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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宠眷不衰——茸兔【完结】

时间:2024-09-27 23:01:21  作者:茸兔【完结】
  睡到半夜,外头果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姜雪漪侍寝时若不是特别累,睡眠很浅,殿外雨点噼里啪啦的扰人,她实在难以安眠,干脆睁开眼睛,等次日向皇后请安回来后再好好补觉。
  谁知不过短短一阵,雨竟越下越大的趋势了。
  从一开始的小雨点变成瓢泼大雨,天上还打起了闪电,雪亮的电光劈在天上,照得楹窗一下下闪过白光,好像天都要塌了似的。
  沈璋寒最厌恶雷雨天。
  雷雨一下,他就睡得极不安稳,就算是在梦境中,却有无数数不清的梦魇碎片在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一幕幕清晰的袭来,将他紧紧缠绕在最挥之不去的噩梦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衣衫褴褛的幼童,泥泞肮脏的土地,被踩到几乎变形的手指,喉间冒血的腥甜和一文不值的自尊。
  他恨这一切,恨这些让他感到厌恶不堪的画面,他在噩梦中拼命的想要逃离这般处境,拼命的让那些人都滚开。
  直到满身是汗,脸色发白,随着一身巨大的雷响猛然坐了起来,沈璋寒瞳孔放大,止不住的粗喘,死死攥住了拳。
  姜雪漪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幅模样,她猜到他许是做噩梦了,没有想太多便抱上了上去,温婉动听的声音轻柔温和,似有抚慰人心的魔力:“陛下是不是做噩梦了?嫔妾一直在您身边呢。”
第46章
  “滚开!都给我滚开!”
  沈璋寒大喊着从梦中惊醒时, 仍是一半沉浸在噩梦中的状态。
  外面打雷闪电,大雨哗啦啦的下着,殿内安静如斯, 一时间只听的到他一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
  清醒的意识回拢的伊始, 他才猛然感觉到身侧还有一人,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下, 沈璋寒抬手就将身侧之人重重拂开,随即听到了“嘶”的一声,似是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雪漪没想到陛下做噩梦的时候会反应这么大, 如惊弓之鸟一般, 好在她是被推到在里头摞着的数层锦被之上,只有手腕骨撞到了墙壁,倒没别的大碍。
  陛下失焦的瞳孔随着粗喘渐渐聚焦, 应当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走出噩梦, 认清这里是灵犀宫了。
  她没有再贸然靠近,只是轻声唤着:“陛下,陛下?”
  沈璋寒僵硬地转头看过去, 就见姜雪漪扶着自己的手腕缩在墙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
  外面的雷雨丝毫不见小的趋势,电闪雷鸣间,他身上的冷汗变得一片冰凉,床帷间的一切狼藉让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他又在情绪失控间对姜雪漪做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姜雪漪, 嗓音低沉嘶哑,极度压抑的问她:“朕弄疼你了没有?”
  姜雪漪摇摇头, 轻声说:“嫔妾不疼,陛下不必担心。”
  沈璋寒看着姜雪漪缩在床榻里头不肯出来的模样, 讥讽而冷淡地勾了勾唇角。
  这么多年以来,每逢雷雨夜,他要么独寝,要么宿在丹妃宫里,从未在别的女人宫中因噩梦而失态过。
  今日还是第一次。
  因为他很清楚,堂堂一国之君,人前宽厚温润的帝王若因一个梦变得阴暗而令人生怖会是什么模样。
  他厌恶那般不受控的自己,厌恶徘徊在过去无法彻底走出的夜晚,更厌恶看到旁人眼里因他而流露的恐怖,防备,不安,甚至是怜悯。
  后宫里的这群女人,个个表面爱他,可即便她们争风吃醋纷争不休,却从来不是真的在意他。
  她们只会害怕,只会恐慌,只会对他骨子里残暴和阴晴不定的性子感到厌恶和惴惴不安。
  她们从来不在乎他这个人究竟如何,在乎的只是荣华富贵,身居高位罢了。
  沈璋寒曾以为姜雪漪会和其他人不同些,可如今看着她不敢上前的模样,她也和旁人没有半分不同。
  甚至比之兰昭媛那般贪心不足想要再进一步的人还要不如。
  让他感到放松,却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躲得远远的。
  沈璋寒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冷冷瞧了她一眼,掀开被子准备翻身下床。
  谁知下一秒,姜雪漪主动过来牵住了他尽是冷汗的手,柔声道:“陛下从噩梦里走出来了吗?”
