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戚钰只是叫了他一声,抬起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带有无限的恳求与无辜。
一如当年,她被强势表妹欺负。
她靠在他怀里,柔软得像一滩水,哭着说她只有他了。
现在的戚钰,少了几分娇弱,多了几分韧劲。
周舒禾低头看着她,打量她。
五官倒没什么变化。
只是她用皮筋将长发拢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蜿蜒到雪白修长的颈,像是故意摆出这幅姿态来勾引人。
“你到底是自信,还是来求人?”周舒禾问。
“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怎么样?”戚钰觉得,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周舒禾不绕弯子,“不行。”
“求人也需要时间。”
“你当场求,我当场拒绝。”
戚钰相信他没那么铁石心肠,“那就这么决定了,四楼还有没有空的房间?我搬上来和你一起住。”
“明天你自己退房,不然我会让店员请你出去。”周舒禾态度坚决,也没给戚钰继续央求的余地。
他离开后,戚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周舒禾虽然是老板,但很少管事,大部分时候是严树柯处理琐碎的事情。
他难得来前台吩咐人,小唐连忙收起游戏,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周舒禾敲了下桌子,“明天退房时间点,准时去……”
他一顿,接着问,“那个很漂亮的女人住哪个房间?”
“2201。”小唐忍不住问一嘴,“老板是她去缠着你了吗?”
周舒禾没给他八卦的机会,而是直接叮嘱,“明天到退房时间点,准时把她请出去。”
看着周舒禾和戚钰出门,华哲拉着黄亨讲个不停,严树柯则没什么兴趣,在一旁打游戏。
当事人一回来,华哲迫不及待问,“她找你干吗?”
周舒禾还在换鞋,神色晦暗不明,声音沉闷,“你们觉得呢?”
华哲什么事都想当然,他口无遮拦道,“她那种自私自利的女人,除了找你要钱,还能干吗?”
“还是后悔和你分手,转而投奔你小叔了?但要我说,她当年接近你,就是为了接近周叔叔吧。”
他这话一出,周舒禾目光愈发晦暗。
华哲丝毫没有察觉,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当初戚钰和周舒禾在一起,局外人都说戚钰虽然出身配不上周舒禾,但长得漂亮,勤奋刻苦,性格又好,唯独他瞧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周舒禾果不其然被她骗了。
“她既然和周叔叔在一块儿了,还来找你干什么?你可别又被她耍了。”
换上拖鞋,周舒禾径直去冰箱,拿了瓶柠檬汁,“周修明死了。”
他说得太过风轻云淡,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人反应过来,周舒禾柠檬汁喝到一半,转过身去,面对的就是一张张诧异的脸。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上次见不还好好的。”
华哲尤其惊讶,黄亨、严树柯两人倒还好,毕竟不熟。
“难怪我爸这几天没精打采的,但他怎么不和我说……”华哲恍然发觉,“不对,他以为你会告诉我的。”
周舒禾将空瓶子抛进垃圾桶,“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回去?”华哲在他身后追着问。
“不回去。”周舒禾淡淡道,回房间后声音再次远远传来,“如果你要去,帮我上炷香。”
“周舒禾那是你小叔,又不是我小叔!”
华哲忍不住冲着房间喊了一声,“你就这么没心没肺?这些年难道不是周叔叔在培养你吗?”
“就因为戚钰?”
“周叔叔也是不小心才着了她的道,要怪就怪这女人手段了得。”
华哲因为被周修明看着长大,别有一份感情,眼看他情绪越来越激动,黄亨严树柯两人急忙把他劝下来,“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戚钰,你想想他回去会面临什么?”
严树柯道:“周家无人,舒禾一回去,大半辈子就要被绑在那儿了。”
“对对对。”黄亨推波助澜,“况且这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回不回去的意义也不大。”
华哲睁大眼瞪着两人,“你们是和他混久了才变得这么薄情寡义吗?”
“舒禾哪里薄情寡义了?”严树柯惯会打圆场,“他这些年对你、对我不好吗?”
