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知道她这个姿势会感觉更安心,她虽然一直在跟他说不疼不疼,但是进忠知道嬿婉其实最怕疼了,娇气的要命,当娘娘这么多年被养的皮娇肉嫩,平时绣帕子不小心被针扎一下就要眼泪汪汪的去给春婵看。春婵自从跟了她进永寿宫,别的不说,绣工针线技艺可谓突飞猛进,本就是四执库里伺候皇帝衣裳荷包、冠袍带履的宫女出身,于是就替嬿婉包揽了永寿宫进给皇帝的一应针线活计,平日里嬿婉讨好皇帝送进养心殿的所有寝衣、荷包、绣件等物其实都是春婵的手艺,嬿婉从来没自己做过。她好像只绣过花样简单的帕子,还有就是给儿子女儿们绣过些贴身的小肚兜,还都是掩在寝衣里穿的那种,从来没叫皇帝瞧见过。她给春婵她们的理由是她手艺不佳又生疏,叫人瞧见了笑话,其实她就是不想叫皇帝瞧见她的针脚行针,从而发现和她进上去的不一样,她就是懒得给皇帝费心思做这些贴身的小物件。进忠都知道,所以他从来就没嫉妒过皇帝能得着她的身子。
“进忠。”嬿婉握上了他捂在她小腹上的手腕,在他怀里轻声的开口唤他。进忠亲了亲她的头发,贴着她说:“我在呢。”
“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卫嬿婉转了头去寻他的唇,贴在一起轻轻亲吻了一息,才又开口:“别随便杀人,你要撒气,借着差事的名义去找算真正导致事情发生的那些奸臣恶吏,有皇帝站在你前头,你怎么发火儿泄愤都行。你如今孤身行走在外,养些个真心实意效忠的自己人不容易,你这个性子本就不讨喜,手下管的又严,难免有表面驯服但心里恨你的。如果可以,别寒了下面的人心,寒一个也就寒一片,从来施恩难、招恨易,你如今在前朝又得罪了那么多王公大臣,我待在宫里,有时候帮你粗略的盘算一二,都暗暗心惊,哪怕知道皇帝当下信任你、用着你就会护着你,却也是真的替你担心。弹劾你的折子会越来越多,嫉恨你的人也会渐渐联合起来,欲除你而后快,现阶段咱们的人还没顶上去,你在前朝几乎是孤军奋战。我身在后宫帮不上你,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进忠听着怀里心上人殷殷的叮嘱,慢慢觉得之前强自压下的暴戾和愤怒,竟然真的渐渐消弭在了她轻柔的劝慰声里,另一种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新奇的熨帖感,仿如春日的暖风拂过他焦火炽燥的心田,把他心底那个似乎永远都在忍耐着暴躁的野兽哄睡了,轻轻的打起了鼾。
“我答应你。”进忠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变得平和安宁,嬿婉真的有些神奇的能力,“你向来心善,把永寿宫的奴才们都护得紧紧的,连我手底下跟你南下的死士都更愿意护卫你。我这些年因着你,竟也有了些宽容待下的好名声,王福前些日子还悄摸的避开进保来找我,说感念我这些年明里暗里护着他,不知免了多少责罚,近日里得了些好赏赐好孝敬,就都来偷偷塞给我。嬿婉,别忧心,我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你一直在身后看着我、帮着我,觉察到丝毫的不妥就想方设法的提点或示警。”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深深的嗅着她发间些微的山茶花清幽的香气,“嬿婉,炩主儿,好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自己,我得好好活着,大权在握的活着,才能一直守着你。”
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顺着她蜷起的双腿贴合她整个身体,把她圈在自己身体团成的球里,好像他用自己把她整个儿的包住了。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的耳语,声音因为忍耐而有些暗哑:“嬿婉,我能吃了你吗?我实在忍得饥饿难耐,想把你整个儿吞进肚子里去。骨血、皮肉、发肤、魂魄,我恨不能生吞了你,连一点儿渣都剩不下。”
“现在不行,你答应了的,给我忍着。”卫嬿婉蹭了蹭被他呼出的热气熏到发痒的耳朵,软糯糯的发脾气。他怀里实在暖和,被紧实的环抱着让她觉得安心,卫嬿婉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进忠抱着她,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她,鼻尖耳畔是她独有的气味和清浅的呼吸声,他怀抱着自己此生全部的珍宝,也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鸡鸣前,长年御前侍奉养成的生物钟就让进忠在一片黑暗里睁开了眼,他轻手轻脚的放开了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刚掀开一点被角准备起身,就被嬿婉翻了个身搂了上来。他赶紧转头去看她,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把她扰醒了,然而嬿婉仍旧呼吸平稳的在睡着。她只是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熨帖舒适的热源要离开,追逐着他温暖的怀抱又贴了上来,缩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颈窝又安睡了。