  “嫔妾原本抱着您,却被您推开了,所以不敢再上前,怕您会再伤着自己。”
  “这么晚了,还没到上朝的时辰,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她的语气轻柔又平静,不带一丝轻视和畏惧,让沈璋寒不禁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她。
  姜雪漪此时已经从墙根挪了出来,半个身子坐在床中央,微微仰头看向他。床边的烛光下,沈璋寒将她的眉眼看得分明,多情温婉的一双眸里水盈盈的,只有关切,不含任何旁的情绪。
  他身子如遭雷击般僵住,再也往前走不得一步。
  这么多年,在他最艰辛最痛苦的时候,只有丹妃在身边一直陪着。
  沈璋寒喜欢去她那,更多的是因为丹妃早就见过了他深陷泥沼狼狈不堪的样子,见过他最卑微的模样。
  所以他从不担心她会厌恶,更不必担心会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会背地里揭开他的伤口取乐,再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卸得下温润的面具,能做真实且完整的自己。
  可姜雪漪竟也毫不在意。
  甚至于她比丹妃更懂得怎么安抚他的情绪。
  沈璋寒喜欢她的温柔,可就在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喜欢到骨子里了,恨不能将她融进血液,永永远远抚慰他焦灼不安躁动的心。
  沈璋寒再难克制自己,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喑哑道:“你不怕朕?”
  姜雪漪摇摇头,伸出胳膊去勾他的脖子,以自己温热的身躯去为他取暖,在耳边温柔轻语:“潋潋不怕,人都有噩梦,可最终也都会从噩梦中醒来。陛下也不怕,潋潋一直在呢。”
  沈璋寒动情地俯身去吻她的唇,双臂紧紧抱着她,同她肌肤相贴在一起,只有用力的占有她,将她与自己骨血相融,他才能真正觉得拥有了她。
  只有她的温度热到能灼伤自己,他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轰隆隆的滚雷渐渐停止,雨声从豆大的雨点转为淅淅沥沥的雨丝,一切都安静下来。
  沈璋寒抱着姜雪漪在同一个被窝里,吻了吻她濡湿的发丝,嗓音仍然带着几分嘶哑:“你的桂花酥做的极好,朕很喜欢。”
  “朕下朝处理完政务就来陪你,跟你一起做,可好?”
  姜雪漪困倦极了,懒懒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鼻音嗯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沈璋寒轻轻摩挲着她圆润细滑的肩头,缓缓合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丽华堂内。
  夜中狂风骤雨,秋雨淅沥。
  白日晴天,晚上却温度骤降,陶才人的病最忌讳寒气冷风,咳得这一夜都不曾睡好,趴在床沿难受了一宿。
  胸腔一阵阵的轰鸣,嗓子发痒难受,肺血几乎都要咳出来。好不容易平息了,刚喝下一盏茶就又开始不适,反反复复咳下去,声带都破损的嘶哑难听,头也愈发痛起来。
  这一夜越是难受,陶才人心中就越是痛恨,越是难以平静,凭什么她落下病根夜间难熬,姜雪漪那个贱人却在陛下身旁承欢,只要一想到姜雪漪如何正在陛下枕侧酣睡,她就恨不能冲过去将她的脸撕烂,头都踩碎了喂狗。
  “咳咳……咳咳咳!咳!静书!静书――!”陶才人趴在床边歇斯底里的唤着,眼睛瞪着发红,“我让你办的事情这几日办好了没有?一定要彻底办好,不允许出任何差错――!我――我一定要让那个贱人也尝尝我的痛苦,让她再不能出现……咳咳!在这个……世间!”
