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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迟来的道歉更是让她真正从过往的难堪中解脱，终于能够直视自己的感情，为它勇敢一次，没有什么比两人心意相通更让人悸动的事情。
今晚发生的一切仍然使她有些不可思议。
近乎二十年的情谊一夕之间转变成爱情，林明夏说不上来，总感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又感觉好像都没变。
后来她明白了。
唯一没变的大概是安瑞气人的功夫。
点心楼里挤满了吃早茶的客人们，吆喝声此伏彼起，其中一个服务员捧着一大盘的炸物摆放在他们眼前，“要点些什么？有新鲜出炉的蛋挞、炸虾饺、芋角……”
林明夏一脸不悦地瞪着安瑞，后者随手拿过几盘点心放在桌上，在服务员离开后一肚子起床气的她终于发难。
“你打了无数通电话吵醒我就为了这家点心楼？要是不好吃，你就死定了，真的安瑞，我一定让你——”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安瑞一筷子夹起炸虾饺堵住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虾饺吗？试试看。”
看她气得腮帮子鼓起来的模样，安瑞心情特别愉悦，“怎样，好吃么？”
林明夏极为不情愿地开口，“一般般吧。”
尽管如此，她的筷子却再度伸向那盘虾饺。
有个口是心非的女朋友是怎样一种体验？
安瑞托腮看着她吃光那一盘虾饺，冷不防开口道，“我昨天没睡好。”
想了很多事情，满脑子都是想着明早醒来去见她、去约会、去度过只有两人的时间，想得睡不着。
“嗯？”林明夏好不容易咽下食物，越想越气，“所以你就一大早打了一堆电话来吵醒我？”
大有一副‘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那只能通讯录黑名单见了’的势头。
“我们，”安瑞无视她的杀气，“要不要去约会？”
“咳咳……咳……”不小心被茶水呛到林明夏连咳几声，只觉脸颊逐渐发烫。
约会……吗？
“去哪里？”
顾及她右手的伤势，安瑞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电影院？最近有部新出的电影，网评还蛮不错。还是说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林明夏鬼使神差地想起曲哲炆提过学校的近况。
——
久违地坐上巴士返回学校，林明夏习惯性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敞开的窗户以及吹来的热风都让她怀念。
街景随着巴士的移动而往后倒退，她这才察觉过去的小吃街已变成了高楼大厦，原本狭小的道路发展成四条大道，扩大了不少。
巴士在其中一站停下，上车的少年少女不知为何事而争吵，经过他们的座位时林明夏瞥了一眼制服上的校徽，是他们学校的。
那对学生在他们身后的位置坐下，林明夏听见女孩不满地抱怨道，“今天是周末，我干嘛还要跟着你一起去学校？难得我可以一觉睡到中午！”
“你忘了老师前几天提过的课外辅导？你都月考倒数第三了，再睡下去，怕不是会被你爸揍死。要么下车回家睡觉被你爸打死，要么就跟我去学校。”
“那请问月考第一的你又是为什么去学校呢？哎，痛！弹我额头干嘛！是不是想死！”
“因为你蠢。”
两人的互动逗得她会心一笑。
“打个商量，下次我再不及格，趁我爸揍我之前我能不能去你家躲躲？”
“白痴吗你？我家和你家是对门，你爸一样会追过来。与其费尽心思逃避，倒不如把成绩考好了，还能少一顿揍。”
歪心思被驳回的少女小声碎碎念着，林明夏不知怎地就从他们身上看见过去的自己和安瑞，她下意识地往身侧望去，他还在。
庆幸他还在。
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安瑞再也忍不住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手这么一牵，直到下车为止也未曾松开过。
大约是周末的原因，校园内冷冷清清，部分学生分散在校园各个角落进行活动，唯有篮球场那边热闹一点。
那里聚集了一大班年轻气盛的男生们，拼尽全力疾跑在球场上肆意挥洒青春。
他们的身影让林明夏记起当年二班与六班的切磋，安瑞也曾像这群男生一样拼命地咬牙坚持，尽管比分落六班一大截，也坚持不弃地拉回比分。
林明夏拉住他停下脚步。
“说实话，你那时候为什么开始打起了篮球？”
安瑞朝那群男生们瞥去一眼，其中一位身高出挑的男生像极了曹本松，“你不是喜欢打篮球的男生？”
“谁说我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他的回答却让林明夏一脸懵。
“你那阵子不是沉迷灌篮高手吗？”
那时候的同学们都被偶像剧的男主迷得死去活来，只有她沉浸在漫画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总想着嫁给流川枫。
