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恒一听是云初念的声音,蓦地抬起了头,惊喜道:“念妹妹,你怎么来了?”
云初念走上前,帮他把抄的诗经一一捡起来,轻笑道:“我要是不来,表哥估计要抄到明日了。”
她拿起一张看了看,啧啧嘴道:“瞧瞧表哥这字,幸亏是生在了舅舅家,若是生在我家,估计早被我父亲打死了。”
周延恒羞的无地自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诗经放在了桌子上,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是武将,整日操心边关战士,哪有功夫天天练字。”
“表哥说这话也不害臊。”云初念“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听舅舅说你又惦记上映烟公主了?表哥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有心攀公主了,若是表哥真的攀上高枝,可别忘了我这个妹妹呀。”
“念妹妹,你少来取笑我。”周延恒扬了扬眉,走到桌前坐下,道:“这一次,我是真的看上公主了,我是诚心的。”
云初念也走到桌前坐下,问他:“表哥真是出息了,怎么还有机会见上公主?”
周延恒瞥她一眼,道:“你怎么和慕秋凉说话一个德行,总是阴阳怪气的,我怎么不能见上公主了?我平乱有功,皇帝召见我进宫赴宴,我不仅见到了公主,我连太子都见到了。”
云初念笑了笑,道:“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低估了表哥的本事。”
“你和慕秋淮当真退婚了?”周延恒突然问她。
云初念点头:“退了,退的很干脆。”
周延恒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道:“果然老二要比老大阴险的多,一番苦肉计就让老大把到手的娘子让给了他,慕秋凉,够阴险,也够狠,早知道我再下手狠一点了。”
周延恒这张嘴,啥话都能说的出来,他这般说慕秋凉,云初念也不与他一般见识。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圈,走到书柜前看了看,发现书架里侧放着一个小木盒,她好奇地拿出来,打开一看,只见木盒里放着一个素白的帕子,这帕子质地上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用的。
云初念看了一眼周延恒,笑问道:“表哥这是又藏了谁家姑娘的帕子?”
“帕子?”周延恒走上前,心头一慌,急忙抢了过来,说:“小丫头,这不是我的,这是我父亲的。”
他说着望了一眼房门,小声道:“这是我父亲的书房,这东西是我父亲的,你别大声嚷嚷。”
周延恒急忙把手帕放回了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云初念略有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难道舅舅也在外面胡来?
她刚有了这个想法,只听周延恒道:“这帕子是慕王妃的。”
云初念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哪个慕王妃?慕秋凉的母亲?”
周延恒点头,笑了一声,道:“当年,我父亲可是差点娶了慕王妃,后来慕王爷突然横刀夺爱就把她给娶走了,当时我父亲伤心难过了很长时间,这手帕就是慕王妃当时送给我父亲的定亲信物。”
云初念更为吃惊了,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舅母知道吗?”
“知道。”周延恒撇了撇嘴,“这在周府不算是秘密,当初我父亲娶我娘亲的时候,也是因为我娘亲与慕王妃有几分相似才娶的。”
云初念:“……那舅母不生气吗?舅舅直到现在连手帕都留着。”
周延恒笑回道:“这有什么生气的?我父亲对我娘亲极好,他以前喜欢慕王妃,不代表现在还喜欢。”
云初念真不知舅舅竟然和慕秋凉的母亲有这层关系。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周延恒:“那手帕我还能否再看一眼吗?”
周延恒有些犹豫。
云初念保证道:“表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我只是觉得那帕子的材质有些特别,想再看一眼。”
既然看都看了,也不差再看一眼,周延恒又把那个小盒子拿给了她。
云初念接过盒子,打开后把手帕握在手里,感受着上面的质地,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眼熟,最后又看了几眼,心中突然一惊。
这帕子和慕秋凉之前给她看的帕子一模一样,这上面除了没有那些奇怪的刺绣图案,无论是质地还是颜色,简直丝毫不差,两个手帕好像都是同一块布料做出来的,并且这种布料现在市面上很少见,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东西。
云初念心中疑惑,她把手帕放进盒子里,递给周延恒,问他:“表哥可了解慕王妃?”
