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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重点，留乐眯起眼睛看向那两扇被暴力破开的大门，脸色微变, “有人来过？”
还是说, 比他们先到达的人, 现在就正在武装部的某片区域。
如果他们的目的一致，早晚会碰面。
两个可能的选项，对应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
如果来者抱的目的和他们相同，她更希望他们还在武装部没有离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提前和精神网正面交锋。
往好的方面想，指不定闯进武装部的是侥幸没在联邦迷失, 而是在其他地方躲了起来幸存的基地居民。
当然, 留乐心知肚明那种可能性很小。
本来因为顺利抵达武装部而透出几分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紧张，在场的所有巡逻员都把背上的突击步.枪卸下掂到手上, 不约而同地目光投注到正前方凡岐和留乐身上，等待她们下达指令。
“准备进去。”
凡岐背对着他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大门被外力强制破开，中间开了个供成年人进出的大洞，她从扭曲断裂的门间弯腰轻松地钻进去的同时，抬手把漆黑的枪口对着上方，又扫视一圈门口的通道。
没有人。
队伍陆陆续续进来，不可避免地靴底带进来沙子，相比外面较为阴凉的通道地面积攒了一层薄薄的沙尘。
可以明显地看出有什么东西往里面拖曳，留下断断续续的弯曲痕迹，然后在一个狭窄的转弯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凌乱的脚印。
仿佛是蛇类游曳间留下的痕迹，只不过普通体型的蛇不可能留下这么宽阔的压痕。
门内的沙土很少，这几乎是板上钉钉地昭示着比他们速度更快赶到武装部的人还没离开。
会留下这样痕迹的只有一个人。
凡岐握着枪的那只手紧了紧，是谁比他们更早抵达武装部可以说昭然若揭。 “地面这个拖行的痕迹，是付涧？”留乐抬手打开面罩上的照明设备，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武装部的照明系统似乎被破坏了。
留乐不无乐观地想，既然范瑕都有可能从原本被操控的状态下完全清醒，那付涧说不定也会残存一丝理智的意识。
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并肩战斗过的伙伴，即便行为性格上有所冲突，她还是希望付涧不必朝着必然死亡的路越走越远。
探照灯功率极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凉通道里，强劲的光束有力地在他们前方投出明亮刺目的光源，在狭长如迷宫又刻意建得四通八达的通道内，几乎把目之所及之处都照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不熟悉这里地形构造的人，要从弯弯绕绕的通道路口找到正确的路是毋庸置疑是一件损耗时间体力的事，但梅莉对武装部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夸张点说，她闭着眼都能摸清每一条通道。
武装部不少用来检验身份的门都被强行暴力破开，每拐过一个弯道地面就一片狼藉，尘灰四扬。除了碎裂扭曲、迸溅得哪里都是的钢筋铁板，空气里还充斥着浓重的硝火味。
走道只有他们错沓纷乱的脚步声，靴底踩在地面，在空旷的墙壁四周转碰出幽长而静寂的回响。
梅莉都不需要打开廖莘发送过来的地形图，领着他们走下狭窄的阶梯，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解释： “现在这条路走到尽头，往左拐的那扇门就是存放武器的仓库……”
话没说完，走在最前方的凡岐和留乐动作一致地停下脚步，留乐压低声音示意他们安静，探照灯被她关闭，背起双手冲身后的巡逻员做了个手势。
楼梯下面有人！
巡逻员一下子屏气凝神，紧张地抬起枪对准黑洞洞的楼梯下方，有种打猎时不小心闯进不明猛兽洞穴的面对未知的恐惧感。
仿生人监测系统下，留乐可以感知到五十米开外有一个活物在快速移动，与此同时黑不见底、通往地下仓库的阶梯传来愈来愈近的咚咚脚步声，并且正在往他们的方向速度一直在提升！
他们被发现了！
明明只有一个人的体温反馈，可声域区分却显示这些脚步声来自于不少于六个人的，没有人的体温却能跑动，留乐已经有了答案，暗道一声不好，知道这时候埋伏对方已经来不及了。
她严厉地做出攻击的指令。
梅莉心如擂鼓，看见凡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刚重新打开探照灯，凡岐就持枪掠身跳下十几节台阶，余留一道残影，像某种动作矫捷的猎豹，锋锐的视线于黑暗里锁定住猎物，枪口对准一个方向，扣下扳机。
随后弓身屈膝调整姿势，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地悄然落地。
并没有子弹没入人体的噗嗤声响，像是撞上了同样坚硬的物体，“锵”的一声刺耳锐响。
下一秒，头顶传来急促繁杂的脚步声。
“别进去，就在这里把带枪的解决了。”
“凡岐姐！”
