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太合礼仪,”西里斯嘀咕,耐不住阿洛菲怂恿,小声跟着她念了一遍名字,“阿洛菲.....大人。”
阿洛菲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盔甲和早上时不一样:“打猎还要穿这么厚的盔甲?”
“是新做的,”西里斯低下头,语气有点不自然,“想穿穿看.....”
阿洛菲探头看了一眼,确实是挺漂亮结实,不过很明显也会更沉。好吧,也许是她不太能理解西里斯的爱好。
她的目光落在西里斯的左手背上:“受伤啦!”
伤口不深,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到了。
“已经止住血了,”西里斯看了看,反而笑着宽慰她,“圣女大人别担心,小事而已。”
“可不是小事呢,来,我来帮你治疗一下。”阿洛菲向他伸出手。
西里斯倒退了两步:“不不,那怎么能触碰您?”
“啊?这有什么问题?”阿洛菲感到有点头大,守卫队长有时候古板得有些让人头疼,她忽然恍然大悟,“噢,你不想碰到我也没事,我可以隔空给你治疗的,只不过效果差些。”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西里斯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只是......只是区区小伤还要麻烦您不太好。”
“现在疗愈院的神官们都休息啦,你也不是专修疗愈系神术的,何况你送了那些东西给我,怎么说我也应该答谢一下吧?”
“答谢什么的无所谓......我是自愿的.....”
“什么?”他说得模糊,阿洛菲没听清,“答谢怎么了?”
“没什么!”西里斯连忙把手伸出,“那就拜托您了。”
阿洛菲拉过守卫队长的手,大概是骑马夜归吹了很久风,有些发凉。
常年握剑的手掌虽然因为长着老茧有些粗糙,但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
“手这么漂亮,还是不要留疤比较好。”阿洛菲笑眯眯感叹,然后感觉到对方不自然的想缩回去,“别动哦。”
金光从指缝间透出,西里斯低叹了一声:“这是什么花?真美。”
窗台上放着埃尔多拉花,极为自然的吸引了西里斯的目光。
虽然不能沐浴到喀瑞佛拉山脉每日的第一缕晨光,但阿洛菲努力让它能更早被王城的阳光照到,干脆摆在窗台上。
小小一盆植物,绿色的叶子上,金雾轻飘飘的。
听见西里斯的赞美,阿洛菲扭头看去,星星点点金光自花簇顶飘出,似有感应,悠悠往两人方向飘。
简单的治疗术其实也够用,但阿洛菲为了让对方更好受些,用了高级的疗愈术。
细碎如金粉般,融入疗愈术的金光中。
她想起以前在书里看过,埃尔多拉花属于疗愈系植物,当时没深入了解,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功效。
这回也算歪打误着发现了原来疗愈术还有另一种用途。
“赞美光明神,”西里斯由衷感叹,“我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好。”
阿洛菲的脑中忽然划过个大胆念头。
赫墨尼今天又救了她一回,虽然他说不影响神躯,但应该也耗损了他的神力。
埃尔多拉花能不能让他补一补?毕竟生在喀瑞佛拉山脉,埃尔多拉花受光明神偏爱应该有它的理由吧?
哪怕没有什么实质性功效,神明看见爱花,心情应该也会变得很好吧?
******
说干就干。
阿洛菲从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件墨蓝色的斗篷,又找了条深色的裙子。
洗漱过后,她假装实在是疲惫,打发走侍女们,吹熄了房间里的灯,等着溜走的时机出现。
白天去找神明也不是不行,但捧着这么一盆花去神殿,少不了会在路上遇到问问题的人。
阿洛菲不想节外生枝。
庭院外渐渐没了动静,旎拉她们都回到室内做别的事,这个时间正好!
阿洛菲无声地从窗口翻身出去,以前偷偷出去玩,不能从门口光明正大走,没少翻窗,早就非常熟练。
她在庭院中小心张望了一下,小跑着往外跑。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旎拉放下手里正在叠的衣服,侧耳听了一会。
奥尔菲娜疑惑:“我没听见,是不是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其她几个侍女也是这样表示。
“肯定不是啊,像有人在外面走。”旎拉打开房门,“我去看看。”
她走到廊上,正好迎上大司祭和几个侍从,大概是刚从办公室出来,大司祭大人还穿着白袍。
“晚上好,大司祭大人。”旎拉惊讶之余没忘行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说完她就有点想给自己掌嘴。
随着圣女渐渐长大,大司祭就不会这么晚再来星芒宫了,就算有事,也会找侍从传信。
但说到底,圣女大人是大司祭带大的,他要来找她,难道还需要跟侍女们汇报情况?
