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做一件大胆的事呢。
她要在路柏川生日这天跟他表白。
体大。
赵腾飞躺在床上玩手机,“路哥,你想好生日聚会在哪儿办了吗?”
“随便,”路柏川对此不怎么上心,如果不是身边朋友嚷嚷着要给他庆祝,他恐怕连蛋糕都不会准备,“我出个门。”
“你去哪儿啊?”赵腾飞探头看过来,路柏川这两天没去体育馆训练,在学校里帮老师处理一些杂事,他还觉得奇怪呢,问也问不出什么。
“教练找我。”
路柏川随口解释了句,拿了车钥匙出门,还没走到校门口,教练已经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在来的路上了吧?”教练生怕他又拖延,“我好不容易约了专家帮你看诊,可别放我鸽子。”
路柏川无奈笑笑,“我这就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信任值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准时赶到医院和教练汇合,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了一番更细致的检查。
“医生,”教练忧心忡忡,“这孩子高中的时候肩伤就挺严重,光复健就进行了两年,你看他现在肩膀的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医生知道路柏川是游泳运动员,每天的训练内容对肩膀造成很大负担,他看着路柏川,把话说得很直接,“先别考虑游泳了,再这么下去,肩膀都得废掉,你最近几天都得来医院检查,我看看后续怎么治疗。”
在医院待了快两个小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路柏川站在医院门口,忽然发现他可真他妈的讨厌消毒水味。
“柏川,”教练走出来,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别多想,医生的意思是还得观察,只要肩膀的情况能稳定住,你游泳不是问题。”
但谁都知道,即使是他说的这种相对乐观的情况,对路柏川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明年开春就是世泳赛,他的肩伤要是一直不能好,就只能错过了。
当初复健用了两年,谁知道这次要用多久?
“教练,”路柏川慢悠悠地扯了下唇角,“给我根烟呗。”
教练愣了愣,到底还是没拒绝,抽了根烟给他。
路柏川也没点燃,松松地咬在齿间,仰头看了会儿夜空。
好半晌,他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教练,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学游泳?”
“说什么呢,”教练鼻子发酸,用严厉的语气制止他胡言乱语,“你天生就是该待在泳池里的,我还等着你给我拿块世界冠军的金牌回来呢。”
路柏川很淡地笑了下,平静地说,“教练,我运气挺差的。”
他可能就是注定要一路坎坷吧。
“你这是要放弃了?”教练拧着眉头,“路柏川,这可不像你。”
他很早就认识路柏川了,这小子高二受伤那年有那么多选择可以选,完全可以凭借优异的文化课成绩考普通大学,但他偏偏就要复健,就要走游泳这条路。
“我也不知道,”路柏川说,将烟拿下来揉碎了,低头笑笑,不是很正经的样子,“看情况吧。”
他也是普通人,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教练犹豫了一下,“走,跟我喝酒去。”
今天是该一醉方休的日子。
知道他是想借这个理由安慰自己,路柏川却不想多说,拒绝了,“不去,我回学校了。”
告别教练后,路柏川骑车回学校,本来已经驶过师大的校门,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眼,又改了主意。
有些话不想跟教练说,但他想见黎念。
“黎念,”隔壁寝室的女生敲响房门,“楼下有人找你。”
黎念正在打电话,闻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怎么这么着急,你要去干嘛?”夏雨萱从阳台过来,觉得奇怪,“大晚上的。”
“去趟陶艺店,”黎念想起这个就很犯愁,“老板说我做的那个被烧裂了,我要现在去补做一个,他连夜给我烧出来。”
“呃,”夏雨萱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出门了才小声说了句,“怎么感觉怪不吉利的。”
黎念急匆匆地出了寝室,在门口看到找自己的人,颇有些惊讶。
“梁博?”
“师姐,”梁博笑了下,“你没回我消息,我就托人叫你了,师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黎念其实是故意不回消息的,因为自从迎新晚会结束后,梁博就总是给她发消息,刚开始她还礼貌回复,后来就不愿意回了,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他明白自己的态度。
此时快晚上八点,并不是个多合适的晚饭时间,但梁博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个请黎念吃饭也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寝室门口的照明灯将檐下那片映得白茫茫的,不远处那棵依旧繁茂的大树下却是一片漆黑。
路柏川站在树荫下,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因为距离不算太远,将两人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次认出了梁博,记得他就是上次跟黎念顺路回寝室的那个。
有片树叶飘到他肩上,路柏川随手拨开,垂眸想了两三秒就做出决定。
他拿出手机,给黎念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恰好在黎念想要开口回答梁博之前,她才开了个头就被迫终止,先接了电话。
“路柏川?”
