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阴阳怪气起来想是整个云府里也没几个能比的。
姜珠不愿与她多言,拉着云漓离开了。
以前云初念多半时间都在画画,很少与外人交涉,今日走了一趟亲王府,当真把她累得够呛,那种被人居高临下蔑视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以前她以为嫁到高门大户,只要恪守礼仪,与夫君相辅相成就好了,结果,今日她算是开了眼,嫁到这种人家,若是没个夫君庇佑,那真会过得非常艰难。
为了缓解烦闷的心情,她先是在房间里小憩了一会,然后又来到书房准备画一会画。
她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掏出画的那幅慕秋凉,静静地看着,心中莫名的伤感。
画中的慕秋凉就是她昨晚梦中的慕秋凉。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多次梦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梦中看到坟墓,更不知自己为何会被三次带到尼姑庵。
她叹了口气,心想着是不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才会做这样的梦。
她把画卷了起来,然后放进抽屉里,准备画一会画。
可是刚画了没一会,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她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只见赵管家和玲月正拉着云嵘一阵拦阻。
云嵘手中拿着刀,愤恨地说着:“你们谁都别拦我,今日我定当将那个畜生的手给剁了,我们家媮姐姐那么娇贵的人,岂是他个没用的东西惦记的,以前就有丫头说被他占过便宜,现在倒好,胆子大了,竟然欺负我家媮姐姐来。”
赵管家死死抱着他的腰,忧愁地劝解道:“少爷息怒,怕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您别太激动,先把刀放下。”
“我呸!”云嵘啐了一口,“手都摸到腿上了,还敢说什么误会,我今日不光要剁了他的手,我还要杀了他。”
赵管家一听“杀”字,吓得连忙恳求道:“少爷呀!这话可说不得,二夫人外出采买去了,您先消消气,等她回来再商议。”
云嵘哪压得住这火气,甩了一把赵管家就往院外冲。
云初念算是听明白了他为何发火,跑上前一把拽住他,低喝道:“二哥这么大嗓门怕是别人听不到?这事可是你随意在院子里嚷嚷的?传出去日后让媮姐姐如何自处。”
云嵘消停了一些,烦闷地一把将刀摔在了地上。
云初念拉着云嵘往屋里走,赵管家和玲月急忙跟前。
几人进了屋,赵管家把房门关上,对云初念道:“小姐,这事已经传到老祖宗耳朵里了,想必很快整个云府都知道了。”
云初念蹙眉问:“到底怎么回事?哪个天杀的欺负了我云姐姐?”
赵管家叹了口气回道:“是窑房里一位拉坯的师傅,名叫张景,今年三十岁,他是张师傅的儿子,因着拉坯手艺甚好,仨月前老祖宗便把他招进来到后院里做瓷器。这不大小姐因为做宫瓷与他分配到了一组,谁知这小子手脚不干净,借着帮大小姐拉坯的由头,对大小姐……上了手。”
“狗日的。”云初念破天荒地大骂一回,一拍桌子问道:“我家媮姐姐呢?可有受伤?”
赵管家回道:“事情发生的突然,大小姐吓坏了,大喊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当时周围人全都知道了,窑房里管事的立即押住了张景,张景说……只是摸了摸大小姐,没做其他的,大小姐受了惊吓,现在躲在窑房里的一个房间里不肯出来。”
云初念一听这话,慌忙向门外走去,对云嵘道:“二哥,带上刀,去把那狗崽子的手给剁了。”
赵管家急忙道:“小姐,万万不可冲动,那张景妻子的娘家人有在衙门办事的,咱们可不能在云府里头闹了乱子,毕竟宫瓷还没有做完,传到皇家耳朵里不太好。”
云初念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赵管家,带着拿刀的云嵘气冲冲地跑到后院里。
这时候后院里正热闹着,围了不少人,张景正被几个人围着审问。
云嵘到了后院,几个大步冲上前,照着张景的肚子就狠狠地踹了一脚,嘴里骂道:“你个狗日的东西,我家媮姐姐岂是你能欺负的,今日我定要剁了你的手。”
张景毫无防备地被他踹倒在地,捂着头大喊着:“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张景的父亲张师傅眼看云嵘举刀就要砍下去,一把扑上去,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腿,恳求道:“少爷息怒,是老夫教儿不当,少爷要杀就杀了我吧!”
张师傅是云家做瓷的老师傅,从云嵘祖父那一辈就跟着云家做瓷,他做瓷手艺精湛,也教出了不少徒弟,云家每年的宫瓷制作他都有参与,可以说他是云府不可缺少的一位做瓷师傅。
并且他也算的上是云嵘的老师,云嵘自从接手二院的陶瓷生意以后,在他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平日里云嵘也十分尊敬他。
时下他突然跪在云嵘面前,云嵘一口气没提上来,把脸憋的通红,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愤怒道:“张师傅,我们云家待你不薄,上上下下都敬重您,结果您儿子做出这种事情,您难不成还要袒护他?这以后,该让我媮姐姐如何见人?”
