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玉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笑着打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你这还是甩不开的情债,罢了,你就和女儿正风吃醋去吧,我去找江言的女朋友了。”
“我一直觉得,小简是个孩子。”
简怀舟哽咽道,“小柏受伤的时候,你逮着他薅,现在恢复了,那些隐忍和屈辱背负在肩上,是时候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简映然将西瓜汁一饮而尽,而后对顾宜说:“我去你那住两天,就说你情场失意,需要人陪,柏弦青看不到我,自然也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
顾宜托着下巴,不好意思地冲简映然笑了笑。
简映然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方便?”
简映然和柏弦青放完行李箱,就从楼上下来,迈着轻盈的步伐。
本想着来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听到简怀舟这番话,站在门口蓦地停住。
江采玉:“他没办法主动的时候,你硬撩,现在他主动了,你又像个逃兵,我们然姐到底还是外强中干啊。不过,柏弦青应该也不会强迫你,你就好好做几天心理建树,有任何问题可以咨询我,保证给你最满意的答案。”
简怀舟:“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会忍不住担心,该懂的都懂,问题倒是没什么,喝点小酒一个冲动做起来也不难。”
简映然抓着柏弦青的手,眼眶温热而湿润。
下个瞬间,江采玉的声音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我还以为今晚真的要一个人独守空房。”
顾宜点了点头:“沈朔在我那,我让他和我分摊房租来着。”
“这是已经谈上的意思?”简映然问。
顾宜没有否认,她继续道:“难怪你最近连朋友圈都不发了,原来是因为热恋期,我不问,你还不说是吧?”
“你要相信小简的好的二萌。”
江采玉安慰.简映然给自己买了件连衣裙,上半身和柏弦青是同款蓝色系,裙摆是米白色。
柏弦青想看,简映然去卧室换好,出来以后,和柏弦青站在落地镜前,妥妥的情侣装。
炖锅冒着热气,简怀舟站直,将头从江采玉肩上移开,关闭煤气灶。
他打开锅盖,淡声道:“阿玉,我一定要比你晚点死,不会留你一个人终老,那样太孤独了。”
“哎呀,什么死不死的,大中午说这么晦气的话。”
江采玉丢了个白眼给他,“赶紧把汤盛出来,还有个菜没炒,我都快饿昏过去了。”
柏弦青“噢”了声:“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那我们可以循序渐近,从轻松的方式开始。”
简映然撇撇嘴:“你敢说,自己没有事后回味?我明明那么温柔,还说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我这不是怕没谈几天就分手嘛。”
经历过去的种种,顾宜现在小心翼翼,“我不发朋友圈倒不是因为恋爱,而是因为我之前骂领导,忘记屏蔽她,整个大社死,现在我能明显感觉到前途堪忧,索性以后都不发了。”
简映然转身上楼,双颊的眼泪不知不觉间溢出。
回到房间,背靠在墙面,俨然泣不成声。
柏弦青站在简映然身边,搂着她的肩膀。
简映然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等情绪缓和,轻声呢喃。
“你中午的提议,我认真想过了。灭火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绝对不会推辞,但是你没拆线,伤口还有感染的可能,我是不可能让你冒着这样的风险,运动太久的。”
柏弦青背对简映然,把浅灰色T恤上撩,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都是你昨晚的杰作。”
自下公交后接受汗水洗礼,柏弦青撑着遮阳伞最快的速度步行在F大校园里。
学校里到处是拖着行李箱来学校报道的同学,柏弦青萌生一瞬间优越感,至少身为栾市人的他不需要每逢节假日拖着厚重的行李两地奔波。
在院楼一层停下脚步后柏弦青发觉自己浑身湿透。头发、脸颊、前胸后背,皆是潮湿到可以挤出水的状态。最无语的一点是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T恤,黑色吸热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他这才明白匆匆忙忙不经思考出门有多不靠谱。
他在一楼的饮料自动贩卖机前投币买了瓶加冰的百事可乐,一饮而尽后转身走向楼梯口,到达位于四楼的辅导员办公室。
“你小子果真晒黑不少。”辅导员松木一见到柏弦青发现很明显的区别,“堪比黑炭。”
“别歪曲事实。”柏弦青先前的小麦肤色加深明显,但怎么着不会沦落到黑炭的地步。
