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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妩笑着向他走去。
沈珩看着她一点点接近自己，他比她身量高，可偏偏身量高的人，看人时不得不低下头。
苏月妩抓住他的手，感觉到冰凉后，皱起眉：“这么冰，为什么不穿厚些出来？”
沈珩望着她，嗓音清沉：“阿妩是怕我冻着，还是怕给你撑腰的皇帝冻着。”
苏月妩借下身上的大氅，略踮脚披在他身上，整了整领口，嗔道：“都怕，沈珩，以前我说陶徽音是口蜜腹剑，你不信，现在我说我喜欢你，你还是不信。”
暖意和女子身上的香馥之气同时把沈珩包裹住。
零零碎碎的雪飘了下来，他也感觉不到冷了。
他低声道：“我那时虽不信，但我宁可做个昏君也要顺着你，你罚了我这么长时间，还不够吗？”
第146章 两位皇子
苏月妩仰头望他，轻笑：“我要罚你一辈子。”
沈珩深深地垂眸看着她：“好，但说好了一辈子，阿妩不能半途而废。”
苏月妩拉着他的手往钟粹宫方向走，语气轻快：“这是自然了，宪儿还在钟粹宫等着咱们呢。”
沈珩被她牵引着向前走，望着两人交握，眼睫轻颤。
万幸，他们还有个孩子……
*
苏月妩自开始涉及前朝后，就不太有时间管后宫的事了，全部托付给我苏云舒姜筠柔和吴含淑。
快过年了，前朝后宫都忙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的空当，苏月妩和她们聚在一起。
沈宪也被拉过来了。
他如今已快两岁了，会走路，也会大概表达出自己想要什么。
他可是当之无愧的团宠，一进门，就被苏云舒拉了过去。
苏云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叫姨母。”
苏月妩忍不住笑：“什么毛病，见他一次就要逼着他叫一次姨母。”
苏云舒不管，期待地看着沈宪。
沈宪冲她弯了弯眼睛，乖乖地叫：“姨母。”
苏云舒心都化了，还没来得及再稀罕稀罕，姜筠柔又拿着软尺过来了：“舒姐姐让一让，我要给宪儿裁新年穿的衣裳。”
苏云舒哼了声：“宫里是没绣娘了吗？用得着你裁，就会献殷勤。”
姜筠柔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怯怯诺诺，察言观色的小窝囊了，她听了这话也不吃心，甚至还能笑着调侃回去：“姐姐以前可也没少使唤我绣这绣那，怎么，宫里有绣娘，所以姐姐是故意刁难我？”
苏云舒一噎，想解释没那个意思，可又拉不下脸。
姜筠柔趁机就把沈宪抢走了：“过来过来，姨母给你量新衣。”
苏云舒反应过来她就是故意堵自己，偷外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想把沈宪抢回来。
沈宪被两个姨母拉来拽去，也不恼不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吴含淑哭笑不得：“咱们小皇子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听说有一次伺候他的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他很喜欢的彩漆小碗，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跪下请罪，小皇子正准备哭呢，看见宫女那样，立刻就把泪给憋回去了，还要拉她起来。”
苏月妩感叹：“是啊，本宫事后听嬷嬷说起，还当是假的，后来亲自喊了那宫女一问，才知真是如此。”
吴含淑奉承：“小皇子仁心，以后定然德才兼备，大有所为。”
苏月妩笑了笑。
看着众星拱月般的沈宪，她唇角弯起，接着想到什么，顿了顿，问宫人：“宥儿下学了没有？”
宫人回道：“还得半个时辰。”
苏月妩便站起身，对众人道：“我去接宥儿下学，你们别给我把儿子逗哭了，不然我再也不让他跟你们玩儿。”
姜筠柔笑道：“姐姐放心吧，我护着宪儿，绝对不让舒姐姐欺负她。”
苏云舒顿时气得作势要打她。
看两人笑闹在一处，苏月妩也忍不住摇头笑叹。
沈宥如今已经五岁了，每天要在文华殿上课。
苏月妩等在殿外的月台处，却迟迟不见他出来，便抬步走进去。
侍卫没有敢拦她的。
苏月妩走到讲课殿外，就听见沈宥的老师胡学士的怒斥声。
“这就是大皇子写的课业吗？臣既然做了你的老师，那就只论师徒，不谈君臣，你把手给我伸出来！”
苏月妩皱了皱眉，但有些犹豫该不该进去。
毕竟若老师管的对，她插手阻拦，反而有溺爱捧杀之嫌。
下一秒，就听见一下清脆响亮的戒尺声，伴随着沈宥带着哭腔的痛呼。
胡学士打完了接着骂：“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宫里现在就你一个入学的皇子，陛下却连看都不来看你一回，都是你不争气的缘故！要出身没出身，要才智没才智，我怎么就教着你了！”
这下苏月妩不用犹豫了，一脚踹开殿门，冷笑道：“胡学士好大的口气，教皇子真是屈才了。”
胡学士一惊，抬头见是贵妃娘娘，连忙跪下行礼：“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沈宥噙着眼泪，伸出的手还没收回来，上面红了一片，听见动静看向苏月妩，眼泪顿时流得更欢了。
苏月妩三两步走上前去，看了眼他的手，面色沉沉：“宥儿别怕，母妃给你做主。”
沈宥望着她眨了眨眼，因为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所以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从这声音里，他听到了安心之意。
