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欧庇克莱歌剧院
无论如何,这样的氛围绝对不利于雷内的审判结果……
蒲从舟迅速整理思路,正想反驳,忽然觉得脑袋“嗡”一声响,整个人趴到了栏杆上,喘了两口气。
“是否需要暂停审判进程?”那维莱特停了一会,再次问。
隔得太远,蒲从舟看不到那维莱特的神情,只是觉得一股一股犯恶心,扭头看向身下黑压压的人群。
――已经有一部分的枫丹人理解雷内的做法了。
――现在的舆论正在向那失踪的四十七人引导。
……不能,绝对不能。
蒲从舟深吸一口气,小腹骤然抽痛一阵,她闭着嘴,强忍着不露出任何异样,一字一顿地说:“……我没事,审判继续。”
蒲从舟从旁边的桌子上扯来一张纸,简单的看了眼上边的字,强撑着站起身,说:“……四十七人的失踪是研究中所导致的意外,这点可以后期经过枫丹科学院分析和处理。”
“四十七……哦,不对,加上我的父亲,是四十八人。”阿兰漠然说,“四十八条性命,你说分析处理就分析处理?”
台下骤然一片混乱。
“……是啊!阿兰说得对,四十八个人失踪,他们的事需要雷内负责!”
“终生监禁!水仙十字结社就是□□!”
……
蒲从舟听着这动静,眼睁睁看着面前那个该死的谕示裁定枢机又向着阿兰的方向偏去,咬牙说:“……你这就是强词夺理!”
蒲从舟浅抽一口气,刚想继续反驳,忽然眼前是一阵一阵发黑。
站立没问题,但是……
强词夺理?
……为什么强词夺理来着?
蒲从舟捂着脸,慢慢整个人扶在扶手上,慢慢顺着自己的呼吸,内心谩骂了无数遍……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蒲从舟深吸一口气,强行露出一个笑容,尽量不让那维莱特看出异样。
――蒲从舟知道那维莱特正在看她。
……
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舆论的发酵就在瞬间,人群的议论声一声大过一声。
“……看来阿兰说得对,你看那个蒲从舟都说不出话来了。”
“嘿嘿,心虚了吧!”
……
谕示裁定枢机的天平也在人群的议论声中渐渐向人群和阿兰的方向倾斜。
雷内之前一直静静注视着阿兰,看他冷淡地握着一卷文书,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直到这时,雷内才偏头看了蒲从舟一眼。
蒲从舟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但是逐渐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雷内的目光轻轻扫过蒲从舟掩盖在宽大裙摆下的小腹,也猜到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却还强撑着不让那维莱特喊停。
……为什么呢?
雷内静静观察着蒲从舟,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在自体自身之塔上,女孩伸出手,目光明亮。
忽然间就迸发出那样大的吸引力,忽然就让雷内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来到了枫丹廷。
……凭什么呢?
雷内思考着……只是因为,自己带着能解决预言的希望?
只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如此。
雷内看着蒲从舟终于撑不住,下唇被咬出血,微微眯着眼,想必是正在努力思考,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或者是其他原因,思维被这样无情地停滞住了。
蒲从舟一时间想不出来了,舆论又在发酵――这不是他愿意的吗?回到梅洛彼得堡,找个机会钻进原始胎海之水之内,以凡人之躯成枫丹预言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甘之如饴。
只是这个机会这样摆在自己面前,看着蒲从舟强撑着装着若无其事、涔涔的汗顺着鬓角落下,轻轻闭了闭眼。
雷内忽然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那维莱特,平静地说:“……你去看看你的妻子吧,她快生了。”
那维莱特微微一怔,全场也因为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瞬间鸦雀无声。
雷内看向阿兰,忽然觉得嘴唇有点干裂,轻轻舔舐了下,才平静又沙哑地说:“克劳迪・温莎,十八年前将一个幼女奸杀,后投入露景泉内的孔洞中……逃逸在外,后加入水仙十字结社。”
“文森特・列奥那多,五年前将自己的母亲骗去璃月挖矿,□□了亲妹妹,被父亲举报,因此遁逃在外……后加入水仙十字结社。”
……
人群一时间不知道雷内在说什么,反应了一会,才惊觉他是在报那些死在水仙十字结社的成员的案底。
阿兰的手一抖,手中握着的卷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猛地一转头,冷冷地凝视着雷内。
雷内忽然对上阿兰的视线,自嘲似的笑了笑,说:“……所有的失踪者,都有着不堪回首、足以在梅洛彼得堡度过后半生的案底。不然,你们为什么觉得,在四十七人失踪后,却无一人闹事?”
