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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宠眷不衰——茸兔【完结】

时间:2024-09-27 23:01:21  作者:茸兔【完结】
  姜雪漪靠在软塌上慢慢品一盏宁神的花茶,微微蹙起黛眉:“刘贵嫔和傅氏都不在了,我养胎总算能清净点。只是你方才说刘贵嫔死的不安生,嘴里一直念叨皇后和皇子?”
  旎春怔了一下,忙小声说:“正是呢,不过奴婢也是听说的,可见这事传的宫里不少人知道。”
  人死之前念叨着的无非是自己的执念,或是挚爱,或是无法忘却的仇恨,亦或是念念不忘的遗憾。以姜雪漪的视角看,刘贵嫔死前即便不惦记着大公主,念叨自己都比皇后和皇子来得合理些。
  刘贵嫔这一辈子只生了大公主一个,她何来的皇子?是因为她一直想要一个皇子却没得到吗?那又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皇后――皇子――
  姜雪漪捧着茶盏陷入思索,突然想起当初杨修媛曾和她说过,刘贵嫔在刚嫁给陛下做侧妃的时候,曾怀过一个比大公主更早的孩子。
  但那个孩子只怀到四五个月就小产了,后续也不了了之,她当时和杨修媛推测,此事很有可能就是皇后所为,奈何没有证据罢了。
  宫外的孩子没有不允许探查性别的规矩,想必那个时候的皇后和刘贵嫔都知道那是一个男胎,但刘贵嫔视若珍宝,皇后却不想让侧妃早于她生下陛下的长子,所以暗中下了手脚让她早产,如此一来也就无虞了。
  当时府上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只有皇后和刘贵嫔,其余的不过都是侍妾罢了,所以刘贵嫔理所应当的会怀疑是不是皇后做的。
  怪不得刘贵嫔会一直利用贵妃和皇后分庭抗礼,也怪不得她总是见不得旁人生下皇子。
  抛去和姜雪漪的恩怨,她没能儿女双全、地位永固最该恨的人也许是皇后才对。
  可怀疑归怀疑,没有任何证据的陈年往事根本扳不倒如日中天的皇后,加之皇后后来也没有针对过她任何,自己也一直没有嫡子,所以刘贵嫔虽暗暗恨着怀疑着,却始终不敢打破自己尊贵安宁的生活真的对皇后做什么。
  眼下这个遗憾一直带到了她死,都不能圆满。
  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皇后所为还有待商榷,毕竟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姜雪漪并未参与其中,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即便知道了皇后可能曾经害死了刘贵嫔腹中的皇子也是无用的。
  姜雪漪放下杯盏,淡声道:“人死了,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她揉了揉微微刺痛的额角:“今日忙了这么久,乏得很了,就不传晚膳了。”
  谁知话音甫落,陛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用晚膳,你的身子岂能养好?”
  姜雪漪被他这无声无息的进来吓了一跳,忙起身打算行礼迎接,一转头正看到陛下走过来:“你怀着孩子身子本就虚弱,若动不动就不愿意用饭,你和孩子岂不是都不能好。”
  这般说着,沈璋寒略一摆手:“去选些淑妃平时爱用的菜样来,就放在她跟前,不去侧殿用膳了。”
  他抬手扶着姜雪漪不让她起身:“朕说过你见朕不必行礼,怎么总是忘?”
  姜雪漪敛眸轻笑着说:“陛下体恤,臣妾却不能不守规矩,不然若是被陛下纵得恃宠生娇了该怎么办?旁人若知道了也会心生怨怼的。”
  沈璋寒不以为意,淡淡道:“旁人若怨怼尽管去怨怼,朕就是要宠着你,谁还敢说什么吗?潋潋即便恃宠生娇,也是朕心中独一无二的爱妃,朕继续纵着你就是了。”
  他抬手抚去她鬓旁发丝,温声:“只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朕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姜雪漪嫣然一笑,弯眸道:“陛下娇宠,那潋潋就安心受着了。”
  她伸出手去摸陛下的手,触及却是一片冰凉:“陛下的手这样冷,方才是从哪儿来的?”
