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这个刻薄的地方派来了最刻薄的一个家伙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看到大书记官艾尔海森那绿油油的颜色出现在码头上时苏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换衣服。
“我想换条其他颜色的裙子,你觉得呢?”她诚恳的向钟离征求意见,后者立刻点头:“黄色怎么样?藤黄,或者樱色,绀青,银朱?”
全都是昂贵的颜色。
他当然愿意用自己的审美把她从头到脚裹起来,就像缠在华表柱子上的龙一样。隐晦的,心满意足的暗搓搓(明晃晃)宣誓主权。
苏抬起头望天,趁着商船还没有贴上码头回房抓紧时间换衣服。
是在璃月时常穿的那套黄衫绿裙,穿得频繁所以又做了一身新的,绣娘在裙子上绣出大片灿若星辰的藤花。
关于教令院,苏已经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华叔,与书记官寒暄交接这种事他当仁不让。放这样一位很擅长外事社交的老前辈去折磨艾尔海森,苏愉快的招呼使团成员跟随法拉先行去客舍入住。
须弥这边行政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大家罚站一样站在码头平台上等待文员慢吞吞做事的样子难道很好看吗?双方都会觉得对面有大病的!
“我领着他们去旅店办理入住手续,回头把地址报过来就得了。不然这么多人再加上行李,挡路!”
说着她再熟练不过的把装有五十摩拉的漂亮小袋子散了一圈,除了正在应付官腔大佬的艾尔海森,人人有份。
事情立刻变得简单,须弥方面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笑容可掬,举止也越发贴心:“流程不重要,完全可以像您所说的那样稍后补全。客人的感受才是重点嘛,从璃月坐船来须弥也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呢!”
法拉不爽的盯着走在苏身边的钟离,看到他用岩元素造物帮她提行李就更不爽了,好像不用手提就显得不诚恳一样。
“教令院有指定的入住旅店吗?”苏走到法拉面前挡住他看向钟离的视线,年轻的佣兵马上收回注意力:“有,有的,呼玛依家去年才开了一家新旅店,经营的很得法。交通便利,景色整洁,房间干净,食物也不错。”
“这么好?”苏笑着开他玩笑,“看来你对这家店的印象分很高。”
被她这样温柔的注视着,法拉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啊……”他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我听迪希雅说的,她正在给呼玛依家的大小姐当保镖,经常进出好地方。”
“没事,这回我带你进去,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从奥摩斯港到须弥城这段路法拉多有辛苦,苏认为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同样是领了护送任务的佣兵,用不用心结果完全不同。别说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征用到非常合适的船只,内河沿途其实也没有使团成员们想的那样安全,多亏了有人提前清理。
法拉的样子看上去快要喘不过气了,对他来说女人分两种,苏,其他。
沙漠来的佣兵粗俗、粗鲁、粗野,他们对女人的评价更多基于动物性的繁殖目的,看脸看胸看腰看腿看屁股,聊天说笑也总是猥琐下流的围绕着下三路走。被归类为“其他”的女性无论出身地位大多都跑不开被嘴几句,就算因此挨揍,佣兵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自己都活的跟个工具似的,学不会从人的角度出发用看人的目光去看待别人尊重别人。
但是苏不一样,她轮廓清晰,就像沙漠里的月亮,指引方向照亮黑暗,让疲于奔命的人们能以另一种方式获得喘息――在地洞里种蘑菇总比埋在沙子里等着砍过往商队要舒服。
不管是埋在沙子里伪装还是跳出来砍得人血肉模糊,精神正常人格健全的人都不会喜欢。种蘑菇就不一样了,只要按照自然给出的框架认认真真出力气,蘑菇架子就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比起纵横沙海,他其实更想研究星蕈的一百零八种烹饪手段。这玩意儿肉厚水足,带着股甜蜜的香味,还有一定药用价值,不管怎么吃都比从沙蝎壳里挖出来的肉味道要好。以及那成排栽种在泉眼边的枣椰树,围在部落居住地外的赤念果……
原来沙漠人也不是生下来就必须学会抄刀杀人的。
她用一种温柔的方式改变了无数新生婴儿的命运,他们的兄姐、父母、祖父母,也都因此发生改变。
现在部落里的老人很少再因为年老体弱而被扔出去等死了,积攒了一辈子的经验与智慧被传承下去,年轻人越来越聪明。
苏小姐是不一样的,没人会用看“其他女人”的眼光去看她,那些又脏又臭的低俗念头也不会被用在她身上。就好像她活脱脱的从神殿中走出来,不用吃饭喝水也不会打嗝放屁。
所以法拉根本无法想象苏也会对某个陌生男人露出亲昵的态度,举个例子,就比如没人能想象赤王棺材里的陪藏品全是无脑恋爱小说……
其实苏是从喀万驿进的沙漠,她对赤王陵了解得并不多,也没有深入其中,因为艾尔海森和卡维都认为那里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更不可能从神殿中端庄的走出来……沙漠那种生存环境,没有谁能逃过灰头土脸的结局。
月亮一样皎洁的苏小姐居然说要请他吃饭?