“至于老吉约丹先生,是唯一的意外。”
……
那维莱特看了眼蒲从舟,就见她忽然笑了。
不同于之前勉强、不想让那维莱特叫停勉强维持的微笑,这个笑容像是骤然间风中飘出的蒲公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想活啦?”蒲从舟笑着说,骤然摊开手,声音扬了起来,“不仅如此……水仙十字结社的研究足以和荒芒湮灭比肩――它的价值会在不久后由枫丹科学研究院评估后公示,愿这一切能造福一切。”
谕示裁定枢机哐当一声,重重向蒲从舟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蒲从舟舒出了一口气,忽地抬头,对那维莱特笑了起来,轻松地说:“怎么样,芙卡洛斯?人类的力量……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吧?”
那维莱特骤然一怔,下意识看向坐在最高处的水神芙宁娜――可是蒲从舟的的确确是看向他的方向。
下一瞬,蒲从舟顺着自己的本能,淹没在眼前渐渐蔓延上来的黑暗之中。
“舟舟!”
……
混乱间蒲从舟看见身边的美露莘惊恐地向她冲过来,坐在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骤然站起身,与此同时,谕示裁定枢机吐出了结果――
一切都沉寂在一片茫茫然的黑暗之中。
……
像是在水中沉浮,又像是在空中飞翔。蒲从舟隐约间似乎在星尘中沉睡,很久后,才慢慢睁开眼,却不是欧庇克莱歌剧,甚至不是枫丹――
而是蒙德的一片蒲公英花海。
无数的蒲公英在青翠的草木间飞舞,清澈的阳光下朦朦胧胧像是一团团雾气环绕。
蒲从舟跌跌撞撞,一头撞进一个绿色斗篷的家伙,“汪汪汪”哭了起来。
“诶诶诶,别哭别哭啊……哎,就是这点讨厌,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会带孩子!”
巴巴托斯蹲下身,笑着带着点无奈地擦干了女孩脸上的泪,头也不回地说:“要不让你来带?”
身后人沉默了下,才说:“你传信与我,千里迢迢唤我前来,就是为的这事?”
“哈哈,不然呢。”巴巴托斯笑了,扭头看向身后不苟言笑的岩神,指了指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说,“你看,有这个小姑娘在,我们的‘磨损’都能解决一半呢!从哪找这么好的事,是不是?”
岩神沉吟了下,蹲下身,对上头顶长着一根蒲公英的小姑娘水灵灵的双眸。
小姑娘眼神灵动,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恐惧意思,怯生生又好奇地瞧着他,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竟然没有被岩神那双威严的灿金色双眸吓到。
少见。
“所以,你是想……”
“对。”巴巴托斯笑了,对摩拉克斯说,“我从坎瑞亚回来,恰巧诞生了这个小姑娘――怎么着也是一场缘分。我想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叫做‘自由’。”
“――她拥有能选择自己成人,还是成神的权力。”
……
梦境在此刻扭曲,蒲从舟听所有的声音――风声也好,神明的交谈声也好,都蜷曲在一片茫茫然的混沌之中。
隐约间,蒲从舟听见温迪的笑声:“什么啊!你真要养她?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啊。”
“既然这样,给她取个名字吧――她是感知到自由之力诞生在蒲公英花籽的生灵,按照你们璃月的习俗,应该要姓‘蒲公英’的‘蒲’――怎么样?”
“那名字……”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璃月的古话。”
“愿她此生不困厄、不拘束,似小舟,寄生沧海。”
……
蒲从舟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郁的水元素之力包裹着,然后全身像是在水中沉沉浮浮,暖暖很舒服的感觉。
接着水元素之力一点点退去,蒲从舟也从水面上浮起,长舒一口气――
蒲从舟睁开眼,看到了钟离。
第55章 沫芒宫
……钟离怎么会在这里?
蒲从舟安安心心地闭上眼睛,小声咕哝说:“……果然还是在做梦,继续睡继续睡。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钟离失笑,食指指节曲起,不轻不重弹了下蒲从舟的额头。
蒲从舟整个人都裂开了――这幻影怎么这么真实?还会打人?
不对――
蒲从舟猛地睁大了眼睛,向坐在床沿上的钟离扑了过去,抱了个满怀,激动地说:“爹咪――”
钟离骤然被撞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温和地摸了摸蒲从舟的脑袋,柔和地说:“怎么还是这么顽皮,看来那维莱特养你养的甚好。”
“此间乐,不思璃月!”蒲从舟摇头晃脑地说,扒着钟离的肩坐起来,明显感觉到自己腹中一直揣着的崽消失了,问,“爹地,你怎么就忽然来枫丹啦?我的崽崽呢?”
