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谢谢你。”
“哼。”
背对着西蒙家族的杀手和纲吉并没能看见不远处的炎真脸色渐渐下沉,他显出纠结与挣扎,但最后所有的复杂情感都被憎恨覆盖。
继承仪式正式开始了。
那管被称之为原罪的神秘血液安稳地放在丝绒内里的高级装饰盒中,被人双手捧住一步一步带着它向纲吉走来。四下已经完全安静,大概所有的目光都化作利箭,穿透空气和那个看不见的首领座位最终全部落在纲吉的身体各部分,用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凶狠将他团团包围。小孩如同拨开荆棘和黑雾,如此平缓地笔直向前。他不害怕,他的目光先是和Reborn永远平静深沉的眼睛对接,又和做好准备的朋友们交换眼神——来了,就是这个时刻,凶手就快出现了!
“……唔!”
刺耳的声音。
或许仅仅是“刺耳”这种形容根本不够。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抱头蹲下,耳膜作痛视线不清。
凭空出现的白雾在人尚未回神的时候已经充斥了整个场地,看不见的攻击在暗处大范围袭来。九代目的守护者们尽可能作出应对,而这未知的攻击根本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里,无论是以攻代守还是纯粹的防御都没能起效。
单个的攻击停止,那意味着群体伤害将要接踵而至。同盟家族们在一片混乱里伤的伤,乱的乱,显然不但帮不上忙也成为了我方攻击的阻碍。
杀手的第一发子弹终于锁定目标打碎了不知名物体后,他捕捉到燃烧的细微声响。
他的枪声似乎成为一种唤醒的象征,金红色的火焰从穹顶与窗口大量涌入,火光吞噬太阳光线在窗玻璃和室内墙壁上做着教堂里的彩绘。人们已看不见天空,贫瘠的想象力只能将此理解为天空烧红后从上方投下汇聚成河。
犯人的攻击撞上泛起的河水因而消散在小小的浪花中。
一点刺目的银光在空中跳跃的显现,尔后传来金属物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余音令人头皮发麻。
古里炎真刚要抬起的脚顿在原地。一柄银白色的长剑贯穿了水野薰的身体令他倒地不起,那副鲜血淋漓的场景倒是和山本遇袭的现场十分相似。沾血的剑一整个穿出水野的身体,力道太大而没能立刻停下,在半空滑行一段距离后下落,笔直地插进炎真脚尖前方的地板。
——到此为止,不可逾越。
……是谁?情报中彭格列可没有这样的——
炎真面色大变。
不,有的,至少曾经是有的……
火焰裹挟下艾黛尔海特的袭击停在半途,第九代岚守从保护九代目中腾出空当查看,竟然是从未见过的冰。
白色的长袍从他身边翻飞而过,对方手中拎着昏死过去的艾黛尔海特。她被来者丢开到一边,对方跨过血泊里的水野薰停在了炎真面前。
驱散白雾的火焰正在从空间里一点一点褪去,火星子簌簌地从人眼前纷纷扬扬下坠。
杀手见过同样的场景。这一场景曾经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路,以至于让那个人彻底消失不见。而不可思议的是,同样的场景却在第二次将那个人带回来了。
纲吉浑身在发抖。他紧紧抓着Reborn的衣角,语无伦次地和他说话:“回来了……不是消失……她回来……回来了……”
这位“不速之客”转过身,缠满绷带的双手解下遮住头部的白纱,一张除了眼睛其余同样是绷带遮盖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世界上只有那么一双独特的红色眼睛。
“格洛莉亚小姐,你——”
“请你不要插手,彭格列十代目,目前的状况并不是你们有权利掌控的。”
纲吉的半句话被生生吞咽回发紧的喉咙。
女性面色淡漠地看着刚朝她跨出一步的小孩,平静发冷的双眼进而看向皱起眉头的第一杀手。
“当然,也请你收回枪,阿尔克巴雷诺,这里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立刻退后。”
“……格洛莉亚——”
“人类似乎需要一个对他人的称呼,那么姑且可以用‘阿玛兰妲’这个所谓的名字代称——不必在意,我会尽快修正秩序马上离开的。”女性不再搭理他们二人,回身拔起那把没入地板一半的银剑,对着一旁抖干净血。她推开炎真,径直走向西蒙家族唯二剩下的人之一,加藤朱利。
“恐怕我要请你停下,这位不请自来的小姐——你好像还有什么没说清楚,而不是名字这种小事。”杀手横在她面前迫使其再次停下。
“你感觉不到我是谁吗,阿尔克巴雷诺?我就是机制的本身,那个孩子只是我的载体,你和她不过都是我的一部分而已——闪开,你很碍事。”
“……什么啊,我不明白……格洛莉亚小姐人呢!”纲吉不顾同伴的阻挠冲上前质问。
“伽卡菲斯说的很对 ,人类总是执着于没有必要的事情,”她拿起那柄格洛莉亚常带的剑用剑背推开杀手,“以你们可悲的认知能力,我想比较合适的解释是——”
她直直看进杀手阴沉的黑色眼睛,那双眼睛锐利凶戾,但只要一句话就能将其击碎了。
“名为格洛莉亚·希尔达·艾芙里特的个体已经死亡多时,世界上不再有她的存在——所以,可以给我闪开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 新的悲剧源于过往伤痛
——您的超级别扭另类友情已上线