法拉认为自己应该摇头,沙漠勇士护送恩人回家怎么还能要谢礼呢?她甚至都没有要他帮自己杀人。但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并打算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把盘子顺走一个,将来给孙子讲起这段故事时就能举着盘子作证了。
“好,好的,您跟我来,往这边走。”
留下两个佣兵给华叔当护卫,年轻的小队长找来几个搬运工,带队直奔呼玛依旅社。
大书记官得到消息来接人前就已经通知过旅社了,到了门口迎宾看过法拉手里的证件飞速转身开门。
旅社内采用浅绿作为主调,金色装饰在桌角、廊柱、墙面等等各种地方。高而小的窗户让光线汇聚在一处,仿佛倾斜而下的清泉,照耀在大厅正中央的喷泉上。
琴师在偏厅拨弄琴弦,清脆的鼓点混合着管弦之声缠绵暧昧,呼玛依家私养的舞娘穿着薄纱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翩翩起舞。
“……那人炽热滚烫的吻,融化了少女的心与唇……”
露骨奔放的歌词让一众保守含蓄的璃月人纷纷红了脸,眼神都不敢往右边偏一下,生怕看到舞娘的身体。
法拉上下扫扫那个浑身布料也就比一块门帘大点的女人,兴致缺缺收回视线。
不够丰满也不够艳丽,没劲。
“诸位贵客的房间在二楼和三楼,请拿好钥匙,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摇铃吩咐侍者去办……”
笑容甜美的年轻姑娘数出十二把钥匙放在柜台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华叔不在的情况下他们把视线停留在钟离身上就不动了。
客卿先生上前收起钥匙,小鹌鹑们松了口气向那姑娘道谢:“麻烦你了,谢谢。”
“诸位太客气了。”她捂着嘴眯起眼睛笑,看了一圈挑中最贵气的那个璃月人试图暗送秋波……没送出去。对方就像用罩子把自己罩起来似的,拒绝接受任何私人示好。
行吧,无所谓,她可以改换其他目标。这姑娘举起一只铜铃铛用力摇晃了几下,穿着华丽外衫的青年快步跑到众人面前:“卓娅,有什么事?”
“巴拉特,把客人们领到房间去。”
卓娅对这些璃月人的感觉好极了,他们从一进来就把眼睛和嘴管得很好,看上去脾气都很温和,手头也不像抠搜的样子,适合捞进盘子里做丈夫用。
“别忘了给客人们送些水和小零食,长途旅行一路辛苦了。”
众人纷纷谢过她的好意,苏和钟离留下等待华叔,其他成员拿着钥匙上楼去挑房间安置。
短工们帮忙把行李送到楼上,苏和他们结了账,顺手多给五十摩拉几乎成了惯例,搬运工千恩万谢的撤了。
“左边是餐厅,华叔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办完手续。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苏当然不会让钟离陪着自己干站着,如果只有她和法拉,她大概率会买食物打包好给他带走。
有钟离先生在,手头不自觉就大方起来了呢。
三人来到餐厅找座位坐下,就像坐在一片绿莹莹的花园里。
须弥的工匠用沙子烧出各色琉璃,再把它们敲成碎片一点一点镶嵌在地板和家具表面,用不同色块拼出各种花纹。
“千层酥酥,米圆塔,薄荷豆汤……一份雨林沙拉,蔷薇奶糊。”
既然是苏请客,点单自然也是她来。如果让钟离或是法拉去点,一个人肯定是“我全都要”,另一个人大概只会点壶最便宜的清水然后试图把壶顺走。
不得不说,她的猜测不是百分之百全中吧,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结账的时候账单最后一栏写着“金边骨瓷浅盘”一张。
嗯……一点也不意外呢。
第145章
璃月来的使团午后住进呼玛依旅社,使团的领队却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办完手续。
艾尔海森下班时顺便找了个站在教令院门口的佣兵送华叔去旅社,等他到了属于使团内部的晚餐兼通风会才开始。
苏找服务员开了间游乐室并委婉的拒绝了乐师和舞娘。
“老爷从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处得知诸位贵客提前到访,深感荣幸的同时不胜惶恐。本想着今晚拜访,但是诸位远道而来,随意搅扰反倒不礼貌,不如明天上午再来与大家结识。又因为没能及时拜会心下多有不安,老爷特意交代厨房多添了几个菜。大家千万不要客气,须弥的土地上流淌着奶与蜜,我们可不能让客人不尽兴。”
旅社的负责人很会说话,华叔赞叹的拉着他好一番推心置腹。什么须弥好风光啊须弥好地方啊,一连串好话不要钱似的信手拈来。
哄得旅社负责人乐颠颠离开后,华叔揉揉腮帮子,转身就看到八个小鹌鹑目瞪口呆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会被苏姑娘笑话的,钟离先生都用茶杯挡着脸了!
