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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妩笑了：“叶翰林说的极是。”
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涉及前朝。
苏遇安又看向自家妹妹。
她一直觉得妹妹是凤凰，可此刻，忽然看到凤凰后面冒出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来……
*
苏月妩事后让人调查了叶行俭的家世，倒是清白简单，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人在大户人家做工，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无论同窗还是邻里，都说叶行俭是个好孩子，温和善良。
这未必十分真，可不管他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野心，至少这个主意出的确是十分好。
她向沈珩提出要去翰林院协助修史后，沈珩难得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
“不行！”
沈珩气得拍案而起：“我不同意！”
苏月妩瞥他一眼，语气微沉：“你跟谁拍桌子呢？”
沈珩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但还是倔强着，小声道：“我，我不该拍桌子，但你也不该去翰林院。”
苏月妩抱着怀里姜筠柔新养的小白猫，一边撸一边抬眸，疑惑地问：“为什么？”
沈珩走过去，看那只碍事的猫很不顺眼，闷闷道：“阿妩，咱们还有宪儿呢，他醒来见不着娘，可是要哭的。”
苏月妩挠猫下巴：“怎么见不着了？我又不是不回宫，每日在翰林院整理完东西，就回来哄他。”
沈珩深吸了口气：“那我呢？”
苏月妩挑眉，笑着问：“你也要哭？”
沈珩直直望着她：“我若哭了，阿妩会哄吗？”
苏月妩把猫儿放在地上。
白猫正被撸得舒服，顿时有些不满，喵呜喵呜地蹭她的衣摆。
沈珩忍不住气了，拎起白猫的后脖颈就往外走去。
白猫还年幼，反抗不了，就这么懵懵地被扔到了门外，想要抬爪再进去，就见殿门在自己眼前砰一下关上了。
苏月妩有些好笑，起身走过去：“你做什么，它还小，丢了怎么办？”
“丢不了。”沈珩没好气地挡在门口：“外面那群奴才又不是吃干饭的。”
他说完，上前两步，紧紧抱住苏月妩，弱声弱气：“阿妩，不去好不好，我不想你出宫，我离不开你，我下朝后看不见你，也想哭的……”
苏月妩捏了捏他的后颈，语气无奈：“又不是不回来。”
沈珩摇了摇头，哑声：“不，阿妩，我总感觉这次让你去了，你就会离我越来越远，我怕，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弃下我，好不好？”
苏月妩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你说的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弃下你呢？”
沈珩还要说什么，苏月妩却点了点他的额头打断，那双桃花眸噙着温柔，语气却微微严肃：“沈珩，听话。”
沈珩眼眶就渐渐泛红了。
苏月妩失笑，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向他的腰带伸出手。
沈珩宛如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随她怎么摆弄都不反抗，只抿着唇独自委屈。
然而过了没多久，他就顾不上委屈了。
“唔……”
沈珩抓紧床褥，睁大了眼。
这是他第一次边极乐，边掉眼泪，事情结束后，苏月妩看着稀里哗啦的男人，都觉得自己是混账。
她清洗了双手后，回来吧沈珩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怎么了，委屈成这样？是我下手重了？”
沈珩依偎在她胸前，贪恋着此刻难得的温暖，哽咽哀求道：“阿妩，别走好不好……”
苏月妩语气温和却无情：“你说过以后都听我的话的。”
沈珩知道劝不住了，心中刀剜一样痛，赌气推开她，起身三两下穿好衣袍，擦干净泪痕，推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沈珩都没理苏月妩，每天来钟粹宫，也是去后殿陪宪儿。
苏月妩也不在意，反倒趁着这闲暇，看了不少史书，又写信向苏遇则请教的编史都需要学什么。
最后还是沈珩先忍不住的。
在给沈宪喂完饭后，他放下小碗小勺，抬头看向正在看书的苏月妩，眼底泛着黑青，声音沙哑：“阿妩，朕认输了。”
苏月妩从书页抬眸，似是疑惑：“我什么时候跟你比输赢了？”
沈珩苦笑了声。