松木放下手中的黑色钢笔,全然不顾柏弦青满脸不悦的表情,笑意浓郁:“你简直是把没大没小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柏弦青径自在松木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随意翻看眼前一叠刚从打印机里打出还残存打印温度的资料,专注的同时依旧没有忘记损松木:“等你找到机会在我眼皮底下碰到篮框再说。”
柏弦青与松木私交甚好的关键因素是篮球。每周日下午两人都会前去篮球上切磋球技,最初柏弦青拒绝和他同场竞技,松木怎么说也是他的师长,他不得不手下留情,这样的比拼没有丝毫意义。孰料松木放话说“球场无师徒”,柏弦青拗不过他,心想:反正松木不教我课,让他知难而退省得以后再来烦我。于是,柏弦青在球场频繁盖松木的帽的消息在学院里传开了。
“你还真没给我留过一点情面。”松木假装叹息。生性随和的松木丝毫不介意篮球场上屡屡碰壁。男人嘛,输得起才能把失去的赢回来。
柏弦青没有应答,看着手中的园林系三年学分绩点总排名不经意间出神,屏蔽掉除此以外的其他干扰选项。
确切说是因为那个名字。
简映然。
松木凑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解释说:“综合绩点前十的可以得到推荐保研的资格,你一心想出国深造,看了也没用。”
“我有必要考虑各种突发可能。”柏弦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不假思索说出一句谎话,连自己都无法信服。
以柏弦青三年平均绩点第一的排名,保北大清华不在话下,但他从大学第一天起把心思全放在出国申请上,准备托福、雅思和GRE等各种出国必备考试,从未考虑过在国内读研,这是院里老师和同学都知道的事实。
“你和沈朔现在什么进度。”简映然好奇。
顾宜夹起花卷沾了汤汁:“比你和柏弦青快了些。”
她这么说,简映然明白了,而后顾宜打趣:“二位学霸,听我这么说,有没有产生一丝丝的胜负欲?”
简映然无奈:“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没必要这种事都卷吧。”
简映然一直以为,自己的动作很温和,竟然……
到底是情到深处的产物,她理直气壮,把柏弦青的衣服撩下。
“过程很煎熬的好不好。”
简映然的生物钟每天都会非常准时把她醒来的时间定格在七点,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舍友,她蹑手蹑脚起床,半小时内洗漱完毕走出宿舍门,前往学校老食堂。F大有两大食堂,老食堂和新食堂,老食堂靠近女生宿舍,新食堂靠近男生宿舍,这样一分,各个食堂的男女比例显而易见。想换口味的时候,简映然也会集结舍友一起去新食堂,这样的次数在她记忆中还是比较少的,因为从宿舍到新食堂的距离实在远。
以往都是在食堂买了包子边走边吃节省时间,今天由于要去樱花大道拍集体照,简映然不着急赶去图书馆,悠哉坐在老食堂的座椅上吃着豆花和肉包。
“咳咳……”
身后刻意的咳嗽声传来,简映然已不用思索就知道声音的来源,除了柏弦青没有别人。他和她在学校里相遇从来都是他从背后突然冒出来咳嗽两声,从来没有过正面碰撞过,久而久之简映然学会了听声识柏弦青的本领,有段时间简映然怀疑过柏弦青是不是总在跟踪她,后来想想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简映然撇过头,看见柏弦青肩上背着硕大的单反包,手中拿着单反架,十足专业的模样,“你不嫌重?”
“重死了。”柏弦青将器材设备放在简映然对面的座位上,如释重负,“我去买早饭,你帮我看一下器材,谁敢碰替我灭口。”
简映然差点噎着自己,好几斤重的器材,一般人想碰想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喝完一碗豆花,简映然才看到从食堂窗口拿着包子回来的柏弦青,八点多的食堂每个窗口前都排满长队,柏弦青坐下后忍不住抱怨:“我早起了一个小时啊亲,居然还要排队,那帮熊孩子们不去上课居然和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抢早饭吃。”
“今天星期六。”简映然友情提醒。
“星期六怎么了,照样要上课啊。我大一大二的公共选修课都在周六,害得我两年星期六都没法睡个安稳觉。”
F大许多公选课都会安排在星期五的晚上和星期六上午,少数会安排在星期天,这直接导致选课不慎的同学整个一星期都不会有完整的休息日,何其悲剧。
“公选课你不都在课上睡觉嘛。”
简映然曾经和柏弦青共同选过一门课叫影视欣赏,某人每次都在放电影的时候趴在桌上,一直到电影放完。
“课上睡觉多不爽,趴着太累,胳膊疼。”
“你太挑剔了。”
“人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觉,睡好觉可是我人生最高追求。”柏弦青吃着包子说话十分不清晰,“哎,老食堂的肉包从一块钱涨到了一块五居然还是这么难吃,亏我还特地过来吃早饭。”
“你上次说你的人生最高追求是收到GSD offer。”
“这个追求完成了我有权利以旧换新。”柏弦青振振有词,“对了,你的S大研究生复试是不是下个周末?”