“嗯,”路柏川语调很轻,话里的情绪也很淡,叫人捉摸不透,“现在有空吗?”
黎念微怔,“现在?”
“现在,”路柏川慢条斯理地说,“想请你吃个饭。”
竟用的和梁博一样的理由。
黎念只纠结了几秒就给出回答,“抱歉,我现在抽不出时间,我有别的事要做。”
明天就是路柏川的生日,她必须在今天就把礼物准备好,陶艺店老板还在等她,她真的没法去赴他的约。
路柏川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半晌,他扯扯唇角,极冷淡地笑了下,笑自己自讨没趣。
“行,那不打扰你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让黎念发现他其实就在几米外的距离。
“师姐,”梁博见她拒绝电话那头的人,以为她是要答应和自己吃饭,高兴地说,“我已经订好了——”
“梁博,”黎念着急去重新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我不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梁博表情尴尬,“师姐,我是真的想好好追求你……”
黎念走出几步,因为这话而回头,她抿了抿唇,无比认真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84章 作死(你喜欢就追呗。)
生日聚会的地点是赵腾飞选的,离学校很近,他特意订了个大包厢,不然人太多坐不下。
“路哥,”他一早就把地址群发给了各个朋友,“现在走吗?高原说他会拿着蛋糕过去。”
路柏川正在低头看手机,有许多条未读消息,都是来祝他生日快乐的,黎念在零点时也给他发了条祝福消息。
他收起手机,“走。”
与此同时,黎念她们也在准备出发。
“我得先走,”黎念先一步换好衣服,“我要去陶艺店取东西。”
“行,”夏雨萱还在化妆,“你知道地址吧?咱们直接在那边汇合好了。”
“嗯嗯,”黎念拿上包出门。
她先去陶艺店取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随后赶去聚会地点,夏雨萱给她发消息,说是路柏川已经到包厢了。
离包厢越近,她脚步就越慢,心跳快得失衡,甚至生出想要退缩的念头。
她不知道今天算不算是一个恰当的时间,只是不想再犹豫了,她想像夏雨萱说的那样,大胆一点。
此刻的包厢内,几个来得早的朋友已经聊起天来。
高原将蛋糕放到桌子中间,看到路柏川在给谁发消息,就顺口问了一句,“路哥,你跟谁聊天呢?”
“教练,”路柏川淡声道。
教练在提醒他下午记得去医院复查。
“哦,”高原频频往门口张望,时间还早,大家都还没有到,“路哥,我问你个事儿呗。”
“说。”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黎念……你对黎念有没有兴趣啊?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我可就追了。”
他上次在迎新晚会看到黎念的时候就有这个心思了,只是当时没机会跟她聊天,后来又得知黎念的礼裙居然是路柏川送去的,他就更加踌躇了,摸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忍到现在,他终于打算直接问清楚。
路柏川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想到黎念确实很受欢迎。
他淡笑了声,漫不经心地挑起唇角,很平静地说,“你喜欢就追呗。”
好像他根本无所谓。
谁也没有发现,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黎念怔怔地站在门口,透过那条缝隙看到路柏川说这话时无所谓的冷漠姿态,他是真的不在乎。
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顷刻间,黎念冷得发抖,来时那忐忑混着期待的复杂情绪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一副空壳。
她恍惚地觉得,好像自己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是被路柏川拒绝,而是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是沙漠中饥渴的旅人,看到一点点水痕就以为后面迎接她的是泉水和绿洲,其实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因为太想要路柏川的喜欢了,所以把他随口说的话,随手做的事,全都当真,误以为自己是例外,误以为自己有希望,然后任由心中的贪念和渴望长成参天大树。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为什么那么轻易地相信这些假象,为什么会觉得路柏川也有可能喜欢她?
黎念觉得自己蠢透了。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包厢里人越来越多,但始终不见黎念的身影。
夏雨萱觉得奇怪,给黎念打电话,“念念,你怎么还没来?”