场地上的嘈杂已经不能简单用混乱来解释和描述。即便如此,纲吉依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火焰燃烧跳跃的声音——或者说,他只能听见这种声音。
炎真的家族是近来所有恶性事件的主导者,西蒙家族居然在百年之后攻击了彭格列家族;那个顶着格洛莉亚的脸和声音的女性说了许多小孩根本理解不了的话,不管她说自己是什么阿玛兰妲,还是说着格洛莉亚死去多时,纲吉都觉得荒谬可笑。
他不明白。
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啊,Reborn肯定明白的,如果面前的一切全部是精心伪造的谎言,那么第一杀手不可能看不出来。
像是突然意识到唯一希望存在一般,猛然醒过来的纲吉立刻看向自己的家庭教师。杀手现在很可怕,当然,他一直都很可怕,像是用死气弹逼着纲吉去完成许多训练,老是用保险栓弹开又合上的声音吓唬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小孩,等等诸如此类的。纲吉很怕他,但这与小孩与大人亲近并且不介意靠近他的事实并不矛盾。
小孩第一次产生了不要靠近Reborn的想法。
——他失态了。
你看,不管是未来战时期,还是回来后的几个月内,他每天按部就班地安排好一切,有条不紊,平稳冷静,别人依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很多东西无法理解的时候,他告诉你该做什么,解答许多难解的答案。虽然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但纲吉总会时不时觉得自己的家庭教师可能只有高兴和不高兴两种普通情绪。
他一直觉得杀手是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如今来看是错了——至少他在格洛莉亚消失不见再无音讯后坚定地相信她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她死了。人类一向畏惧死亡又忍不住对它探究,应该不需要我对这一名词进行深度解析和说明才对。”
那个自称阿玛兰妲的人还在说这种骇人离奇的话,纲吉很想让她闭嘴,不过Reborn肯定更想。小孩原本没机会见到他猎杀目标的模样,现在倒是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见识到了。杀手恐怕正在心里把杀死这个话说八道的家伙和格洛莉亚就不会死这两者画上重重的等号。
“你同莉亚有什么仇怨么——我记得严格意义上你们甚至有着可笑的血缘关系。”Reborn是个快枪手,他惯用的武器是枪。而他此刻的双眼如同不断被自己的神经与心脏愈磨愈锋利的剑忍,可与格洛莉亚惯用的那柄银剑一较高下,他们至少在此刻是同样的。
“那孩子是我的一部分,恐怕只是她单方面恨我,”女性显出不耐烦地抖了抖手中的剑,她稍微抬高下巴对杀手投去厌烦不快的目光,并且逐渐变成一种警告,“阿尔克巴雷诺,你似乎对机制很有些误解。”
“我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像是单纯的找茬和惹事,趁着她不在。彭格列的私事应当不在你的管辖范围——我知道‘贝’的机制,显然目前的事通那没有关系。”
既然不是彭格列守护神本人,那么就绝不能让她插手——要管也是守护神本人。
先不管她口中格洛莉亚已死是不是事实,这个人为了彭格列的私事出现实在太奇怪——谁知道世界机制是什么,对格洛莉亚做出那些事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与好战的人类群体显然不一样,请不要用看待屠杀者的目光看待我——我说了,我来做些必要的修正,没必要同你解释。”
“听起来是把‘我很可疑’写满了全身的意思。”
她不能对在场的人类们使用火焰,否则西蒙家族早就死在那无力反抗的烈焰,如果能用的话既然是机制本身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清理而不是多此一举用火焰仅仅挡开攻击。看来和莉亚的限制差不多……不是完全没有挡下的可能,至少要让她说出修正什么。
“那么,阿玛兰妲,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来修正什么?”杀手重新举起枪。
她要杀的是西蒙家族的成员之一,加藤朱利。这次的事件的确是由西蒙家族引起,但她选择杀掉的是成员而不是首领。不,无论如何这件事本身都不该引起机制的注意才对。
这个事件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我唯一一个特别的后代喜欢的是在麻烦不讨人喜欢方面很特别的家伙,我对她的品味真是不敢苟同——滚开。”女性平和的脸上出现裂痕,她的耐心快要耗尽,剑尖抵上枪口往后退,她自己也再次向前一步,想要逼得杀手退后。
“古里炎真,”杀手冷漠地扫向刚刚跑到自己唯一还在清醒状态的成员目前挡在他面前的小孩,“你为什么要攻击彭格列并且抢夺原罪?”
“……那本该是我们家族的东西,那是西蒙一世的血。至于彭格列……你们的一世是个该死的背叛者,是他算计了西蒙一世还让他孤立无援地死去了!”