“看什么看!多用心学着点!”他哭笑不得的放下手走回桌旁坐下,单人扶手椅宽大得令人诧异,也许须弥确实不缺木材吧,所以才这么舍得下料。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又随意,大家看着一桌子菜也有心情尝试。
华叔简单鼓励了团队成员们几句就提起筷子碰碰盘子,先让这群小崽子吃饱了再撸袖子收拾他们。
苏放松的跟着也吃了点东西,从明天开始她这个“向导”就会变成个可有可无的顾问,反倒是一路上隐身一样的客卿先生将要逐渐走向台前。
“钟离先生这边,需要整理一下璃月对层岩巨渊极其附近土地自古以来的历史依据与现实关联,将来万一咱们要跟须弥人发生争执,这些就都是说话的底气和依据。”
趁着其他人评价须弥风味的时候,华叔先找上钟离聊起工作安排。
只要是签了契约的工作,钟离都会十二分的认真,他立刻点头表示明白,并且约定将涉及到以上内容的资料精简再记录下来,最晚后日与众人一处讨论看看哪些更有力。
两人提及了很多史料,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岩王帝君”,他们多能达成一致。苏这也是头一次亲眼目睹他正经工作时的状态,感觉比在往生堂晃来晃去时要兴致高昂许多。也许男人骨子里天生就对争夺某件东西比较偏好,抢地盘恰好是其中之一。
等使团成员各个吃得肚皮溜圆,华叔笑了一下对顾问和向导道:“钟离先生和苏姑娘都辛苦了,我听说你们一直在等我,都没来得及收拾房间。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孩子还需要花点时间教教,要不两位先上楼休息?”
“不着急,须弥是个合适的对手,您慢慢打磨,我们先回房间了。”钟离客气了两句,拉着苏就起身。
华叔这个人是天枢星手下的得力干将,平日里在同文书塾做山长,但凡璃月外交上的事,他就没有盘不下来的场子。如今眼看着新人逐渐成长起来,七星安排他领队也是有意培养后续储备人才,只有这样一代一代把交接棒递下去,璃月才能在提瓦特大陆所有的谈判桌上从容潇洒。
眼看小鹌鹑们要挨骂,于是钟离很是淡定的带着苏退场,把空间让出来留给华叔发挥。
“我去交代服务员几句,等会儿给客房送些薄荷水。”苏笑得不怀好意,显然也清楚被留下的人即将面对什么。
――哭得太狠可不是需要薄荷水清凉滋润一下么!
第二天一早钟离就随华叔一起去了教令院拜访大贤者阿扎尔,苏没有去。如果她去的话大概率会发生外交事故,所以她老老实实躺在旅社赖床快到中午才爬起来,吃过送到客房里的早午饭后换上璃月姑娘的衣装出门去交易所打听拍卖会的消息。
每月一次的固定拍卖会,本月的已经于上周结束,下一次的正在筹办当中。交易所的位置毗邻三十人团驻地,圣树脚边的一个院子,从宝商街过去很快就能走到。
交易所的经纪人见到佩戴着昂贵饰品与珍稀宝石的年轻女士登门,根本就没验证她的身份信息,想都不想就把下一场拍卖会的绝大部分商品信息给透露出去――这位金贵的小姐摆明了是来打听某件心仪之物,根本不必担心商品相关的消息被她漏出去,除非她想给自己设置障碍,那也太奇怪了。
苏用手划过一长列商品名单,最终在中间偏后的位置上看到了法拉娜的房子,这个时候开场的震撼刚过去,下一个刺激点还没到来,正好拿两代天才设计师的噱头炒炒气氛抓抓注意力,无可厚非。
那栋房子连带院子的起拍价是八百万摩拉,放在圣树一层的位置上这个价格不算低。
她先是看了一圈珠宝,问过一颗金色钻石的消息后状似无意的指着价位相同的房产失笑道:“这房子值么?卡维也就那样,我觉得他很难再建造出第二个卡萨扎莱宫,听人说他最近的几个工程反响平平,该不会江郎才尽了吧。”
再优秀的人也躲不开闲人的一张嘴,经纪人笑了笑没当回事。
“这栋房子是列给桑歌玛哈巴依老爷看的,她之前放过消息打算炒点小房产。”
他的意思是别自找没趣,既然不打算买就别问那么多。
事实上苏只打算买这栋房子,其他的东西她都不需要。
“桑歌玛哈巴依老爷预定了?那我还非得去瞧瞧这房子不可,说不定能遇上那位大商人……”
她表现出一副投机客的模样,这也很正常,在须弥谁不想结识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说不定接着这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了。
经纪人无可奈何的报了个地址。
“到拍卖会开始前那房子都是可以随意参观的,您随时可以去看。”
苏想了一下,决定先去普斯帕咖啡馆听听教令院里的消息,等晚些再去看那栋房子。有心置产的学者们下班下课后也会四处逛着看看城内各处的待售房产,人多嘴杂才好打听消息。
初夏时节须弥有个理论上很重要实际上没什么人重视的大节日――花神诞祭,小吉祥草王的诞生庆典。作为大慈树王的继任者但却并没有表现出超过预期的智慧,她已经被教令院囚1禁放弃了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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