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镜的眼睛有点痛,不管真假今天哭得实在是有点多。晕开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隔着一层水雾,五条悟的表情依旧很淡漠。
见他没有回应,清水镜声音里的哭腔放大。她的手顺着五条悟的袖口向上,把冰凉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她表现得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悟,这样很冷。”
但是五条悟的身体很热。
清水镜哭得很小声,但泪珠一直没有断过。她喘气时胸口起伏,自然的薄红在面庞上融化,从下颌处涌下经过脖颈和锁骨下的那片肌肤就像一层纱。
五条悟觉得自己后背的衣衫就要被汗水浸湿了,他错开视线,松开了握着那根带子的手。
在他移开视线的下一秒,清水镜屈起膝盖猛击了五条悟的后背。他的身体被撞得向前压了一下,把握着五条悟身体失衡的这短暂一刻,清水镜勾着他的肩膀起身将两个人的位置彻底翻转。
这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道,膝盖比撞击在地面上还要痛。清水镜跨坐在五条悟的腰上,拉上了自己肩头滑落的衣衫。面颊上的泪痕还没干透,她撩起五条悟的袖口给自己擦了擦泪水。
五条悟仰倒在床上,看着清水镜低头整理自己腰带的样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浴衣的宽大袖摆贴在他发烫的脸上,清水镜的声音穿透了衣料落入他的耳中:“啊呀,悟有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耳朵都红了哦。”
一点哭腔也没有了,反而带着点刻意报复的嘲笑意味。
五条悟没有动,实际上清水镜坐的位置也有点让他不太敢动。
真是狡猾的小镜。
他想着干脆就这样起身走掉算了,就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但腰间的触感和衣料摩挲的声音却不断驱使着五条悟移开袖口去看看清水镜在做什么。
于是,他顺应了自己的内心。
在五条悟抬眸看向清水镜的瞬间,她刚好解开他的腰带。在她掀开之前,五条悟抓住了她的手。
清水镜注意到了五条悟有起身的想法,于是她往前移动了一点身体,将五条悟重新摁倒在床上。
她没再试图掀开五条悟的衣服,但她冰凉的手顺着衣襟侧边的开口伸进了他的浴衣之内。
五条悟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那声“小镜”就变了音调。
这下被轻薄到满脸通红的人变成他了。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身体却很敏感。冰凉的触感从他的小腹一路上移,停在了他的胸口。
清水镜把整只手都伸了进去,掌心贴在他绷紧的胸肌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她一直紧盯着五条悟的脸,就像他刚刚看着她一样。在他打算开口制止她的动作前,她揪住了刚才掌心感受到的小小凸起,然后用力捏了一下。
不得不说,五条悟的确生得非常漂亮。
红晕在冷白的肤色上更加明显,他的耳尖在白发之间红得扎眼。
这一声“小镜”变成了奇怪的嘤咛,五条悟抓住了她的手腕,试图把她的手带出来。
但清水镜又捏了一下:“啊,悟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哦。是哪里不舒服吗?”
五条悟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很奇怪,好像其他的感官都消失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清水镜那只手上。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清水镜还在发问:“小悟为什么不说话呢?没有不舒服吧,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享受诶。”
在说什么啊,他才没有很享受。
原本冰凉的手在他不断升高的体温下被暖得热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清水镜的手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开始朝其他方向游走。
“唔,小悟不会经常跟别人这样吧?”
清水镜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五条悟知道她是故意的,坏心眼地报复他刚才打算要解开她腰带的事情。
但他只是假装,清水镜却没有一点犹豫地做了。那些话不断刺激着他,五条悟听见自己终于开口,这声音哑得不像是他。
明明有点生气了,但最后只说了一句:“够了。”
这是清水镜啊。
可恶。
他猛地起身,清水镜被他的动作带倒在床上。五条悟压着她的肩膀恶狠狠地在她的嘴唇上碾了两下,然后松开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清水镜从床边坐起来,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没有了五条悟来打扰她,她睡得很好。
但被那样对待的五条悟就不一样了,他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清水镜泪眼迷蒙的脸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居然说他‘小悟经常跟别人这样吧’,居然这样说他!