  沈璋寒怕冷着姜雪漪,把她的手拿着去捧温热的杯子,口中却淡声:“才从甘泉宫来,方才去看了看贵妃。”
  “短短几个月,她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太医说她心血耗尽,只能安心温养。”
  提起贵妃,姜雪漪也轻叹了声:“今日贵妃和刘贵嫔在太液池起龃龉,不想会出那样的事……臣妾陪同皇后去芙蓉榭的时候也不免感伤,好好的人,竟成了这样。”
  刘贵嫔和贵妃都是入宫已久的旧人了,侍奉他的年头都不短,且二人同为他的侧妃,感情甚笃,当初还有花开并蒂,姐妹情深的美名。
  既有当初,谁能想到后头发生的种种事端。
  如今一死一病,过往种种对与错悉数消散如烟。沈璋寒去看望贵妃的时候,看着她当初明艳的容貌消瘦的只剩皮骨,昏迷在床榻上连睁眼瞧他都不能,心中难免复杂难名。
  他看着姜雪漪温柔神色,嗓音既轻且淡,难得有些怅然:“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最是美好留不得。这些年,各种因由难控,朕身边来来往往走了太多人,但朕唯想留住你,留住与你有关的一切。”
  “今日去见贵妃,不知怎么总是想起当初来。许是这些年经历的事太多了,朕也不比从前年轻气盛,心肠冷硬,越是年岁渐长,反而越有了人情味起来。”
  “朝政千头万绪,朕只要看见你,看见宸儿,心中总能平静。”
  姜雪漪用自己暖热了的手去捧陛下的手,柔声说:“世间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臣妾都会和宸儿,和腹中的孩子一起,一直陪伴着陛下。”
  -
  自打从梧州回宫起,前朝后宫都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事。在后宫众人眼里,傅氏死得蹊跷,刘贵嫔死得突然,贵妃病重,太后也一病不起,实在称不上是个好年头,许是人人都察觉出了今年不比往常,气氛凝重,宫里反而难得的风平浪静。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冬月,姜雪漪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她这一胎怀象不好,虽说一直精心调养着,可比起怀着宸儿的时候还是添了许多辛苦。好在这些日子宫里安宁,没什么需要费神劳心的事,如今四五个月了,还是稳定了下来。
  陛下原本曾说这一胎五个月时就要母亲入宫来照顾,也好让她有家人作伴,可宫中近来丧事频发并不太平,实在不宜让母亲入宫,加之大嫂嫂也即将生产母亲不能不在,还是让母亲八个月时再来为好。
  姜雪漪坐在窗前,楹窗被她小心的推开一条窄缝,冷空气从窗户缝里吹过来,吹散了地龙温暖的燥气,十分清爽。她小小的贪一会儿凉,只觉得外头的日光都明媚的很,让她心头轻快。
  未央宫庭院内这几天新移植了几棵红梅,枝头上已经结了米粒大小的花苞,只等着一场初雪,兴许就能开花了。
  碧慈从耳房端着一盅药膳过来,微微蹙了眉温声说:“娘娘怎么又贪起凉来了?还是快将窗子关上吧。一冷一热身子最受不住,您是怀着身子的人,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妙了。”
  她将药膳搁在桌子上,伸手就把那条缝给合严了,姜雪漪无奈的低笑:“好碧慈,我向来最怕热,你知道的,就一小会儿。”
  碧慈仔细地把药膳盛出来:“奴婢知道娘娘辛苦,可即便看在腹中皇嗣的份上也得小心些呢。这两天温度降的太快,今儿出门的时候看天气,总觉得马上就要下雪了,您在宫里适应两天再出门吹风,奴婢肯定不说您。”
  “才炖好的药膳,您尝尝可还入口吗?若是觉得哪儿不好,奴婢再给您调整方子。”
  姜雪漪弯眸笑着,将她炖的药膳慢慢都喝尽,这才放下碗打趣道:“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得了碧慈,却比一老还要宝贝。”
  “陛下将你送到我身边,我不知多安心欢喜。”
  碧慈是稳重惯了的人,可时不时听到娘娘打趣赞赏她,还是难免脸上微红。
  在宫里这么久,她何时见过淑妃这样的主子,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更是对底下人无有不好的,跟着这样的主子,难怪未央宫上下无不尽心,就连碧慈都忍不住事事为她周全。
  “娘娘总是打趣奴婢。”
  碧慈红着脸将碗盏收拾好,稍快着脚步去后殿让人清洗,可刚走没两步,扶霜就从外头带着一身冷气掀帘子进来,福身道:“娘娘,韶贵妃薨了。”