因此得知曹本松的存在时，安瑞危机感特别强，不光是运动，性格上也和明夏处得来，两人几乎天天黏在一块儿无话不谈。
“这不代表我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一丝奇怪的预感倏地闪过心底，林明夏有些不确定，“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去练球？”
“……”
安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牵着她往前走，林明夏凑近观察他的表情，企图抓住一丝破绽，却被他躲开。
“喂，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你说实话，我又不会笑你。”
“……你不是已经在笑了吗？”
“所以是真的？”
“假的。”
林明夏捏了捏他的指尖，“你说你以前要是这么喜欢我，怎么还老爱惹我生气？”
安瑞不甘示弱地轻捏她的脸颊，“明明是你总爱生气，脾气坏得日天日地所向披靡。”
他作乱的手一下被林明夏拍开。
“滚呐！”
果真如曲哲炆所说，学校的变化太大，与她上课时期的样貌大相径庭，几乎是重新翻新了一遍。
原本在地下室的图书馆早已迁至新栋大楼，明亮又宽敞，即使是假日也有图书管理员坐在前台将送来的新书一本本扫描进系统里。
不过图书馆装潢再好看，也抵不过学校对面的漫画店。
新建的大楼紧依着教学楼，曾是噩梦的五层楼阶梯如今还是噩梦，林明夏成功爬上五楼后歇在旁喘一口气，“为什么还不安装电梯？每天爬五楼会死人的。”
“你以前不也这样爬过来。”
“十五岁的体力能和二十五岁相比吗？你现在要让我去操场跑上十圈，我都能当场去世给你看。”
“可是说要上来的也是你。”
“……”
自作孽不可活。
六班的位置始终没变，林明夏轻而易举地寻回原来的座位，安瑞似乎有些不满意，“坐这么后排，能看得见黑板吗？”
“只要老师不要看见我睡觉就好了。谁会去理看不看得见黑板。”
她的理直气壮一时让安瑞无话可说。
他环视了一圈课室，“曹本松就坐你隔壁？”
林明夏完全没领会出他话语里的醋劲，往隔壁几个座位指了指。
“他们都坐那儿，方便逃课去玩。双双升上二班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坐了，你不懂一个人占着两个位置那种感觉真的爽死了！而且这里还是绝佳视角。”
后排的位置一直都是曹本松他们的最爱，主要是容易从后门偷偷溜走，也不容易被老师发现各种小动作，比如上课时偷偷看小说漫画。
“像这样，”林明夏一边比划着一边传授他无用的小技巧，“先把课本竖起来挡住，然后一手转笔假装认真听课，一手拉过抽屉里的漫画，就这么看上整节课老师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整得安瑞一阵无语。
“……高中三年你到底都在干嘛？”
“尽情地玩啊。”知道他想说什么，林明夏提前打断他，分寸这种东西，她还是懂得拿捏，“玩归玩，我还是顺利毕业了。”
虽然成绩全都刚好低空飞过。
两人同样回去了安瑞所在的二班，几乎不费余力，他就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桌椅，那串斜斜歪歪的summer还留在桌子上。
安瑞已然想不起来当时为何刻了这么一串字，甚至不惜故意用左手来乱人耳目，以防字迹被认出。
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许是那个人名字里存有个‘夏’字，等他从老师的教书声中回过神来，那串英文字已浮现于桌子上。
来不及遮挡，就被林明夏从身旁探头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意思？”
“夏天的意思。”
“为什么是夏天？”
见她目光灼灼，安瑞意识到她已经猜出缘由，那嘚瑟的小表情似乎算准他拿她没法子。
“是因为喜欢吗？”身旁的林明夏佯作苦恼，“还是因为非常喜欢呢？”
“你继续猜。”被抓住小辫子的安瑞同样与她兜起圈子，“猜对有奖励。”
“什么奖励？”
手机举至她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他不久前悄悄预订好的电影戏票。
少女时期的林明夏无时无刻都在幻想，如果哪年早恋交了男友，她一定要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做遍情侣们做的事情。
看电影也好、去游戏厅也好，只要两人在一起，净做些白痴幼稚的事情也会觉得幸福。
他们会趁着电影院里漆黑一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大屏幕吸引住时偷偷在底下牵手；也会共享一杯饮料，两支吸管齐齐插在杯子里，紧紧相依。
屏幕透出来的光照映在他脸上，林明夏偏头偷瞄几眼，电影里的剧情远远不及安瑞对她的吸引来得强烈。
Her boy.
