15层有近50米的高度,6层房子往下都不要指望能观测到什么。江对岸的房子又普遍是旧民房,可供观察的高楼并不算多。
康帕利要么来现场,要么在远处指挥,而在远处指挥的话,只要她对“降谷零是否真的被下药”有疑惑,那她就很可能会去便于观测的高楼。
高楼就那么几栋,筛选出可能是康帕利的人不要太容易。接下来摸排后续行动轨迹,比对身形特征,盯住常用车辆,那离查出真身还远吗?
但是。
落地窗接连两次破碎的那一刹那,他恍惚以为自己真切中了迷昏剂,灵魂伴随着飞溅的血珠扬起,在空中乍裂。
他看向江对岸,试图寻觅康帕利,但江对岸满是富有小城风味的各色灯光,狙击镜的那一点亮光,完全被湮没,无法追踪。
康帕利会狙击,射程还超过700米,两枪准确命中,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已经是琴酒和赤井的水平。
降谷零忽然想起贝尔摩德说的话,“康帕利沉迷赚钱”。
他现在彻底理解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康帕利狙完就走,他负责收拾后续。于是他联系外围成员,轻易抓住守在前后门的极丨道组织成员,捆扎实了丢在门外,要组织外围成员打印几十张写有“这是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组织成员”,丢在那两个极丨道人员脸上。
之后,他表示他们可以撤了,奖金回头看康帕利大人的安排。
降谷零联系的那个外围成员听到奖金就在电话里乐呵,说康帕利大人神神秘秘的,但奖金很够他们花。
降谷零好奇问了下奖金多少,那个外围成员就报了个降谷零都沉默片刻的金额。
……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降谷零接着远程系统操控,将江对岸几栋高楼和装在街道上的监控,都导出来,准备发给风见,要他一起看一下有没有可疑人员。
发给风见的话……两仪肯定也得发一份吧?
想到两仪,降谷零难得有些发愁。她的身体状态明显时好时坏,又瞒着他不说,只说“好多了”。
他理解两仪不愿意打扰别人的心态,但他很乐意被打扰啊。
降谷零无奈叹笑一声,一看时间离睡觉点还早,他心念一动,索性就直接打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一会儿,长到降谷零误以为两仪又发高烧接不了电话的程度。但卡在三十多秒的时候,对面终于把电话接了。
两仪在对面有些困惑:“安室先生?”
降谷零早想好了见她的合理理由:“我这边得到了一些新情报,现在可以去你那边说吗?”
“康帕利的?”电话对面的两仪笑问之后顿了一下,很快她又说道,“行,来吧。不过我还在收拾东西,开门可能会慢一点。”
两仪在那一瞬间迟疑了,降谷零能肯定这一点。为什么呢?
第38章 桥头楼上
降谷零在路上闲猜想了几种原因, 但真正到两仪住所的时候,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两仪穿戴整齐,但身上有浅淡的薰衣草味道, 明显是沐浴露。脸颊眼尾都有些晕红,大概是浴室蒸汽熏的。散在背后身前的棕色长发也明显没完全吹干,发尖虽然不至于湿哒哒的,但也三三两两黏成一条条。
——两仪说的收拾东西,原来指的是洗澡。
两人目光一对, 两仪就笑呵呵道:“原先我也会以为影视剧里穿着浴袍打电话聊工作的人很sex,然而真正到我自己头上, 我才意识到, 这明显是惨绝人寰的加班现场。”
“事情其实也不急,你先把头发吹干吧,”降谷零并不辩解,只陈述事实,“我今晚为了发邮件麻烦康帕利救我,中了别人下的药, 也应该拿到了她的一点信息。”
刚转身准备拿吹风机的两仪身形顿住,似乎是信息量太大,她的面部神情特别古怪。
降谷零在面上露出笑,笑盈盈地提醒:“你先去吹头发吧。”
“不是……”两仪终于整理好情绪, 悲愤道, “你这样说了我怎么安心去吹头发啊!”
降谷零一边忍笑,一边准备点选脑子里一瞬间跳出的“帮她吹头发”这个选项。
但他还没说出口, 两仪已经去冰箱拿两瓶冰矿泉水搁茶几上。
接着两仪坐到他对面, 边整理思绪边问:“你喝下去的药要紧吗?为什么能肯定康帕利会救?得到了康帕利什么信息?……对不起,我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没事, 我可以慢慢回答,”降谷零笑弯着眼,“还是先去吹头发比较好,毕竟头发不吹干容易着凉。”
“屋内暖气足,头发不用吹!”两仪铿锵道,“直接说吧!”