张师傅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松手,继续恳求道:“少爷您先消消气,这事确实是我家景儿不对,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大小姐一个交代,您先把刀放下。”
说来说去,还是怕云嵘砍了他儿子。
云嵘气得冷哼一声,又把刀摔在了地上,赵管家见状,急忙把刀捡了起来。
张师傅见此,终是松开了云嵘的腿,云嵘得到自由一个大步冲上去,揪住张景的衣领,朝着他的脸狠狠地砸了几拳。
张师傅气还没缓一下就急忙跑上前劝阻,云嵘跟疯了似的抓着张景好一顿拳打脚踢。
这边还打着,云初念已经找到云媮躲避的房间。
房门前几个丫鬟守着,见云初念过来,急声道:“二小姐,大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一会了,怎么敲门她都不开,我们担心……”
云初念走上前,敲了敲门,轻喊道:“媮姐姐,是我,我是初念,你开开门。”
房间里没有应声,也没有动静。
“媮姐姐,你别怕,云嵘已经在帮你出气了,你先把门打开。”云初念又喊道。
房门依旧没有打开。
云初念担心的不行,对她道:“姐姐,云嵘气得都要杀人了,你知道他的性子,他若是控制不住真杀了人怎么办?”
云初念这话落下,房门终是打开了。
云初念进屋把房门关上,看到云媮已经哭得眼睛通红。
“媮姐姐!”云初念一把抱住她,“姐姐别怕,娘亲和云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云媮抱着她,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说:“我没事,你别让云嵘做糊涂事。”
云初念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姐姐,你告诉妹妹,那畜生都对你做了什么,妹妹看看怎么处置那畜生才好。”
云媮嘤嘤哭着,回道:“他,他说帮我把拉好的陶胚取下来,我当时只顾得陶胚不被受损,就让他帮我,结果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然后……然后就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摸我的腿,还……还想把手伸进衣服里,吓得我推了他一把就跑出了房间。”
云初念听了这话,气愤地骂道:“不要脸的狗东西,剁了他的手都算便宜了他。”
她骂罢,又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姐姐别怕,我们必须好好处理才行,千万不能因为这事影响了姐姐的名誉。”
云媮性子软,出事后只是觉得委屈,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就哭着跑出了房间,当时有人问怎么了,她还说了一句“张景非礼我”,可能她不知,这句话将会给她带来什么。
当然受委屈了自是不能忍的,可眼下乱子大了,消息传开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云媮。
云初念心疼又烦闷,她领着云媮出了门,悄悄回了二院。
这时候周韵已经回来了,听闻这事,差点气晕过去。
云初念让玲月在家里安抚着云媮,又随着娘亲到了后院。
周韵火气冲冲地走到后院里,看到张景正被云嵘揪着打,周围人一边喊着一边拦着,场面一片混乱。
周韵疾步走上去,大喝一声:“都给我安静。”
众人一看是二夫人来了,都停下来不敢作声了。
周韵穿过人群,走到张景跟前,话也未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冷喝道:“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我家姑娘,是等着上衙门吃官司还是等着我活剥了你?”
周韵恨得牙痒痒,话说完又是甩手一巴掌,继续怒骂道:“自你父亲进我们云家门,哪一日亏待过他,瞧着你如你父亲一样的好手艺把你留在了府上,你倒好,敢在云付里做出这等子事来,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周韵一边说着,一边气的双手颤抖,当真想要把眼前的畜生给活剥了。
张景自知自己没理,垂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云嵘揍的不轻。
张师傅颤颤巍巍的一把跪在了周韵的面前,扇着自己的巴掌,痛哭流涕地道:“二夫人息怒,全都是我家畜生的错,还请二夫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命。”
在自己家里出了这等子事,任谁都难消这个火气,周韵气得捂住胸口,泪水也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我的老天爷!”这时候,老祖宗被嬷嬷扶着颤颤巍巍地走来,显然被这事惊得不轻,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喊道:“你这天杀的,这是看我老婆子快要死了,欺负我家女孩儿来了,你这个畜生,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老祖宗加快了步子,冲到人群中,瞅见张晋,拿着拐杖在他身上狠狠敲了几棍。
由于老祖宗情绪激动,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云初念走上前扶住老祖宗,趴在她耳边小声道:“老祖宗别光顾着动气,快把院子里其他人都支开,把家里大门关上,堵住这些人的嘴。”
云初念知道,再闹下去就要传到外头去了,回头没啥事也会被传出事来。
老祖宗顿了一下,急忙吩咐王管家:“今个窑房的活全都停了,把大家伙招待窑棚里去,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出去,再把这个畜生单独给我关起来。”
