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哥开始在“大众饭店”上班当厨子,正式工,月工资四十多,每天时间还算自由,只中午和傍晚上班,早上有空闲陪妻子,下午也有时间午休,每天不愁吃不愁喝,可以拿饭店剩下的食材回家。
一般素菜大家是不要的,也就是“猪肉”,私底下低价分分回家。
秦三哥联系了以前认识的老乡,弄来了一大坛子的剁椒酱,送了秦瑶一小坛子,他还有空闲,做酱菜,腌制酸豆角和酸辣剁椒生姜,都给秦瑶送了些。
这些东西让沈桂香看得直抽气,酸辣剁椒生姜,吃这东西,是真不嫌命长,嗓子眼里冒火啊。
谢红霓生了个女儿茜茜,长得像妈,秦三哥和沈桂香都非常高兴,三哥心满意足,放下了那颗担忧的心,“得亏女儿长得像你,要是长得像我,我良心放不下。”
谢红霓瞪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就像我妹说的,我重在参与就行。”
谢红霓都要被他给气笑了。
这也能重在参与?
秦瑶写的话剧拿了三县联合比赛的一等奖,得了五十块钱的奖金,还有一张自行车工业票,除此之外,不多久,她也确实提了岗位,涨工资了,文化馆的人都很钦佩她。
秋冬是囤膘的季节,虽然岛上的冬天不那么冷,秦瑶却开始致力于养胖顾呈,外加两个小崽,小崽们萌发乳牙,很能吃的两个小家伙,这啃啃,那啃啃。
在家里煲汤烧肉,同时不忘叮嘱顾呈早上多喝几口热牛奶,外加“生机”技能,这么双管齐下,一个冬天过去,进入一九七五年,顾呈不出意外被“养胖”了,今年他实际年龄三十一,档案年龄三十三。
然而他的那一张脸,就跟秦岭的大熊猫一样,哪怕是一只三十岁的“百年老猫”,表面看起来仍然是个幼态脸。
不像隔壁家的周政委,两边的头发开始白了,脸也越发沧桑,看顾呈很是不顺眼。
“别太春风得意。”
顾呈面无表情照着镜子,他是半点得意都没有,在他这个年纪,长一张嫩脸,绝无半点好处。
顾队长愁啊,想他二十岁出头被嫌弃脸太嫩,他想尽一切办法,才让这张“嫩脸”显得凶残有威势。
结果人到三十,都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愁的是怎么让这张“嫩脸”压得住人。
平日里穿军装倒还好,军装显年纪,只要板着脸就显威严。脱下军装在家里穿常服,顾呈都不好意思出院子。
个个都用看大猩猩的眼神看他。
顾呈的脸很有辨识度,可他穿上军装,脱下军装,明明是同一张脸,却让人认不出来,甚至完全联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已经好几次在家属院,穿着便装,被人认为是“顾队长的亲戚”。
秦瑶当初认错人的行为,绝不是孤例。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是因为大家见不到顾呈穿常服的样子,现在顾呈搬进家属院,总不可能天天在家穿军装。
他这张“小嫩脸”暴露无遗。
“不像是隔壁周政委,人家背个手站在那里,就是领导范。”
顾呈觉得自己太亏了,为什么他从年轻的时候就要开始“负重前行”,在作为指挥官的“形象工程”上投入那么大的力气。
秦瑶才不管他什么“形象工程”,她就喜欢顾呈脱下军装后这副弟弟样,还特意给他做了一身减龄套头连帽衫,说是父子装,一大两小都有。
那是件灰白色带前兜的连帽衫,顾呈一开始没当什么,秦瑶说让他穿,他也就穿了,直到穿完照镜子,他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镜子里那小子,就像个十八岁的愣头青。
这衣服邪了门了。
“我不穿这个,这是孩子的衣服。”顾呈打死也不愿意穿出门,穿出门了,他顾队长的形象尽毁。
秦瑶前脚让他换上连帽衫,他后脚就换上了一身彩色汗衫和白衬衫。
这会儿无论是村里的小伙,还是村里的大爷,都爱这样的打扮,外面统一是白衬衫,里面的汗衫颜色花花绿绿,有玫红色的,有正红色的,有蓝色的,也有黑色的五花八门。
哪怕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只要一换上红色汗衫外加白衬衫,再来条皮带和松垮垮的长裤,立刻“有了年纪”,变成了三十往上走的成熟大叔样。
顾呈也一样,他换上这副打扮,登时有了安全感,想着“绝不是他脸嫩,完完全全是衣服的问题”。