进忠看着怀里抱着他不撒手的宝贝娘娘,很有些庆幸嬿婉是个酒品睡品都很好的人,她哪怕醉糊涂了,也是不看清人就绝不随便喊人的性子,睡得再迷糊,也要睁开一线眼帘看看是谁再开口。她一直警惕又小心,才能安稳的护住他们两个人,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里偷到彼此片刻的相伴和安宁。他轻轻的拉开了她环在他腰间的双手,迅速把厚被子塞到她怀里抱着,这才悄无声息的抽身出来,自己收拾停当了,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掩护,从暗门悄悄溜出了永寿宫。
【嬿婉:狗皇帝真不是人,看不出人不愿意不愿意吗?疼死了。】
【进忠:炩主儿俩皇子够用了,狗皇帝要不阉了吧】
第110章 后宫盟友
皇帝最近往后宫跑得勤,前朝那些倚老卖老、滑不溜手的老东西气得他七窍生烟还不能在朝堂上发作,于是他给了进忠更多差事和权力,把这个因为自己暴怒而对着那些贪官们下手愈发黑了的好奴才支使的溜溜转,然后自己一下朝就扎进后宫里去消火儿。
他之前在炩贵妃这儿得了趣儿,但因着顾及她如今早已身居高位、又有两个皇子,已经不是早年间可以由着他胡来的小妃嫔,兼着她身上的伤看着的确惨了些,倒叫皇帝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虽然连着来了永寿宫半个月,每隔一日就翻一次牌子,但是倒不再在床帷中折腾她了。不过她的体质似乎是受伤之后很难痊愈,大半个月了身上还是青青紫紫的,皇帝先前看着还有些诡异的美感,看多了倒有些烦腻,后面也就不大常去了,只是赏赐仍旧流水似的往永寿宫里淌。等她养好了再说罢,皇帝心想,反正他要泻火有的是女人可以用。
最近宫里也有些新鲜的乐伎舞姬可以供他取乐,她们不像满清的贵族女子一般受规矩礼法束缚,床上颇有些放浪形骸又花样儿繁多,叫皇帝于床笫之事上很是新鲜了一把。前朝大臣对他虚与委蛇,后宫里皇后又一直冷淡拒绝,皇帝心中恼火却不能随便朝皇后发泄。在被进忠和一些心思灵透的臣子们送来的那些女人勾起了某些特殊兴致之后,皇帝又借着兴头去宝月楼使了回性子,容妃没有子嗣和家世倚仗,却一直桀骜不驯,皇帝如今在前朝后宫早已没了太后势力的压制,却仍旧被这个恃宠生骄的女人忤逆,久居高位又大权在握的帝王被激起了性子和怒火,就故意换了不少花样儿折腾她,直到把向来倔强的容妃也折腾得泪水涟涟,看着寒氏几乎羞愤欲死、却因着族人受制只能承受的模样,皇帝心底隐匿的施虐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又过了十来天,太医院给各宫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永寿宫里又报了喜,说虽不是十分确定,但大约炩贵妃娘娘是有孕月余了,只是日子不长,待半月后再请脉时就能完全确诊。皇帝这才高兴了,他虽近日里略感有些疲惫和精力不济,但是果然他仍旧是龙精虎猛的壮硕之年,算算日子,应该是他之前在炩贵妃身上泻火儿的那一回就中了。皇帝自觉精神焕发,也不再折腾后宫嫔妃和那些舞姬了,又一头扎回了前朝。
只是容妃又闹绝食了,皇帝皱了皱眉,一方面觉得这寒香见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不识抬举,一方面又知道是自己之前弄得有些过火,不过他是皇帝,哪怕错了也不可能是他的错。他的女人当然是他愿意怎么使就怎么使,容妃一个大清国手下败将的边远氏族进贡的战利品,不过是因着几分姿色得了他欢心,就一直不驯不顺,他年轻时还算有些耐心,跟她玩玩儿追逐猎物、求而不得的把戏,如今他皇权早已完全收拢到了自己手里,随着年岁渐长,他再容不得忤逆他的人存在于身边,连皇后那个刚硬性子,都不敢再轻易触他的霉头,只是躲着不见。一个容妃?哼,弄死了又怎样,天底下有的是绝色的女人。皇帝心里生了厌烦,好歹还能念及容妃是个在后宫多年的妃位,想着不能寒了底下人心,就在去陪炩贵妃吃午膳的时候提了一嘴,叫炩贵妃去劝劝。
狗皇帝真是越老越不当人,卫嬿婉奉命去劝再一次绝食的寒香见的时候,才知道皇帝之前在她身上发泄还真是收敛着的。
见寒香见脸上的神情是真的存了死志的,卫嬿婉遣退了一众伺候的宫人,真心实意的问她,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要寻死,难道一点儿都不顾念自己在京中安居的族人了吗?