五条悟擦了两下头发,然后突然把毛巾团了团扔到了墙角。
翻涌的郁气在胸腔里滞涩,他倒头躺下,用枕头压住了自己的脸。
尽管已经洗过澡了,但他的手上好像还是有清水镜身上的味道。
随着他拿毛巾,上床,移动枕头的动作,到处都沾染着清水镜的气息。
五条悟没有盖被子,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五条悟难得没有和清水镜一起坐在后座。
夏油杰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五条悟坐进了车里。
清水镜正在看一本书,夏油杰坐进来时她头也没抬,冷漠得就像昨天和他接吻的另有其人一样。
但夏油杰并不意外,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悟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五条悟微不可察地朝着清水镜那侧移动了一下身躯。
她的声音淡淡,从后座传来:“可能是青春期的烦恼吧。”
五条悟刚要发作,刚刚上路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清水镜抬头,透过车子的前窗看到了拦路的人。
第26章 坦率
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 视线和视线缠绕。拦路者看到清水镜脸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她拖着明显使不上什么力气的双腿爬上了汽车的引擎盖,奋力敲击着汽车前窗的玻璃。
眼白几乎要被血丝填满, 她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清水镜。大部分面容都被沾满了泥土的长发遮掩, 极少露出的部分上也沾满了血斑和污渍, 拦路者的手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落下, 不过几下就满手是血。
车窗玻璃裂开, 细小的碎粒四处飞溅。那只手终于穿过了车玻璃, 车前窗不规整的边缘破口将她的手臂划开, 长袖上衣扯开长长的布条,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什么嘛,大早上就遇到这种事。”五条悟交叠着双臂靠在椅背上, 打了个哈欠之后, 有些不太情愿地朝着那只透过车窗的手臂伸出了手。
在他即将要碰到对方之前忽然被扯住了手臂, 他转头,和清水镜四目相对。她不知何时从后座靠了过来, 玻璃的碎屑割伤了她的手背,清水镜拉着他袖口的边缘将他的手拉了回来。
昨夜清水镜躺在他身下泪眼迷离拉着他的衣袖说好冷的样子闪进脑海,五条悟的耳尖慢慢变热,于是他真的顺着清水镜的力气让她把他的胳膊拉了回去。
“这是小森青和。”清水镜看了一眼仍在发狂, 却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声叫喊的拦路者,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的嘴被人缝住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全都重新汇聚到了小森青和的脸上,结块的泥土和干裂的嘴唇, 已经干涸的血水下隐隐能看见透明细线的形状。
清水镜把怀里的书塞给了夏油杰,然后拉开了车门。
走下车的清水镜吸引了小森青和的注意力,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把自己的手臂从破碎的车窗里抽了出来。本来就被刮得稀烂的衣袖更加褴褛,她从引擎盖子上滚了下来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清水镜朝她走来。
等清水镜离得近了,小森青和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惊惶失措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拖着身子往后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然后遮着自己的脸背过了身,在清水镜看不见的角度,小森青和用满是血的手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但是她的手太脏了,所以不管怎么整理,她的头发还是打着绺,越来越乱。
清水镜在她的身前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是小森,对吗?”
坐在车子里的人看着清水镜掏出的那方手帕,不约而同地感到眼熟。
五条悟转头看向移动到了清水镜原先位置上的夏油杰,抬起了自己的墨镜。蓝色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五条悟的表情相当不爽:“杰的手帕为什么会在小镜那里啊,你这家伙又背着我在后面偷偷搞小动作!”
这手帕是清水镜下车之前随手从他的口袋里抽走的,但是没必要跟悟说实话。夏油杰满脸微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悟才很可疑吧,黑眼圈好重哦。”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五条悟炸毛猫咪一样转回身把后视镜转向了自己的脸,反复观察着自己的眼周:“啊哈哈,杰果然是眼睛太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吧,老子的脸上根本就不会有那种东西的哦。”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车内的声响,清水镜蹲在小森青和身前,在她终于接过手帕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车内。
夏油杰将一切尽收眼底,低头翻开了手里的书:“安静一点哦,悟,小镜在看你呢。”
这招出奇地奏效,五条悟不情不愿地靠回了椅背。
但其实清水镜根本没有关注车内的情况,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小心握着手帕却不敢真的擦拭自己的脸,她的心就变得无比沉重。
即便是整张都被脏污掩盖,瘦得形销骨立,她还是认出了这人就是小森青和。
但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森青和,不是那个生死存疑,知晓她回到五年前发生的所有的事还将她引回五条家的小森青和。
眼前的人‘呜呜’了两声,试图告诉她什么,但是却只能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小森青和呜咽着,干涩肿胀的眼眶里挤出两滴眼泪后就再也流不出其他东西了。她比画了两下,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直接在车子前站了起来。
根本撑不开裤管的干细双腿打着战,小森青和闭了闭眼,然后背过身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她双手抱在胸前,将自己的后背完整地展露在清水镜的眼前。
整个脊背上只剩下一层皮裹着撑起人体的骨头,瘦骨嶙峋这个词在清水镜的眼前变得具象。在这样瘦弱的脊背上,整齐地刻满了“我不配喜欢清水镜小姐”这样的字。狰狞的疤痕占据了整个后背的肌肤,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只是看着现在的疤,清水镜就已经能想象出当初刀尖刺破皮肉时深刻见骨的样子。
毫无疑问,和‘小森青和’留下的那些字字迹相同。
这些字不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难以抹消的痕迹,也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永久的刻痕。小森青和还记得那个人让她站在镜子前时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转头,想看看清水镜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又不敢。
那个人说,被那些女仆欺负的时候,只有清水小姐帮她。但是其他人说清水小姐的坏话时,她却不敢还口。所以她不配喜欢清水小姐,不配的人就要让路。
小森青和慢慢蹲了下来,她想张嘴说话,但是缝合线扯痛了她的嘴唇。伤口被撕裂,透明的线在血肉里抽动。如果说不出话的话,那么能流泪也是好的,但是她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后背忽然变暖,清水镜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挡住了外界的视线。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小森青和的身上。外套将小森青和裹得很紧很紧,清水镜伸手抱住了她。
清水小姐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从她的梦里传来,让她身上的疼痛变得轻松:“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哦。”
她脏兮兮的头发和脸被清水镜抱在胸前,泥土、血水、灰尘混成一团蹭在了丝质白衬衫的衣襟上。她不断挣扎,但是清水镜将她抱得更紧。
在小森青和晕过去之前,她听见清水镜说话的声音再次在她的头顶响起,但是这次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悟,可以帮忙吗?”
五条家很快就来了人,但是费了一点力气才把晕死过去的小森青和从清水镜的身上扒下来。五条悟指挥着他们把小森青和带回了五条家,还安排了让她好好休养。
清水镜对发生在小森青和身上的事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拦车时她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属于这个季节,是天气更冷一些时才会穿的棉质睡衣。早春的时候,小森青和就已经被‘小森青和’顶替掉了,后来跟她亲近起来的人,一直都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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