秦瑶看见他那一身大红色的背心汗衫,才要险些戳瞎自己的眼睛。
顾呈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了,简直走火入了魔,怕别人说他脸嫩年轻,这副打扮也就算了,还特意学出一副乘凉“老大爷”的姿态。
高建国上门来时,见到的正好是“老大爷”版顾呈,他立刻乐了,想着这都结婚上了年纪,果然该老都老得很快。
院子里传言顾呈结婚后越来越显年轻,实则不尽然。
男人结婚后越来越“沧桑”才是常态。
就像他高建国,结婚快四年了,发际线越来越往后移,还长了几根白头发……
陈宝珍看着他越来越“广阔”的额头和冒出来的几根白头发,陷入沉思。
妹妹高英子更是“若有所思”。
高建国心里也着急,别说男人不在意形象,男人比女人更在意掉头发,更怕“秃头”。
昨晚上高建国做噩梦,梦见自己成个秃头,还只秃了头顶那一块,吓得他半天起来喝热水压惊。
这给他敲响警钟,过来探探顾呈口风,问他私底下是不是吃了类似“芝麻丸”一类的东西。
第100章 第一更
凑近了,高建国才发现顾呈这哥们的脸不能细看,越看越嫩,人不爱笑,眼角几乎没有细纹,眼下一颗浅浅的泪痣,瞧不出年纪,估摸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顾呈的头发虽然短,却是黑得浓密,嘴边的胡子刮得干净,只留淡淡的青。
“顾队,你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平日里一般吃点什么?”高建国继续上上下下评估打量顾呈,怀疑他偷懒,或是身怀间接性睡觉的绝技。
很多人干参谋或者搞训练,天天熬夜,压力比山大,年纪轻轻熬得一对黑眼圈,头发也掉了,人到三十,瞧着像是四五十。
顾呈这样的,十足十是个大心脏,他真睡得着,不心慌。
在这一点上,高建国倒是支持顾呈,睡得好,记忆力才好,熬夜不睡觉,纯属伤身体。
高建国很注意养身了,可他仍然掉头发,年纪上来了,不得不服气。
“我的时间不跟你一样?”顾呈无言以对,顾队长认为自己吃穿作息都极其大众化,作息先不提,在岸上,吃的是大食堂和机关小灶食堂,回到家里多吃两口猪肉?多啃几口菜叶子?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我媳妇儿爱喝牛奶,逼我喝。”
“我也喝。”高建国点点头,他的目光严肃,可他仍然掉头发,发际线后移。
秦瑶和陈宝珍是闺蜜,两家人吃的没差多少,还会经常互相赠菜,高建国相信,顾呈吃过的,他大概也吃过,算不得差距。
难道这头发,真就是天生的?
从中医的角度来说,头发浓密乌黑,似乎也跟肾有关,肾气损耗大,保不住头发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对于男人来说,一滴精十滴血,损耗不可谓不大。
他跟陈宝珍结婚三年多快四年,哪怕生了女儿,夫妻两仍然恩爱,夜生活丰富,随着年龄上涨,倒是有点遭不住了,频次减弱,可仍然保持一定的规律。
高建国眼睛眯起,他忍不住怀疑眼前的顾呈,最近一年过的是“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涯”,夫妻之间没有夜生活。
很多夫妻俩有了孩子之后,夜生活少了,更何况顾呈生的是双胞胎,两个闹腾的瓜皮崽子,又不像是他家里,有母亲和妹妹帮带,顾呈被迫当和尚,情有可原。
也可能他根本顶不住,是个银样镴枪头。
“以前见过不少搞体能强的,那方面都不是很厉害,中看不中用。”高建国小声跟顾呈道:“你们夫妻俩感情怎么样?我认得个老军医,惯会看这种……”
“在水边待久了,湿气重,水气中,这些都很正常啦,只要不讳疾忌医,没什么治不好的。”
“平日里多煲煲汤,也能减少热气。”
顾呈拉下脸,听出了高建国的潜台词,这居然是在嘲笑他不行,他冷笑道:“这老中医留着你自己找吧,我不奉陪,本人体质强健,没这个毛病。”
高建国眉毛一挑:“顾队,你也年纪不小了,我们都知道纵欲不好吧,你看你,头发茂密,精神状况又好,一般正常男人哪有你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清心寡欲,在家当和尚,才保养出这副样子。”
“不是你不行,而是你看起来不太行。”高建国摇摇头摆摆手,一副“同志,你不行”的表情。
顾呈:“???”