“恩。”简映然点头。
“我陪你去,可以让你沾沾我的喜气,你只要在我出国前请我吃顿饭就行了,我的要求真低。”柏弦青对自己的设想十分满意。
“你不带给我霉运就不错了。”简映然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What?不要平白无故黑我,请举例让我心服口服。”
印象最深的霉运事件事在大三下学期期末。简映然骑自行车去教学楼上课,中途遇到柏弦青和他宿舍的男生,柏弦青直接跳上了简映然的自行车后座,结果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事后柏弦青才知道简映然骑自行车根本不会带人。
夏天时,简映然的穿着是各种T恤加牛仔短裤的标准配置,那次摔在地上直接导致她两条腿的膝盖蹭破很大一块皮,相比之下穿着长裤牛仔的柏弦青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过意不去的柏弦青于是天天守在简映然宿舍楼下背她去上课,那段时间的两人陷入校园话题榜的首位。
“天天背你上课害得我连女朋友都丢掉了。”每次提到这件事柏弦青都会说出这句话。
“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还硬要赖在我身上。”简映然白了他一眼。
坊间传闻柏弦青的前女友受不了他天天背着简映然去上课把他给甩了,柏弦青口中道出的事实完全不是如此:匆匆在一起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心仪的对象,为了避免浪费彼此的青春于是果断分了手。
“你干嘛不拒绝我?你要是拒绝我现在我肯定连结婚证都领了。”
“你威胁我说,‘不给我洗心革面的机会我就死给你看’,我当然要替你珍爱生命。”
“……”
原来都记得。
如此清晰记得当时的场景。
简映然的大学记忆很大一部分都是和学习有关,四六级、考研、托福雅思考试啥的,剩下的一部分的记忆里都有柏弦青的存在。他当了四年的班长,她当了三年团支书,班里一有活动安排他俩首当其冲。卸任后的简映然发现自己卸不卸任根本没有任何差别,柏弦青有事情还是会第一个联系她。
可能是习惯了吧。
当了三年的工作伙伴,建立的默契已是旁人无可取代的。
柏弦青抽出纸巾帮她把眼泪擦干:“纸尿裤再苦,我就把你休了,去找比尔的女人了了。”
简映然听得出,这是柏弦青开的玩笑。
她俯身打开行李箱,把化妆包取出:“混蛋,骗子!去他的轻松的方式!口头骂骂咧咧,但是仔细回想,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还挺舒适的。”
简映然点了点头,把情绪收拾好。
遮瑕涂完,看向镜中的柏弦青,问道:“泪痕不明显了吧?”
“你想和我待一整天。”
柏弦青恍然大悟,“作为合格的男朋友,小简女士有任何需求,我都会满足。”
柏弦青起身,拿起装有草莓汁的玻璃壶,挨个往大家面前的杯子里倒入。
简怀舟也恢复雀跃的模样,起身从酒柜上拿起白酒,看向柏弦青。
“你今天来,叔叔高兴,喝点小酒热闹一下。”
“我可以替你尝尝,新上的。”
柏弦青说,“本来就是初级阶段,这才哪跟哪,慢慢开发,祝你们早日达到成功的彼岸。”
哭过之后,眼睛必然会肿。简映然坐在梳妆台前涂抹遮瑕。
“是前天的推送,如果我没记错,还有新款的小雨伞。”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似乎年纪不大。
简映然霎时警觉起来:“你带身份证了吗?”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女孩打开背包,把身份证取出来,放在简映然眼前,“我成年了,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简映然和她相视一笑,女孩声音轻快:“男神还在酒店等我,先走啦!”
“你不是变形人,别用合不合格来定义自己。”
柏弦青站在简映然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目不转睛注视,“我第一次买计生用品,说实话,还真有些紧张,如果是个男收银员,我就不进来了,看到你比较安心。”
“一切皆是未知数。”宋木淡笑,“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Excel统计表。前几天我不是让每个班的班长统计本班同学的发展规划方向,分为出国、考研、考公务员和工作四类,你做一个完整的表格把结果汇总给我,末尾附上各类方向所占比例。”
“其实你可以发E-mail给我。”宋木丢来的U盘划出一道弧线稳准抵达柏弦青手中,柏弦青心里一万个憋屈,做Excel表格的事通过网络完全可以解决,宋木还要求他大老远来学校,真不明白这位中文系博士毕业的辅导员怎么想的,球技差就算了,怎么连脑袋都转不过弯?
“我不是想看看你到底黑成什么样了,晚上咱们顺便可以去游泳馆切磋一下。”
宋木灾乐祸笑着,柏弦青除了忽略他的存在找不到其他方式抑制自己并不平静的心情。
年轻果真容易热血沸腾。
简映然没忘,她的确有这么说过。心理建树做好,无需逃避。
不过,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都快十一点了,你明早还要去学校,要不放在周末吧,你不是说,这周日可以放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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