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站着没说话,齐成忐忑问:“怎么样?瑶瑶还喜欢吗?要是哪些地方不喜欢,告诉爸爸,爸爸再给你改。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按大多数女孩子的房间装饰了一下。”
“挺好的。”云遥扬唇微笑,瞧起来真心实意,“我很喜欢,谢谢爸爸。”
齐成猛松一口气,跟着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那……那你睡吧,赶紧睡吧,我就走了,卫生间什么东西都准备了,要是缺什么就跟保姆说,让她们再买。”
“好,爸爸再见。”
“瑶瑶再见。”
齐成离开后,云遥进卫生间洗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阖眸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不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保姆在门外小心地敲门,“小姐,有人来找。”
“谁?”
云遥抱着被子坐起来,长发自肩头垂下,昨晚没定时空调,吹了一夜,头疼鼻塞的难受,爬起来找遥控器。
“严家的,严四爷。”
“他啊——知道了。”
关了空调,云遥又觉得屋里闷得慌,完全没有严家的舒适,巡睃一圈,发现屋里只有空调,加湿器之类什么都没有,吸了吸鼻子,怪不得觉得鼻干。
洗漱完,云遥进衣帽间挑衣服,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鲜亮衣服,多是当季新款,尺码不一,找套合适的换上,拉开门出去。
自二楼栏杆向下看,男人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坐姿端正,视角稍偏,又看见翘起的二郎腿,显得双腿修长,正低头饮茶。
云遥脚上的凉鞋踩在木质楼梯上,一步一吧嗒,男人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
云遥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意外扬眉,“不需要我?”
云遥走过去坐下,“……你这么说,倒是有个事儿。”
保姆过来问她要不要吃饭,云遥没胃口,摸着比平时稍热的额头问:“有体温计吗,我量量,好像发烧了。”
“家里有,我去拿。”
“发烧了?”严泊裕皱眉,“晚上没盖好?”
“忘关空调了。”随意回一句,云遥接着之前的话说,“那封信,我觉得找到的可能性不大,我这有送达的时间,你去找邮局,邮局应该对每一封邮件都有记录存档,你找人去扒一扒,看是谁寄的。”
严泊裕眉头更紧,“这么多年了,应该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云遥盯着他,“我一定要为妈妈找到当年的真相。”
“这个不着急,我们急也急不来。”
见保姆拿着体温计过来,严泊裕停了话,端起茶杯喝一口。
是最传统的水银体温计,云遥夹进咯吱窝。
等保姆走了,严泊裕将桌上的文件袋递给她,这才是他今天过来的正经事,“看看。”
云遥在楼上就看见这个牛皮纸袋了,接过来拆开,倒出里面的东西:身份证,学生证,校徽……还有一张纸没倒出来,摸出一看,是张转学通知书。
从一个从未听过的学校,转入芜江如雷贯耳的高中。
静了片刻,她才看向男人,“我要去上学?”
“嗯,下周一开学,我给你找了补习老师,妈说你是高二肄业,那就先温习一下高一高二的知识,开学直接上高三。”
“……不是……”云遥不可思议地指自己,“我,马上都二十了,去上高中?”
“让你直接高考,你能考上?”