几道急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探照灯强劲的光打进楼道，顿时照亮了这片尘灰飞扬的狭小空间，被光束直直照着，付涧那双竖瞳泛着光，被刺激地收缩成一道危险的细线。
楼梯间太狭窄，她还维持着人体，只是身后拖着根长长的尾巴，刚刚她就是竖起了长尾，用上面密布坚硬的异化鳞片挡开了子弹。
与此同时，布满鳞片的坚硬长尾裹挟着碎石和腥气扫向凡岐，她轻呼一口气，顺着台阶跃下惊险躲过，长尾甩在地面四分五裂，撼天震地的动静仿佛这栋楼就要坍塌。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雪亮的匕首在视网膜前划过，被凡岐用力攥住拿刀的手，手臂因为用力青筋暴起，两人的力气旗鼓相当，匕首随着僵持而挪移震颤，锐利的匕首尖端距离她的大动脉仅有微寸！
留乐也终于亲眼见到这些没有体温的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们没有脸也没有五官，四肢细长高挑，头颅却异常的大，看上去及其不协调，单纯是在人体白森森的骨架外套了一张臃肿、光滑的皮。
而这样诡异的人形怪物，手里居然还拿着枪，用后脑勺一般滑圆的那面对着他们，叫人看了毛骨悚然，又透着点诡异的滑稽感，根本分不清那边是它们的正面。
本来被凡岐的气息吸引住的怪物，因为楼梯口压倒性的新鲜血肉的引诱，转而开始攻击他们。
它们架起枪，黑洞洞的枪管准确地对准了楼梯口的人。
藤蔓破地而出顺势绞缠而上，把它们的枪缠得紧紧的，无法再使用。
武器被报废，不具备思考能力的怪物自然也不会产生恐惧的情绪，一步一步歪歪斜斜地移动。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等等，它们没有眼睛怎么辨别出来我们的？”梅莉满头冷汗地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怪物像是闻到了他们的味道，顺着楼梯往上缓慢地爬。
子弹穿透怪物软绵绵的细长脖子，往后仰倒在楼梯上，奈何这种伤害对怪物的作用不大，那点粘连在骨头和头颅的皮橡皮泥似的拉长，又融合回去，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人皮底下的骨架属于人类，恐怕是精神网随便从人类基地拿来用的居民的尸体，就连外表都捏造得粗糙简略，像是情急之下随便缔造的产物。
留乐注意到怪物融合时肢体连接处有一些蠕动着的线状物，阻止了他们继续用枪，“那是精神网控制下的东西，再生能力强，子弹没用，还是用火，但不能在这里。”
武装部封闭性强，又有许多弯弯绕绕的走道，在这种地方使用火器需要谨慎。
更重要的是，凡岐还在楼梯下面。
她很快作出决定：“把它们引到外面解决掉！”
怪物迈动着细长的腿，迫不及待地扑向他们站的地方，留乐领着他们按照来的路线往外跑，锋利带刺的藤蔓在身后不停歇地绞断怪物身上蠢蠢欲动的精神网触端。
恢复黑暗的楼梯间。
凡岐屏住气，猛地爆发挣动，肌肉矫健的双腿牢牢锁住付涧的一条胳膊，挣身往反关节的方向绞去，骨头错位的同时手臂被扭断，软绵绵垂下。付涧似乎是感受不到痛意，那只断掉的手臂不能动弹，下意识地仍想要控制住凡岐的动作，只是因为右手使不上力，被她轻易挣脱了。
两人双双踏空摔倒，狼狈地从陡峭的台阶滚了下去。
颠簸的旋转中，凡岐被锋利的鳞片刮蹭，结实的作战服瞬间割开几个破口，她在混乱中死死勒住付涧的双腿，对方尾巴上覆盖的厚鳞几乎是重重贴着脸刮擦过去，血水飞溅。
这股剧痛让她格外清醒，借由下落时不受控制的力度，猛地带着付涧往后砸去，这几乎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扭曲角度，做出这样的动作对人的爆发力、身体的柔韧度都有着很高的要求。
砰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砸在心底一记重重的锤，凡岐头昏脑胀地半撑起身体，看见黑暗里，仰倒在楼梯最后一节台阶的人脑袋后静静淌开一滩深红色的血。
长而有力的尾巴在宿主陷入生命危险时也自动收了回去。
凡岐忍着脱臼的痛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托起付涧，低头检查了一下她后脑勺的伤口，伸开手掌时，是濡湿温热的，血淋淋一片，但她的伤口同时也在缓慢愈合。
人的脑袋没有想象中坚固，这种在那一瞬间砸在坚硬地面的伤势，对普通人讲是难以挽回的，磕在地上的一刻头颅就扁了。
但付涧拥有异能，又被精神网控制，凡岐笃定这种程度的伤害达不到杀死她的地步，确定她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还在后，用铬铁在她脖子外面套了个壳。
如果付涧清醒后还是不计后果地对他们发出攻击，凡岐只能绞断她的颈骨。
在武装部外面解决完披人皮的怪物，一行人又用最快速度气喘吁吁地赶回这里。
梅莉看不见下面黑暗的地方发生了什么，走动时探照灯胡乱在楼梯间游荡，没有听见拳拳到肉、心惊胆战的打斗声，这对梅莉来说反而是最糟糕的事。
脚步声纷乱踏过，顺着台阶往下走。
下到最后一段台阶，才在黑暗深处看见凡岐靠着墙站着，手臂不自然地垂落，像是脱臼了。
刺眼的灯光里，她刚刚还完好无损的脸皮开肉绽，满面血污的模样几乎让梅莉心脏骤停了几秒。
凡岐赶在她开口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横躺在那里陷入昏厥的付涧： “没事，把这个人带上，我们进去。”
第131章