艳阳高照,黎念毫无遮掩地站在阳光下,绿灯亮了却没有动。
“我不去了。”
“啊?”夏雨萱不明所以,“怎么了,你准备的礼物出问题了吗?”
“嗯,”黎念语调很低,竭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声音暴露出来,“它不合适。”
它不该被送出去。
就像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动想要将心意宣之于口的心思。
夏雨萱还想说什么,但黎念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皱着眉头跟许颜颜对视,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赵腾飞察觉她们脸色不对,“黎念不来了啊?”
他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多想,反而开起玩笑,“看来我们路哥的魅力还是不够大,黎念——”
抛过来的可乐瓶把他后半截话堵回去。
路柏川神情冷淡,“闭嘴。”
第85章 离开(不就是路柏川而已。)
黎念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在场的人都是路柏川的朋友,除了夏雨萱她们认识她的并不多,所以没有影响到聚会的氛围,只是路柏川明显情绪不高,本就是冷感很重的长相,面无表情时更显得不近人情,连赵腾飞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切完蛋糕,路柏川川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罐啤酒,被赵腾飞伸手夺过。
“路哥你拿错了,这可是啤酒。”
路柏川向来不沾烟酒,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他抿抿唇,也没再将啤酒拿回来。
“路哥,”高原忽然走过来,隐忍着情绪问,“你肩伤复发了?!”
路柏川抬头看过去,一时没有出声。
他肩伤复发的事儿没有告诉队里任何人,但他一直不去训练十分反常,总有人能猜到些什么。
他的沉默在高原眼里无异于默认,高原一下就绷不住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们说?还当我们是朋友吗?”
在场所有人都是刚知道这件事,惊疑不定,甚至觉得是在开玩笑,路柏川的肩伤不是早就好了吗?
夏雨萱也相当惊讶。
路柏川肩伤复发了?看情况似乎还很严重,怪不得他最近都没去训练,这也是他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怎么说?”路柏川向后靠到椅背,长睫下瞳仁漆黑,跟高原相比有些冷静得过分,仿佛肩伤复发这件事很寻常普通,不值一提,他低下头,淡淡道,“等我退队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谁知道他最后还能不能再归队训练?
“路哥!”
高原脸色煞白,简直不能想象路柏川会因为肩伤被迫退队,彻底离开泳坛。
“别在这儿说这些,”路柏川早就在高二那年就见惯了大家或同情或遗憾的目光,对此反感至极,“想知道详细的就去问教练。”
高原跟几个朋友对视一眼,扭头去联系教练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路柏川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情况。
包厢氛围骤然凝滞,好好一场生日聚会,到最后连蛋糕都没人动。
路柏川看着手边那块奶油渐渐融化的蛋糕,忽然觉得可惜,如果黎念在……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黎念在又会怎么样,只不过多一个知道他肩伤复发的人,坏她的胃口。
“路哥……”赵腾飞小心翼翼地递来一瓶啤酒,他这次终于意识到路柏川刚刚其实并不是拿错,“喝点?”
上次喝酒还是高中,几乎是与现在一样的情境,路柏川默然起身。
“算了。”
他走出包厢,想找个通风的地方透透气,明明没有要联系的人,不知怎么却拿出了手机。
昨晚给黎念打过电话,现在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待在最上面,他指尖在上面划了两下,想问她为什么没有来。
最后却也是不了了之。
聚会比大家想象中结束得要早,谁也没有心情再玩下去,夏雨萱和许颜颜惦记着黎念,也回来得很早,结果并没有在寝室里看到黎念。
“念念,”夏雨萱给黎念打了电话,却没有接通,只好在群里问,“你去哪儿了?”
手机振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候机大厅很明显,黎念抹了把脸上的泪,哭得止不住,能猜到是谁在联系自己,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还是把手机拿过来了。
指腹也被泪水浸湿,在屏幕上打滑,简单的一段话用了黎念好几分钟才顺利发出去。
“我跟导师去参加专题研讨活动,过几天回去。”
这场研学活动黎念念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出发的时间恰好是路柏川的生日,可她太蠢太懦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如果夏雨萱她们问起她为什么没有去路柏川的生日,如果路柏川也问起,她要怎么回答?
现在的她思绪混乱,完全没有办法装模作样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无法想象如果现在见到路柏川,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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