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深紫花阴下暗影浮动，夏油杰看清了五条悟的穿着。
大概是出来的太过匆忙，他的衣衫不怎么规整。衬衫的扣子系了一半散了一半，领口更是大开。
天光越来越亮，五条悟脖子上裸露在外的那几枚牙印也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不只是脖子上，锁骨上，乃至被衬衫衣料遮掩的胸口都从未扣上的缝隙里露出点痕迹来。
有的牙印很轻，淡淡的几乎要消散。有的牙印就重得过分，咬破了表皮深入血肉，乌青的一大块下渗出血丝的颜色。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来就正处在青春期，他们有朦胧的觉醒和臆想，绝不是对色.欲一无所知的阶段。
夏油杰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五条悟都做了什么。
他站在这里揣摩未来的自己留下的那些指示时，一门之隔的地方五条悟拥着清水镜来了一次又一次。
但，清水镜为什么会答应呢。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在想什么。
因为是挚友，所以太过了解彼此了。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读懂了夏油杰的疑惑。
也正如五条悟明白他，夏油杰也明白了为什么五条悟能够得到更深刻的亲密。真是让人毫不意外，换做是他的话，他大概也会这样做的。
嫉妒的火焰舔舐着夏油杰的胸腔内跳动的血肉，但偏偏理智坚守着高地一刻都不曾松懈。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夏油杰意识到他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如何做到的。
好像不管这条道路多么难走，由他来扮演这个角色有多艰难，只要能攀折下他想要的花，夏油杰就会模仿。
系扣子的动作很慢很慢，五条悟挽着衣袖露出一截小臂。纽扣穿过扣眼时，他小臂内侧的抓痕也被显示了出来。
是有多么激烈，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呢？
五条悟身上都已经如此了，那么清水镜呢？
手背上青紫色的脉络凸起，夏油杰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他能想象出清水镜情潮迭起时的样子，但只是想象夏油杰就觉得口腔干涩。
如果接连承受两个人的话，小镜会很累吗？
没给他太久思考的时间，五条悟的声音拉回了他的视线。
“嘶。”五条悟伸手点了下自己的下唇，粉嫩的唇瓣上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但偏偏唇的主人做出了苦恼的样子，“下嘴真狠。”
是谁下嘴，已经无需言明。
夏油杰表现得比五条悟预测的要冷静许多，他只是眸光有些晦暗，淡淡地扫过他的脸：“悟不是觉醒了反转术式吗？像硝子那样，应该很快就治好了吧。”
治好？
开玩笑，他巴不得这些痕迹能留得更久一些，怎么可能会去治好。
五条悟转移了话题：“你没问清水卷把天内安置在哪里了吗？”
察觉到对方微妙的躲闪，夏油杰又把话题拽了回来：“悟脖子上那条快要结痂的血线也能治好的吧？”
听起来是关心的语气，却处处揪着他觉醒了反转术式这点不放。
五条悟已经有些咬牙切齿：“把小镜做的傀儡给伏黑甚尔那家伙了吗？”
“嗯，给了。”夏油杰话锋一转，始终没有忘记问他为什么不自愈的事情。狭长的狐狸眼里沾染了点真实的笑意，他的视线掠过紧闭的门，“在被杀的那一刻觉醒了反转术式，悟果然是最强啊。”
那扇始终紧闭的门没有要被推开的迹象，五条悟抿唇没有再继续辩驳。他静默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长久的寂静下，除了天光彻底大亮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杰，还真是卑鄙又狡猾啊。”五条悟握住了门把手，转开了房门，进门之前喉间发出了一声似叹似笑的声响。
借着开门的缝隙，夏油杰朝屋内看去。
被子鼓起了一小团，清水镜背对着他们露出了布满红痕的肩头。
他和悟针锋相对的前提破裂，门后根本没有门。
是错觉吗？
夏油杰收回了视线，他闭了闭眼无法再凝神，脑子里全是清水镜露出的肩。
第36章 关东煮
从星浆体事件以后, 五条悟的单人任务就变得越来越多，他和夏油杰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了。倒是夏油杰和清水镜被安排着一起袱除了不少咒灵，暂时成了新的搭档。
不过夏油杰和清水镜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成为搭档而更进一步, 双方似乎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难以抽身。