是啊，她根本不需要比，自己就不会赢。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放在床榻边，轻声道：“你想去就去吧，记得每天回家，我和宪儿在等你。”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沈宪朝苏月妩挥了挥小手，咯咯笑。
苏月妩放下书，笑着走过去抱起沈宪。
沈宪却又挣扎着向沈珩伸手。
沈珩赶紧过去，握住他的小手。
苏月妩以为儿子是想被父皇抱，就准备递给沈珩，谁知小东西又不满意了，来扯她的衣裳。
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她抱着，沈珩摸着，沈宪才又笑了。
第142章 委屈坏了
苏月妩出宫去翰林院那日，沈珩拖了很长时间的早朝。
大臣们腿都站麻了，满心懵怔。
以前陛下不是最雷厉风行了吗，他们禀事稍有赘言就要被训斥，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一直到快正午的时候，沈珩才慢慢腾腾地议完一堆无关紧要的政事，张贵德那一声“退朝——”传入各位大臣耳朵里，简直犹如天籁。
沈珩整个人却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他习惯性地走去了钟粹宫，只是这次脚步很慢。
等到了庭院里，他隐约瞧见屏风后有个女子抱着孩子的身影。
沈珩心脏猛地一缩，天大的惊喜涌来，他加快脚步冲进去，一声“阿妩”到了嘴边，却见绿枝转过脸来。
绿枝见陛下回来，如释重负，赶紧把孩子递给奶娘，让奶娘转交给沈珩：“陛下可算回来了，小皇子见不着父皇母妃，不肯吃饭，您快哄哄吧。”
沈珩连忙忍住心绪起伏的痛苦，把孩子抱过来。
沈宪像是委屈坏了，本来瘪着小嘴憋着，一见他，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珩心口的酸涩也再忍不住了。
他轻拍着孩子，哑声道：“乖啊，父皇在，父皇不该回来这么晚，委屈坏了吧？”
沈宪附和般哭得更大声了。
沈珩眼眶也红了，低下头和他抵了抵额：“是父皇坏，父皇以后再也不会了，就算母妃不要咱们，咱们父子俩也要相依为命，把这日子过下去。”
绿枝轻咳打断：“陛下别这么说，娘娘没不要小皇子，小皇子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会伤心的。”
沈珩置若罔闻，抱着孩子向内室走去，轻声哄：“宪儿乖，父皇喂你吃饭好不好？”
绿枝无言，怎么总感觉陛下身上带了股怨夫之气。
然而陛下虽如此说，等喂完小皇子后，忽又记挂起娘娘在翰林院有没有吃好，让人装了两食盒娘娘平常爱吃的东西送去。
翰林院。
苏遇安已经在几月前因无故旷职，被贬出翰林院了，此次参与修史之人是两个老翰林，两个礼部的官员，以及苏遇则，叶行俭和另外四个初初崭露头角的翰林学士。
叶行俭本来就是让苏月妩来镀层金，不曾想她真的能帮上一点忙。
虽然是些很简单基础的事情，但娘娘能亲力亲为，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翰林院中午是管饭的，但肯定不如自己家做的好吃，众人也就是对付两口，横竖申时就能下值回家了。
可谁都没想到陛下会送御膳来。
虽然不在一个屋子，可那四溢的佳肴香气无孔不入。
礼部侍郎压低声音说：“肯定有肘子，我闻见味儿了。”
一个翰林学士道：“还有熬得醇香的鸡汤，以前我婶娘坐月子，叔叔心疼她，宰了家里唯一那只老母鸡熬了三个时辰，才有这种味儿呢。”
老翰林之一生气了：“我们手中的东西是史官的心血！是洁净一尘不污的！你们怎能不专心，以口腹之欲亵渎！”
两人连忙噤了声。
然而不一会儿，付申从用膳的屋子里出来，笑道：“几位大人，娘娘请你们过去一块儿用膳。”
用饭的是个很长的方桌，苏月妩坐在上首，两个老翰林坐在其下，其余人依次按身份地位排下去。
礼部侍郎和那个翰林学士早在苏月妩动筷后，就大快朵颐了。
虽然没说话，可那亮晶晶的眼里就透着两个字：真香！
刚才说话的宋老翰林放不下脸吃，再一看自己的老伙计袁翰林，已经吃得眯起眼了。
他脸色顿时更差。
苏月妩瞥见了，便放下筷箸，笑着问：“宋大人怎么不用？您常年在翰林院久坐，腰背和眼睛肯定不舒服，吃些排骨汤和鱼肉，也能补一补。”
宋翰林不是听不出好赖话的人，顿了顿，问：“娘娘的嫡亲兄长就是因臣屡次上告，才被贬官的，娘娘心中难道不记恨臣？”
他当时听说这位盛宠的贵妃娘娘要来协助修史，第一反应就是要遭报复了，谁知今儿一天下来，贵妃娘娘态度和蔼极了，像是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宋翰林自诩一辈子光明磊落，必得让她知道知道。
苏月妩点点头，发自肺腑地赞扬道：“做的好。”
宋翰林一愣。
苏月妩一脸的凛然正气：“宋大人放心，本宫不是因私废公之人，您参兄长有理有据，本宫自然不会生气，只会感念我大昭有您这样的忠直之士，宋大人，请受本宫一拜。”
宋翰林吓得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抢先跪下：“不可不可！娘娘，您这是要折臣的寿！”
苏月妩连忙搀扶：“您快起来。”
苏遇则看得张目结舌。
叶行俭低头轻笑。
*
苏月妩和翰林们一起下值。
