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松松垮垮的散漫佣兵在被点到名字后立刻昂首挺胸站得有模有样,“真好,您总算是回来了!”
法拉的长头发编成一根又一根细辫又抓在一处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他身上代表三十人团的绿色衣服太新了,以至于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早上现领来的。
苏打了个招呼就不再多话,看到穆法赫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回头和使团领队道:“路上护送咱们的属于私人佣兵团,回头按须弥标准把钱给他们划过去就成,不必再见。面前这几位教令院下雇佣的老牌组织三十人团的成员,须弥城、奥摩斯港等重要城市都由他们守卫。”
要不是在海上就已经知晓须弥不设军队,大家非得露出震惊的表情不可。
不是,你那么大一个国家没有常设军队,怎么好管理呢?
须弥自有国情在此,教令院的管理就是不管。
非要纠结这个话题贤者们理由也很充分――教令院是学术机构不是行政机构,怎么好养军队?养军队又是为了针对谁?文弱的学术分子们还用军队镇压?雇个佣兵团够用就行了。
使团领队马上笑着和法拉聊起来,其他人收拾好个人用品下船,看着佣兵们把物资堆到毛毛驮兽背上去。
“从奥摩斯港北上,昼夜不停走到须弥城还需要三天时间。诸位不必担心,你们只管坐在驮兽背上,路由我们走。除非撞上死域,雨林这边大家都得卖这身皮几分面子。”
青年拍拍身上的制服,笑容里有几丝得意。他边说边朝苏走动的方向看去,马上瞪大眼睛。
她仰着脸和一个璃月男人说话,表情放松态度亲昵,那人居然还敢把手伸到她头上。
法拉:“……”他决定讨厌那个穿着金棕色长袍的贵气家伙!
钟离察觉到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帮苏把炸起来的头发抚平后他稍微弯下去些腰贴近些和她说话:“这位法拉先生,原本不是教令院的雇员。”
很好,不是错觉,那孩子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他确实不是,不过三十人团愿意接纳他也不奇怪。有火系神之眼的佣兵在须弥很吃香,比较能打嘛,大概是最近才找门路混进去的。”
苏抬起眼睛时法拉立刻调整表情笑得阳光又灿烂,她心情很好的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客卿先生:“三十人团内部人员流动比较大,几百年过去他们不可能还和名字一样保持三十人的数量。除去核心成员来自相邻几个大型部落联盟外,其他下属小队天南海北哪儿的人都有。”
“明白了。”钟离大概扫了眼那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青年,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大人怎么能和小孩子计较呢。
第141章
花了小半天时间在港口核验证件整理驮队,苏又带着领队去找相熟的商人补给了一番,璃月的使团这才调整方向缓缓朝北上的河流渡口处走去。
如果队伍里没有苏,法拉一定会坚持己见让所有璃月人都坐在驮兽背上由佣兵们拉去须弥城。但是苏对他说要走水路,青年立刻更改方案严格遵照她的要求去找船。
海船进不了河口,他们要走上小半天时间才能到达渡口搭乘平底货船向北去。
“队伍里有神之眼的人太少,我不擅长争斗,钟离先生也不擅长(?),一旦遇到死域或是不要命的镀金旅团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
她早已从提纳里处得知雨林衰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穆法赫则印证了这个趋势。
就须弥内河的航运状态,坐船不会比走路快到哪里去。但是考虑到旅途的舒适度,苏果断选择逆流而上。
至少沿河风光很不错。
法拉拿着大贤者的手令就地征用了一艘商船。船主刚监督码头工人卸完货,原本谈好的卖家突然跳票,他正在栈桥上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找货源――就这么空着船舱回去太不划算但又没想好要运什么。一听法拉的要求船主就忙不迭点头同意,继续在渡口滞留食宿也要花钱又很危险,还不如就地掉头转向捎带着璃月来的使团往须弥城去。
事后找教令院报销就是了,总比空手回去强。
“这可真是运气来拦也拦不住!”
青年轻松的从石阶上跳下来,脚下就像长了弹簧一样跳到苏背后:“大人您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您买个帕蒂沙兰布丁吧!”
说完他抬起下巴得意的横了钟离一眼,想要显摆自己对苏的了解。
苏和领队说完话转身刚好看到他拧着脖子,不由纳闷的问:“你脖子怎么了?扭到了?需要正骨吗?”
“没没没没,我就是活动活动,哈哈哈哈哈哈!”他急急忙忙抬起手捂着脖子,垂头丧气走去船上监督小队成员上下检查商船是否安全。
“呵呵,不如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使团领队是位面貌儒雅举止沉稳的中年人,大家都喊他华叔。
华叔为人厚道,这一路上非常照顾团队里的年轻人,包括并不限于给“年轻人”相处创造空间。此刻他出来打圆场,苏当然要给他面子。
“码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喱,他家用水比较干净。”
至少那家的老板不会直接把河水打上来就往锅里倒,还能让璃月来的客人们有个缓冲的阶段。反正须弥的真面目总有一天会完完整整展露在大家面前,遮也遮不住。
钟离看了眼不远处清澈的河水,背着手跟随队伍走进苏所说的那家咖喱店,码头外二百米处河边竖立着的三层铁皮房子。
“在须弥,每家每户的咖喱都不一样,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好吃的咖喱就是妈妈炖的咖喱。”她熟门熟路推开铁皮门,老板昏昏欲睡的趴在柜台后面:“自己点自己写自己倒饮料,自己找位置坐。”
“老巴塔,我给你带客人来了。”苏敲敲柜台,咖喱店老板像是被冰块砸了一样挺直上身坐起来:“小吉祥草王在上!我的苏,我的月亮,我的小蔷薇,听说你去蒙德了!”