  “就是刚才的事情,伺候她的允黛才喂了药,眼睁睁看着她没气的。”
  姜雪漪的身子微微一顿,她沉默片刻,再次推开窗,外头正星星点点的落起初雪来。
第186章
  自打入冬以来, 贵妃将死就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的身子坏到不能再坏了,能活着全靠无数天材地宝吊着口气。前几日姜雪漪还去看过她一回,甘泉宫里里外外都是药味, 没一个人带着笑脸。
  锦绣满堆的床上, 她瘦到像没人形的一具行尸走肉,脸颊凹陷, 苍老了不止十岁,谁还能看得出她曾也是个明艳动人,睥睨后宫的美人。
  姜雪漪还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 宫里最得宠的是丹妃, 最娇纵不好惹的就是韶妃,她们两个彼此作对,整日斗嘴, 闹得后宫鸡犬不宁。她还记得那时候恰逢韶妃二十生辰, 陛下为她隆重举办,丹妃把陶贵人送的贺礼扔到了水里。
  可现在这些人不论好与坏,对或错, 一个个的都不在了。
  如今再看着初雪想起来,只觉得好似一场梦一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飞也似的过去了,竟除了回忆什么都没留下。
  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她的二十生辰,陛下之前说要为她好好操办, 比贵妃当初的那次还要隆重, 姜雪漪拒绝了。
  再隆重又有什么用,耗费甚巨, 到头来所谓的排场、风光都是做给别人看的,除了累人也没什么好处。
  以姜雪漪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实在不必为了炫耀什么再大费排场,她不喜欢,也没意义。
  追名逐利,恩怨沉浮。
  走得出来便笑到最后,走不出来就玉殒香消。越沉稳走得才越持久,何必追求一时绚烂。
  人一个个的没了,眼下的后宫再没这么清净了。
  姜雪漪看着外头的雪,轻声道:“贵妃薨,陛下和皇后那边怎么说?”
  扶霜仍然屈膝道:“陛下下旨,追封贵妃为皇贵妃下葬,又厚待喻家,赏下去好些东西,以示悲痛之情。”
  她默了会儿:“喻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定是无比伤心,你派人出宫给喻将军送赏,就说是本宫和二哥哥的心意,希望喻将军节哀顺变。”
  扶霜领命退下,殿内安安静静的,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
  -
  姜雪漪的二十生辰,最终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只在未央宫里小聚了晚膳,没有妃嫔祝贺,没有锣鼓喧嚣,连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只有一家四口。
  陛下为她准备了许多贺礼,从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正午还请了父亲母亲甚至兄长姊妹一起入宫陪着她说话。
  对姜雪漪来说,能一家子团聚比同外人虚假的热闹有意义多了。
  再者说,能让陛下破例请一家子进宫陪嫔妃过生辰的也只她一人,如此安排可见陛下用心之深,她即便是不想出风头也出够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一直到了腊月十五,天愈发冷了起来。
  腊月十五是照例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昨夜才下了一场大雪,今早雪停,天还没亮就有宫人在外头铲雪。
  铁锹铲雪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传来,院内的红梅开的正好,姜雪漪被段殷凝服侍着从床榻上起身,小心翼翼坐到梳妆镜前。
  她现在已经怀了这个孩子约莫六个月,肚子大,干什么都开始不方便起来。要不是年关将至又正好是十五,凤仪宫她也是不想去的。
  旎春从外头捧着银盆进来给娘娘净脸,一放下就赶紧搓了搓手:“好冷的天,一开口都要把舌头冻住似的。”
  “娘娘身子重,大清早还要起来去给皇后请安真是为难您,陛下之前都说免了您那些虚文的。”
  姜雪漪微微阖眸,任由扶霜拿着干净的帕子为自己擦脸:“陛下体恤,皇后却未必体恤。再说了,我有多久没去凤仪宫了?马上就是年关,宫里诸事繁杂,就算我真的怀着孩子,底下的嫔妃们真就事事体谅了吗?”