“……”
难得能怼她无语一次,严泊裕心情极好地挑了挑唇,隔着茶几朝她伸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拿出来看看。”
云遥先自己看,37.3℃,再递给严泊裕,他看一眼,“不算烧,不要紧。”
“我跟齐成说过了,明天补习老师就过来,这是你要复习的书,今天先复习复习。”他抬起脚边足有小腿高的一摞书,放茶几上。
“……”
毕竟是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云遥不会因为他的独断专行生气,但他藏着掖着,一步一冲击的做法,着实让她气笑了。
……
今晚让云遥预习是不可能的,她又找了两间屋子,依旧毫无收获。
心底里,她明白这是在做无用功,但既已经住进来,让她把二小姐的事情抛之脑后去学习,是万万做不来的。
隔天来了七个补习老师,每天一人一节课,云遥也被迫坐在房间里听老师讲课。
她是高二辍学,当时该学的内容几乎已经学完,只剩些没大用的选修课,即便两地用的教材版本不同,但知识相同,老师摸了她的底子之后,带着她快速的过一遍,开学前做了张卷子,意外的到了及格线。
开学前一天晚上,裕园李管家送来了校服,第二天早上,云遥穿着出来,齐成和齐老太太已经在客厅等着了,看见她皆是明眼见的欢喜。
从前他们只有见别人家父母爷奶送孩子上学的份,别提多羡慕了,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简单吃个早饭出门,齐成开车和母亲一起送女儿上学。
开学当天,学校大门口那条主干道水泄不通,他们到的稍晚一些,只好远远停下,走路去学校。
既是市里最顶尖的高中,自是不论有钱没钱,都削减了脑袋将孩子往这里送,一路见了不少与齐成认识的合作伙伴,打招呼之后,目光好奇地落到他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这是……”
齐成手里提着女儿的书包,一向儒雅温和的面容难能笑得畅怀,“这是我女儿,今天开学嘛,送她去上学。”
严家能光明正大地为云遥举办成人礼,向外界宣告她严家外孙女的身份,齐成却不能办个宴会宣布这是他分别二十载的女儿。
一是没有严家那么高贵的身份,办了之后只会降低女儿的身价。二是……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严家一定不愿意。
女儿认他这个父亲,严家并不认他这个曾经就厌恶的女婿。
是以外人听见他这句话,惊讶地愣在原地,“你这……太突然了,没听说过啊。”
“这孩子可怜,刚出生就被拐走了,最近才找回来。”
这是严家对外的说辞。
“天杀的人贩子,真是太可恶了。恭喜,恭喜啊!”
……
一路走到校门口,云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两侧脸颊也笑得肌肉僵硬,她本就不是爱笑的人,这么长时间的微笑实在勉强。
好在进了学校,人流分散,揉揉脸颊,小丑一样的嘴角终于能落回来。
严泊裕已经为她办过入学手续,云遥直接去高三教学楼找对应班级。
门口站着个明显上了年纪,穿着紫色教师套装的女人,应是已经见过云遥照片了,见到她之后,快步过来打招呼。
云遥还没过去,齐成已经抬手握上去,“老师好,老师好。”
“您是严瑶的……”
“爸爸,我是瑶瑶的爸爸。”
“你好你好。”老师同他握手后松开,掏出手机让齐成进班级群,随后说,“学生送到就可以了,剩下有什么需要的都能找我,家长可以离开了,主要一会儿就开始上课了。”
“好好好,以后就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应该的。”
齐成对云遥说:“放学后我过来接你,在校门口等着就好。”
“嗯。”
“那老师再见,瑶瑶再见。”
齐成挥手告别,齐老太太也挥挥手,云遥没动,等觉得人走远了,才回头看一眼,随即就怔住了。
这一眼有些巧,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一直站在那里,正好与齐成和老太太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云遥说不上这一瞬间是什么感觉,总之是有一些异样的情绪游荡在心口,看见齐成又对她挥了挥手,催她跟着老师进班,便也朝他挥了两下,随即跟着老师进班。
班里静极了,老师站在讲台下说:“让新同学为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这里小班教学,班里也就二十个人,掌声稀稀疏疏,云遥上台后,没看见粉笔之类的东西,墙上只有一块黑板一样大的电子屏,屏幕黑着,找不到写字的地方,她便简单说:“我叫严瑶,请大家多多指教。”
没提她的年纪,今天素颜,扎的马尾辫,与同龄人看着无异。也没说来自哪个学校,万一被扒出来,除了给自己招致祸处,也给严泊裕寻麻烦。
说完她就下去了,讲台下的同学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老师也没反应过来。