降谷零不再犹豫,启开他的那瓶矿泉水,开始讲述。
他在查那些针对新收购公司的势力时,发现有一伙做人体器官贩卖的极丨道组织。于是他乘势而为,用组织中最凶残也最高傲的帕尔乎伊做引子,以自己为诱饵,请求康帕利救他,也避免自己被怀疑。
——帕尔乎伊真的是那种会给普通人下药,带走分尸的人。再怎么查,降谷零都只是一个喝水喝太急的倒霉蛋。
两仪把矿泉水瓶都要捏紧了。降谷零就安慰说他的抗药性已经拉满了,也有及时喝中和剂,不用怕。
两仪脸色还是不好,降谷零又笑着打岔,说他为了康帕利更感兴趣,故意说背后势力可能有CIA,其实根本没有。
适当引入第三方倒霉蛋很容易让气氛缓和,两仪的神情也确实化成“想叹气”和“又气又好笑”之间。
剩下的东西讲起来就更简单了。康帕利带着点神秘主义,大概会远距离观测,所以他把适合远距离观测的房屋都连接或安装监控,试图捕捉到康帕利的身形。他今天来,也是打算把监控发给她一份,让她一起看看。
两仪恍然,然后表示她先去吹个头发,等会儿来看。
“吹头发大概还要十分钟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冰箱里拿点吃的、用书房电脑,或者收拾一下客房你今晚休息,如果你也要洗澡的话二楼也有洗漱间,衣服也有买几套备着,衣柜里翻翻。”
两仪话语十分日常,像是在接待普通朋友。
降谷零含笑听完,如果是同事她会更生疏一些,能戒备地坐在沙发对面隐隐对峙到凌晨三点。
而现在,等两仪说完,降谷零抬起头,迷昏剂似乎在这一刹那生效,他的语气低沉且虚弱:“如果说做什么事都可以的话……我有一个请求。”
两仪已经拿起矿泉水瓶,偏头问他:“什么事?”
是什么请求呢?降谷零一瞬间说不出口。
他的药性已经消解了,毕竟如果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根本不敢路上开车。但或许是屋内的暖气太足,他的情绪要被暖意融化,请求突破理智,流淌化为声音。
降谷零突兀意识到,他这一刻想开口说的是,[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这种话肯定问不出口,完全是职场性丨骚扰。
并且,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话?因为产生好感了吗?
在奋力一搏、于生死线轻盈徘徊后暂时松懈,又因为可能得到康帕利的信息而感到喜悦,因此产生这种奢侈的错觉吗?
“也没什么……这次工作任务结束后,我们有机会一起再过来玩一次?”
两仪看向他,慢慢蹙起眉,她似乎很困惑,并且不打算掩盖这一点。她甚至几乎打算开口问什么。
但她最后眉眼松泛下来,什么问句都没说出口,只说:“好啊,有机会的话。”
.
【好感度系统提示:降谷零好感度目前已提升到50点。】
两仪绘川关闭系统提示,长呼一口气,把矿泉水瓶丢进柜子里(她现在暂时拧不开),然后去卫生间把跌打油收起来。
确认屋内没有跌打油的霸道味道后,两仪绘川松一口气,任凭自己放松全身肌肉,松垮垮地仰跌在床上。
床垫很软,她的身形随着抖动晃荡两下,带着肩膀又开始痛……呜哇!
今天果然也是刺激的一天。
降谷果然在钓鱼,她也顺利跳出鱼网。正常人大概确实不会爬到桥塔上,只是为了查探同事情况。
这没什么,对她来说,真正刺激的是刚才。她连续狙击两枪,肩膀受力,刚才在卫生间嗷嗷叫着给自己搽跌打油。然后,降谷给她打电话,说要来见她,因为获得了康帕利的信息。
先不说那个信息了……如果跌打油的味道被他察觉到那还得了!
一细究就能发觉中心受力点是在肩膀,什么事情刚好也是肩膀受伤?