胡学士见贵妃对这个半路儿子似乎也很上心，顿时心里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月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大皇子没出身，本宫告诉你，他是陛下的儿子，是王答应的儿子，也是本宫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出身，你得罪哪一个，都不得好死。”
胡学士心彻底凉了，声音颤抖道：“娘，娘娘，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一时生气，这才言语冒犯，娘娘恕罪，恕罪……”
苏月妩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对侍卫吩咐：“把胡学士绑起来，关进偏殿去，等本宫去禀报了陛下再行处置。”
侍卫向来是奉贵妃之命犹如圣旨，自然照做。
胡学士鬼哭狼嚎地被拖走。
苏月妩拉着沈宥去养心殿。
路上，沈宥想说什么，可看她气势汹汹，像是比自己还生气的样子，就抿了抿唇，又憋了回去。
到了养心殿，苏月妩直接闯进寝卧，把正在补觉的沈珩揪了起来。
沈珩迷迷懵懵地睁开眼，看见她，眸光一亮，再瞧见旁边满脸泪痕的沈宥，又皱起眉，把他喊到身前，问：“你怎么了？”
沈宥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哭了。
在娘娘面前哭是示弱，在父皇面前哭，娘娘恐怕会不高兴。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老师打我，骂我，是母妃救了我。”
苏月妩听到这话冷笑了声：“沈宥，你这会儿会告状了，之前呢？看胡学士今天说话的气势，欺负你不止一回了吧，你是哑巴吗不知道吭声？之前缠着我，要给我当儿子时候的那股伶俐劲儿跑哪儿去了！”
第147章 母妃别不要宥儿！
沈宥没想到会被训，小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紧接着就委屈了起来，去抓苏月妩的衣袖：“母妃……”
苏月妩甩开，呵笑一声道：“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没把我当母妃吗，既然如此，我也不稀罕多个儿子，你哪来的回哪去，以后我只当没养过你！”
沈珩想问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样，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再揉揉还带着睡意有些困倦的眼。
沈宥眼圈又红了，啪嗒啪嗒掉眼泪，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就跪了下去，边抽噎边道：“我，我知道母妃对我很好，弟弟有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缺少过，去年我生病，母妃抛下弟弟照顾在我身边，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就是因为这样，我，我才不想对母妃说这些事，给母妃添麻烦……”
沈珩一听就觉得要完。
什么不想添麻烦，连哄阿妩都不会哄，阿妩听了肯定会更生气。
果不其然，苏月妩冷冷道：“那你走吧，别当我儿子，我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沈珩眼下困得要命。
昨晚他犯了错，在被拒两次后又一次提起了想再要个女儿的事，惹恼了阿妩，阿妩招惹后不给他，也不许他自己疏解，他难受得一夜没睡，到天明阿妩才帮了他。
他看看沈宥，再看看苏月妩，感觉没什么大事，就抱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继续闭眼睡觉。
沈宥膝行上前两步，抓住苏月妩的裙角，泣涕涟涟：“母妃，你别不要宥儿，宥儿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犯了。”
沈珩迷迷糊糊地想，嗯，对了，他昨晚也是这么道歉的。
苏月妩没理沈宥，喊来付申下令：“去，把偏殿大皇子的东西收拾收拾，送回文华殿。”
沈宥哭着抱住她的腿：“不要！母妃，你如果不要宥儿，宥儿就活不下去了！”
“你用不着如此。”苏月妩低眸看他：“你不是喜欢客客气气的，说些场面话吗？以后尽管如此，再也不用违心的装亲近了。”
沈珩大哭摇头，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不是！母妃，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亲近，您对我好，可对弟弟更好，当时择师时，您让我自己选，可如果是弟弟，您肯定会调查清楚每位学士的品行，我，我……”
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带着埋怨的话说出来，他自觉已经完了，娘娘肯定不会再喜欢他，甚至还会警惕他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本来没打算对娘娘期望过高的，只想保住自身，再让父皇对自己爱屋及乌一点。
可父皇从有了弟弟后，心就偏了，忙得脚不沾地还惦记自己的，竟然只剩下娘娘。