他揉揉眼睛看着走进店铺的其他人:“我记得蒙德人不长这样?”
“你情报延迟了,我从璃月过来。”她从吧台底下找到两张凳子拖开,自己坐在其中之一上,“有什么新鲜事吗,说来听听。”
老巴塔挑起眉毛看着钟离走到苏身边坐下,简陋的铁皮房子里这男人比苏还显得格格不入,真亏他能坐得下去。
“怎么,你这是打算效仿法拉娜女士?”他眉毛眼睛上挂的全都是戏,苏冷笑:“打听我?行啊,你能开什么价?”
“那还是算了,”巴塔嘟嘟囔囔接过华叔传过来的纸条,转身在开放的厨房里咣当咣当热咖喱。
这会儿功夫钟离已经把整栋屋子看了一个遍,结论是没有危险,就算它突然倒塌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让我想想,璃月的队伍……”随着老板的动作,浓郁的香料味狠狠在每个人鼻子上捏了一把。
须弥不愧是香料的王国,吃个杂炖蔬菜也跟不要钱一样撒香料,巴塔的动作越来越大,很快吧台上一字排开十份咖喱饭。
“请用!”他擦干净手坐回去,掏啊掏啊掏的从柜子里掏出半瓶浊酒,“啵”的一声拔开塞子。
灰尘在光线下缓慢浮动,柚木色室内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感。
老巴塔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咂咂嘴:“一万摩拉,我有个你绝对不想错过的情报。”
苏二话不说扔给他支票:“北国银行背书,随用随兑。”
“好东西呀。”他把纸票拿过去放在鼻子底下嗅嗅,笑得像个坏蛋:“璃月的月海亭常用这种墨水,看来你混得不错。”
华叔还在笑,其他九名使团成员睁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少说废话,老巴塔,我今天不怎么有耐心听你头圈子。”
苏敲敲桌子,老板小声在嘴里埋怨:“坏脾气的姑娘!”
“向阿赫玛尔之眼下刺杀委托的人是阿扎尔今年新提拔起来的秘书。”坐在苏身边那个一看就很贵的男人忽然抬起眼睛,老巴塔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不再卖关子,“今年去雨林冥想的学者又是全军覆没,都疯了。有人把你当时惹祸的那篇论文翻出来说事儿,大贤者大概是脸疼得慌。”
“那不重要。”苏像是赶苍蝇那样随意摆摆手,半点不把“刺杀”这件事往心上放,“我想知道点别的,比如说璃月最近在层岩巨渊外围的山区撒了不少人,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哈哈哈哈哈!”老巴塔不自在的放声大笑,“所以我没猜错吗,这几位都是璃月月海亭的贵客。”
“那件事好说,”他舔舔嘴巴,眼神渴望的看着苏的手。
她又撕了张一万摩拉的票给他:“你得多送我一个消息,说吧。”
“你让他们去找知论派的卡瓦里,送点东西吹捧几句他什么都能给你办。阿扎尔最近很忙,有个早年被驱逐的学者带着手下又回来了,听说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被恭恭敬敬迎接回来搞工程。所以啊,客人们想的那些事现在都归卡瓦里管。”老巴塔笑得意味深长,“那是个好说话的伙计。”
苏:“……”
她揉揉太阳穴没说话。
卡瓦里是阿扎尔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前任妙论派贤者去世后这个学术上相当一般的人神奇的成为了新任贤者。
苏不想评价。
丢人。
使团里的几个年轻人慢慢托着下巴把嘴闭上,坚决不发出任何会让向导感到尴尬的声音。
老巴塔拿到两张支票,心满意足送上附加服务:“法拉娜的房子下个月上拍卖。设计师协会里有人想羞辱你哥哥,他们故意把时间暗调了,那个书记官还不知道。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再辗转通知到你根本来不及,据说桑歌玛哈巴依老爷会出现在这场拍卖会上,从她手上要东西,你就等着脱层皮吧。”
“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把她的卡萨扎莱宫炸了,保证她没心思出现在任何人多的地方。”苏木着脸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发狠,一听就知道只是说说而已。
钟离回头看了她一眼:“需要我帮忙吗?”
