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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待到天亮，路柏川洗漱后换了身衣服，拿着手机出门。
他照旧跟黎念发消息，不过这次没有干等着，而是又联系了夏雨萱。
这个时间还很早，夏雨萱因为要实习已经坐上了地铁，收到路柏川消息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人怎么会联系她。
点开一看，更觉得奇怪。
路柏川问她黎念在不在寝室。
“我已经出来了，念念可能在她导师办公室吧，她今天有事要做。”
本校保研就是这点不好，跟导师又熟离得又近，还没毕业呢就先被拎去使唤，偏偏黎念好说话，又做得出色，一来二去，导师扔给她的事情更多了，一大早就把人叫走。
夏雨萱按捺不住的自己八卦之魂，暗戳戳地问，“你找念念干嘛，她最近不想看到你。”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做了什么惹念念生气。
路柏川将头盔扣下，看到这条消息，露出点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也知道黎念最近不待见自己，所以才要去找她。
还不到八点，黎念已经坐到导师的办公室帮她做课件，因为起得早，还没吃早饭。
导师在做其他工作，偶尔叫她过去说几句话，还推了几样糕点让她当早饭，不过黎念不喜欢在早上吃这么干巴巴的东西，就没动，想等到忙完再去食堂吃饭。
课件做完一大半，黎念抬头休息了会儿，恰好看到外面窗边站着的人，因为太惊讶，眼睛都睁圆了。
隔着一扇窗，路柏川轻轻叩了叩玻璃，朝她做了个口型，示意她出来一下，他有话要讲。
黎念呆呆地看着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想不通路柏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来师大也就算了，怎么连她导师的办公室都找到了。
而且他有什么话好说的？
她皱皱眉，本来因为有事做都把他抛之脑后了，这人偏又凑过来，将她的思绪搅得乱七八糟，不禁心烦意乱。
黎念垂下头继续弄课件，想当作没看见，只是心已经乱了，半天打不出一个字。
“笃——”
办公室半开着的门被敲响，修颀挺拔的男生站在门口，眉目冷隽深挺，眸光扫过一脸讶然的黎念，朝目露困惑的老师点了点头，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
他掀起长睫，话音里带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老师，麻烦您把爱徒借我一会儿行吗？”
一大清早见到这么高高帅帅的男生，老师心情舒畅，很利索地挥了挥手，“黎念你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
老师发话，黎念不得不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站在门口，想等路柏川说完就回办公室，“你要说什么？”
她猜不到路柏川有什么话非要跟她说不可。
走廊有人经过，有学生也有老师，并不是个合适的聊天地点，路柏川低声说，“换个地方好吗？”
他少有地穿了件蔚蓝色的卫衣，明亮的色调中和了他五官上的冷感，连说这话时的语调都显得比平时柔和，让黎念觉得困惑的同时，又无法控制地为他心动。
她没说话，直到路柏川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语调更低了，“黎念……”
黎念没有办法，只好扭头往楼梯间走，那里没人。
楼梯间十分安静，无人打扰，黎念低头看着那一节节的台阶，闷声说，“你快点说，我还要忙。”
她已经在尽力清除掉跟他相处时的回忆，他还不停地制造新的，让黎念很无奈，也心烦。
“黎念，”路柏川顿了顿，他从没对谁说过类似的话，也就不知道原来这句话要说出口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只好先用别的话题开头，“我能问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不想见我吗？”
果然是要问这个。
黎念垂下眼，有些无力，“是我的原因，你不要再问了。”
“我不问怎么行？”路柏川蹙眉，“任由你跟我越走越远吗？”
“你有很多朋友啊，”黎念声音很轻，像是不想跟他争辩，“缺我一个没什么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黎念不想再聊这个，每次路柏川这么问她时，她都想要放弃，想要向以前那样继续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喜欢他，做他的朋友。
可她真的很累了，明明喜欢却装作不在意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她握住楼梯间的门把手，想要离开。
“黎念，”路柏川攥住她的手腕，令她止步，“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语调忽而变得低沉轻缓，“我又不喜欢别人。”
第96章 拒绝（我不要你的喜欢。）
楼梯间空旷安静，一点声响都会引出回音，路柏川那句话无比清楚地传进黎念耳中，她却没有办法分辨出其中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
她眼睛清亮澄澈，像片平静的湖，此刻这片湖因为路柏川而泛起阵阵涟漪，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显得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气。