“慕王妃……”周延恒摇摇头,“不了解,不过能让慕王爷看上的女子并非一般人。”
云初念沉默了一会,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慕秋凉,但是她又怕牵扯出一大堆麻烦事出来,毕竟慕王妃和舅舅的事情比较敏感。
“表哥。”云初念给周延恒倒了杯茶,恳求道:“表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周延恒看了看她,笑道:“你还有让我帮忙的时候。”
云初念好言道:“那是,表哥神通广大,有问题我自然要先找表哥。”
周延恒耳根子软,笑问道:“说吧!什么事。”
云初念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图纸,这张图纸上面画的慕秋凉那个手帕上的场景,那日从亲王府回来以后她就重新画了一张。
她把图纸递给周延恒,问道:“表哥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地方?”
周延恒接过来看了看,问她:“你找这个地方做什么?看起来很陌生。”
云初念回道:“一个朋友托我找的,他说我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我并不知道,我觉得表哥比我厉害,所以就拜托表哥帮我找找。”
周延恒喜欢云初念求事的态度,他把图纸收了起来:“好,我明日就去帮你找。”
“还有。”云初念又轻笑道:“表哥能不能再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
“余安。”
“余安?”周延恒皱起了眉头,“怎么有点耳熟?”
“他现在是太子的绘画老师。”云初念道。
“太子的绘画老师?”周延恒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日皇宫赴宴时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是不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年轻公子?”
云初念点头:“对,这个人是我外出写生时认识的,他说他无父无母云游四海,但是我总觉得他很奇怪,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他?”
“难道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延恒好奇的问。
云初念急忙摇头:“没有,就是好奇,你就帮我查查吧!”
周延恒扬了扬眉头,回道:“那好,我帮你查查,正好我最近无聊的很。”
“谢谢表哥。”
——
“胡闹。”
亲王府的大殿里,亲王爷一声冷喝,吓得慕王妃的手轻颤了一下。
慕秋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对父亲再次严厉呵斥,依旧一动不动。
慕王妃见慕亲王真的动怒了,走到慕秋凉跟前,劝道:“凉儿呀!这事确实不好办,余安恳求皇上赐婚,皇上一口答应,连圣旨都下了,虽然直到现在都未找到云初念,但是这圣旨只要下了,就不可能退回,你让你父亲去找皇上收回成命,这不是在为难你父亲吗?”
当慕秋凉跪下来说要迎娶云初念那一刻起,慕王妃就知道,慕秋淮那么喜欢云初念依旧坚持退婚是为什么。
这是俩兄弟都看上了同一个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整日冷冷冰冰的二儿子会看上他大哥订过亲的女子,并且不仅打算提亲,还跪下来恳求王爷去求皇上。
这简直离谱。
依王爷的脾气,没有打他一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他去向皇上求情。
慕秋凉跪在地上,垂着头,低声道:“只要父亲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定当全力以赴辅佐大哥走向更高的位置。前些日,平南王在抚州试探性地进行小规模的进攻,为的就是声东击西,好在延北地区进行与邻国的交易,据孩儿所知,平南王在招兵买马,可能不久后就会全面进攻。虽然皇上已有戒备,但是却小瞧了平南王的实力。”
“父亲可以为大哥请命,让他出征延北,快速阻断平南王与邻国的交易,然后再悄悄买下平南王准备交易的兵马,具体怎么做,我会把详细过程写好交给大哥。半年后,平南王会再次造反,大哥可以在平南王造反之际从边关一路进攻到皇城,届时一定会一举拿下皇位。在这半年内,我会全国各地做好部署,只等平南王造反。”
他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慕亲王,继续道:“这几年我在各地收集了一些卸甲归田的兵将,统共八万余人,他们经过我的培训,现在已经可以上阵杀敌,现在我把他们交给父亲和大哥,希望他们能够帮助大哥完成父亲的心愿。”
八万?他竟然有八万兵将?
慕亲王和慕王妃简直震惊的不行,私集兵将乃是死罪,他竟如此大胆。
慕亲王接过令牌,将信将疑地望着他,蹙眉问:“凉儿说的话,要让为父如何相信?”