“而且都认识这么久了,连点彼此的信任都没有吗?”严树柯欲言又止,“舒禾不回去,肯定有他自己的苦衷。”
-
这里的天黑得比望港要晚,楼上鸡飞狗跳的时候,戚钰在房间里补觉,一觉醒来,她差点以为窗帘是黑色。
烧退了,她来了胃口,出门吃了顿饭。
回来的时候路过前台,小唐叫住她,叫她明天早上及时退房,原因不用说也知道。
戚钰回房间量了下/体温,36.7。
很正常的温度。
但身上还是酸痛的感觉,她躺床上去,拿两个枕头垫着腰背。
戚钰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拿上睡衣进浴室。
拆下皮筋,一头乌丝散落下来,顺着颈脖线条,流淌而下。
水一打开,唯一能阻挡住寒气的就只有这一头瀑丝,戚钰身体发颤,逐渐头发也湿了,就只有湿意缠绕在身上。
实在太冰了,戚钰僵到没力气去挤护发素,关了淋浴,直接裹上浴巾去吹头发。
开了空调,外面要比里面暖和不少,戚钰缓了口气。
头发吹完,她摸摸自己的脸,隐隐有发热的迹象。
她总是发烧,经验丰富,甚至明天一早会烧到多少度她都能猜到。
裹上被子,戚钰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又想起什么,伸出白晃晃的手臂拿手机过来,把闹钟关掉了。
第5章 chapter 05
分手后半年,戚钰搬进周家。
周舒禾难得回去,却直接撞见刚睡醒的她穿着睡衣,身上披着周修明的外套。在那以后,周舒禾回家的频率从一周一次,变为一月一次。
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维持了大半年。
后来周修明要他去接人。
周舒禾问接谁。
“当然是她。”这个她,已经成为周修明口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周舒禾陷入沉默。
他的小叔,成熟稳重,深谋远虑。旁人都说戚钰太年轻,又有心思,周舒禾掌控不了她,但到周修明那,每个人都在提醒戚钰,周修明不是好惹的。
他不愿意去,周修明就以工作胁迫。
周修明笑着和他说,“迟早是一家人,你要习惯。”
周舒禾冷笑一声。
拒绝反而更麻烦,最后他开车去了趟医院,周修明告诉了他病房号,但周舒禾连医院的门都没进,而是打了个电话让叶姨转告戚钰他的位置和车牌号。
周修明不只让他来接人这么简单,自然是别有用意。
他从后视镜看到戚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时,就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口气,“不热吗?”
戚钰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片刻后闪躲,“开一下空调吧,谢谢。”
“谁送你来的?”
“救护车。”
周舒禾不带情绪地评价,“真做得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戚钰撇开了脸,看向窗外。
她的身影倒映在了车内的各处金属上,周舒禾去开空调时,不想看见都难。
戚钰似乎瘦了,有的地方却又丰腴不少,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是一副成熟女人的模样,她还打了耳钉,暗红色的水晶,隐约闪烁在发间。
和周舒禾曾经认识的戚钰似乎很不一样。
方向盘紧急一打,两个人差点被甩出去。车停在路边,周舒禾一言不发。
戚钰说:“你不想载我可以直说。”
周舒禾道:“我为什么要载我前女友,我小叔的女人?”
戚钰二话不说去拉门把手,却发现是锁着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有些生气了,也可能是见到周舒禾,脾气变得敏感起来。
既然他不愿意将她带离周修明身边,现在又来搭理她干什么?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周舒禾语气冷淡又隐忍,“打耳洞,疼吗?”
-
出门几天,赶上个旅游的小高峰,入账不少。
正好要发员工的工资了,周舒禾亲自坐在前台算账。
华哲一夜未眠,周舒禾快天亮才睡着,醒来已过午时。
吃过饭,周舒禾凳子还没坐热,店员便和他说,“两点了。”
意思是,要不要上去请戚钰。
“她还没走?”周舒禾思绪没在这上面,下意识地就问了。
“没走呢。”
“那你,再叫上小唐,上去一趟。”
小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吧台后走出来,“那她要是死赖着不走怎么办。”
周舒禾:“你们看着办吧。”
小唐和小何领了他的旨意,上楼敲门,长达十分钟,无人应答。
两人商量一下,打算去拿房卡直接把门刷开。
锁开了后,小唐率先推开门。
“有人吗?”小唐问了一声,仍旧没人应答,他顺手拉开了窗帘。
这时候小何进来了,“什么情况?”
小唐往床上看了一眼,厚重的被子微微鼓起,“好像还没醒。”
“那怎么办?”
