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诀又冲林妍低了低头,说:“林老师再见。”
林妍笑着回应:“再见。”
其乐融融。
离开练习室,关上身后的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时诀摘下帽子扇扇风,还是觉得有股子味道。他不清楚林妍今天有没有喷香水,可能喷了,也可能是长年累月腌入味了,再加上她出了一身汗,气味就更冲了。
他走到尽头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下了楼,Delia正在与魏芊雯小声说话,他从前台拿了瓶运动饮料,坐进沙发里。
魏芊雯的视线瞄向楼上,问时诀说:“你知道你哥刚才干嘛去了吗?”
时诀:“不知道。”
魏芊雯说:“犯大病了!”
时诀想起刚才林妍的话。
魏芊雯说:“你哥去年在一个活动上认识个小模特,一直联系到现在,人比他小了十四岁,还没你大呢!”
时诀呵了一声,说:“真行。”
魏芊雯被他这反应搞得十分无语,Delia在旁笑,说:“雯姐你问错人啦。”
魏芊雯不放弃,更进一步说:“年纪小,早早不读书了,在圈里混,崔浩现在追人追得上头,花钱如流水,还以为自己情圣附体呢,你可劝劝他吧!”
时诀把水瓶放一边:“我劝得动他?”
魏芊雯威胁说:“年底店铺还要装修,再让他这么花下去,课时费都要出问题了,到时候你哥肯定先赊你的账。”
时诀像模像样质疑一声:“别吧。”
魏芊雯忍不住用手掌拍拍桌面。
时诀看她不依不饶,终于点点头,说:“行,那我高低得去说一说,赊账可不成。”
虽然嘴里是这么讲的,但也看不出有几分上心。
外面进来了人,约了体验课,魏芊雯带人去参观舞社环境。
剩下Delia和时诀。
“你怎么一点都不八卦呢?”Delia问。
“八卦什么?”
“那个小模特啊,我见过她,长得跟有村架纯一模一样,全方位戳中老崔癖好。这次他好像是想来真的了,所以雯姐有点不高兴,你也体谅体谅。”
时诀不置一词,靠到沙发里。
Delia评价说:“你要么真去劝劝?我也觉得有点不靠谱。”
时诀翘着二郎腿刷手机,随口说:“他高兴就谈,被玩了就分,你情我愿,有什么可劝的。”他从手机看来一眼,“该是你劝雯姐,这种事外人越插手他越来劲。”
旁边饮料柜的灯照在他的侧脸上,泛着清淡的光。
Delia小小挑眉,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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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过了一会,魏芊雯回来了,手里拿着一袋刚买的汉堡,交给时诀。
他三两口解决掉。
魏芊雯问他:“你要回去了吗?”
“在这待会,”时诀躺进沙发,“出都出来了,回去也没事。”
到了晚上大课时间,陆陆续续来了学员,今晚有青少年组的课,基本都是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学生,这也是舞社里最活跃的一批人。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结伴进了店,年纪都不大,一股子青春气息。她们一看见前台后面沙发里躺着的时诀,顿时收声,捂住嘴,有点激动地相互抓胳膊。
Delia把一堆手牌举高晃了晃,说道:“美妞们,跟我上课去啦,他有什么好看的!”
学员们嘻嘻笑着,将手牌拿走。
Delia带着学员们离开,后面还站着一个女生,只十三四的年纪,已是出水的芙蓉,藏不住的美人胚,一头乌黑披肩的长发,容貌清纯美丽,脸上还残留着婴儿肥,气质很安静。
这是崔浩的妹妹崔瑶。
“瑶瑶,来了?”魏芊雯笑着说。
崔瑶点点头,也不说话,往前台里看了一眼,就进到里面去了。
魏芊雯看着她的背影,说:“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内向了。啧,还是崔浩,太爱管人了,什么都要安排,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年轻时候什么样?我刚认识他那阵……”
时诀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悄悄带上耳机。
就这么躺了近一小时。
大课下课了,学员们热热闹闹出了教室。
路过前台,一个活泼的找准时机往里面钻,魏芊雯眼疾手快,逮猫一样把人拎了出去。
周围人就在那笑。
魏芊雯今年三十有二,圆脸圆眼睛,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她是崔浩多年好友,之前做过崔浩的经纪人,后来崔浩退圈开了舞社,把她也挖了过来。崔浩没什么经营能力,只管技术教学方面的事,店里的运营和各种活动,基本都是魏芊雯来负责。
“小美女们,工作地点,闲人不得进入哈。”
那女生振振有词:“不是闲人,我来拿水的!”
