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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陈雅婷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夭捺不仅找上了她，还带来了那天的那位警察。
眼看着两人走过来，陈雅婷的注意力立刻回到当下，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夭捺，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投死亡票的，实在是那天打工心情不好。”
“可我怎么觉得，你给我投票，不只有心情不好的原因呢？”
夭捺走到了陈雅婷对面，一字一句地说：“张仪佳的死也跟你有关，是吗？”
止役从网络安全系统里翻出了一张邮件，是陈雅婷用公司账户，发送给张仪佳的优惠券，有效期只有命案的那天下午，无形中引导张仪佳前往会令她丧命的咖啡厅。
因为那天咖啡厅发出无数张优惠券，所以警察没发现这个细节，反而被夭捺发现了。
陈雅婷哑口无言。
其实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辩解，譬如自己只是一个兼职生，拿不到咖啡厅的邮件使用权，又或者咬死自己不知情，自己是无辜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夭捺的注视下，陈雅婷居然连一句借口都说不出来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
“扑通！”
陈雅婷一脚踩空掉进了水里。
连身后追着的夭捺和止役也倒吸一口冷气，可想而知她踩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
陈雅婷试图站起来，可脚下是无尽深渊，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且不知名的海浪好大，将她从咖啡厅门口越吹越远，越吹越远。
“救命啊！救命啊！”
陈雅婷大声呼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在高层咖啡厅里兼职三年，非常熟悉咖啡厅门口布置，那是一条景色优美的观光道，可以从半空中一路蜿蜒走到购物大厦的中央广场，也就是张仪佳跌落掉下去的地方。
她明明是按照自己的记忆走上观光道，却一脚踩进莫名出现的海里。
…等等，海？！
陈雅婷被吓到了，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海浪带到海中心，远离平地的时候，神情满是惊恐。
深谙游泳的她勉强浮在海平面上，但是不断袭来的海浪将她打得左一下，右一下地乱晃。
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海浪这么大，不出五分钟就能把她的力气全部耗光。
这一片大海来得太快，太大了，竟然淹没了购物中心大楼。
海水从地下一层直接蔓延到云层，虽然大部分楼层都是封闭挡水的，但是极个别店铺，譬如高层咖啡厅都是露天形的开放设计。
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大海发作有多少人遇难，止役会意，立刻通知搜救人员过来。
夭捺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打开沙子游戏排行。
果不其然，就在刚刚，陈雅婷以每分钟50票的速度被投到了第一名。
原本她是学校里的透明人，藏在最底层的排行里，不出意外的话前面死光了都轮不上她，可因为这突然暴涨的票数，陈雅婷在短短几分钟里成为第一，票数还和第二名的夭捺断层了。
很明显——有人怕陈雅婷说出真相，于是借用沙子游戏之手除掉她！
陈雅婷估计也意识到这点了，忽然大声喊叫：“我不是背叛者，我什么都没有说！”
她冲着看不到的地方不断哀求：“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这是在对谁说话？
难不成，有人一直监视着陈雅婷和夭捺吗，难怪能在她们碰面的一刹那功夫开始投票。
夭捺朝四周望去，没有发现监视这边的人，反而找到了一个趁手的工具。
她在所有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单手拔出了露台遮阳伞的巨大骨架，将它们连接在一起，朝海平面上挣扎起伏的陈雅婷伸过去。
“抓住她！”夭捺大喊。
陈雅婷用尽全力抓住了这根伞骨。
接下来只要慢慢把人拽回来就好，速度要慢，这根纯靠暴力连接起来的伞骨可太脆弱了。
就在大家以为陈雅婷即将获救的时候，忽然，她发出一声爆鸣尖叫。
夭捺定睛一看，无数双手冒出来，高举着从海平面浮起，是海里的怪东西又跑出来了。他们高高举着青灰色的双臂，好像鲨鱼露出鱼鳍那样缓慢靠近陈雅婷。
这画面实在是太抽象了，几百只手高高举起，顺着海浪的轨迹旋转着靠近陈雅婷。
陈雅婷心如死灰，绝望了。
她趁自己抓着夭捺的援手，还能沉进海里的时候，大声喊道：“他们不让我说出真相，所以我是故意在留言里暴露自己的！”