“我们先把她东西清理了吧。”小唐补了句,“动静弄得大点。”
戚钰毕竟女生,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弄醒,除了制造出点声音,别无他法。
“你去把桌子上那一堆化妆品收拾了。”
小唐则自己来清戚钰的衣服。
椅子上、沙发上都有,他一件件拿起,打量几眼后,才往摊开的行李箱里扔。
小何将化妆品都装进包里,瞥了眼行李箱,发现没位置放了,“还是让她自己来清吧,总不可能让我们帮她把衣服重叠一遍。”
“不是他怎么还没醒。”小何回头望了一眼。
“你说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这么有钱。”
“什么?”
“没什么。”小唐将视线从戚钰包上的品牌标志挪开,“直接去把她叫醒吧。”
小何去戳了戚钰几下,人没反应。
隔得近了才发现戚钰戴了耳机。
小何接着就要去把耳机摘了,小唐目光深沉,“直接把她被子掀了吧。”
“啊?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这样她会醒?”
华哲终于愿意下楼吃东西。
严树柯还在睡觉,只有黄亨陪着他下来。
昨天周舒禾嘱咐黄亨交给凌斯斯一样东西,电梯便停在了二楼,他们一出来,就看见了敞开的房门。
“小唐小何在干吗呢。”华哲忍不住嘀咕,“周舒禾现在连保洁都请不起了?”
黄亨顿下来,观察了下里面。
“那是戚钰吗?”
他说着,华哲也望过去。
小唐似乎已经把人半抱起来,戚钰脑袋低垂着,像是意识不清。小何似是觉得不妥当,在阻拦他,奈何小唐力气大。
黄亨更加敏锐,直接就冲下了楼,华哲还在嘟囔,“干什么呢这是。”
周舒禾人就坐在前台,黄亨一进酒馆就瞄准了他,要拉着他上去。
周舒禾纹丝不动,抬眼看去,“怎么了?”
“小唐和小何在戚钰房间里。”黄亨还在组织语言。
“嗯,我让他们上去的。”
黄亨迟疑一瞬,但又清楚周舒禾不会做这样的事,连忙补充道,“那你有让他们直接把戚钰扔出房间吗?”
“而且戚钰身上还穿着睡衣。”
“扔出去了又怎么样?”
周舒禾语气平淡。
“但是小唐不是什么正经人,戚钰人好像不太清醒。”
“是吗?”周舒禾不急不缓地喝了口水。以戚钰的行事手段,故意耍花招也不是不可能,估摸着就是为了能留在这里。
-
由于华哲的干预,小唐已经把戚钰放回床上,戚钰也没那么晕乎了,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周舒禾进房间后,戚钰的目光就紧紧跟在了他身上。
小唐心虚,忙着推卸责任,“老板你不是让我把她扔出去吗?那又是叫哲哥来……”
华哲莫名其妙,“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明他一进门,小唐就自己手忙脚乱地松了手。
“那我不是以为……”
周舒禾打断了小唐的辩解,而是问,“她刚刚没醒?”
小唐点点头,“她烧晕了,身体很烫,但老板你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请他出去,我才……”
严树柯弄清楚了缘由,义正词严道,“对于陌生女性,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动手动脚,就是性骚扰。”
闻言。
周舒禾看向戚钰,发现她原本光滑的睡衣生出了许多折痕,腰间的布料像是被搓揉过,乱糟糟的。
周舒禾挪开视线,坐到戚钰床边,用手去探她额头。
“还没退烧?”
“昨天退烧了,可能去找你的时候在露台上吹了风。”
戚钰说话有气无力,周舒禾靠近她之后,她始终目光低垂,长睫遮掩了底下水雾缭绕的眸子。
周舒禾的手很凉,戚钰忍不住用脸颊去贴他的手背。
面对戚钰的亲昵,周舒禾也没躲开。
小唐慌张地看了眼小何,“老板不是说不认识她。”
小何也不清楚,想说自己不知道,结果周舒禾直接发号施令了,“你们先都出去吧。”
除了华哲,其余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黄亨赶紧把人拉着走了,“待在人家女生房间里不合适吧。”
严树柯下楼来围观了这一场热闹,二楼到一楼走楼梯更方便,他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小唐,心底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小何。”
“啊?”
严树柯语调轻松,像是随口一提,“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周舒禾那个刻骨铭心的前女友吗?”
小何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注意到小唐铁青的脸,“当然记得。”
也不知道严树柯为什么忽然提起,他好奇地转过身,“怎么了?”
华哲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严树柯才不管,“啧”了一声,“上面那个就是。”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周舒禾从戚钰床边的位置,来到窗前,将窗推开一半后,他转过身,腰部靠在窗台的位置,微微曲着腿,打量着戚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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