他们两个状态不佳, 首先倒霉的就是咒灵。
清水镜的一刀斩愈发纯熟, 被砍倒的咒灵无一例外地全都被夏油杰攒成咒灵球吞进了腹中。
仅仅是把这颗球放在唇边, 夏油杰的口腔里就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返流的胃酸顺着食管向上攀登, 喉咙口肿胀发干。
那种想擦试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的味道, 即使尝再多遍, 也没办法习惯。
他张开嘴，吞咽的一瞬间，在一旁摆弄武士刀的清水镜忽然朝他看了过来。
“这东西是什么味道的？”
清水镜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纯然的好奇意味, 红瞳直直地撞进了夏油杰的双眸。她收起了武士刀, 踩着天台的栏杆朝他走来。
刚才清水镜为了方便袱除咒灵爬上了天台边缘的栏杆, 任务结束之后却没有着急下来，而是站在上面先擦拭了一番武士刀。
夏油杰朝前两步, 伸出双臂虚虚地护在她的身体两侧：“小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想要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自从和五条悟发生了身体上亲密的关系以后，她一直有些烦恼。虽然她觉得他们之间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五条悟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表现出了比订婚时期更加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除了任务之外的时间全都要和她腻在一起。
黏人的有些让人厌烦。
而且, 他好像默认他们之间已经恢复了未婚夫妻的关系。
清水镜双手撑着栏杆坐了下来，身后是坍塌了大半的废旧学校, 她把被风挑起的头发掖到了耳后：“当然是因为…”
这个停顿有些刻意，夏油杰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栏杆上，专注地凝望着她眼下那颗小红痣。
他已经习惯了清水镜捉弄他的爱好, 到了现在，夏油杰也不再对她的答案怀有期待。
大概会说是因为好奇或者是无聊之类吧。
清水镜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然后将他整个人扯近。
夏油杰生的很高，虽然比五条悟略微低一些，但两个人也不相上下。清水镜坐在栏杆上也只是勉强比上身前倾的夏油杰高出一个头顶。
她揪着夏油杰的领口，拇指的指节蹭过他颈部的肌肤不经意间划过了夏油杰的喉结。
有风从清水镜的背后吹来，于是那些蛰伏的暗香不再隐藏，汹涌地裹向夏油杰，占据了他全部的嗅觉。
清水镜的发尾在风中拂动，轻柔地扫着夏油杰的侧脸。她的脸往前凑了一下，在快要吻到夏油杰嘴唇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样近的距离，清水镜的表情很诚挚：“当然是因为关心夏油同学呀。”
这个回答让夏油杰愣了一下。
那股恶心的味道仍在他的口中留有痕迹，夏油杰甚至怕如果他张嘴的话，咒灵球的气息会从他的喉管里飘出来。
关心他吗？
大概是又在拿他寻开心了吧。
他知道眼前满脸诚挚的人有多恶劣，但心脏还是诚实地因为这一句毫不负责的话而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夏油杰撑在栏杆上的手摩挲了两下，在清水镜准备坐直身子的时候突然朝着她追了过去。
他的唇角擦过了清水镜的下唇，正要吻下去的时候对方的身体忽然失控地向后倒去。
鞋尖踢到了夏油杰的制服裤子，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灰痕。清水镜的半截身子已经仰到了栏杆之外的虚空之中，身体失重。
伸出的手被夏油杰被拽紧，他把她拉了回来然后抱下了天台的栏杆。心跳得甚至比刚才还快几分，夏油杰微微叹了口气：“镜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还勾着他的脖子，长发遮住了清水镜的脸，夏油杰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能听见清水镜的笑声，她勾着他脖子的手抚着他的后颈向上。
这是个一个充满了调情意味的动作，夏油杰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清水镜印满吻痕的赤.裸肩头
柔软的指腹按揉着他后颈的肌肤，在夏油杰沉溺的片刻内，清水镜扯下了他的发圈。
风又变大了，夏油杰环着她的腰，觉得天台上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卷着他七零八落的心和清水镜的笑声，这风穿过了他的灵魂。
黑发和黑发纠缠，尾端混杂分不清彼此。
