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作为神明,你不会做出夺人心头好这种事吧?”
阿洛菲说笑似的冲他眨了眨眼。
赫墨尼似乎又不高兴了,把脸别到另一边看不到表情,也不再说话了。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
明明在喀瑞佛拉山脉上开了许多这样的花,赫墨尼只要去那里就能拥有无数,偏偏看上她拥有的唯一的一盆。
真是任性又爱生气的神明,阿洛菲撇撇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墨尼睁开了双眼。
他居然不受自控的睡着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钟声,正巧是到了夜最深的时候,也是他力量最充沛的时刻。
房间内的灯火熄灭了,但星星点点的依旧明亮。
他翻过身,迎面而来的是半空中漂浮的一片金光,银光化成的丝线穿梭其中。
他愣了一下,侧过头,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少女,她一只手还贴在花盆上,力量无意识的从中泻出。
赫墨尼一挥手,那小盆栽就被粗暴的丢回桌上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张开手掌,半空中的银光听话的落下,剩那些金粉飘在半空里,被他再挥了一次手,吹得不见踪影。
光明圣女大概很少这样熬夜,加上疗愈术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被他揽到怀里时也没醒来。
一头金发落在他的臂弯上,发尾扫得他不知道是皮肤发痒,还是心里悸动,又或许都有。
【这盆埃尔多拉花本来属于大司祭的。】
【大司祭送的礼物,我一直都很看重。】
【作为神明,你也不会做出夺人心头好这种事吧?】
赫墨尼把少女的脸转向自己,睡着时靠得他近,偏高的温度让她的脸都红扑扑的。
胸口无由来的有些发闷,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意:“我当然会。”
******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山间发出最后一声悲鸣,接着传来沉重的倒地声,惊起远处四周的许多鸟,最后归于平静。
迪维努斯把弓放回身后,又从魔物身上抽出长剑,虽然又是一次胜利,但他感觉到身上的肌肉非常酸痛,连带动作也不灵活了。
他很清楚,这是到极限了。
这头不知道是狮子还是象的魔物,长了两双骨翅,能飞又能打,要不是他抓住时机射瞎它的五只眼睛,今天死的是谁都未必有定数。
不过还好,最终还是赢了。
黑暗神的神使,也不过如此。
他厌恶的看一眼剑上还在往下滴的魔血,熟练的用了个净化术,然后重新插回剑鞘内。
“扫荡现场,不要漏掉任何一只魔物。”他回头向手下的士兵下达了命令后,转身就往深处走。
莉莉安娜浮在半空张开手,她胸前的镜子里泛出耀眼的光。
迪维努斯在几步之外停下脚步,等待她的结束。
很快,镜内的光消失,莉莉安娜也重新回到地面。
迪维努斯等了两秒,没等来意料中的打趣,微微蹙眉:“伤到哪里了吗?”
莉莉安娜抬头看着天,表情凝重:“那不是迪埃罗。”
迪维努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身影:“它的的确确死透了,刚刚在法阵里,它绝对没有机会换壳。”
“你还不明白吗,”莉莉安娜的语气变得有些暴躁,“我们从一开始面对的就不是迪埃罗,情报错误了,这也许只是只高阶点的黑暗魔物。”
迪维努斯的表情也变了:“如果是这样......”
二人对视的片刻,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今天这只魔物已经让他们应付得这么吃力,可居然也不是他们一只寻找的目标。
换句话说,在实力至上的黑暗领域里,这只在他们看来不好对付的家伙,说不准还排不上号。
“那真正的迪埃罗,到底在哪里?”沉默片刻,迪维努斯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不知道。”
莉莉安娜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茫然,她抬起手,一件样貌古怪的器具被光包裹着,分明是谨慎封印了许多层。
“但这是传说中,黑暗神赐给它的东西。”
第26章
光芒太盛,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武器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迪维努斯伸手想拿过仔细研究。
“别碰。”
莉莉安娜挡住他的手,望向漂浮在半空的光球,甚至有些谨慎的后退了两步。
“你还记不记得,大司祭在光明神殿里跟我们提过的黑暗神器?”
