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家主好像也没有非要她说出一个答案来,他的视线从棋盘上转移落回了清水镜的肩头:“纵使我有万般不是,五条家有万般不对,可是悟那孩子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吗?”
五条家对清水镜不薄。
她分享着只有五条悟才能享受到的资源,接受着只有五条悟才能得到的培养。就像家主最初承诺的那样,五条家会给她最好的。
看看,他们甚至愿意把五条家最好的六眼神子都给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清水镜继续沉默着。
“我想这就是即便是有些事情五条家并没有做好,你这些年也一直在履行自己当年的承诺的原因吧。”
有些事?
对于五条家来说,整个清水家就只是‘有些事’吗?
在清水镜开口之前,家主拂乱了棋盘。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年事已高的长辈。距离很近,他的手浮在清水镜的发顶,良久之后才终于落下:“小镜,没准备好的话你和悟的婚约就暂时解除吧。”
解除婚约?
清水镜下意识地咧了下嘴角,但下一瞬又抿直。说不清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她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就像当初定下她和五条悟的婚约时没有问她的意见一样,解除的时候也没有问她的想法。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命运改来改去。
清水镜点头,她坐在原地,顿了一顿才发问:“那,那个束缚呢?”
真正将她困在这里让她一直没办法逃离的,不正是那个束缚吗?婚约解除了,可是束缚还在,难道在五条悟松口之前,她要一直像个宠物一样被他养在身边吗?
院子里的灯笼被点亮了,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室内。清水镜仰头,终于看清了家主的表情。他的脸上有一丝玩味,像是已经疲乏了,他掩唇打了个哈欠:“那是小镜和悟母亲的事情哦。”
清水镜穿过长长的连廊,摇曳的烛火在灯笼上投出模糊的影子,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了。这么大的院子,清水镜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找不到方向。
有女仆匆匆找到她,告诉她悟少爷和少爷的朋友已经去用晚饭了,请她快点过去。
清水镜点头同意,但是脚步却朝着其他方向去了。
离她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阁楼,那里的视野相当开阔,从二楼的栏杆前俯视能看到整片湖面。但是因为五条悟很小的时候从那里跌落过,所以几乎没什么人。清水镜很喜欢那个地方,那是为数不多可以让她灵魂停泊的地方。
她站在栏杆前,眺望着远处映着灯火的湖面,觉得风实在是有些大了。
脚步声从身后靠近,清水镜转头。泪珠在漆黑的角落几乎隐形,但是夏油杰还是注意到了有流转的暗光从清水镜的脸颊上坠落。
他顿在原地,一旦想到在车上他不肯松开清水镜时她看他的眼神就没有前进的勇气。
高的地方风真的很大,清水镜朝着夏油杰走了一步,声音在风里是如此缥缈。
但夏油杰听清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清水镜的面前的,但是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掌心的触感有些湿润,他摸到了清水镜的眼泪。夏油杰捧着清水镜的脸,试探着贴上了她的嘴唇。
这下他的唇齿和鼻腔里全都充斥满了芍药花的味道,他终于能确定在室内时嗅到的味道不是他的幻想。
阁楼的风卷着浓郁的花香吹拂到了地面上。五条悟站在不远处的湖边,空气中突然弥漫的芍药香气引诱着他转头。于是他顺着风的方向回身,看到那个已经很多年没有点过灯的阁楼。
有一团巨大的模糊的影子定在二楼的角落,五条悟双目刺痛般收回了视线。他其实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团人影,但是胸腔里的心脏已经开始狂跳。
温暖的夜风忽然变得有些发寒,五条悟觉得自己应该干脆瞬移过去。
第24章 捉奸
掌心湿热, 有冰凉的液体淌过夏油杰的指缝,嘀嘀嗒嗒的水珠已经快要把袖口浸透。肌肤上冰凉的潮意让夏油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撞进了对面水润的眼瞳, 一圈圈涟漪在暗红的湖面上不断散开, 清水镜自始至终没有闭眼。
两个人的口腔里全是眼泪的咸味, 夏油杰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苦涩起来,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刚才清水镜说‘这里好冷’时的表情。
夏油杰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清水镜的唇瓣, 指腹摩挲着她眼下因为哭泣而泛起的大片绯红。滚落的泪珠不断被揩掉, 清水镜的长睫湿润。眨眼时煽起的小小风流一路成长, 落进夏油杰心脏时摧毁了境内的所有。
像是为这个戛然而止的吻感到不解,清水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破碎的水波更有将行船倾覆的能力,她的鼻尖也红红的。亲吻时始终垂在身侧无动于衷的手此刻却攀上了夏油杰的衣角, 清水镜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是又无从说起。
他依然捧着她的脸, 夏油杰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声音里的苦恼非常明显,他的嗓音压得很低, 就像是两个人在密语:“镜一直在哭呢,难道我的吻技就这么差吗?”