“夭捺，沙子游戏是人为的，你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忽然从陈雅婷身后出现，死死扣住她的嘴巴。
另一只手如同蟒蛇正面突进，抓住她的舌头，硬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蔓延海面，没有舌头所以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的陈雅婷，被无数双手集体拉了下去。直到她死后，刚刚汹涌的海水就像吃饱的婴儿那样逐渐安静下来，水位迅速下降。
大海消失了。
被完全浸泡的购物大厦恢复原本的模样，本意是在阴雨天气也能迅速干透的建筑材料，磨灭了大海曾经出现过的证据，除了躲在大厦里勉强逃过一劫的客人们能证实大海的存在，其他痕迹消失的一干二净。
大家发疯一样逃出大楼，只有夭捺一动不动。
她在思考陈雅婷最后的那句话：沙子游戏是人为的。
…人为的吗？
在夭捺的世界里，人类操控污染物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试图统治世界的情况也有存在，可因为赛博时代的人类没有能抵抗幻觉的脑子，所以夭捺下意识忽略这一可能。
止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眉头紧蹙的夭捺。
他刚想劝夭捺缓一缓，想不出来也不要钻牛角尖的时候，夭捺突然报了一个数字。
“五十三人。”
“什么五十三人？”
因为购物中心驱散客源及时，大海来袭时只有三个无辜游客中了招，现在已经送到医院，真正的死者只有陈雅婷一人而已。
夭捺的五十三却不是受害者人数，而是加害者人数。
“杀死陈雅婷的时候，海面上一共有一百零六双手，所以海里的水鬼一共有五十三人。”
还记得当初追杀夭捺备份体的大海吗？房间里那几只手加在一起，也就二十来人左右，杀伏礼的水鬼倒是跟陈雅婷的数量大差不多。
如果沙子游戏是人为的话，夭捺是不是可以怀疑：海里追杀受害者的水鬼，其实是真人。
不，准确来说，他们可能就是投了死亡票的人！
陈雅婷一句“人为”拓宽了夭捺的思路，她试图将大海和里面的人分开看待，不难发现：大海只是一个媒介，它提供了让投票者追杀第一名的机会。
想要证明夭捺的观点？很简单，她看向止役，说：“把张仪佳的照片拿来给我。”
止役展示张仪佳的主页，因为沙子游戏案件没有结束，张仪佳的尸体还没过身份系统，所以她的主页还显示活跃状态，时常会有玩的好的朋友亲戚在账号里悼念她。
看着主页上妆容精致的照片，夭捺摇头，说：“不是这种，我要素颜照。”
止役只能从尸体存放间里找出张仪佳如今的样子。
张仪佳是一个作风很精致的女生，平时出门会盛装打扮，几乎没有人看过她素颜的样子，网路上也没有留存的底片。于是止役唯一能找到的素颜，竟然是尸检的照片。
夭捺一看，有些无语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张仪佳分明就是当初直播的时候，站在窗外看着她的女鬼！只不过是纯素颜版的！
难怪她最开始看张仪佳的照片，没认出她是窗外的女鬼。整了半天，凶手竟在她身边。
“这下，沙子游戏的运作规律算是找到了。”
“张仪佳作为霸凌团舔狗，锲而不舍给我投票，于是沙子游戏被污染后，她作为投票人被拉进海里，成为杀死我的水鬼。”
张仪佳、伏礼、爱莉丝汀、张勇…皆是如此。
原来凶手一直藏在身边，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却又默契地守口如瓶。
第85章
“难怪…”
止役后知后觉。
难怪人群踩踏杀人事件里,有海水痕迹的死者有第一名和给把他投上第一名的人。
——大海降临后，投票者和被投票的人被拉进同一个海域，所以他们在人群中“摔倒”，又“出现”,紧接着被惊慌失措的人潮踩得半死。
又因为人群的恐慌集体出走,不仅掩盖大海的本质,还不小心踩死投票的人。
全员死亡。
秘密就此被掩盖。
再联想陈雅婷的死亡，夭捺非常怀疑：“这次踩踏就幕后黑手故意闹出来的事故，为的就是我们不要发现真相,可他没想到我会找上陈雅婷。”
止役闻言大惊：“竟然故意踩死那么多人掩盖真相,这个人究竟隐瞒了什么？”
“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些人,陈雅婷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在死前曾经向同伴求饶。”
还记得陈雅婷浮在海上的时候,曾经对着半空大喊吗？当时夭捺还以为她在找监视者，殊不知她正在对海里的人求饶。
她早就知道海里的鬼东西是人，且是她曾经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朋友。
“至于她们隐瞒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张仪佳的死亡啊。
陈雅婷利用兼职之便，广发优惠券吸引张仪佳选择这间咖啡厅,紧接着两人起了冲突，张仪佳得意洋洋跑到露天吸烟，紧接着被人推下去。
再然后，这些人连同陈雅婷一起在沙子游戏上疯狂投票，撰写投票原因，让张仪佳看起来像大海所杀。
听到这里,止役已经听懂了：“先杀人，后做票。”
“没错。”