清水镜从他的臂弯里转身绕了出来，她叼着刚从夏油杰头发上拆下的发圈，转身开始拢自己的头发。
她往前走了两步，掌心里的头发忽然被人接手。
夏油杰侧身弯腰，从她的唇瓣之间摘走了那只发圈，然后帮她把长发扎了起来。
取下发圈时，他的指尖探进了清水镜的口中。濡湿感罩在那一小片皮肤上，夏油杰有点怀念那夜和清水镜在阁楼上的吻。
但清水镜没给他重温旧梦的机会，她抓着夏油杰的手臂往出口走：“我好饿啊，夏油同学，我们快走吧。”
明明刚刚先开始逗弄他的人是清水镜，但偏偏她就能做到一扭头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夏油杰被她拉着走下楼梯，听她小声的嘟囔：“最近都不见卷卷，这个世界的卷卷也没下落。啊，感觉五条悟那家伙都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他笑了笑，没回应清水镜的困惑，而是转移了话题：“镜饿了的话，不如我们去吃上次的那家餐厅吧？”
清水镜头也没回，摇头的时候马尾一甩一甩的蹭着她纤细的后腰。
即便是提议被拒绝了夏油杰也仍旧从善如流，清水镜看不到他也保持着脸上的笑：“那么，不如我做给镜吃吧。”
夏油杰做给她吃？
清水镜想起了上次她去夏油杰宿舍拿调料时的事。他宿舍的厨房确实很有烟火气，夏油杰这个人也莫名的透着一股人夫感。
她回头，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夏油杰的脸上巡梭了一遍，好像在打量什么摆在橱窗里的瓷器。
这家伙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啊。
脆弱的夏油同学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很早之前清水镜曾去过隔壁国家的博物馆，历史底蕴深厚的国家果然拥有旁人法比拟的精湛工艺。她在那里见到过一种独一无二的冰裂纹瓷器，越是碎裂越是珍贵。
夏油同学的身上，已经产生裂痕了呢。
“我不爱吃面食。”清水镜抿唇，有些艰难地回忆起了夏油杰的爱好，她收回视线松开了他的手臂，往下跳了两级台阶，“你要是敢煮荞麦面就死定了。”
手臂上的重量减轻，清水镜裙摆摇曳，翩飞着走过楼梯的拐角。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夏油杰却对清水镜产生了一种雏鸟般的眷恋。
他知道悟最近在忙什么。
那天清水卷说出悟和小镜必须尽快订婚以后，悟就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连时不时就消失的清水卷都是被悟带着去准备求婚相关的事宜了。
他最近经常往返在高专和五条家，但晚上一定会回来找清水镜。
夏油杰抬脚跟上了清水镜的脚步。
她会答应吗？
清水镜会答应五条悟的求婚吗？
答应的话，他应该如何自处。没答应的话，他又应该怎么办。
这是未来的他希望达成的结果，未来的夏油杰希望清水镜和五条悟在一起，多可笑啊。
简直不可思议。
监督辅助把他们送到了超市门口，午饭时间，夏油杰就让监督辅助先下班了。
他们两个在生鲜区挑挑拣拣，夏油杰选出了一条新鲜的鳗鱼打算做鳗鱼饭投喂清水镜，一转头却发现当事人已经跑去了另一个区域。
超市里有卖已经搭配好的整份关东煮食材，但有两种不同的组合。
清水镜左手右手各拿一份，有些难以抉择。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萝卜，但是有萝卜的那份里有她喜欢吃的福袋。
“选不出来的话，镜可以全都买回去。”夏油杰从她的身后靠了过来，极为自然地从清水镜手中取走了那两份不同组合的关东煮食材，“不用担心，小镜不喜欢吃的我会全部吃掉。”
说话间，喷薄的热气落在了清水镜的后颈。她伸手摆弄了一下衣领的后半截，然后迅速收回了手。
顺着清水镜的手指拨开衣领时那道微小的缝隙，夏油杰看到了一片被衣服遮住的桃色暧昧痕迹。
他把食材装进了购物车里，但整个人还是保持着站在清水镜后方的姿势没有动。
这个话题很突兀，有点破坏现在这种难得的温馨气氛，但夏油杰还是问了出来。他的手抬起，摁住了清水镜的衣领：“小镜和悟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高大的身影从她的后方压下来，清水镜的膝盖贴到了货架上。后背的热意攀升，夏油杰低头，几乎把侧脸贴到了她的脸上。
很在意这个答案吗？
清水镜侧头，没有任何修饰，她坦率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嗯，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
好朋友这三个字咬字有些含糊，被清水镜的音调念得黏黏腻腻。
夏油杰舔了下脸颊内的软肉，低低地笑了：“那么，我也做小镜的好朋友怎么样？”
第37章 服务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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