她停了下来,看向迪维努斯,后者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千年之前,黑暗神有八件,其中有一些赐给了他衷心耿耿的眷属们。”
“准确来说,是我们能知道的共八件,至于他还有没有其它的,我们没能得到情报。”
莉莉安娜念动咒语,转动手腕操控着光球往高处飘了一些。
“深渊之刃,排在赐予黑暗信徒的神器之首,同时包含毁灭与创造的力量规则,黑暗神从卡米伊特的烬山取来最坚硬的矿石,以黑焰炼制出他的得意之作。”
迪维努斯目光一亮,抬头盯着它:“黑暗神擅武,听起来是把好武器。”
“放弃打它的主意吧,迪维努斯,”莉莉安娜摇摇手指,“深渊之刃只有黑暗信徒能操控,除非你暗堕,不然怎么也没资格碰它。”
迪维努斯冷笑:“既然是这样,不要也罢。”
“而且按照情报记载,只有法力达到一定程度的高阶黑暗魔物才驾驭得了它,至于这个程度,未知。”
莉莉安娜凭空拿出一本厚厚的金边白皮书,随着她的指尖动作,书页乖顺的哗哗翻动起来。
“排在第一位当然有过人之处,据传在无主的时候,它会以自主意识行动,成为一个暗杀者。”
“这不新鲜,”迪维努斯抱臂在胸前,“即使是你我的武器,也不是一件死物。”
“它会选择处在附近的光明信徒中最强的一个,进行攻击。”
莉莉安娜转头和迪维努斯对视,她刻意把声音压低,似乎怕惊扰了半空中被封印的神器。
“直至死亡。”
一阵大风吹过,远处树木的枝叶被吹得哗啦作响,隐约还有士兵们互相吆喝和招呼的声音。
“那为什么魔物没有使用它?按照它的战斗力,在黑暗领域里即使不算数一数二的家伙,也不会是无名之辈。”迪维努斯很冷静的问出第三个问题。
“情报没有记录这么详细,但按照我的经验,拥有和能使用是两码事。”莉莉安娜说。
“在它死亡后,深渊之刃也没有主动来攻击我们,而且,这样一把武器,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你封印。”迪维努斯提醒。
莉莉安娜一张手,椭圆的镜子在她手中一圈一圈的旋转着,光滑的镜面发散出耀眼的光:“也许你应该看看它,从刚才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不过你说的也是我有点在意的,它似乎处于某种衰弱期,情报中没有提及什么时候会出现停止攻击人的状态,但不管怎么说,目前就是被我封印了。”
迪维努斯抓到关键点,皱起眉:“你的意思是,封印它并不能一次性完成。”
“可以这么理解,”莉莉安娜叹了口气,“我现在通过持续不断的注入光明之力,让它在一种平衡状态中沉睡,或者是让某个黑暗信徒成为它的新主人,否则......”
她停顿了一下:“你和我谁更强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一个最终答案。”
迪维努斯的表情变得凝重,他吹了一声哨,白马从不远处哒哒而来:“马上回王城,把它的存在告知大司祭,再做其它打算。”
“不找迪埃罗了?”莉莉安娜摸着巨鹿亲昵蹭她的脑袋,露出一丝戏谑笑意,“你不是说讨伐黑暗力量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么?”
迪维努斯翻身上马,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她:“找到了迪埃罗,是指望我一个人宰了它,还是打算给它送武器,好让兰德利一次性为我们俩举行葬礼?”
******
“这一定是狡猾阴险的光明信徒的阴谋!”
拉文娜愤愤不平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坐在旁边的赫卡蒂震得戳破了一粒石榴籽,红色汁液四迸。
伏在中庭晒太阳的赛特很轻的扇了扇耳朵,连眼睛都没睁开。
赫卡蒂舔了舔掌心,又剥下一颗红色籽进嘴里:“我不明白,光明圣女带来的石榴果你也吃了,怎么还这样说人家。”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她狡猾阴险呢,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来麻痹我们,”拉文娜瞪了姐妹一眼,“不是吧,赫卡蒂,一个石榴果就让你叛变了!”
“首先,她大概率不知道我们身份,只把我们当成只会蹦来蹦去的小麻雀,基于这个层面,她没有故意讨好我们的必要,只是单纯的给小动物投食。”
赫卡蒂语气没有半分起伏。
“其次,我不存在所谓的叛变,她带来的果子很好吃,我喜欢她,你之前不是也觉得她很特别吗?”
拉文娜一噎:“那是,那是我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可是你看,她走了之后,这几天主神就一直待在后殿的房间里发呆,他甚至关闭了殿门,不让那些光明信徒进来,虽然我也不愿意看见那些家伙。”
赫卡蒂吮了一下手指:“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力,拉文娜,你应该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修炼上。”
“什么?”拉文娜疑惑,“这跟我修炼有什么关系?”