  静书连忙来到床边,眼神有几分心虚躲闪,嘴中却含含糊糊应着:“小主放心,奴婢已经和主君说过了。您要的东西已经送进来,灵犀宫那边也安排好了,就这两日了。”
  陶才人闻言,顿时快活的笑起来,嗓子里沙哑的如同灌了水泥,发出又闷又颤的震音:“哈哈……那个贱人自以为得意……自以为赢了我,不还是要坏在我手里!咳咳咳!就让她去土里得意吧!”
  静书忙抬手拍小主的背,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虽有些于心不忍,可一想到主君的叮嘱,家中亲人的安危,眼神还是逐渐坚定了下去。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说:“小主放心,您喝杯茶安安神吧,明日起来奴婢就去请太医,好好调养,您很快就会好的。”
  说罢,她扬声对着殿外候着的人说:“静棋!给小主端杯安神茶来!”
  片刻后,静棋低眉顺眼的端着一杯安神茶缓缓走过来,脚步沉重的仿佛有千钧重。
  她颤着手,红着眼睛,求助一般的看向静书,手几乎端不稳手里的茶。可静书却瞪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静棋低下头,任由眼泪流下来,却一声不敢说,跪地双手托举,将茶水奉到了小主面前。
  静书端起茶喂到陶才人嘴边,哄道:“小主喝了吧,喝了就好好睡一觉。”
  陶才人沉浸在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中,连五官都扭曲了,好似一想到姜雪漪将有的下场,她就连身子都舒服了不少,觉也能睡好了。
  她低下头将一盏茶饮尽,安心地躺好,合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姜雪漪起身侍奉着陛下去上早朝,虽一夜没睡好,可陛下的精神瞧着倒不错,眉宇之间未见倦色,反而是她自己像被吸走了精气神似的。
  临走之前,沈璋寒揽过她的腰俯身吻了一下额头,还叮嘱她好好歇息,等着他处理完政务来陪她一起做桂花酥。
  姜雪漪送走了人,安安心心一直睡到了临去给皇后请安前。
  谁知刚睁开眼睛不久,旎春就满眼骇然地从外面进来,颤着声音道:“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芷仪姑姑亲自来请您即刻去凤仪宫,说……”
  姜雪漪眉头一蹙:“什么?”
  旎春慌张得不行,连声音哆嗦起来,连忙说着:“说陶才人今晨一醒便无法说话,太医去后说是被药物毒哑的!陶才人被害,静书前去凤仪宫惊醒了皇后,皇后在丽华堂审讯后,终于问出是昨夜送茶的宫女往里面掺了毒药,还说……说是您指使的!”
第47章
  指使她毒哑了陶才人?
  姜雪漪眉头微蹙, 并没急着出门。越是事发突然越要保持镇定,她没做过的事一定有迹可循,自乱阵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皇后派芷仪亲自过来, 又在门前透露消息给她, 就是为她争取时间的,她思绪转了转, 拉着旎春低声问:“我之前让你盯着点丽华堂的人,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同吗?”