果然,浅绿色的眸子很淡的扫了她一眼,但好在并未责备:“圣女在做什么?”
“回大司祭,圣女大人说今天很困,早早就睡了。”旎拉低着头老实回答。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她了。”
旎拉抬起头,白袍大司祭已经转身往外走。
庇斯特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事,忙完一天后,从办公室出来,他望着满天的星星,突然想到这是阿洛菲很喜欢的夜空,干脆往星芒宫走。
应该说,这纯属心血来潮。
“大人,圣女大人平时并没有那么早休息,今天这么反常,会不会......”一个侍从小心的说,他已经跟了大司祭多年,偶尔说些心里话,也不会被责怪逾距。
“出城吗?她不会,”庇斯特回过头,看了一眼庭院那头的窗口,已然熄了灯,“她不是真的那么无法无天,何况最近她又忙着看书,城外暂时没什么吸引力。”
侍从点头称是。
正要往前走的庇斯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转过身,盯着没有亮灯的窗台。
那上面,平时都放着埃尔多拉花的。
******
出了星芒宫,其实潜行的难度不是很大。
王城内布置了监测入侵法力波动的法阵,相对来说安全,自然不需要三步一监控,巡逻的士兵也是定时的,只要找准空子,总能躲过。
但最后一步,居然是最难的。
阿洛菲躲在树后,看着远处站岗的神殿守卫们,愁得叹了口气。
唯独这里不能随便混进去。
整个光明神殿外围,都有守卫站岗,除非她会飞,而且还要飞得很高,才能不被人发现。
但她没有翅膀。
不然还是白天来吧,找个大点的袋子装着花,小心点,应该就不会蹭坏的。
但她又不太甘心,来都来了――
忽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第24章
阿洛菲躲在树后,本来是非常小心又专注的看着那头的守卫,冷不丁从身后传来说话声,对方还故意压低嗓音,热气落在她的颈后,引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赫墨尼!”下意识捂住脖子,阿洛菲转过头,小声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黑发神明挑起眉:“这是我问你的话,你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谁鬼鬼祟祟......”
阿洛菲嘀咕,余光瞥见兰德利似乎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一边和手下说着话,一边看向她的藏身所在,不由心里一紧。
因为神明的偏好,这里栽种着茂密高大灌木,能挡住视线,阿洛菲才选择躲在这里。
可是当上神殿副队长的人,多少都是有能耐的。
虽然今天值守的不是西里斯,但兰德利也是非常尽职的人。如果发现她大晚上出现在星芒宫以外的地方,绝对会告诉庇斯特。
除了监测入侵法力波动的法阵,作为南大陆的政治中心,布兰登内的防御系法阵还有很多种,但太阳下山后,法阵的作用相对来说就会弱些。
为了更好管理与保护王城,教会颁布了宵禁时间,除了特殊职业与特殊情况,宵禁时间内,布兰登人不得在户外活动,一旦违反律例,就会受到严格的惩罚,即使是圣女也不例外。
“不早了,我先......”
她想着先撤到守卫看不到的地方,手腕却忽然被一把攥住了。
“圣女深夜造访神殿,还怕遇到守卫,难道是打算谋害神明?”
赫墨尼靠在树上,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懒洋洋地打量她,目光扫过她抱在怀里的一个四方盒子,最后又回到她的脸上。
“怎么可能!”眼看两个守卫得了兰德利的命令就往这边走,阿洛菲更急了,“我要走了,他们过来看见我,会抓我的。”
赫墨尼对她的紧张神色饶有趣味,扯着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被士兵抓住了,会发生什么事吗?”
“那你可能又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阿洛菲不住往后看。
守卫们谨慎,走得很慢,但也越来越靠近了,这时候再跑,有可能会暴露行踪,不过总比待在原地强。
“会把你抓到哪里去?”赫墨尼对当下的紧急情况视若无睹,还在好奇发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神明沉睡太久,重临大陆后似乎对一切不合规矩的事都觉得有意思。
这真的是记载在神史书中,要求信徒谨言慎行,遵守秩序,且清心寡欲的神明吗?
“尊敬的赫墨尼冕下,您仁慈而明智,就当帮帮我忙,放开手好不好?”
阿洛菲心里嘀咕,表面上却讨好的冲他笑着,扭动手腕想挣出,不料桎梏在上面的力却加重了。
“见不到你,对我来说会有什么损失?”黑发神明微微弯下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或者说,帮了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怎么有这么斤斤计较的神明!
眼看那俩守卫就要来到,连说话声都隐约可闻,阿洛菲急得一把扯住他的长袍:“来不及解释啦,总之要是我被抓住了,您一定会后悔的!”