炸药不够用可以落颗天星下来的,或许他真的不擅长盖房子,但拆房子绝对不在话下。
“呼……”苏摇摇头,苦笑:“没事,卡维是该吃点教训。”
艾尔海森寄来的信里附赠了两枚小狮子钥匙扣,他语气平淡的告知苏她哥哥卡维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买了一兜子这玩意儿,就因为卖东西的人看上去很可怜。
幸亏卡维一时无法出现在妹妹面前,不然苏真的会举起书本大力敲打他。
一个小时后法拉来喊大家上船,苏结了账。
等到上了船她才背着人把写着三万摩拉的收据交给华叔保存,又告诉他该通过哪条路去和卡瓦里搭上线。
“您回头安排好队员,三三两两的,换上体面衣服轮换着在兰巴德酒店和普斯帕咖啡馆走动,找机会‘意外’结识一个叫瓦莱乔的枫丹人。他的姐姐嫁给了卡瓦里的儿子,卡瓦里就一个儿子,最喜欢和人讲设计师卡维的笑话。所以,”苏耸了下肩膀,“我不喜欢这么干,但是不得不说……老巴塔确实给了个好办法。”
对,卡瓦里的儿子是个妙论派的帝利耶悉,申请陀娑多也能失败的大聪明,自认为才华远超被称为“妙论派之光”的青年设计师卡维,对卡维在生论派的妹妹很有兴趣。
卡维只有一个妹妹。
苏一面在心底感叹须弥城太小,一面把其中种种人际关系讲给华叔听。听完后华叔朝她拱拱手:“叫苏姑娘为难了。您放心,结识贤者的事交给我们去办。到了须弥城您作为向导的职责就尽了,该忙什么忙什么,不能因为我们的事儿让您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话不能这么说,璃月不曾负我,我也必不负璃月。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您随时来找我,别的说不来,须弥境内各种消息我还是有些打听的门路。”
有比较才有鉴别,阿扎尔治下的须弥就像一场荒诞的梦境,苏已经开始想念璃月港了。
第142章
从内河渡口乘船北上,在须弥来说是一种相对而言最舒适的旅行方式。这里和枫丹不同,没有连绵平缓的丘陵草地,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各种洞穴,或是脚下一滑跌落深潭喂鳄鱼。普通人碍于囊中羞涩,一般都会找个相熟的靠谱商队跟行,花几个钱就花几个钱,安全上比较有保证。
如果是身家比较有实力的商人,家仆前呼后拥,佣兵左右相随,骑着毛毛驮兽慢悠悠的走才是常态,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松散平和的悠闲。
潮湿的空气里似乎总有股草木生发的味道,闻久了让人不得不担心枕头上会不会长出蘑菇。
法拉征用的平底船还算新,虽说船主拿它运货,房间却是齐备的。毛毛驮兽们挤在船舱最底下昏昏欲睡,使团成员散在甲板上新奇的打量四周。不远处的浅水区里绿意盎然,科鲁兹王莲巨大厚实的圆形叶片漂浮在水面上,青金斧枪鱼躲在叶片下偷偷向外窥探。
就景色而言,须弥雨林生机勃勃得天独厚。
“谁带留影机了?咱们拍些画片吧,多漂亮的河流啊!”
使团中的年轻人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船头船尾跑来跑去不亦乐乎。华叔抄着袖子笑眯眯点头,“就是,难得来一趟,又是乘船,拍几张画片带回家还可以与家人分享须弥美景。”
大家问了一圈,果然有人带了留影机,又说好将来凑份子给他买底片请他吃东西,这才将机器借出来。
甲板上的人更多了,自由组合着拍照留念。
“苏姑娘不和钟离先生留影吗?”华叔乐见任何好事,钟离颔首:“不急。”
这条河还长着呢。
沿着河北上,一天一夜后来到河道狭窄的地方。斜歧的树枝上垂下来不少寄生藤蔓,偶尔能听到“大猫”们远远传来的吼声。林间鸟雀众多,一只傻乎乎的暝彩鸟落在围栏上,时不时扑闪几下翅膀,硬是赖着不肯走。
“这里为什么会有只鸟?”苏端着炸土豆在甲板上闲逛,看到暝彩鸟第一反应是捂住盘子――她不是吝啬得连块不值钱的土豆都舍不得喂给鸟雀,主要这东西不应该是鸟类的食物,吃下去对它们百害而无一利。
暝彩鸟看到她的手捂在盘子上时眼睛一亮,期待的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人究竟什么意思。
愤怒的冲她嘎嘎大叫了两声没能得到招待的鸟儿腾空而起打算“吃自助”,冷不防身后的岩牢一下子就把它吞进“肚子”。
“绚烂的羽毛。”钟离召回岩牢,从里面把暝彩鸟抓出来捏捏它的嘴巴,这只胆子尤其大的使者两脚一蹬肚皮朝天――装死。
它装得很像,倒地之前还有个左右摇摆的准备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须弥人聪明,鸟也机灵,晓得得罪人了就赶紧装死避难。”
使团成员纷纷上前摸它漂亮的翅膀和尾羽,苏也摸了两下,确定这是个身体健康的强壮小伙子后松手放飞。
没能吃到炸土豆还被两脚兽排队摸羽毛,暝彩鸟大感屈辱,但它又不敢再冲苏嘎嘎使劲叫,抖抖翅膀飞到高处侧过小豆眼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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