这不合时宜的玩笑反而真的逗笑了清水镜,她的眼底露出一丝细碎的笑意。看着夏油杰的眼睛,清水镜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忘记说了, 杰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和悟解除婚约了。”
哭过之后人的眼睛总是会变得非常明亮, 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清水镜灼灼的目光戳破了他所有伪装出的表象。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掌心还没干透, 潮湿的肤感让他有种窒息的快感。
一朵小小的烟花在他的脑海里升起,然后彻底炸开。
刚才悟和他商量如何向清水镜求婚时破碎的地方全都愈合如初, 尽管有太多的细节需要确定,尽管清水镜的说法和他从悟那里得知的完全相反,但他还是卑劣地感到愉悦。
其实清水镜并不关心夏油杰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的感受,她只是在寻找一个出口,平复完心情之后就随时准备转头走掉。
她甚至还有点懊恼,和夏油杰接吻的话,大概又会凭空添很多麻烦。
温热的脸颊脱离了夏油杰的掌心,在清水镜准备从这小小的角落脱身的瞬间,一直没有动作的夏油杰将她重新拽向了自己。
脚步跌撞,平衡失控的瞬间,清水镜揪住了他胸前衣襟。随着她手上的力道加重,制服前襟的扣子都被拽开。
这一层薄薄的内搭给清水镜的手掌以隔纱相吻的暗示,黑色的紧身上衣反而让夏油杰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
她并没有提前料到这样的后果,在清水镜错愕的瞬间,夏油杰的手臂圈紧了清水镜的腰。
后背是坚硬的墙体,肩胛骨与夏油杰的手心相撞,他将她压在了身后的墙上。四周的空隙完全被挤占,浓郁的紫罗兰色从上方压下侵占了清水镜全部的视线。
女性的曲线完美地嵌合在夏油杰的怀中,他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贴得更紧的欲望。
夏油杰垂下的碎发蹭着清水镜的脸颊,这股痒意让她忽略了原本垫在她后背上的手正在一路上移。
得益于那只扶着她后脑的手,清水镜被迫仰头。所有的呼吸都被攫取,她承受着这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吻。
冰凉但柔软的发丝磨蹭着夏油杰的手背,他贴着清水镜后颈的掌心潮湿早已干透。这个吻越来越深,交叠的眼睫蹭过彼此的眼睑,夏油杰摁住了清水镜准备从他胸口移走的手。
身躯全然陷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清水镜的嘴唇有些胀痛。
挣扎之间,夏油杰的制服外套被她从肩头扯掉。
整件外套就只剩下半截袖子还挂在他的手臂上,黑色的短袖上衣和仍然坚守的制服袖子之间露出一截光/裸的手臂。
和五条悟相比,夏油杰的肤色看起来更健康一些。清水镜没由来地想到,如果在那里留下牙印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消退吧。
在亲吻时走神显然引发了夏油杰的不满,他根本没有考虑其实是他在强迫别人这一点,一个小小的惩罚策略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他压低了身位,手臂穿过清水镜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姿势平衡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高低,清水镜的后背抵在墙壁上,两条纤细的腿被迫分开。夏油杰强硬地将自己整个人挤了进来,她的双腿环在他的腰间,鞋尖不断踢到滑落的制服下摆。
清水镜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滑到了那一截露出的手臂上。
指甲陷进皮肉之中的痛对夏油杰此刻翻涌的情潮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兴奋剂,但他的理智敲打着他正处在亢奋之中的神经。
清水镜已经在叫停了,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大概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个称得上是野蛮的吻慢慢停了下来,夏油杰的唇舌和清水镜已经有些破皮的唇瓣拉开了距离,一点银丝慢慢拉长,然后断裂在空气之中。
他脸上浮动的春潮太过明显,淡淡的粉色在红润的唇瓣四周晕开。看着清水镜被他舔舐得晶莹的双唇,让他有再吻一次的冲动。