旁边人:“就是就是!”
叽叽喳喳,应对不暇。
时诀从手机里偏开眼,看向前面。
“要什么水,我给你拿。”
那女生没想到他会接话,呀了一声,手扶着脸,激动地说:“你拿什么我喝什么!”
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出来的Delia听到这句,学着女生的语气往下接:“哥哥就是拿毒药来我也甘愿了!”
女生猛点头:“对对对对对!”
大家被逗得前仰后合。
时诀好像已经习惯了,从沙发里起来,拿了瓶水过来。
女生刚要接,时诀又拿开点,有点好奇似地求证道:“真甘愿吗?”
女生一愣。
他说:“别骗我了。”水轻轻落到台面上。
大家都在打趣逗乐,时诀也是,但他这两句说完,原本奔放爽朗的女生脸突然像烧着了一样,从头红到脖颈。
Delia在旁说:“看到没,真少撩,撩不动的。”
学员们还是不想走,把时诀团团围着。
知道撩不动,多看两眼也高兴。不少人根本没上他的课,也一口一个老师叫着。
Delia已经披上了外套,手里拿着包。她是兼职,来这上课纯属兴趣爱好,白天还有别的工作。魏芊雯到门口送她,Delia最后看了后面那拥挤的画面,小声道:“又开始营业了……”
魏芊雯陪她出了店,说:“营业好啊,不然这店能这么有人气?”
Delia有点无语:“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喜欢这种凉薄的男子。”
魏芊雯:“不止学员喜欢,家长还喜欢呢!都反馈时诀上课认真,有耐心,尽职尽责。”
Delia:“挣钱的事他是超上心的。”
“当家的早嘛,”魏芊雯说,“他也不算凉薄吧,正事心里都有数。崔浩以前说过,时诀只是从小经历得多,比较难进他心里。”
Delia疑惑:“有人进去吗?”
“有啊,崔浩啊,”魏芊雯笑着说,“时诀都把崔浩宠成什么样了,没感觉出来吗?”
店内。
崔浩从楼上下来,脸色极其一般。
时诀问:“人呢?”
崔浩说:“跟助理从侧面楼梯走了。”
崔浩走过来,学员们看出他心情不佳,不敢再闹,还了手牌散掉了。
崔浩靠着冷柜沉思片刻,问时诀说:“刚你跟林妍上课怎么样?”
时诀说:“她不太满意。”
“我知道,平时糊弄得要死,这时候又讲究起来了。”崔浩又看看他,“你没事吧?”
时诀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行,这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这点钱挣的,真他妈的……”
魏芊雯送完Delia回来看店,崔浩冲时诀抬抬下巴。
“走,也没课了,陪我出去溜达一圈。”
初秋的夜,微微清凉。
崔浩与时诀一路散步,来到一座跨横道的人行天桥上,桥很宽,站在上面往下看,是来往八车道的城市主干线。
车辆和路灯组成了长长的金龙,穿游在城市之间,疾驰而过的车子发出呼啸的声音。
他们站在桥上,时诀冲着夜色舒展了一下肩膀。
那边崔浩则是一边抽烟,一边深深叹气。
叹到第三遍的时候,时诀终于看向他。
“你怎么了?”
崔浩摇头。
时诀问:“愁林妍的舞蹈?”
崔浩依然摇头。
时诀:“还是感情出问题了?”
崔浩皱着眉头看过来。
“说什么呢?”
“没追到吗?你那个有架……什么纯?”
崔浩啧了一声,他一晚上憋了一肚子气,再被时诀这么一调侃,恨得脑瓜仁子都要炸了。他刚想骂几句,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问:“你知不知道林妍刚跟我说什么了?”
时诀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话题要往什么方向走,还是顺他的意思接了话。
“说什么了?”
“林妍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崔浩哼笑着,“她可太喜欢你了,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说这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
“你不知道可以问啊,我喜欢比我小十四岁的。”
崔浩呼吸一滞,再看时诀那副无谓的样子,一股火冲得他心跳加速,他知道肯定是魏芊雯跟他说什么,硬把话题给拗回来。
“林妍说了,你要有需要,她就给你介绍。”
“介绍什么?”
“女朋友!”崔浩哼了一声,一脸你知我知的表情,“其实,也不是介绍女朋友,就是介绍……嗯,你懂吧?”