巡逻员把处于昏迷状态的付涧拖到一边看守起来,他们顺利进入武器库，巡逻员正在清点不同军械的型号和数量，惊人的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凡崎姐,你的伤真没事吗,这个胳膊都不能动了,会不会骨头断了啊,还有你的脸，都没块好肉了……”梅莉拎着应急医疗箱，打算给凡崎做一个简单的消毒，防止发炎导致伤势更严重，她还处于一个没从刚刚的险境恢复心惊肉跳的状态，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扑棱着翅膀围着凡崎嘘寒问暖。
“没断，就是脱臼。”
消毒水触碰到伤口有一瞬间的刺痛，凡崎眉头皱着，尽量放松肌肉,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住脱臼的手臂,扶着手臂慢慢转动,只听见关节处传来的咔嚓一声，感觉到手臂处传来的疼痛感有所缓解。
这时，留乐忽然拿着通讯器从外面进来，脚步匆忙。
一看到她面沉如水的凝重神情，梅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果然,下一秒,充斥着黑色厄运的消息抵达他们身侧，“避难所那边失联了！”
正清点仓库物资数量的巡逻员愕然抬头,恐慌瞬时蔓延在整个仓库。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呢。”
“会不会是精神网趁机偷袭那边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留乐抬了抬手：“都冷静下来。”
她和凡崎对视了一眼，说：“计划有变，先出去观望一下吧。”
凡崎也点点头起身。
武装部大门口横七竖八卧倒着几具雪白的尸骨，凡崎抬脚绕过他们，还没到外面，先感知到空气里凝拢的潮湿水汽，灼烫逼人的高热倾泻而下，高温蒸腾。
目之所及的天际，铅云翻涌低垂，昭示着即将迎来一场浑浊的暴雨，头顶上红日高悬，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铁水熔灌的薄膜，人的视线都因此恍惚了一瞬。
变天了！
直到那道静静伫立在车旁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在场的众人看清那张正脸时，不由得瞳孔骤然紧缩，“是、是精神网，它怎么会在这里！”巡逻员咬紧即将冲破牙关的颤栗，强忍着巨大的恐惧抬起枪口，梅莉下意识拽紧身旁凡崎的作战服衣袖。
“它怎么会来这里啊。”
这回连凡崎都有些惊讶了，眉梢轻轻扬起，没想到精神网会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不仅如此，还是单枪匹马来的。
精神网顶着那张偷来的脸，转过身微微笑着：“凡崎，好久不见。”
啪嗒。
一滴雨水滴落在沙地，又很快□□燥的土质吸收。
辐射雨来得猝不及防，急促的雨点转眼间就落下，沙沙的雨声席卷这片土地，凡崎没回应它，而是往角落里的阴影处托着付涧的巡逻员那里投去一眼。付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静静地打量着她，四目相对时，付涧咧开嘴笑了，本来异化状态下的一口尖牙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留乐盯着不远处的精神网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精神网亲自过去势必要对避难所赶尽杀绝，那么失联就只是暂时的，也许是遭到了攻击，也可能是信号受到了影响。
直到手心传来奇怪的触感，她低头望去，见一枚微小的铁钉在皮肤上滑动比划着，是在写字。
留乐合拢上手，没让任何人发现，口中无声拼写出那行字的同时，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这次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了，”精神网叹气道。与此同时，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雨太大了，能让我进去躲一躲吗？”
一名巡逻员条件反射地拉开保险栓就要开枪，被留乐制止了她摇了摇头：“子弹对它没有任何伤害，这副身体也不过是偷来的，你们别待在这里，现在立刻回仓库，梅莉，你也走。”
“可是！”梅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留乐则是不赞同地盯着她，语气严厉起来：“回去，这是命令！“
如果他们这次能够活着回去，就没必要把这些巡逻员折进去，更何况普通的攻击对精神网来说犹如螳臂当车。
巡逻员们咬紧牙关，刚要带着梅莉和付涧往回撤退，就见凡崎和留乐对视一眼，开口：“把付涧留下。”
付涧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是让她待在可控范围内比较安全。
精神网迈进门内，一眼瞧见阴影处站着的付涧，嘴角弧度不变，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果然还是没有杀了她。”
“废话少说。”凡崎打断它的自言自语。
“你好像对我的意见很大，凡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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