终于是她的男孩。
想和他一起完成的事情有很多，但愿以后的时光也很长。
第31章
回去U国之前，林明夏主动提出去见安太太一面，她突如其来的改变使视频那端的安瑞有些吃惊，“你不是说你不想让我妈看到你这幅样子吗？”
“是这样没错，但还是见一面吧。毕竟我跟我妈走后都没什么机会回国碰面。”
回程的时间定在傍晚，林明夏从酒店退房后便随着安瑞一起回家吃午饭，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保安人员倒是换了生面孔。
途经楼下公园，那里还是老样子，仿佛和小胖子打架才是昨日之事。
“这里一点都没变。”林明夏跟随安瑞上楼，这楼道寄存着他们之间不懂事的曾经，如今都已成为难得的回忆。
“有的。你搬走那一年我回来过，墙壁上脱落的油漆又重新粉刷了一遍，你以前的住所搬来了新一户家庭，他们的孩子很乖，完全没有你小时候那样咋咋呼呼……”
她一拳抡在安瑞手臂，“再说一次。”
“哪里说错了吗？你小时候本来就很吵。”
每次见面都得斗上好几次嘴，直到有次放假回家，新搬来的邻居带着她的小孩过来打招呼，乖巧安静的女孩怯生生地呢喃，“哥哥好。”
他这才意识到林明夏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从那栋房子出来，穿着校服一边叼面包一边勾着鞋跟，“你今天要再跟我过不去、抄我名字的话，我就跟你拼了。”
以致于后来的大学假期，他当起了背包客到处旅游，唯独不会在这座城市停留太久。
“你也很难搞啊，”揭短这方面，林明夏向来不服输，“从小就不坦率，总让别人看你眼色行事……”
安瑞打断她：“我哪有？”
“你有。”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你自己。”
“喂！说你呢说你。”
两人为这小事争执不下，一路吵吵闹闹上了楼，正当安瑞准备掏出钥匙开门，门倒是由里打开。
“从刚刚起就一直隐约听到楼道说话的声音，果然是你们。”
开门的人正是安太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没能带走她的气质和温柔。
“安瑞说你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好久不见了夏夏。”
或许是时隔多年未见，又或许是身份的转换，林明夏紧张得同手同脚。
“阿姨，好久不见。”
再次踏入安瑞的家中，家里的摆设变化并不大，只不过以前摆放在电视旁的书柜已然被一米高的植物取代，阳台同样放置了许多盆栽。
安瑞向她解释道：“我爸这几年爱上种植花花草草，所以看上去有点乱。”
安太太恰巧从厨房端出菜肴，随即补充，“毕竟安瑞常年呆在国外，刚从M国回来又去了U国读书。我们两个闲下来就想找点事做，培养点兴趣爱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明夏轻轻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小声耳语：“说你呢说你。”
无可反驳的安瑞暗暗将端上来的香辣虾放到她伸手触不及的位置。
林明夏睨了他一眼：“……”
旧人久别重逢，天南地北都能聊。
安太太与她聊起过去的事情，亦不忘关心她们母女在U国的生活。林明夏稍稍隐去了辛苦的部分，娓娓道来这几年的经历，“目前是在叔叔的公司上班，他对我妈和我都挺好的，而且……”
安瑞边聆听两人的对话边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一抬头就撞上自家老妈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丝毫没留意自己的举止过于亲昵。
林明夏面带笑容地在桌底下暗暗踢了他一脚，疼得他直皱眉头。
“这不，我手受伤嘛。”她笑着替安瑞的行为解释道。
安太太欣然接受她的解释，看似没当一回事，“你和安瑞的关系好了不少。这样也好，同在国外互相有个照应。”
何止是好了不少。
午饭后林明夏钻进安瑞的房间里，房内有些混乱——看过的书籍乱丢在床上，书桌上堆满她不想看的经济学课本。
黑色箱子胡乱置放在路道正中央，显得有些突兀，林明夏绕过它，将自己埋进安瑞的被窝里歇息。
独属于安瑞的气息包围她，睡意袭来之际仿佛又记起那天晚上的拥抱。
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却是燥热得很。
“在床上干嘛呢？”端着西瓜进来的安瑞就见自家女友将自己卷缩成一颗粽子，只余脑袋外露出来，“快起来，是你最爱的西瓜。”
他把那盘西瓜放在书桌，不忘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书本。
“你房间怎么这么乱？”
说起这个，昨晚熬了半宿的安瑞几乎生无可恋，“教授临时要份报告，通宵没睡忙着对资料赶报告，所以房间才这么乱。我甚至连回去的行李都还没收好。”
“反正还有几个小时去机场，你可以慢慢收拾。”
捡书本的动作一顿，安瑞琢磨这话有些不对劲，“你打算袖手旁观？”
她拿过一片西瓜边吃边看热闹，眼神里充满狡黠，“成年人要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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