庭院中传来赛特的声音:“如果你这几天都有仰望夜空,就会发现月相的变化,今夜就是残月。”
拉文娜脸上先是恍然大悟,尔后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我.....我忘了。”
她懊悔的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该死,我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主神这几天以一种不稳定的频率陷入精神裂缝,作为眷属的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感谢那位光明圣女和她的银光,”赛特回过头,面对拉文娜自责的模样,天蓝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千年前,卑鄙的光明神做的事,即使到现在,依然给主神带来困扰。”
******
清晨的阳光洒在庭院中,柔和而温暖,埃尔多拉花微微晃动着,似乎也觉得格外舒服。
阿洛菲小心的把软乎乎的太阳蛋放在吐司上,用叉子戳破中间的蛋液,让它渗到蛋白与底下的吐司里,热吐司闻起来就非常松软可口,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被正午的日光好好的烤透了。
“笑什么,这么开心。”桌子对面传来了有些疑惑的提问。
“因为很久没和庇斯特一起吃早餐了嘛,”阿洛菲咬了一口铺着半熟蛋液的吐司,嘴巴鼓鼓,“真的好久好久,感觉有好几年啦。”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即使不看下半张脸,也分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高涨。
“嘴里吃着东西时不要急着说话,”庇斯特看向少女努力往下吞的样子,有些无奈,“你的好几年似乎和寻常人不同,记忆向我反映,神明降临前,我们还一起吃过不止一次。”
“唔,这个嘛,”阿洛菲眼珠子转了转,话题就被她倾到了另一侧:“我在外面吃饭绝对不会这样子,只有跟你吃的时候会这样啦,听说跟亲近的人在一起时,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样子。”
“这么看来,我的提醒倒成了生分的源头了,”瞥见少女连连点头,外人面前总是严肃的大司祭有些无奈,露出了些许笑意,“现在我只是让你不要噎着了,又不是揪你的礼仪问题。”
“噢!庇斯特最好啦!”阿洛菲弯起一个大大的笑,拿起了盛着牛奶的玻璃杯。
“对了,”庇斯特忽然想起什么,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前几天晚上,埃尔多拉花怎么没有在窗台――?”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洛菲就被牛奶呛到,狼狈的放下杯子,夸张地咳个不停。
“慢点,”庇斯特微蹙起眉,“牛奶是不是太烫了?”
“我没事,”阿洛菲咳得脸颊泛红,好不容易顺了气,她随手拿起一个小圆餐包往嘴里塞,“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
庇斯特的目光落在她的餐包上,顿了片刻,又慢条斯理的开口:“所以,埃尔多拉花那天怎么不见了?”
阿洛菲心里一咯噔,脸上还是笑着:“什么时候?”
装傻是很好的拖延手段。
庇斯特盯着她:“前两天,我去星芒宫的时候,旎拉说你很困,早早就睡下了。”
这说的就是晚上偷溜去光明神殿的那天!
阿洛菲很慢的嚼着餐包,在对方的注视下,直到完全把嘴里那一大口吞下才发声:“其实,不是不见了。”
“嗯?”
“是......”阿洛菲抿抿嘴,忽然来了主意,“是我听说,埃尔多拉花作为主神最爱的花,并不喜欢夜风,所以到了晚上,我就把它放进房间里,等天亮了再放出去,也许它会开得更好。”
“是谁说的?”
“就是.....忘了,”阿洛菲又咬了一口餐包,“就是随便听来的嘛,我养花技术没你好,当然什么方法都想试试了。”
明明是听起来很符合她作风的行为,庇斯特投来的眼神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餐桌上安静下来。
阿洛菲避开他的眼神,若无其事的继续啃小餐包。
“黄油。”在看了她半晌后,大司祭终于开口。
阿洛菲有些茫然的看一眼碟子,又抬头看对方。
庇斯特嘴角很微的弧度,看起来像在冷笑:“你吃这种餐包不是总爱横着切开它,厚厚涂上一层黄油再夹起来吃吗?”
!
不要对大司祭说谎,因为他总能察觉到。
正当阿洛菲纠结是不是要主动承认,庇斯特已经垂下眼眸:“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就出发。”
绿茶被倒入花纹精致的茶杯中,袅袅升起白雾。
侍从放下茶壶,看向坐在椅子里的庇斯特,白袍大司祭正似有所思的望着窗台上的埃尔多拉花。
“大人,您真的不打算再问问吗?圣女大人如果真的隐瞒了真实意图,那她......”
“她不是小孩儿了,会有自己的判断。”
庇斯特语气平和,语速也很缓慢,与其说是说给侍从听,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资格、也不可能什么事都限制她,只要确保她是安全的,就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诉之于口的事,不是吗?”
******
千年前的今日,是光明神牺牲的日子,在这一千年来,南大陆为了纪念神明作出的巨大贡献,以及庆贺黑暗之主被击败,总会举行仪式。
麦兰卡圣湖,作为当初的战场,在时光轮转中,再也看不见一丝曾经的惨烈模样。
湖水平静如镜,岸边青草茂盛。
早已把流程熟记在心的阿洛菲依然很完美的完成了今年的要求,她回过头,白袍大司祭很轻的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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