能来这里上学的,不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音乐,运动健身样样精通,也是有数个国内或国外大奖傍身的,转学生过来,随便一讲自身的爱好经历,没有一节课基本下不来讲台,下台也要继续讲,一定要把自己令人惊叹的见闻讲个三天三夜,班里少说能热闹一个星期。
老师也乐于见到新同学通过自身分享与班里同学打成一片,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进新的班集体,因此已经准备将这一节课留给严瑶的自我介绍和交流分享了。
等人走到跟前,问她:“老师,我坐哪儿?”老师才反应过来,指着原就准备好的位置,“那里。”
云遥顺着望过去,班里是她曾经非常羡慕的大城市的单人单桌,坐的还不是凳子,是椅子,后桌是个黄毛锡纸头男生,正朝她挥手。
云遥走过去坐下,书包塞桌兜里,肩膀被拍了下,她回头,男生压低声音,“嘿,真酷!”小孩儿一样的声音,不知道是还没变声,还是变过就这样了。
云遥记得,周明坤应该是初三就变声了,
他们小学在村里上,不像城里一个年级分好几个班,山里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他们从小学开始同班,一路同班到镇上的初中。初中虽说集中了一个镇的学生,但一个镇的学生里,能上到初中的寥寥无几,每个年级也只有两个班,他们恰好分到了一块,当时初三寒假回来,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个子突然高了不少,声音也尤其陌生,像没听过似的。
“你好。”云遥回一声。
听见男生又说:“嘿,真酷。”
台上老师打开屏幕准备上课,云遥也掏出平板,跟着翻到要讲课的地方。
内容都是她在山里上学时学过的,又复习过一周,直接跟上并不困难。云遥上学时成绩算不得优异,但还尚可,如果那时候能正常上到高三参加高考的话,应该能考上大学,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离开大山。
下课后,云遥桌前围过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水母头的问她:“你是严家那个刚认回来的外孙女严瑶吗?”
云遥看她一眼,觉得这女孩面相温和,声音也是平常的语气,点了点头。
她立刻笑起来,对身边长头发的女生说:“看,我没看错,她就是严家刚找回来的外孙女。”
班里也有几个知道严家的,听见她的话都围了过来,云遥周边突然之间像麻雀开会一样叽叽喳喳热闹起来。
她蹙了蹙眉头,任几个同学互相交流信息。
注意力突然被其中一句吸引——
“哎,真的,上个星期不是我奶忌日嘛,我和爸妈一块去给奶奶上香,还经过严家二小姐的墓地了。”
云遥抬头问他:“我妈的墓地?”
“哎……”男生被她打断,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被她这双眼盯的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有些热的脑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爸惋惜了一下,以前他们经常合作,关系挺好的……”
……
放学后,云遥提着书包出校门,依旧车挤人拥,手机里收到齐成的位置共享,找到方向望过去,看见他站在车头正朝她热情挥手。
上车后,云遥系上安全带,齐成边启动车子边问:“瑶瑶有想去的地方没,还是咱直接回家?”
“去我妈的墓地。”
男人突然一愣,转头看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都颤了颤,“……星儿……的,墓地?”
云遥抬眼回视,“嗯,去墓地,我还没去过呢。”
“……你,你知道在哪儿?”
云遥皱眉,“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早去了,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停了会儿,声音明显低落下去,“就连星儿去世……我也是从新闻里知道的……”
严家怎么会告诉他星儿的墓地,他们只想让他离星儿远远的。
云遥在手机上联系严泊裕,问他墓地在哪儿。
男人很快回:没什么可看的。
云遥:我今天一定要去。
严泊裕:现在在哪儿?
云遥发个定位。
严泊裕:齐成不能去,你最好能保证对他口风严谨。
云遥发个嘴上带拉链的小表情。
严泊裕:广场二路和熙华路的交汇路口等我,十分钟后到。
第39章 跑了
路口离学校不远, 云遥和齐成到的时候,严泊裕的车已经到了。
云遥下车后,齐成望着她跑向对面的背影。
他心里清楚严家人对他的态度, 倒也没觉得多悲伤和失落, 何况他要是多加纠缠,连女儿也去不了了。
马路对面,严泊裕下车给女孩开门,等人到跟前, 抬手紧了紧她松掉的领结, “路上慢点, 学生就有个学生的样子。”
云遥不满蹙眉,将他弄紧的领口再拉松,“别搞,呼吸不过来, 不舒服。”
严泊裕随她,没再管, 上车后问:“怎么突然想去墓地了?齐成让你先去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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