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会把传送的目的地设置在蝙蝠侠的披风里。”
“蝙蝠侠早就不穿披风了——就是因为你。”
“哈哈,你以为我只在他的披风上放了坐标吗?”
提姆实在忍不住,很小声地吸了口气,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杰森仍然不肯示弱,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恼火地抱臂:“好啊——那你走吧!我们两个死在这个破地方,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提姆虚弱地插嘴:“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佩斯利再一次对杰森·陶德的幼稚程度有了新的认识,顺便还发现了幼稚是会传染的。她慢吞吞地换上高跟鞋,嘴上还不忘继续激怒对方:“不着急,我还想多留一会儿呢,说不定再过几分钟你就后悔了。”
杰森很大声地冷笑,然后恶狠狠地别过头去。佩斯利心平气和地调整着自己的鞋子,完全不想理会这种水平很低的挑衅。电梯里再一次安静下来。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提姆即将陷入梦乡时,一直沉思着的佩斯利有些犹豫地开口:“关于这个约会,我的确有一些问题。”
杰森冷漠地回应:“别问我。”
“我总不能去问提姆吧?”
提姆立刻开始努力装睡,连呼吸都刻意地平缓下来。
佩斯利继续说道:“而且你在《暮光之城》里选择了爱德华。根据《情感与性格的分类——<暮光之城>中的男性客体与爱情议题》,选择爱德华的读者在日常情感生活中倾向于提出更加合理的建议。”
提姆的眼睛又迅速睁开了,眼里的光简直比手电筒还亮:“真的吗?”
佩斯利严肃地点头:“我可以把这篇文章的摘要背出来,但是里面的例证和调查报告真的很经典,所以我不会透露任何内容,好勾起你们亲自查看的兴趣。”
“……首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杰森的脸庞变得无比僵硬,“其次,我不是那种爱八卦的闲人,‘博士’。你有情感问题,就去找你的女性朋友,莉莉一定很乐意和你交流。”
“首先,我已经跟她谈过了。”佩斯利模仿杰森的语气说道,“和芭芭拉也谈过。但是这两个人只会看我的笑话。所以我只能找别的朋友——其次,你所说的‘八卦’(gossip)这个词是中世纪时期“妇女聚会”的引申义,从词源上就充满了偏见。为了避免某些嫌疑,我建议你不要把它和特定的性别绑定在一起。”
“哦,所以我又变成性别歧视的混蛋了?说到刻板印象,你才是那个为了和男人约会穿紧身裙的人吧?”
“我的约会对象拥有生理上的视觉障碍,哪怕我打扮成在超市门口发传单的热狗他也不会在乎……”佩斯利不太自在地收拢外套,“穿成这样只是因为我现在很焦虑,而适当改变外表可以帮助我从既有的情绪里走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扮成热狗?反正效果是一样的,而且还更搞笑。”
提姆再一次从假寐中清醒过来:“陶德,作为一个每天出门都要挑选面具款式的人,你还是别急着关注别人的衣着比较好。”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提姆骄傲地挺起胸膛:“因为我是个优秀的行为分析师——的学生。”
“非常好。”优秀的行为分析师投来了赞扬的眼神,“这就是这门学科最吸引人的部分,看着那些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我懂的。”提姆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微笑。
“……”杰森也慢慢捂住了脑袋,连肩膀都垮了下去。他做了个深呼吸,泄气地说道:“可以了……你有什么问题,佩斯利?我会给你提建议的,只要你别再扯一大堆论文扔到我头上——也别再提《暮光之城》,好吗?”
佩斯利眨眨眼睛:“我从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很焦虑,而且很紧张。”
“因为约会?”
她点了点头。
“你们俩是刚认识不久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开始焦虑?”
“我以前不认为我们会发展成……认真的、而且长期的关系。”佩斯利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杰森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因为一段‘认真的’关系犹豫不决。那之前的关系叫什么?”