  旎春的脑袋瓜飞速动,绞尽脑汁的搜刮了半晌才急急说着:“丽华堂的人并没有来咱们灵犀宫周边转过, 连东偏殿的墙砖奴婢都亲自派人摸过一遍, 没一处是坏的。能进您寝殿的近侍宫女也都十分安生,无一人和那边走得近。”
  “可若是粗使宫女和太监哪个出门的时候见了那边的人,奴婢也实在做不到面面俱到了。”
  她晋封婉仪后, 宫里又添了新的宫人伺候, 如今在东偏殿侍奉她的宫人便有十个了。宫中事务冗杂,每日进出往来的人实在不少,仅凭旎春和扶霜两个人四只眼睛, 能做的都做了,盯不住这么多的动向。
  有人蓄意陷害难免有漏洞可循,姜雪漪不怪她。
  但既然纰漏不出现在殿内,证据不充分,这事就不算没有回旋的余地。
  姜雪漪让段殷凝快速为她梳妆更衣, 紧捏着一支玉簪说:“派人通知杨贵仪和赵宝林, 让她们快些去凤仪宫,多一张嘴就多一个人帮着说话。这会儿就是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了, 阖宫嫔妃都会在,恐怕有人会浑水摸鱼。”
  天大的祸事降临头上, 殿内的气氛一时肃穆压抑,人人各司其职,不敢有误。
  段殷凝麻利地替她梳头发,犹豫着说:“主子,陛下今晨还说要来陪您一起做桂花酥,可要派人通知陛下一声?”
  姜雪漪犹豫了瞬,摇头道:“这件事恐怕惊动全宫,陛下也不会为我一人徇私,始终是要看证据的。若我私自去请陛下,只会让太后和皇后都觉得我恃宠而骄,目无纲纪,反倒不值。后宫之事始终是皇后在管,要叫人也该是高位去请,轮不到我。皇后娘娘已经十分看重我了,如此不合适。”
  段殷凝缓缓点头:“还是主子想的周到。但这害人之事无非是讲究动机和证据,恐怕是借刀杀人的伎俩。”
  宫中厌恶陶才人的人不少,可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陷害她和自己的人却不多。
  虽说嫔妃之间尔虞我诈的事层出不穷,可要知道每次动手都是冒着风险的,除非是碍事极了恨极了,怎会无缘无故的冒险行事。
  陶才人身子落下病根不得宠爱,更没有怀嗣,自己也不过是陛下身边的新宠,既无仇家也无子嗣,何须毒哑了陶才人嫁祸到自己身上?
  坐着步辇前往凤仪宫的路上,姜雪漪不停地在脑中分析所有的可能性,可始终没有一个突破口让她觉得合理。
  究竟会是谁选在这个节骨眼要害陶才人又嫁祸给自己,背后之人又是怎么做的,难道同时收买丽华堂和她身边的人吗?
  到凤仪宫的大门口时,心中依然没有一个定论。
  姜雪漪不慌不忙地从步辇上走下来进到凤仪宫主殿内,此时来请安的嫔妃已经有几位了,听见声音均抬起头看向她。
  殿中央的静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宫女,身侧的陶才人哭的双眼通红,不停的张着嘴用手比划,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一幅恨到呲目欲裂的样子。
  她瞧了这几人一眼,先上前向皇后请安,平声:“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抬手示意她坐下,淡声道:“陶才人今晨起来发现被人毒哑,本宫得知后立刻一一排查了丽华堂的宫女,找出是此人给陶才人喝下的毒药。”
  静棋含泪看了姜雪漪一眼,瑟缩着不敢吱声,皇后方又说道:“起初她不肯承认自己下毒,要严刑逼供的时候才说是受你指使。”
  “棠婉仪,你有什么话要说?”
  姜雪漪垂眸看着她,知道这是陪着陶才人一同入宫的两个宫女之一,温声道:“我记得你是陶才人的贴身宫女,也是她的陪嫁。宫中人人都知道从家中带来的婢子是最忠心的,且陶才人一贯不喜欢我,她的宫女也视我为洪水猛兽,既有前因,我说收买就收买了?”
  静棋愣了一下,连忙道:“陶才人秉性不好,时常打骂下人,奴婢正因苦不堪言才想着投靠一位明主。您如此得宠,又和陶才人不睦,奴婢跟了您才有活路啊!您当初说只要此事办好,就能找机会将奴婢从丽华堂调出来,奴婢这才冒险为您办事的啊!”
  姜雪漪平静的反问:“既然你说是我指使你,我且问你,是谁和你联络的?我又是何时答应的你?我当初给你的原话是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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