赫墨尼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阿洛菲攥住的凛冬长袍上,她攥得用力,都皱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长袍,平时总是亲手打理,一向讨厌被谁触碰,更别说是光明信徒了。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因为紧张,紧紧扯着他的衣袍,指尖都有些泛粉了,看起来可怜得很。
“赫墨尼!”她急切的喊了他一声,被欺负过头,好像快哭了。
抓的地方不对,该哭的时间也不对。
黑发神明弯起嘴角露出笑意:“我很期待。”
“谁在那里,出来!”握紧武器守卫冲灌木喊道,“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旁边的法术系守卫也举起了咒语书,虽然还隔着好几步距离,二人谨慎得眼睛不敢多眨一下。
灌木丛晃了一下,停了下来,过了两秒,又簌簌的抖了起来,在守卫们几乎要耐不住时,从里面窜出一个身影――
银灰色的小兽睁着天蓝大眼睛,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冲两个守卫龇了龇牙,弓起了后背。
“是父神的圣犬!”二人面面相觑,望见对方脸上都是诧异,但也同时松了口气。
小兽在原地瞪了他们一会,最后从过二人身旁离开,一路往神殿方向跑去。
虽然没有收获,但虚惊一场也是种运气。
二人谨慎起见,还是走进灌木丛里搜查了一番,然后才收了武器,说笑着往回走。
听了报告,兰德利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他亲眼目睹赛特从灌木丛那头跑来,擦过他身边,银灰的长毛柔顺而飘逸,奔跑起来四肢舒展,姿态优雅,蓝瞳眸光锐利坚定,看起来非常聪明。
和那种狂奔起来会呼哧呼哧喘气的普通犬类相比,这小家伙实在灵动太多,它就像一支无声的箭,穿透守卫的防线。
如果刚才窜出来的不是这只神明的圣犬,而是体型巨大的狼灵,光凭他和在场的守卫,能制服它么?
他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银灰色身影早已消失无踪了。
狼灵,在流传无多的残缺版先民歌谣中,被描述为一种古老的黑暗种族,法力强大,身体健壮,擅长潜行与暗杀。
但在南大陆正式编写的历史书中,狼灵是光明种,只是数量稀少,性情暴戾,不怎么在人前出现。
据记载,狼灵一族生活在寒冷的北地,喜冷,大概就是这么些因素加起来,才有了关于狼灵是黑暗眷属这种谣言。
狼灵不会出现在温暖的布兰登,就像神明的圣犬不会是狼灵一样。
兰德利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否则怎么会冒出这么莫名其妙的念头。
“虽然刚刚只是误会,你们也不可以掉以轻心,主神已回归南大陆,黑暗力量想必不会安分,要提防他们的潜入和渗透。”他沉声叮嘱守卫们。
“副队,莉莉安娜大人会不会是把情况夸大了呢?也许那只是非常低级的黑暗魔物,而且距离王城那么远,应该不会有联系吧?”
刚才去勘察的守卫之一偷偷发问,他和兰德利认识得久,有什么话都不那么忌讳。
“姐姐不是那种毛毛躁躁的人,”兰德利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严肃,“她既然敢传信,让我私下告知大司祭大人要注意,那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
夜间沉睡中的森林总比白天时看起来要吓人。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为首的白发男人长相英俊,着一身制式传统,造工却很轻盈的骑士服,白色披风的前襟点缀着银色装饰,与跟在他身后的其他身穿厚重盔甲的士兵相比,打扮堪称突兀。
男人面色如霜,策马往前,偏还抽空回头:“莉莉安娜,你没吃饱饭?就这样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赶到目的地?”
“总是黑着脸,小心早衰,迪维努斯,”娇俏的女声随之响起,同样一头白发,和男人相似的容貌,只是把一半的头发挽成高马尾,“掩盖大队人马的行踪是容易的事么,催催催,越催越慢。”
年轻女人骑着的不是马,而是一头通体雪白的长角鹿。
虽然嘴上调侃着对方,她还是俯下身在巨鹿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头鹿就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奔到男人的身边,和他并肩前行,和身后的士兵们拉开好一段距离。
“兰德利还有写信来么?”男人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年轻女人瞟了他一眼:“你当他还是以前那个天天跟在咱们屁股后面的爱哭鬼么,神殿副队长可不是清闲活,光明神回归大陆后,南大陆上各处的魔物也开始蠢蠢欲动,教会肯定要求加强防守的力量了。”
“教会,”迪维努斯冷哼一声,“除了庇斯特大人,还有几个主教是真心实意为南大陆、为南大陆上的人们着想,我看有些人巴不得乱起来,好趁机自己当上大司祭。”
20/118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