幸好她把那个极丨道组织善后的事情推给降谷,中间有时间差。她还来得及给自己洗战斗澡,把跌打油的味道洗干净。
其他的人……两仪绘川复盘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长叹一口气。
对话没什么问题,降谷先生甚至升了一点好感度,50点,估计在“值得信任的朋友”这个级别。
康帕利的信息也没什么问题,她毕竟爬的是桥,没有经过那些高楼,顶多有路上的监控拍到她,但一晃而过的车有什么值得分析呢?
——不过这也提醒她了,这次她有记得把景观桥上的监控黑掉,但下次她得把附近沿路的监控都一并解决,一晃而过的画面都不要有。
有问题的是她和降谷先生的互相试探。这一次已经完全是两败俱伤了吧?
她的肩膀有100技能点的[狙击]技能保护,估计要养一两天,还是小事。降谷先生为了钓出康帕利,不惜喝下迷昏剂,让戏演得更逼真……她相信降谷先生心里有数,但她听着都要心惊肉跳了啊!
这算什么?两个倒霉蛋吗?
两仪绘川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爬起来吹头发。
单手吹头发效率还是低了点,不过她也不在意,用受伤的那边手慢慢敲着邮件。
用康帕利的身份发邮件时,能字斟句酌,发点奇妙的句子。这已经成为她的娱乐方式之一。
【在炸那个极丨道组织时,我希望能看到更辉煌璀璨的、由涅墨西斯赐予的、令整个北美洲震颤的盛大烟火。】
不用意识流,而是用人话表述的话,其实意思就三个字:
炸狠点!
.
美国时间早上七点的时候,日本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时间可能会有点偏差,但降谷醒来的时候难得有点迷糊。或许是因为薰衣草气息有一些助眠的功效。
他的思维只停顿了一顺,就清醒过来,以头做梳捋了一下刘海,接通电话。
“zero?”是诸伏景光的电话。
“hiro。”
双方简短确认身份后,诸伏陈述工作进展:“你发的监控我和风见都筛了一遍,初步筛出三个可能的康帕利人选,已经发邮件了,有空的话看看。”
“好。”
降谷零没有挂断电话,这种程度的事件,还不足以让诸伏景光特地拨打越洋电话。
“另外,”诸伏景光迟疑着开口,“我休息的时候搜了下,发现有人在康帕利开狙击枪前后的时间段发了一条推特,定位是在城江大酒店对面的A字景观斜拉大桥。截图和邮件一起发你了,内容大概是,‘看到一个金□□亮的男子背着乐器包从桥的绳索上滑下来,特别像超级英雄,好酷——’这样。”
金发·男性·降谷零一瞬间无语沉默。随后他才猛然道:“所以,康帕利可能是在桥上狙击的?”
“这个可能性才更大,”诸伏景光语气沉稳笃定,“我们印象里都没有狙击程度到莱伊那个程度的组织成员……琴酒除外,隔江700多米狙击能狙准,难度太高,我都不能保证我不会失手把你狙死。”
降谷零虚起眼:“喂喂——”
“哈哈,”诸伏景光逗趣成功后,才继续说道,“相比之下,在桥上那个点狙击,300多米,这个距离才正常,不是吗?”
降谷零沉思:“高度也的确合适,可以作为狙击手,晚上借着夜色遮掩也确实很难被人发现有人在爬桥……”
诸伏景光补充道:“如果有狙击手负责实时转播,康帕利不在现场也完全没关系——对了,为什么你笃定狙击手是康帕利本人?”
降谷零苦笑一声:“其实只是直觉吧。不过直觉未必能做得了准——我去搜一下警方现在的调查情况。”
“还有,zero上次说,和两仪交接信息的G5机构人员可能有危险,然后你很快就去接了辛多拉公司的任务,后面一直腾不出空闲。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去问,”降谷零想了想笑道,“之前就有分析研究表明,其实卧底之间信息不互通,最终卧底成功的概率才反而会更高。所以,在綾田主动提及之前,就让G5和公安的真正联络,止步于‘金帛’和綾田之间吧——反正,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綾田也不会瞒着我。”
诸伏景光迟疑片刻,将嘴边的叹息化为笑意,轻快说道:“这样也好。”
电话挂断。
降谷零一边搜索警方的调查信息,一边慢慢整理思绪。
有些事情已经豁然开朗,但又多了一些事情令他困惑。
他为什么会直觉认为狙击的人就是康帕利本人?
康帕利调侃他“你居然也会被下药”;非常不专业的两枪狙击;宁愿爬桥,也坚决避开可能被提前预判的高楼监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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