若说不难受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他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要隐忍藏锋，待时而动，可娘娘偏又一副真心对他的样子，这么教训他。
他就忍不住委屈和怨言了。
苏月妩看着崩溃大哭的沈宥，沉默了会儿后，蹲下去，从袖中取出帕子，给他擦拭眼泪，放缓了声音：“宥儿。”
沈宥想把眼泪憋回去，可又憋不住，哭得别开脸去。
还真像沈珩。
沈珩已经又睡着了。
苏月妩揉了揉沈宥的头，语气歉疚：“你说的对，是母妃对你疏忽了，母妃认错，母妃以后改，好不好。”
沈宥委屈地扎进苏月妩怀里，边哭边提要求：“好，我原谅母妃，但母妃以后要像对弟弟一样对我！”
苏月妩笑着拍他的背：“好。”
沈宥还是委屈，控诉道：“弟弟说错话，母妃会撵他走吗，归根结底，娘娘还是没把我当亲儿子。”
苏月妩哭笑不得，只能哄他。
哄好了沈宥，她再次把沈珩薅醒，吩咐道：“下圣旨，胡学士以下犯上，欺辱皇子，实在是大逆不道至极，拉出午门外廷杖八十，革去官职，逐回原籍。”
沈珩这才得知是怎么回事，气得冷笑：“杖责八十怎么够，敢这么对朕的儿子，朕要了他的命！”
苏月妩云淡风轻道：“自然不会让他活着，告诉行刑的太监死杖即可，用不了八十就能让他断了气，这么下旨，只是为了彰显仁德罢了。”
沈宥看着父皇和母妃一起商议怎么给自己出气的样子，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只能低下头遮掩。
处置了胡学士后，苏月妩亲自给沈宥挑了位新老师。
她不是没私心，纵然沈宥现在再弱小可怜，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是王朝的合理继承人之一。
所以她选老师时，极其注重品行，才华当然也要出众，但不能高过德行，否则容易因怀才不遇而滋生野心，到最后，选了位已经致仕的，性子淡泊的大儒。
*
现在前朝的奏折已经都是苏月妩在批阅了。
只不过是她把回复内容写在纸上，让沈珩再誊一遍。
沈珩刚开始会细细检查合不合适，如今已经完全放心，闭眼抄就行了。
除夕前几天，苏遇安上了表奏，要求见苏月妩。
苏月妩都快把这个名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刚怀沈宪时在太傅府见了苏遇安那一面后，到如今快两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再来骚扰过。
甚至沈宪抓周宴他都不曾露面，只是让人送了极厚的礼物进宫。
如今这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苏月妩打开奏折看下去，恍然。
哦，原来是苏月婉今年已经十六了，家里要给她婚配，但苏遇安碍于云姨娘的事，怕他们私自做主会惹苏月妩不悦，就上表给陛下，求陛下应允让贵妃亲自为妹妹择定人选。
苏月妩提笔给他回：留在家中带发修行，或是剪了头发去寺中做姑子，让苏月婉二选其一。
苏家。
苏月婉看到回信，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红着眼望向苏遇安，颤声道：“哥哥，大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遇安有些烦躁，没回话。
苏月婉咬了咬唇，自阿娘走后，这个府上她就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父亲这段时日都沉浸在莺姨娘那个贱人的温柔乡里，根本懒得管她，苏遇安自从那次太傅宴会上回来，对她的态度也是一落千丈。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月妩！
第148章 苏月婉与安王
傍晚，苏月婉偷偷出了苏府。
现在苏家根本没有人在乎她去哪里，只要给门房塞一两银子，他们就不会透露出去。
她坐上马车，七弯八绕到某处巷子停下，然后下车，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座三进院子，敲响院门。
开门的是个仆人，看见她也不惊奇，只请她进去，然后上了茶，恭敬问道：“姑娘是要见王爷吗？”
苏月婉点了点头，忍住难堪，红着脸道：“是，你告诉王爷，我想他了。”
仆人顿时眉开眼笑：“奴才这就去王府通传。”
待他走后，苏月婉握紧手中茶盏，浑身微微发抖。
是紧张，也是恶心。
安王是陛下的堂兄，生得蠢胖如猪，油头肥脑，就这样还不安分，偏偏风流好色，后宅一群姬妾。
及笄那年，因为自己是贵妃的妹妹，所以不少人来提亲，苏月婉本来兴奋不已，可后来不知怎的，那些人忽又作罢了求娶之意。
只有安王仍然愿意，不过因为已有正妃，只能许给她侧妃的身份。
安王告诉她，是因为苏月妩的手下放出了话，谁要和她结亲，就是贵妃的仇敌。
那些人本就是奔着贵妃之妹的名头才求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纷纷退却。
苏月婉嫌弃安王，却也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出路了，便想拿乔吊着。
谁知吊了没多久，安王便借口有礼物要送她，把她骗到了这个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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