  “宫里嫔妃这么多,陛下这半年又少去后宫,唯有未央宫恩宠依旧,岂能不招人眼红。不患寡而患不均,凡事太过了旁人难免闲话。”
  段殷凝温声说:“娘娘说的是,再一个,太后那边今日也得跟着皇后去瞧瞧了。自打那几个都去了,一入冬太后的情况也不大好。”
  她声音放的很轻,眉宇之间也有淡淡的感叹:“原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身子说垮就垮,熬了大半年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过这个年。”
  盥洗梳妆完毕后,姜雪漪簪上最后一支钗,柔声说:“人各有命,底下的人只能祈福就是了。”
  “只不过听说皇后最近去长寿宫的次数比之前勤了不少,快顶得上刘贵嫔还在的时候了。”
  她淡淡笑着说:“年关将至,虽说大部分宫务都是杨修媛在做,可身为皇后要忙的也不少,她膝下还有两个公主,三公主又――实在太勤谨了些。”
  段殷凝扶着她的手缓缓掀帘走出宫门,轻落了句:“陛下这两个月例行去凤仪宫的时候都只用了膳就走,从不留宿,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皇后难免着急。”
  依姜雪漪来看,其实她现在也能理解皇后此时的心情。
  眼见着宫里能和她对抗的人一个个走了,宫里如今除了皇后就是姜雪漪最大。就这么几个主位里头,再往下,杨修媛是她的人,荣昭仪与她交好,有孩子的妃嫔里,和嫔也是更亲近她。
  皇后的那位堂妹是个性子猜不透的人,没人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说白了独木难支就是皇后现在的处境。
  她就算曾经真的不想再与姜雪漪作对了,只想安安稳稳做她的中宫国母,可若是连陛下的敬重和最基本的恩爱都失去,她这个皇后便和一个空壳子无异,谁能坐得住?
  所以现在讨好太后,让陛下因为她的辛苦而心软,从而修复帝后关系,就是最简单可行的了。
  姜雪漪淡淡一笑,撑着肚子坐上了步辇:“走吧。”
  地滑难行,等她的鸾驾到凤仪宫的时候,殿内大多嫔妃都已经到了。难得见淑妃来和皇后请安,那些早就想巴结她的嫔妃们争先恐后的跟她行礼搭话,模样不知多热切。
  她一一笑着应了,坐在皇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温声说:“本宫养胎不常出门,今日好不容易见见各位姐妹们,本宫也是高兴。同为天家姐妹,是该常来常往,亲亲热热才好。”
  不知是谁笑着接了句:“有娘娘记挂,妾身心中实在欢喜得很,妾身可还盼着多和娘娘亲近亲近,也能沾沾您的福气呢。”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您是最有福气的,如今再次怀了龙胎,保不齐又生个皇子呢。陛下朝政繁忙少进后宫,妾身都不知多久没见陛下了,唯有淑妃娘娘宠眷不衰,真是让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她们七嘴八舌说笑,字里行间都是恭维她的。
  姜雪漪只管笑着不说话,并不过分热络,大好的日子,只要不扫了她们的兴即可。
  正在底下人说笑的时候,芷仪轻咳了一声,扶着皇后走了出来。她先是扫了淑妃一眼,脸色淡淡的,瞧着不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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