这是结合所有线索后,最符合陈雅婷说的：“沙子游戏是人为！”的真相。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费尽心思借刀杀死张仪佳，又合伙其他人隐瞒沙子游戏的本质，是单纯地为了寻仇，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个问题只有留着，等见到当事人才知道了。
夭捺看向沙子游戏当前的排行。
——陈雅婷死后，夭捺的排名再次攀升，票数不断增加。
很明显，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夭捺。
止役用担心的眼神看向夭捺，夭捺拍了拍他的脸，说：“这是一个好消息，等他们来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顿了一顿，大概是想起张仪佳的素颜，夭捺又说：“你把陈雅婷的朋友名单和素颜照片都给我，我到时候好好认一认脸。”
“行。”
止役立刻下去准备资料了。
他没想到，夭捺是故意支走他的。
夭捺可以肯定，下一次大海来袭的时间不会太久，这些人是打定主意要让她死！
从刚刚开始，她的票数翻倍增长，与过去票数累积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是属于她的战斗，所有人都帮不了她。
夭捺乘坐观光电梯来到商场底层，一楼商店大多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海歇业整修了，她找了几分钟找到一个自助售卖机，买了一瓶名为咖啡因爆炸的能量饮料。
“让我来看看，在哪里杀人比较好呢？”
夭捺上了一辆没有人的警车，和冉柏说了一下自己要征用这台警车后，就开车上路了。
她刚开出购物商场不久，车载系统就提醒她：“后方检测到水源，倒车请注意。”
大海又来了！
放过这个购物商场吧，里面的人已经够可怜了。
夭捺二话不说将自动驾驶换成手动驾驶，踩平油门直冲云霄，朝最高层的马路冲上去，沿路两旁不断有海水洗刷而来。
巨大的海浪好像怪物的血盆大口，不断对这辆嘟嘟——响着警铃的小车张开它的爪牙。
夭捺轻松全避开了，没让海浪碰到这辆车一分一毫。
她用车载gps搜素这附近人最少的地方，最后定位到一个城郊的烂尾楼里，人烟稀少，因为烂尾也没有相应的监控设备，好一个最适合毁尸灭迹的场合！
她踩死油门一路冲破海水做的水帘，一路来到人最少的地方，她通过后视镜向后望去，居然看到海水里有无数看不清的人正在追击。
他们盛着无所不能的海浪，在路面迅速游动，偶尔海平面上看到半截青灰色的背脊骨，又或者一颗黑黢黢的人头冒出头来。后面追着的水全都是人。
终于，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海还是追上了这辆快跑冒烟的车子。
厚重的水墙从天而降，里面藏着数也数不清的人，全都掉落在车子前进的方向上。
夭捺本想直接冲过去，奈何这辆车子还是一个人道主义，检测到前方有活物便立刻熄火：“检测到前方有人类经过，已刹车。”
“人工智障！”
夭捺一拳打爆这颗淡紫色的水晶体，可车子依旧是紧急刹停状态，无法前进。
就耽误的功夫里，大海已经上涨完全覆盖这辆小汽车了，车窗外还有许多人鬼在游动。夭捺尝试打开车门，没有动静——车辆受到水压的影响，车门打不开了。
车窗外游来游去的人，不断用正脸朝向车内的人，他们估计以为夭捺这番在劫难逃，所以连隐藏身份的想法都没有，不仅暴露真脸，还冲着她露出戏谑的笑容。
海水已经通过车辆的微小缝隙，灌进车内了，几分钟时间足以将夭捺本人整个泡进去。
她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捏紧拳头，食指的关节微微突了起来。
“咕噜！”
车窗被夭捺打碎了，她也顺利从封闭的车子里游了出来。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水鬼们见状，神色纷纷严肃正经起来，他们不再玩一样地游来游去，而是以螺旋包围状的姿势将夭捺困在其中。
被那么多似人非鬼的东西围着，换做别人，譬如外强中干的王勇，肯定已经吓得不行了。
夭捺却淡定得很。
她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你们让我知道了你们都是人类，是最糟糕的决策。”
…
等等！
她不是在水里吗，怎么说的话？
水鬼们面面相觑。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夭捺拿出打碎车窗时握在手里的玻璃碎片，摆出攻击的姿态。
“噗嗤！”
抬手的功夫里，离夭捺最近的水鬼喉管被切破了。
诡异的深蓝色的血流出来，在清澈的大海里漫出一大股妖艳的蓝色。大家都被吓到了，一是他们化作海里的生物总是无往不利，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反击的人，一上来就割破脖子。
二是他们的血怎么会是蓝色的，该死，他们还算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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