路柏川看着她，手指紧了紧，一字一句地说，“黎念，我喜欢你。”
他从没想过这句话也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但当话真的出口时，感觉也并不坏。
“之前不知道，”路柏川垂着眼，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往下挪，轻轻碰她的指尖，“所以别不理我，你对我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
他不想听黎念那么形容自己。
很简单的几句话，既不像古文那样晦涩，也不需要拿文字学的知识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然而黎念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差生，连表面意思都读不明白。
好半晌，她把手指从路柏川手中抽出来，用很低，也很无助的语气。
“路柏川，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黎念，“路柏川像是无奈，“我知道楼梯间没有餐厅浪漫，但这不代表我是在开玩笑。”
他低头笑笑，“路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他有那么几次故意让别人误以为黎念是他女朋友，但对方无疑都是黎念几乎不可能遇到第二次的人，是与她的生活毫无交集的人，所以他开的玩笑无伤大雅，而在教练和朋友面前，路柏川每次都否认了两人的暧昧关系。
更何况此刻面对的是黎念本人。
路柏川就算再混蛋，也不会拿这种事逗她。
他低头笑着的模样很清隽好看，无论是刚刚说的话，还是此时此刻的姿态，都是黎念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哪怕是她想跟他告白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会从路柏川口中听到“喜欢”二字。
或许是等待了太久，或许是这些天清除回忆的举措有了效果，黎念没有欣喜，只有满腔的酸涩。
路柏川的喜欢是她不敢奢求的东西，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鼓起跟他表白心意的勇气，那股气就像气球，被戳破后只余一地残片，哪怕是路柏川自己，也不能轻易地将它重新拼凑起来。
眼睛干涩得发疼，黎念闭了闭眼，“路柏川，我不要你的喜欢。”
她不想要了。
她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还有很多路柏川并不能完全读懂的东西。
他怔了怔，下意识去拉她的手，“黎念。”
路柏川几乎是无措的，“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
他语调缓和下来，“别说这种话好吗？”
因为黎念最近对他很冷淡，所以路柏川并没指望自己这句“喜欢”能得到肯定的答复，但黎念的拒绝不是他熟悉的每一种，她说的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说不要路柏川的喜欢。
诚然，路柏川的喜欢并不昂贵，也不算难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像商场里一件花里胡哨又不实用的物品，可路柏川还没有开始推销就先收到了投诉，实在是很挫败。
“我知道我这个人不怎么样，”路柏川听过很多人评价过自己，有好有坏，如果让他自己来形容，大概是两者中和，“我不知道做过什么让你这么烦我，但黎念，我不能拥有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他扯下唇角，笑意很浅，“路哥也没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吧。”
眼睛很疼，不知道是不是流泪了，黎念用手背遮着眼睛，听到他的话时摇了摇头。
他不差的。
“摇头是什么意思？”路柏川继续问，“是觉得路哥还不算太差，愿意给我一次机会的意思吗？”
如果换一种情境，路柏川或许还不会这么着急要一个机会，但现在黎念对他好冷淡，还有一个高原虎视眈眈，路柏川实在没办法慢慢来。
他知道黎念是很好的，也不得不承认高原还不算太差，自己慢些犹豫些，可能就只剩下给他俩当伴郎的机会了。
黎念还是摇头，好像有一点难过，“路柏川，你不要喜欢我了，我连普通朋友都不想跟你做。”
这次路柏川沉默了许久，心中那股挫败感无限放大。
无论是学业还是游泳，路柏川都是相当优秀的人，虽没特意经营，却也有很多好朋友，唯独对黎念，他第一次尝到了无可奈何的滋味。
看到她捂着眼睛无声流泪的样子，连气也生不起来，路柏川无法，身上没带纸巾，只好用还算柔软干净的衣袖给她擦滑到颊边的泪珠。
“明明被拒绝的是我，怎么你反倒哭了。”
路柏川从来都不是善解人意的性格，黎念更是他遇到的最难懂的人，他只能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大概黎念是很讨厌他的，所以不许他喜欢，所以连朋友也不愿意做。
路柏川能怎么办呢，只好先哄她不哭，黎念哭起来是很难快速平复的，眼睛也会肿，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不是同样娇气，反正他是不想惹她流泪的。
黎念自己也不想哭，可惜泪腺是不听她指挥的，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随时随地戳穿她的谎言。
就像路柏川说的那样，她才是说拒绝的那个，她不该哭的。
“我不喜欢你，”她哽咽地重复，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不想看到你。”