“你想想之前自焚的舒妃、自戕的嘉贵妃,她们死后,她们的族人是什么下场?说句犯忌讳的话,这后宫中,有几个是真心愿意待在这四角围城里的?为什么被贬入冷宫的都很少自尽,就因为自古嫔妃自戕是大罪,要祸及家人族人的。”卫嬿婉苦口婆心的轻声劝,说咱们虽是皇上的嫔妃,却也终究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你我同为女人,在这深宫皆是不易,你若实在有难处,跟我说一说,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皇上既然让我来劝你,终究还是在意挂念你的。
寒香见一开始只是冷漠的看着帐顶,在她说到“哪个又真心留驻紫禁城”的时候才转了眼珠去看这个盛宠不断的炩贵妃娘娘。她从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就一心劝慰她,寒香见能感觉出她是真的想要让自己能在这宫里过得好一些。自己刚承宠时,被皇帝连续宠爱半年多,她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贴上来,自己受宠过一阵子就喝了绝子药,皇帝生气又有新欢之后,宝月楼就门庭冷落了,却也不见这个被她夺了宠爱的永寿宫娘娘来找她麻烦。她如今见自己一心求死,虽是领了皇帝的吩咐才来,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给她讲道理、希望她能解开心结。寒香见不是个不识好歹、不懂得感恩的人,她是性子冷,却也认得出真心假意。寒香见这时候眼眶里才又涌出了泪,握着炩贵妃的手,呜咽着哭了好久,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前因。
她受辱后去求了一向对她还算不错的皇后,向她哭诉了皇帝在床帷中凌辱虐待她,求她能以中宫职责去劝诫皇帝,让他放过自己。可是皇后也只是无奈的叹气,说皇帝在前朝受了气,回到后宫自是发泄放纵了些,但是身为嫔妃,侍奉君王也是职责所在,她作为皇后也不好说什么。寒香见对着听说皇后也退避不管皱起了眉的炩贵妃哭着说道:“我实在是没法忍受那样的屈辱,我宁肯去死!我是寒族的公主,不是烟花巷柳里那些供人折磨取乐的娼妓。皇帝、皇帝日渐年老,之前纵欲过度、体力不支,我又不肯顺他的意思去取悦他,他就......他就命那些舞姬来,绑缚了我的手脚,用器具来玩弄我。”
容妃哭得凄惨,一边哭一边卷起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袖口和裤脚,只见她的手腕脚腕、手臂大腿上,全都是被绳子绑缚住死命挣扎后留下的淤痕和伤口,卫嬿婉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不已的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她的伤处应该是一直不曾上药,又被她严严实实的捂着不透气,有些破皮的地方都开始红肿发脓了。
卫嬿婉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又怕弄疼了她,拧紧了眉头,差点儿破口大骂狗皇帝那个混账破烂玩意儿。寒香见见她气的脸色发青、胸口起伏不定的死咬着嘴唇,才勉强忍住没骂出声,突然觉得自己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人看见了,从床上爬下来,抱着她的腿跪下哭道:“炩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有什么法子能不拖累族人就能死,我只求一死。”卫嬿婉压下满心的怒火,回抱着这个求死不得的可怜女子,轻声的问她:“你身上的伤,皇后娘娘见过吗?”