慕秋凉沉声回道:“父亲若是不信,我让我的属下带你去看。”
慕亲王一直都知慕秋凉是个什么性子,他能跪下来这么诚恳的说,定然不会假。
慕亲王又审视他一番,思忖片刻后道:“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能向你保证皇上能够收回成命,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情。”
慕秋凉见父亲答应,紧绷的神经终是放松了一些,他回道:“父亲您说。”
慕亲王让人拿来了纸和笔,放在桌子上,对慕秋凉道:“写下保证书,此生绝不背叛兄长慕秋淮,也绝不与他争夺嫡长子该有的权势,如若违背……”
如果违背……慕亲王没有说下去。
慕秋凉在心中冷笑,同为骨肉,待遇却千差地别。
他抬头,望着这个几乎可以用冷血来形容的父亲,一字一句道:“如若违背,天诛地灭。”
天诛地灭。
这四个字说出口之后,有些关系,有些感情,就已经变了。
慕王妃蹙眉望着他,在心中不住叹气。
为了一个女人,这是何苦?
慕亲王没说话,只是脸色非常不好,身上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慕秋凉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在那张空白的纸上写下父亲要求他写下的那段话,然后咬破手指按上看手印。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写完,但是他刚按完手印,一双手就微微颤抖起来,他急忙把手隐于袖中,退到了一旁。
慕亲王收起那份承诺书,起身道:“等我消息。”
慕亲王说完,大步出了房间。
慕王妃见王爷走后,急忙走到慕秋凉跟前,抓起他一只手道:“凉儿,真的值得吗?”
慕秋凉没有看她,抽回自己的手,蹙眉道:“怎会不值得?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值得。”
不过一张承诺书而已。
慕王妃叹了口,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鬼迷心窍。
云初念,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把她两个儿子都迷成这样。
——
云初念在舅舅家一直躲到傍晚都没有回去,舅母总觉得不对劲,套了好几次话都没有套出一点信息。
吃完晚饭,云初念坐在舅舅家的院子里看月亮。
这半天里她心中一直不安,她很害怕皇宫里的人为难娘亲,也害怕那道圣旨真的是赐婚。
她想娘亲应该知道她躲在这里,不然早就派人疯狂寻找了。
还有慕秋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消息。
夜晚有了微微凉风,云初念一手托腮地望着圆圆的月亮,她突然想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小时候她不理解,现在依旧不理解。
“原来你躲在这里,害我一顿好找。”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初念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道琼林玉树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望着他,轻声问:“快告诉我,是不是赐婚?我躲在这里半日了,我真的很害怕。”
她说着,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在看到慕秋凉之前她虽然不安,但是还能控制情绪,这一刻,她终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婚姻,让她害怕,也让她恐慌。
慕秋凉俯低身子望着她,一只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轻声道:“虽然还没有解决好,但是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云初念听了这话终是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他,哽咽道:“那我还能不能回家?我好想娘亲,她一定很担心我。”
慕秋凉轻拍着她的背:“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云初念松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跑去给舅舅舅母道了别,便随着慕秋凉出了府。
二人坐上回云府的马车。
昏暗的马车里,云初念呆呆地坐着,慕秋凉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
一开始两个人都未说话,渐渐地云初念感觉慕秋凉情绪不对,他平静的有些可怕。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云初念往他跟前坐了坐,反握住他的手。
马车里依旧安静,慕秋凉没有回答。
“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云初念很害怕给他添麻烦。
这一次,慕秋凉终是开了口,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我只是不明白,同是亲生骨肉,为何要区别对待。”
他话一开口,云初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又往他跟前靠了靠,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她自幼被父母疼爱,从未体会过偏爱是什么滋味,所以她理解不了他的心情。
但她知道,他今日一定受了委屈。
慕秋凉僵挺地坐着,说完这句话没再开口了。
云初念非常心疼他,轻声问他:“伤口还疼不疼?今日有没有上药?”
慕秋凉没有立即回答,整理了一下心情,抓起她的一只手放进他胸前的衣衫里。
他放的突然,云初念手上触到一片温热,立马缩了一下。
慕秋凉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开,低声道:“自己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云初念没再躲避,只是脸颊又滚烫了起来。
“云初念。”慕秋凉突然迫近她,把她堵在马车的一角,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问:“我今天心情不好,可不可以亲亲你?”
云初念听了这话,既惊讶又害羞。
她没有回答。
慕秋凉开始一点点凑近她,直到他的鼻尖触到她的脸上她才反应过来。
她本能地往外推他,慕秋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又不是没亲过,怕什么?”
亲?亲过?
他怎么知道她在梦里与他亲过?
云初念的脸颊更烫了,紧张的睫毛乱颤。
慕秋凉扬唇笑了笑,低头在她耳下的红痣上亲了一口。
云初念就像受惊的蚂蚱,猛地往外推了他一把,道:“亲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许亲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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