……难怪莉亚不愿多做说明。彭格列的罪果然是斯佩多当年引起的最恶事件。所以是有人对西蒙家族撒了谎怂恿他们攻击彭格列,而这个人就是加藤朱利?他怎么可能知道有关百年前的秘密事件?现在活在世上知晓全部的人只有莉亚,或者再算上指环里初代成员们的意识体。
还有谁会想要做这种事?斯佩多的后代?太牵强了点。
……如果彭格列一世能自己现身给点提示就好了。
Reborn下意识去看挂在纲吉胸口的大空指环。
嗯?
小孩也感觉到了指环的震动。怎么了,一世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杀手心中一紧。
不可能,如果“贝”出了问题,那么目前的状况下唯一的可能人选……他明明已经死了一百多年,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但没有别的可能了,否则根本不会引来机制的修正。
“你是来找……戴蒙·斯佩多的吗?”Reborn已经因为格洛莉亚的事而足够发冷的心脏如今冷的几乎痛起来。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活着好还是死去好——那个让她愧疚又痛恨的挚友居然是百年后西蒙与彭格列斗争导火索,多么讽刺荒谬。
“Reborn……我知道格洛莉亚小姐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我们也很难过觉得惋惜,但是这……”迪诺反复在脑中过滤杀手刚才那句“疯言”,最好选择放弃理解。
他是太难过又压抑得太严重以至于精神失常了吗?
“……Reborn?”纲吉的火焰几乎就要熄灭,他小心翼翼地发出一声疑惑,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我没在问你们——阿玛兰妲,”杀手用枪打开她的剑尖让二人的武器错开自己上前两步,皮鞋鞋尖撞上对方的,俨然不可退让,“我再问你是不是来找彭格列初代雾守的?”
完了——这里唯一可靠能有用的人还是因为打击太大疯掉了。
机制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破绽。
看来还真是。
“……戴蒙·斯佩多,”Reborn不是在用叙述的口吻,而是现场真的有这么个人一般在叫他的名字,他压抑的怒气和格洛莉亚曾有过的同样的无奈最终都变成声音里的阴沉,“你是觉得莉亚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伪装成加藤朱利的戴蒙·斯佩多本人正在思考通过挟持炎真逃离的可能,此刻他动作一顿,但还是没有说话。
阿玛兰妲打断了杀手的问话。她在人看向加藤朱利的时候把对准杀手的剑收进剑鞘,活动着缠满绷带的手指。
“……我警告过你了,阿尔克巴雷诺。”
很难用快去形容。
格洛莉亚深知自己非人的力量面对常人必须要收敛,她和杀手切磋时会将个人水平调到接近人类的程度,负责她不带火焰下的一拳就会造成当时砸穿白兰腹部给他开了个大洞的类似场面。
——机制是不需要太过收敛的。
那一拳已经要贴向Reborn面门的时候他的手臂才交叠在一起横在那点距离之间作为格挡。看来他虽然听到了骨头很不妙的声响结果双臂还在一方面是因为经验下的卸力,另一方面倒也真亏自己是晴的属性。
纲吉想也没想就要冲上来阻止,然而阿玛兰妲不知道在空中比划了什么,小孩的火焰突然熄灭再也不能燃起,就这么从空中摔下,被狱寺的CAI接住放回地面。云雀踩着它跃到空中和阿玛兰妲拉近距离的时候,根本等不到杀手斥责他太冲动,对方已经一脚揣折他的浮萍拐,把人按进地板,给人后脑勺一个手刃让人晕过去。迪诺慌慌张张带着医疗人员赶过来给小孩收拾烂摊子。
……莉亚虽然喜欢逗小孩但平时还是在尽量对他们放水的,毕竟不能真的把人往死里打。
杀手活动着自己咔咔作响的手臂,对着阿玛兰妲无间隔连发数枪。即便手臂麻痹,肌肉记忆使得他的准头仍在。子弹是不透风的包围网,不能同时闪过所有子弹的阿玛兰妲倒也没拔出剑,她毫发无伤地一一硬抗下方便自己直直冲向Reborn。
她的出拳和膝踢也和那些子弹一样无间隔连发。
杀手的绝技是看穿敌人的出招,甚至夸张到连杀意也能预判,这一般没有问题,哪怕是出手快的人也总有动作规律可寻——除非对方的速度已经超纲到不需要调整和停顿。
为了卸力和躲开对方的攻击杀手不得不拉开距离,两人在大半的场地里搏斗。阿玛兰妲是不需要任何防御的,她只需要一直出招揍人就好,这恐怕才是最让人感到棘手的地方。
杀手的关节发出呻吟,他们能顽强得没有碎裂实在是奇迹。痛觉在迅速消失,大概是暂时性没了知觉。然而他在这样的时刻还是要分些心去看“加藤朱利”,对着他继续喊话。他不说话的话……恐怕一点转机都没有了。
“格洛莉亚·希尔达·艾芙里特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戴蒙·斯佩多?是因为艾莲娜的死,是因为她没有支持你的想法,是因为她庇护西蒙家族,所以你要恨她吗,斯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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