“我不想在我的学生面前谈论这个。”
一直假装不在意的提姆又假装捂住了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
“……”
杰森眯着眼睛,突然笑了两声,某种扳回一城的快乐让他感到格外舒畅。他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唉……佩斯利,你就承认吧。”
“承认什么?”
“你的焦虑根本算不上焦虑。你只是很害怕,因为你从来不愿意从你封闭的小空间里走出来。”
“我不喜欢出现了太多修辞手法的答案。”
“我的意思是——”杰森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你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毫无保留地爱你。”
“……”佩斯利的脸庞变得凝重,甚至可以说是如临大敌。杰森刚想紧接着嘲讽两句,另一边的提姆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哇……”
“你又怎么了?”
“杰森……”提姆放下捂耳朵的手,真心实意地为他鼓掌,“你真不愧是爱德华党啊……”
第140章
蝙蝠洞里有一个神秘的冰柜。
从外表上看, 这是个银灰色的大型冰箱,大概两米长两米宽,被安置在连蝙蝠都不会造访的偏僻角落。冰柜门的正中央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的文字简短有力:“别动。”
多年来, 罗宾们一直将其称之为“蝙蝠侠最冰冷的秘密”。除了蝙蝠侠本人, 没人知道打开冰柜的密码, 所以也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足够冰冷, 足够神秘。在杰森·陶德起死回生回到哥谭之前,红罗宾一直怀疑冰柜的某一格里藏着他上一任同事的尸体, 好方便蝙蝠侠一有空就可以打开冰柜缅怀过去。
好在蝙蝠侠本人并没有那么变态(提姆看到活着的杰森·陶德之后狠狠松了口气)。事实上, 这个冰柜里的大部分东西都非常无聊,基本上都是些从世界各地收集过来的病毒、病毒疫苗、需要冷藏的药物以及能量饮料。蝙蝠侠偶尔也会把他不想被其他家人看见的东西藏在里面, 比如吃不完的英国松饼。
而在存放药品的那一格, 最深处有一个密封的玻璃罐, 里面放着渡鸦的羽毛——至少曾经是渡鸦的羽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鸟的羽毛结构很像是蕨类植物, 一根羽轴的两侧生长着无数羽片, 而羽片上又长着更加纤细的羽支,用显微镜观察羽支,就能看到同样的结构。或许在理想的情况下,羽毛就是可以长出无穷无尽的分支,直到这些分支小到无法在客观世界继续存在。
在了解这种前提之后的某个晚上, 蝙蝠侠习惯性地打开冰柜, 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罐子里的羽毛, 就此看见了一个古怪的现象:那根羽毛开始生长了。
它并没有长得更长, 或者变得更大,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加诡异的生长方式。最中央的羽轴开始膨胀, 变得臃肿而绵软。两侧羽片像植物的根茎一样拉长变细,从黑色慢慢变成鲜亮的红色,最后蜷曲着抵在玻璃罐内侧,但仍然不死心地继续生长,直到互相纠缠在一起,填满整个罐子。在强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见这些中空的细小羽支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某种半透明的液体,在冰凉的小罐子里形成了一套自给自足的循环系统。
如果暂时把科研求真的精神放在一边,从视觉感受的角度大胆推测的话,大概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根羽毛正在长出血肉。
这将是蝙蝠侠第无数次问出同样的问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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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爱’这个概念的热爱已经超越了我们爱的人本身。”佩斯利拿出了念诗的语调去背诵这句话,“……这是谁说的来着?”
“想不出来的算失败——你扣一分。现在我领先。”杰森得意地扭过头,“该你了。”
“……”提姆皱紧眉头,终于赶在时间结束前想到了另一句话:“爱让懦夫变成勇士,让勇士变成懦夫——莎士比亚。”
“又是莎士比亚。”杰森挑剔地埋怨了一句,随后接上:“爱那些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
佩斯利笑了一下:“爱情是自愿赐予被爱者任意施虐的权利。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暂停一会儿。”杰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佩斯利,“你为什么总是在说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句子?”