“见过手腕和脚腕,我只解了一点儿,就被皇后身边的容佩阻了,说嫔妃觐见中宫,衣衫不整有违宫规。”容妃哭得哽咽,“皇后身边有伺候的宫人,我没脸把皇帝对我做了什么说出口,可也表明了床笫之事上受到了百般凌辱。可是皇后只说让我要更忍耐些,皇帝发泄过这一阵儿,熬过去也就过去了。皇帝自然不会去找中宫发泄兽行,不过是我无势又无子,一身荣辱全凭皇帝喜好,才会受这番屈辱。要放到她身上,被仇人如此凌辱,我就不信她不恶心到去死!”容妃说到后来咬着牙恨得切齿,被卫嬿婉一把死死的捂住嘴,赶紧看了看紧掩的殿门,眼光如刀的盯着她,厉声嘘她:“嘘!噤声!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也要连累一直尽心伺候你的宫人一起丧命吗?”
卫嬿婉看着被她叱到委屈的只能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容妃,终于还是没忍心,软了声音低声哄她:“有势有子又如何?你看看我,表面上风光无限,几乎可以与皇后分庭抗礼,可......我们自称嫔妾,妾是什么?古语里讲,就是‘有罪之女’、女奴隶。除了中宫皇后能算的上半个主子,我们这种没有家族倚仗的嫔妃,也只能算是个一时得主子意的奴才罢了。你觉得受辱委屈,为了族人不得不委身杀夫的仇人,可是是你之前自己喝了绝子汤,断了自己往后唯一可能不再受制于人的机会。不过说到底,就算是有子又如何,我一个有四个皇子女,现今又有孕了的贵妃,委实也与你没什么分别。你跟我来。”卫嬿婉说话间已经把寒香见身上的衣扣都系好了,硬拉着她起了身,把绝食了几日身软体虚的寒香见拉上了轿撵,带着她一起回了自己的永寿宫。
等进了永寿宫的后寝殿,卫嬿婉遣退了一众宫人,关严了门窗,才解开身上的衣衫,给一脸愣怔的寒香见看自己身上的伤。
之前为了让皇帝更愧疚些、以后别再折腾她,卫嬿婉在进忠涂过那一次药之后,瞒过所有人刻意不去抹外敷的药,还在皇帝不召幸的夜里自己偷偷死命的依着旧痕掐摁,疼得浑身是汗也没停手,于是她这伤愣是让她养了快一个月还没好。前阵子被好不容易得了空又溜进永寿宫的进忠发现之后,冷了脸动了真气,才又摁着她按时上药,在药力的催用下刚把皮肤底下的淤血泛出来,可她又被诊出了似是有孕月余,不能继续用药,所以这两天正好是看起来最严重的时候。寒香见看着炩贵妃身上连成片的青紫都隐隐的发黑了,震惊的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愣怔着仿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卫嬿婉的体质就这样,皮肤薄,受一点儿伤就看着好像被用了十八般刑具似的,但是她不准备跟容妃解释,她如今觉得自己伤的越厉害越好。
卫嬿婉给她大略的看过之后就掩了衣裳,整理好之后拉着呆滞住的寒香见躺到了自己榻上,一边给她解衣裳,一边轻声说道:“我这里有顶好的药,只是不能直接给你,你身上的伤需要赶紧上药,你如今只有自己了,若你的身子伤了,惹了皇上厌恶,你不仅再也护不住自己的尊严,到那时但凡一个奴才都能继续这么凌辱你,况且你仅剩的族人你就真不顾了?你当皇上是你的主子也好、仇人也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喜欢你的模样,你有天底下最美的美人面,这就是你最大的倚仗,哪怕是绝境之中,哪怕只剩美色,也可以利用它去为自己真正珍视之人谋得更好的生活,这才是一族公主该有的责任和心境。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言尽于此,你若执意求死,我不会再拦你,但也不会帮你。我还有自己的孩子、有忠心护持我的永寿宫、有家人亲眷,我不会为了一个一心只会自私求死的人,去得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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