先目送两位老翰林上了马车，才向自己的车架走去。
叶行俭跟在后面：“娘娘今日做的极好，宋老翰林虽官位不是很要紧，但清正之名却是满朝皆知的，他对娘娘若有赞许，对娘娘的名声大有好处。”
苏月妩笑看他一眼，扶着付申的手上马车：“用你说？”
付申暗暗看了叶行俭一眼。
叶行俭低下头。
苏月妩上了马车，又撩开车帘，唤叶行俭：“你过来。”
本来打算离开的叶行俭只得走去车窗前。
苏月妩瞧了瞧他的袖子：“本宫见你今日偷偷藏了几块豌豆糕，是要带给谁？”
叶行俭没想到这点小动作也能被发现，听她没有恼怒的意思，便低声回答：“给家母。”
苏月妩点点头，然后又皱眉，嫌弃道：“你现在也算是本宫的人了，怎么给母亲带个豌豆糕还要这么偷偷藏藏的，本宫明日给你带一盘，还缺什么也尽管说。”
叶行俭眼睫微颤：“臣，臣担当不起。”
苏月妩已经放下车帘了，叶行俭往旁边避了避，低头看着地面。
耳边辚辚车轮声响起的同时，一个银袋子飞落到脚边。
他顿了顿，盯着那银袋子看了会儿，才抬头看向那辆渐行渐远的华贵马车。
第143章 好哄
苏月妩回到钟粹宫，隔着窗棂，就看见沈珩抱着儿子，在殿里头缓缓踱步，像是在哄睡。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沈珩果然正在拍着儿子哄睡，见她回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深深瞥她一眼，然后抱着儿子就往内室走去。
苏月妩满头雾水，但也不太在意，去浴室沐浴换下出宫的衣裳，才回内室去。
沈宪已经睡着了。
沈珩正满眼温柔地看着他。
苏月妩走过去坐在床边，望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儿，忍不住就眉目微弯，声音极轻地说：“改日定要好好赏赏伺候宪儿的宫人，把宪儿照顾得这么好。”
沈珩本来只是生闷气，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像是一个被点起来的炮仗，瞬间气炸了。
他顾及着孩子刚睡，拉着苏月妩就往外走。
“谁照顾的？苏月妩，我问你是谁照顾的！你自从生下宪儿，又是忙着看书，又是忙着管理宫务，又是忙着不知道干一些什么勾当，宪儿从那么小像狗崽子一样，被养到胖乎乎的这么大，都是我含辛茹苦的心血！”
庭院内，沈珩站住脚步看着她，愤怒又委屈地红了眼：“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叫人的吗？你知道他含糊不清喊母妃的时候，我一个人守在他身边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手把手教了多少次，他才会歪歪扭扭走几步路的吗？”
苏月妩难得陷入了沉默。
她垂眸回想了一下，这个孩子从生下到如今，自己确实没有付出过多少精力，每次看到的时候，孩子就是白白净净肚子鼓鼓，笑嘟嘟一副不用大人多操心的样子。
沈珩见她面露愧疚，心中酸涩不已：“苏月妩，没有哪个孩子是能自己长的这么好的，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月妩往内室走了。
他有些莫名地跟了过去：“你干什么，宪儿才睡，你要是把他弄醒我可跟你拼命。”
苏月妩确实有这个意思。
她现在心里有些难受，很想把沈宪摇醒亲近亲近。
不过也只是想想。
苏月妩坐在床榻边，给宪儿掖了掖被子，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小脸颊。
沈珩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看两眼，就算是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了是吗？
而且她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付出！
她的愧疚就只针对宪儿是吗？
沈珩一直气到用晚膳的时候。
苏月妩今天没再看书，用完饭，就陪沈宪玩儿搭木头。
沈宪虽小，却机灵得很，刚开始被母妃陪着还很高兴，后来发现沈珩闷坐着不过来，就又站起来，踉踉跄跄想要去找他。
可他还走不稳，没两三步就要摔倒。
苏月妩把他抱回来。
沈宪就伸着小手，含糊不清地冲沈珩唤：“虎，虎皇！”
沈珩被这一唤，哪还顾的上生气，连忙走过来：“父皇在。”
沈宪就又钻进他怀里了。
苏月妩隐隐有些愁。
虽说现在孩子还很小，可按照沈珩这么娇惯下去，难免不会成为下一个荣庆。
不过她暂时也没提，毕竟现在宪儿就是沈珩的命根子，要是这时候跟他说这个，他不闹翻天才怪。
苏月妩看他父子俩玩了会儿，才叫来付申：“去，把本宫在宫外买的东西拿过来。”
沈珩抱着儿子抬了抬眼，又一副不在乎地样子低下头，继续跟儿子玩儿。
付申下去应声没一会儿，就拿来一个用糯米纸封着的糖人，一个小泥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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