但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直接打断了他的想法。
清水镜勾着他的脖子将整个上身贴近,借着他的支撑,清水镜空出一只手来。白皙的指尖上甚至还沾着他手臂上的血,夏油杰的目光随之移动。
她将食指竖在嫣红饱满的唇前,这是一个噤声的手势,但显然需要保持安静的人并不是他。
夏油杰看着清水镜的脸,融化成一滩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清醒。
清水镜的脸上全都是熟透的粉意,通红的眼角和肿胀的唇瓣让她看起来非常诱人。
但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是激吻过后人体最自然的反应。和他截然不同,清水镜的眼底不沾丝毫情/欲,只有一片清明。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后破空而来。
是一截被暴力拆下的楼梯扶手,上面还带着没断干净的栏杆铁刺。铺就的地面从远处一连串炸开,地龙一般钻向夏油杰的脚下,飞溅的木屑避无可避。
这冷寂的小阁楼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夏油杰抱着清水镜闪身,躲开了炸裂的地面。硬物砸在后背上,刮破了他身上黑色的短袖。在那些锋利的铁片插进他血肉之中时,清水镜的手抓住了那一截栏杆扶手。
愤怒的载体在她的手中一点一点消散,清水镜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夏油杰的目光始终追逐着清水镜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五条悟。
很少能见到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晚风撩动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完整的双眼。碧空和苍蓝的大海衔接,汹涌波涛掀起的巨浪将整个天空都打湿。
他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朝着清水镜伸手:“小镜,过来。”
为什么总是和别人站在一起,不知道有多么碍眼吗?
和衣衫不整的夏油杰比起来,清水镜的服装规整许多。
她的裙摆妥帖地遮着膝盖往上的位置,连衬衣衣领最上方的那一粒纽扣都没解开。亲吻带来的红晕已经在冷风中尽数褪去,如若不是她被咬破的下唇,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一个野蛮的吻。
清水镜没有动,她站在夏油杰的身后看着他,把话说得非常轻松:“悟,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哦。”
婚约解除?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五条悟胸腔剧烈起伏,笑声太大了,甚至震荡着他自己的耳膜。
五条悟收回了伸出的手:“小镜不会以为梦想大声说出来就会实现吧?杰给你下药了吗,居然说出这种蠢话。”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被他抓到做这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再继续讲这样令人伤心的话。
他甚至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结束亲吻。
踏上楼梯的每一步都沉重,太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因为年久失修所以他每上一层这楼梯就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在心里希望这声音能够大一些,最好惊扰到楼上的人,最好在他上去之前,他们能够松开彼此。
拐过最后一个转弯,他的心越来越沉。朦胧的光线下,他身后拖出的影子也变得模糊,慢慢地这影子和年幼时坠楼的身影重合。
命运的丝线缠绕着他的身体,多年后,他终于在这阁楼上再次坠落。
这条走廊在他的眼前变得那么长,五条悟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非常可笑。
只要他没看清楚夏油杰怀中人的脸,他就可以骗自己说不是清水镜。
说不定是家里的哪个女仆呢,五条家有这么多女性,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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