“路柏川，”她带着泣音叫他名字，让路柏川的心被狠狠掐住般，疼痛又难以呼吸。
她说，“路柏川，你离我远点吧。”
这一刻，她仿佛一位无情的顾客，拒绝了路柏川的推销申请，并且给他一个大大的差评，让新上任的推销员路同学茫然无措。
第二卷 ：我的眼睛望着窗外，想如何对你表白
第97章 摊牌（这不是正打算追吗？）
黎念以为自己把话说得那样绝后，像路柏川这样有些傲气的人是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可第二天早上，她按照导师要求去办公室时，被路柏川在寝室楼下堵了个正着。
还不到七点，寝室楼下没有太多人，路柏川倚着楼前那棵树，略有些百无聊赖地看地上的落叶，只在听到脚步声时才抬头看看对方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或许是已经失望过很多次，所以路柏川抬头看来时眸光随意又冷淡，只是在看到黎念时很快回过神来，唇角勾了勾，站直了说，“早上好。”
他今天又穿回平时常穿的黑色，早上温度偏低，黑色又沉郁，让人觉得他身上好像总是带几分冷意。
其实他是笑着的。
黎念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没有靠近，有点呆怔和意外，她以为昨天那样说过后短时间内是不会看到他了。
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
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是梦一般，之后的一整天黎念都心神不宁，总是一遍遍回想起他的那句喜欢，想到最后，甚至很没出息地想，要是这句话能来得早些就好了……
她偏过头，要当作没看见路柏川一般继续走自己的路。
像是早就料到她这样的反应，路柏川快步追过来，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把还温热着的豆浆塞到她手里，里面还有块三明治。
“早餐，”路柏川送完东西就退开了，垂眼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
说不挫败是假的，路柏川昨天待在房间发呆了一整天，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了黎念心烦，想不明白也就暂时不想了，人还是要追的。
路柏川二十多年里头一次情窦初开，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的。
只是黎念昨天才哭过，他实在不想再惹她落泪，只好谨慎再谨慎，小心又小心，连话也不能多说。
没在黎念面前待多久，路柏川送完早餐就走了。
黎念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很想把它直接丢掉，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黎念从不做这样的事，她稍一犹豫，就打开了袋子。
豆浆很甜，和上次军训时路柏川随手递给她的一样，可黎念喝豆浆其实是从来不加糖的。
她有点莫名的难过。
今天是月末，下午是游泳队惯常聚餐的时间，教练也会去，一行人选了家餐厅，吃到快结束时看到路柏川从外面进来。
“哟，路哥！”
大家还挺意外的，路柏川因为肩伤很久没参加队内训练，一般也不会来体育馆，大家见不着他的面，这种聚餐路柏川也不常参加，因此这次就没叫他。
“路哥你可来晚了啊，”队友笑嘻嘻道，“我们再点几个菜？”
“不用，”路柏川扫了眼坐在最角落的高原，朝旁边人说，“让下位置，我跟高原坐。”
“行行行，咱在路哥心里的位置比不上高原，”男生笑闹了一阵，高原朝这边看了眼，很快又垂下头去，不像平时那样有兴致。
路柏川刚开始没说话，只拿了瓶摆在教练面前的啤酒。
酒瓶一开，高原抬头看过来，皱皱眉，“你喝酒？”
他们队内也有人偶尔喝一瓶，但路柏川是滴酒不沾的。
路柏川扯下唇角，“给你赔罪。”
“说什么呢，”高原愣了下，把他面前的酒瓶又推到教练那边，嘟囔着说，“听不懂，不想听。”
“原儿，”路柏川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叹了口气，“这事儿是路哥做得不对，我那天回答你时没想那么多。”
他说得没头没脑，周围人听不明白，高原却是懂的，一时更加沮丧。
本来还没深想，但月测那天路柏川摆明了就是为黎念来的，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都没法让高原忽略。
他跟路柏川也是几年的朋友了，能不知道路柏川平时是什么样子吗？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女生那样过。
黎念就是特殊的。
“我当时就怕这个，”高原想想就气闷，“还提前问你了，结果你又整这出儿，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真不是，”路柏川真没这么想过，他无奈道，“你路哥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当时……我不知道。”
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那几段恋爱根本不像样，路柏川长这么大是没对哪个女孩子动过心的。
还记得高中时候老师让写自己对未来的畅想，大家写自己将来会做什么样的工作，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会生儿子还是女儿，唯独路柏川交了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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