“因为我只记得这些。”佩斯利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大脑没那么多空间,再来两轮我就要认输了。”
“我也认输。”提姆赶忙举手,“反正最后都是你赢,有点无聊了。”
杰森露出冷漠的假笑:“我能把这个当成恭维吗?”
“哦,等一下,我又想到一个。”佩斯利突然有些激动,她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狮子爱上了羔羊,多么病态的受虐狂狮子!——爱德华·卡伦。”
提姆·德雷克开朗的笑声立刻在电梯内部回荡,整个空间都随之震动起来。杰森瞪着对面两个不怀好意的混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跳过这个烂笑话!而且我那时候才十岁!”
“喜欢暮光之城没什么丢脸的。”佩斯利努力收敛笑意,“这是很精彩的文学作品——除了病态的狮子那个部分。过两天我还打算去看改编的电影呢。芭芭拉说电影男主角长得很像布鲁斯·韦恩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就知道!”杰森猛地抬高声音,“就是芭芭拉告诉你的对不对?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他勉强咽下“八卦”这个词,“这么口无遮拦!”
“别怪她。我用一个很有价值的视频和她交换了一些秘密——如果是你,你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提姆兴致勃勃地询问:“什么视频?”
“我说了,很有价值的视频。”佩斯利故弄玄虚地眯起眼睛,“你们会喜欢的……不过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提姆刚想说些什么,杰森却慢悠悠地打断了他:“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不然你绝对不会主动提出来的。别想诱惑我。”
“好吧。”反正佩斯利十分确信,在场的另一个人绝对被诱惑到了。她漫不经心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不过,我要纠正一下你刚才的话,我说的那些句子不是‘不美好’,而是很真实。”
“不是所有悲观的牢骚都可以被称作现实主义。”杰森再一次冷笑,“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在卖弄自己的见识。”
“既然我的见识足够丰富,那为什么不能卖弄?”佩斯利的表情很诚恳,“提姆,你觉得我在卖弄吗?”
“我认为这只能算是经验交流。”提姆摆出一副客观的模样,“因为自己看的爱情小说很多所以创办用爱情造句的比赛才叫卖弄。”
“那是因为你的连恩博士首先提起了这个话题!……我真的受不了了。”杰森很不耐烦地站起来,继续之前掰电梯门的尝试,口中还念念有词:“再跟你们待在一起我会窒息而死的,就连蝙蝠洞里的人工智能都比你们两个有人情味……”
佩斯利平静地看着对方用尽全身力气开门,可惜那两扇铁门依旧无动于衷。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求回报的爱……人类的爱天生就不够纯粹,‘不求回报’只是一种理想的客观状态。它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美好。”
“切……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的确见过,它就死在我的手上。”
杰森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和提姆不约而同地朝佩斯利投去疑虑的目光。没等他们继续问下去,三人的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坠落声,电梯开始危险地上下抖动。
佩斯利扶住墙跪在地上,抬头凝视着天花板。
紧接着,相同的坠落声依次想起,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挨个掉下来。佩斯利能听见某种坚硬的物质碎裂时的声响。与此同时,电梯的状态逐渐从“稳定”过渡到了“摇摇欲坠”,失重感节节攀升。
提姆也面色凝重地抬起头:“……好消息,电梯故障不是因为施工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人为造成的故障算什么好消息。”杰森开始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最后掏出来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未知物体砸向电梯,金属断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佩斯利身体前倾,朝着两人伸出手:“我们该离开了。”
“现在我不想走,留着你的传送门自己用吧。”杰森把小装置塞进门缝,“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学校里装神弄鬼……后退。”
他退到对面,掏出腰间的手枪,冲着门缝开了一枪。灼热危险的火花一闪而过,电梯门被炸开了。此时电梯被卡在了两层楼中间,门开之后只露出上半部分大概两英尺的空隙。提姆和杰森都对佩斯利的求生意志不抱希望,不知是谁直接拎着她爬了出去。佩斯利刚收回腿,电梯就立刻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径直坠落,再晚一秒就能把她拦腰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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