顾呈气笑了,他上前揽住高建国的肩膀,用虚心听教的语气道:“我这样不行,是不是要改改?比如我把这边头发往后推一推——”造成天然发际线后移的效果。
“对对对。”高建国眼中一喜,他指了指顾呈的鬓角,“这边也推平。”
“不,我觉得这些还不够。”顾呈用很自然的语气道:“我太瘦了,平日里烟抽的太少了,再多抽些烟,没事多嚼槟榔,等牙黄了,才有中年男人的味儿。”
高建国点点头:“确实,赶明儿我给你送一条好烟,槟榔那玩意不好吃。”
烟这种东西,在男人堆里都是硬通货,应付场面,手里总要拿根烟,抽多抽少罢了。
高建国知道顾呈不怎么抽烟,他也不抽烟,对他来说,主要是烟贵,舍不得抽。
烟的价格有高有底,在村里随便卷点烟丝也没人说什么,在外边倒是不少讲究人,有的不是三五块以上的烟,他不抽。
这些个讲究人,一个月大半工资都花费在“烟”上。
为了保存自己对外的面子,高建国不抽烟,但他每年会买一些好烟存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摆一摆。
“滚你的。”
顾呈冲着高建国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丫的就是嫉妒。”
“咱俩去你老婆面前站着,你看陈老师是觉得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说罢,顾呈脱下了衬衫外套,只剩下底下大红色的无袖背心汗衫,露出两条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在日光下润泽发光,显现出年轻躯体的活力。
顾队长后悔了,心想自己干嘛学什么老大爷,就应该让这些人瞧瞧,老子有多年轻。
他这人心眼坏,就喜欢看人嫉妒的样子。
咋滴了,天生脸嫩见过没?
等回去就把媳妇儿给做的连帽衫穿上。
高建国悻悻然地回家,他觉得顾呈无比虚伪,估计没少在私下偷偷保养,就不知道用得什么招儿,高建国回去跟陈宝珍一说,让她去探探秦瑶的口风。
“人家那是天生的。”
比起丈夫高建国的秃头危机,陈宝珍近来更在意女儿欣欣,欣欣小朋友牙牙学语,很活泼,体格健壮,胃口好,这一年来极少生病,很爱笑,婆婆和小姑子都宠她。
可自从这个女儿会爬之后,作为母亲的陈宝珍脸上越发笑不起来。
这个女儿外表像她,性格却像个猴儿,这才一岁,就是个搞破坏大王。
陈宝珍好不容易亲手种了些小葱韭菜,她亲手种的,都没舍得吃,都被女儿伸手拔了,这闺女站都站不稳,小爪子比谁都有劲儿,说拔就拔,说扔就扔。
陈宝珍给女儿买了很多漂亮的玩具,比如熊猫玩偶,再比如民族娃娃……不,这闺女她全都不要,她就要玩泥巴。
地上铺了凉席,让她在凉席上爬,她爬着爬着就去地板上,把自己搞成个黑煤球。
白白嫩嫩的小脸,总是弄得自己黑一团像个花脸。
陈宝珍愁啊,想给她改个名叫煤球。
陈宝珍夫妻俩带着女儿上顾家玩儿,竹床上铺了被褥,三个一岁的娃放在一起爬,高建国盯着顾家的两个孩子,眼睛里满满的警惕,生怕自家的宝贝闺女将来被人拐走。
无论是大顾还是小顾,都有当“人贩子”拐他女儿的嫌疑。
陈宝珍倒是不在意女儿欣欣是否跟顾家兄弟发展感情,在她看来,青梅竹马亲上加亲那是相当不错。
秦瑶也挺喜欢欣欣,当然,孩子们的感情发展具体看个人,这会儿不兴包办婚姻。
“妈妈……”小铭铭已经会利落的喊爸爸妈妈,还特喜欢跟人聊天,叽里咕噜冒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句子,平日里跟亲哥瑞瑞不在同一频道,也能聊得热络。
然而因为话多,哥哥瑞瑞懒得搭理这个小话痨,话痨铭铭总要去撩他,屡试不爽,对哥哥瑞瑞来说,身边这好兄弟,就是个傍身小苍蝇。
现在倒好了,家里多了个欣欣,他连爬带走跑过去撩欣欣,嘴里叽里呱啦个没完。
高建国见到这画面挺乐,想想顾呈那个嘚瑟得意的拽脸,再看看他儿子铭铭,小小年纪就会讨好他女儿,要真有这么个女婿,还挺爽的。
拜在他女儿石榴裙底下吧!
铭铭跟欣欣一通“婴语”交流,指手画脚拉着她一起去欺负哥哥瑞瑞,瑞瑞原本一个人坐在中央,自己玩小老虎,却偏偏被一男一女同龄小伙伴前后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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