王管家听令,急忙领着家卫们把后院里的工人都带到了窑棚里,然后把张景单独关了起来,又把后院的大门牢牢锁住,任凭任何人都插翅难飞。
此事并不是打一顿骂一顿就能完事的,定当要妥善处理,眼下最主要的是安抚住云媮。
周韵带着老祖宗赶回二院,周韵把旁人支出去,把院门锁上。
此时云媮还坐在闺房里哭泣,老祖宗进屋,走上前,看着泪流不止的她,抓着她的手,泪光闪烁地道:“真的苦了我们家媮丫头了,丫头不哭,曾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云媮抬起头,看到了双眼通红的云嵘,情绪一激动掩着面又狠狠地哭起来。
云嵘见不得她哭,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转身跑出了房间。
周韵见状,怕云嵘气出来个好歹,慌忙跑出去追他。
云初念瞧着云媮越哭越厉害,便对老祖宗道:“曾祖母,您先随我来,让媮姐姐一个人静一静。”
老祖宗“哎”了一声,拍了拍云媮的手,站起身,随着云初念出了房间。
到了前堂里,云初念扶着老祖宗坐下,又给她倒了茶,轻声说:“曾祖母,这件事还请您多上上心,媮姐姐心里定是有气的,但是咱们又不能太声张,惹恼了那畜生,就怕他出去乱讲。”
老祖宗烦闷的不住叹气,唉声道:“你说这是什么事,云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瓷器,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乱子,这下可好,正巧碰上赶制宫瓷,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这该如何向皇宫里交代。”
云初念听了这话心中极其不悦,说道:“做瓷器虽是大事,但也比不上人的事大,媮姐姐为了云家起早贪黑的干活,更为了做宫瓷人都瘦成了一阵风,她是怕辜负了曾祖母的爱戴拼了命的干,可是到头来却出了这般子混账事,后院里的工人都是老祖宗挑的,原以为老祖宗器重他们,能把他们管教好,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在老祖宗的管教下,竟还能出这档子事,若是外人知道了,该如何说曾祖母,说云家,什么污垢的人都往府里收,收来了也不好好管教。”
云初念气不打一出来,话里话外都在怪罪老祖宗管教不严才让云媮受了欺负。
老祖宗自然能听出她这话的意思,沉默着没去接她的话,毕竟确实是她管理不严招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进府。
房间里安静里好一会,老祖宗问云初念:“念儿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云初念看她一眼,知道她定会为了大局能算则算,她思忖一番道:“这事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先把那父子俩关着,尤其是张师傅,千万别让他出府,老祖宗去把与张师傅签约的劳作合同改一改,时间改成无期,若是他不守约就千倍万倍的罚,受罚处写上张景的名字,儿子做了祸事父亲要承担,那父亲不守约儿子也必须承担。”
老祖宗没太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为何不是张景,而是他的父亲?”
云初念回道:“张景年轻,家中又有妻儿,困他在云府一辈子定不现实,况且我们怎么还能让这种人留在府上,但是又怕他出去乱说,若是他父亲在我们这里,他出去了定当不敢胡言乱语,张师傅为人不错,家里做瓷又缺不了他,并且他还念有一些情分在,你若让他签合同,他必然会签,”
老祖宗沉思一会,道:“那好,先这样办,至于最终怎么处理,回头听听媮儿的意思。”
她说着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你去告诉媮儿让她放心,曾祖母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云初念应了一声,把她送出了房间。
老祖宗走了后,云初念又来到云媮的房间里,看她还在抹着眼泪,走上前,抓住她一只手,帮她擦着眼泪,温声道:“媮姐姐先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受罪的还是自己,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处理好的。”
云媮点着头,终是平复了下来,问她:“妹妹,云嵘呢?别让他做傻事。”
云初念帮她拢了拢脸侧的头发,回道:“云嵘见姐姐被欺负肯定是忍不了的,换做是我,他也会像今天一样冲动的想杀人,姐姐不用担心他,娘跟着,他不会怎样,就是姐姐……”
云初念犹豫着要不要劝劝,毕竟今天这事,云嵘的反应过大了些。
云初念这边还犹豫着,云嵘就突然进了房间,两眼通红,好像刚哭过。
云初念站起身,对云媮道:“姐姐先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云初念走到云嵘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衫,把他扯到了一旁,小声道:“二哥凡事都要有个度,为了媮姐姐好,少说些话。”
云初念提醒完就出了房间,这时候娘亲周韵正站在门前叹气。
云初念拉着娘亲的手来到她的闺房,安慰她:“娘先别难过,我问过媮姐姐了,那畜生只是摸了她的腿,是媮姐姐反应太大,导致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回头你一定要嘱咐院里的下人丫头,千万别让他们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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