钟离正想回答,忽地房间门被轻轻推开,那维莱特怀中抱着一个小襁褓,似是有点拘谨地走上前来,对钟离礼貌地点了点头,说:“贵金之神,你好。”
“你好。”钟离微微颔首。
“看看娃看看娃……”蒲从舟伸长了脖子,就见那维莱特似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顺着她坐下,把襁褓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
钟离似是早就看过了,温和地注视着蒲从舟兴奋的样子。
蒲从舟急匆匆一瞅,看那孩子晶莹剔透地,睁着淡紫色的眸子可可爱爱地瞧着她。
蒲从舟瞪着孩子雪白的稀疏短发,不可思议地说:“这真的是我生的吗?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我?”
那维莱特的笑容骤然凝固,略微垂了垂眸,似是有些黯淡。
钟离不轻不重瞥了那维莱特一眼,望向蒲从舟,失笑,仔细地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对她说:“怎么会不像你?你看她眼睛的轮廓,和你有几分相似。”
蒲从舟盯着这孩子圆溜溜的眼睛,死活想不通钟离这个“有几分相似”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不对!不行!”蒲从舟绝望地说,“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像一朵蒲公英!这孩子就是一条水龙!我我我,我蒲公英的基因这么弱势的吗……”
襁褓中的孩子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蒲从舟,然后“噗”的一声――
头顶长出了一朵蒲公英。
蒲从舟:……
看着蒲从舟无语又不知从何开始吐槽的样子,钟离和那维莱特都不由笑了起来。
蒲从舟接过襁褓,歪着头看着怀里咯咯直笑的婴儿,忽然也跟着笑了,抬头问那维莱特,这才问:“男孩女孩呀?有名字了吗?”
“女孩。”那维莱特温和地回答,“名字……克里斯汀妮・那维莱特。”
蒲从舟没有接那维莱特的话,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噗地吐了个泡泡。
小小的透明的泡泡在空气中碎裂,蒲从舟扑哧一笑,把孩子递给那维莱特,说:“蒲露。”
“嗯?”那维莱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
“蒲露,这孩子璃月的名字。小名叫露露。”蒲从舟看向那维莱特,笑着说,“枫丹的名字就是克里斯汀妮……那维……等等!”
蒲从舟骤然睁大眼,像是忽然知道了什么,震惊地看向那维莱特:“那维莱特是你的姓氏?!”
“……是。为了保证最高审判官的公正性,我必须与民众拉开距离,所以一般只以姓氏称呼。”那维莱特表现得似乎比蒲从舟更惊讶,问,“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啊!”蒲从舟觉得世界观快要被刷新了,“我一直觉得你小子没有姓氏――就像那只大蓝鸟叫什么留云借风真君,她也不姓留啊!我当时第一次见你,看到你在文件上签名是那维莱特,就以为你叫这个――你自己也承认了啊。”
“我……”那维莱特犹豫了下,才说,“常人确实也这样称呼我。后来你没问,我也没说。”
……
非常好,生了个崽,蒲从舟在短短地时间收到了多次的刺激。
蒲从舟都气笑了,无奈地说:“真的是离谱啊……娃都给你生一个了,居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谁会在文件上签字不写全名啊……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那维莱特原本想说,迟疑地看了眼钟离。
――很明显,那维莱特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名说给钟离听。
钟离微微一笑,看向怀中抱着蒲露的那维莱特,温和地说:“我和舟舟有几句话要说,不知最高审判官可否给个方便,回避一二?”
那维莱特犹豫了一瞬,一时间不好拒绝,却也没同意。
“哎哎哎,这不是枫丹的大水龙嘛!”
就在这时,窗前吹过一缕风,风神温迪拨弹着琴弦,顺着风落在那维莱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亲热地说:“来!小水龙的诞辰,多好的日子啊,最高审判官和我喝一杯怎么样?”
“风神大人……你也来啦?”蒲从舟惊讶地说。
“我……不擅长喝酒。”那维莱特停了下,略微有些尴尬地说。
“悖哪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的,人逢喜事嘛――璃月都这样,是不是,摩拉克斯?”温迪看向钟离,笑吟吟地说。
“是。”钟离颔首。
“走啦走啦……”温迪推搡着那维莱特走出了房间,冲钟离和蒲从舟眨了眨眼。
那维莱特离开得匆忙,只能将蒲露临时递给身边的美露莘,叮嘱了一声“麻烦看护了”就跟着温迪走了。
……
沫芒宫的套房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有头顶的水晶吊灯被风吹起,轻快地“叮咚”了一声。
“哎……这……”事情发生地太快,蒲从舟只觉得好笑,这才扭头看向钟离,小声说,“爹地?”
钟离温和地摸了摸蒲从舟的头,询问说:“你决定如何?留在枫丹吗?”
蒲从舟沉默了一会,忽地笑了,歪头看向钟离,小声说:“爹地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枫丹不是太平之地,你若执意留下,最好清楚为何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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