时诀看着他,忽然好奇道:“以前有人跟你说过这种吗?”
崔浩一顿,时诀笑了:“没有啊?”
一张清凉的脸,一道永远击不穿的防线。
崔浩的头又疼起来了,这事要这么了结他晚上要睡不着觉了,他祭出绝招,掏出手机指着时诀:“装是吧,你给我等着。”
时诀看他这造型,问道:“干嘛?打给林妍啊?”
崔浩:“打给你妈。”
“哎,”时诀手从兜里抽出来,对他这行径十分看不上,“你怎么玩不起呢。”
崔浩看他这样,终于满意地放下手机。
跟时诀拌嘴,极难讨到便宜,主要是性格使然,此人心薄脸厚,说什么都不太容易刺激得到他,还好有个他妈能搬出来。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是阶段性吵架吵赢,崔浩心情还是顺了点。
他们回到SD。
时诀又玩了一会才离开,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悄悄进门,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灯都没开。月光从阳台洒进,小客厅里泛着寂静的青灰。他干坐了片刻,还是感觉饿得厉害,就那一个汉堡根本不够吃。但他妈已经睡下,他怕弄出动静吵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回了屋。
结果第二天天没亮,人就被饿醒了。
时诀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揉揉脑袋。
他妈已经出门了,他去储物间翻了两包泡面,再打两个鸡蛋,煮在一起风卷残云吃了。
收拾完桌子,洗完碗筷,看到客厅角落堆放的箱子,他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准备退的快递。
他找来剪刀,直接拆了,把退货的标签连带着包装一起扔掉。
一看时间,还早。
他原本想吃完了回去接着睡,但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没了。
洗脸换衣服。
他背着书包来到华都,踏入教学楼。
因为太早了,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习惯走后门楼梯,上了四层,拐进清冷的走廊——
他停下脚步。
三班后门门口,有个人正偷偷摸摸躲在玻璃窗旁往教室里看。
时诀慢悠悠走过去,伸腿过去磕了一下她的鞋帮。
丁可萌后背一缩,不满地回头,看见身后的人,瞬间脸上一僵,低头跑了。
时诀将她目送走,转身往教室里瞥了眼。
一个坐得笔直的背影。
奋笔疾书,不动如山。
屋里的徐云妮老早就发觉有人在看她,忍到这时终于忍不了了,放下笔,回过头,一下就捕捉到那道偷窥的视线。
他被发现了,也没动地方。
徐云妮问:“请问你要偷看多久?”
时诀停了两秒,头稍微往后扭了一下,又再次转回。
对他这举动,徐云妮自动当成了被抓包后的推卸责任,说:“你往哪看呢?这也没有别人了吧,你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呗,一直躲后面看什么。”
时诀猜想,她大概率是把丁可萌的视线混淆到他头上了。
现在该说点什么?
其实能说的内容挺多的,比如讲明一下自己,或者说下刚刚丁可萌的事。
时诀张着因困顿而半睁不睁的眼,看着教室里那道直截了当的视线,淡淡开口。
“我就看了怎么着?”
徐云妮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时诀动动嘴角,重复一遍。
“我说,我就看了,你能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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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回徐云妮听清了。
其实第一遍她就听清了,只是出于某种常识性的考量,她才发出了质疑。
没想到是真的。
时诀从后门离开。
徐云妮没有继续写试卷,她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可对方那句“怎么着”却带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她感觉这事还没完,所以她把笔放下了。
她看着那人走进教室。
他穿着校服,又没好好穿。
华都艺术中学的校服跟普通高中校服有些不同,比较有设计感,里面是衬衫,外面也不是软塌塌的运动服,而是藏蓝色的休闲西装,下身灰色长裤,版型都带着点剪裁。这人衬衫没扣到头,外套也敞开着,两袖撸到手腕上方,晃晃荡荡走过来,往她旁边的桌面上一坐。
说是坐,其实就是搭个边,手还没从裤兜里抽出来,就这样看着她。
扪心自问,转学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往下看的瞬间,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昨天放学的时候,推开便利店大门的瞬间,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有,但没有特别注意。
不是因为不值,而是潜意识里觉得不急。
可能是茫茫间的一种预感,有些人,既然出现了,早晚会被老天送到舞台的最中央。
他的骨架子发育得很好,年纪轻轻已然高大舒展,整体偏瘦,但不是年轻学生那种吃不胖的干瘦,而是相当结实的瘦,徐云妮猜想,他应该是经常有一些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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