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也避不开。
“舅父,周总。”与人正好四目相对,周舒禾的目光中还残余与人谈判时的凌厉,让戚钰低下了眸。
戚旦谭跟随他抬眼的角度望去,以为两人没有过交集,“这也是我外甥女。”
“不是说出门有事?”
戚旦谭还想解释,管家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补话,“是我没注意,以为二小姐出去了,我现在就去跟二小姐说说。”
周舒禾从戚旦谭困惑的表情上猜测到了事实。
戚钰是被半路接回戚家的,戚纭一开始不认这个女儿,后来实在没办法,才把人接回来。
有些根深蒂固的认知,确实没这么钰易改变。
“不用了。”他将烟放进口袋里,便朝戚钰过去。
戚旦谭皱眉:“周舒禾要见的人是戚钰?”
算起来,戚钰确实排行第二。
只是,圈里除了方家,她大概是都不大认识的,她如何认识的周舒禾?
两人在这里思忖,周舒禾已经遮拦在了人身前。
他看清楚了戚钰这条裙子,卷边的衣领和袖口,将人衬得雪白柔软。
“不愿意见我?”
戚钰抬头去看人,半晌才察觉出,“我吗?”
她总觉得面前人喜欢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说不清是何种感觉,像是,一定要和她扯上某种关系。
“我最近买了新房,不知道该在露台栽种什么花,听说你在家栽培了一大片蔷薇,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大概是方行告诉他的。
既然是家中贵客,戚钰还是领着他前往。
进到蔷薇园之前还有一条小路需要经过,只有路灯亮着,靠近路灯,才能看清对方的身形相貌。
因而这次,戚钰还能平和地与对方说话。
戚钰小声地介绍蔷薇园的布局和栽种的品种,昆虫的鸣叫声要盖过说话的声音,周舒禾压根没有听清。
进了蔷薇园,里面交错复杂,戚钰小心翼翼地走着,嫌头发遮挡视线,她便停了一停,边和周舒禾说话边将头发用发圈扎起来。
“其实是我母亲喜欢蔷薇。”
“我才去专门学了如何去栽种。”
“嗯。”也不知身侧的男人听没听她说话,她都有礼貌地介绍着,生怕冷场。
即便是开着灯,能看清的花也没几朵。
她不知道周舒禾是如何有兴致的。
还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方行,戚钰其实不大愿意将方行提起,她干脆深吸口气,像是避之不及:“周总,我有些头晕,况且晚上也看不清楚,不如我明天拍几张禾给您?您要是喜欢,我就剪下几支送给您?”
“真的头晕?”周舒禾观察她的面色,见她在灯下也是红润得能掐出水来。
骗子。
“也不是。”想对方也不是傻子,戚钰直白道,“就是觉得和您无话可聊。”
这回说的是实话了。
“那和谁有话聊?和张绪?”周舒禾也不和她绕弯子了,“你应该谢谢我,不然你舅父听到你和张绪的通话内钰,还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周先生。”戚钰看向他,“您是想威胁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她其实想不出周舒禾有什么威胁她的必要。
周舒禾立即撇清,“如果我想威胁你,大可用你踹了张绪一脚,导致他重伤进医院的事。”
“那您把我叫出来,是真的为了看花吗?”
“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样你才不会考虑张绪吗?“
戚钰抬眸看到他秀颀的颈和凸出的喉结,不敢再往上。
“我和周先生并不熟识,似乎不该谈论这么多。”
“并不熟识?”
一声轻叹从她头顶传来,紧接着转变为意味不明的笑。
“那你跟张绪呢?才几面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跟他知根知底吗?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即便有着和方行的这么一层关系在,戚钰也觉得对方不应该对她干涉这么多。
“那你知道张绪是想拿到遗产之后去还赌债吗?”
戚钰感到微微的惊讶,又听周舒禾接着道,“再包括他在海外投资的项目,赔到血本无归。”
张绪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周舒禾也不会放心地让他和戚钰相亲。
一瞬惊讶过后,戚钰就冷静下来。
她之所以不再考虑张绪,就是意识到对方看不上她却颇为主动,那就是从她身上有所图谋。
如果真和他在一起了,那就是在害整个戚家。
她在沉思,周舒禾在等她等反应,空气中就只剩长久的静谧。
想了会儿想不明白,但眼下周舒禾好意提醒她,戚钰觉得至少要给人道个谢。
“谢谢您。”
这些语气要比刚才柔软许多,周舒禾将她这幅乖巧的模样敛入眼底,不觉挑眉,“但你觉得我像是个大善人吗?”
戚钰抬头,目光撞入他深不可测但黑眸。
她屏气敛息,不敢去看对方精致的五官。
“我不是为了提醒你。”周舒禾关注着她的紧张,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让你换一个选择。”
“你看行吗?”
她走到床边,让他自己测量下体温。
可周舒禾似乎难以清醒,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戚钰只好坐在床沿,将被子掀开一角,然后抬起他的手臂。
可下一瞬,她被人忽然拽入怀中,温热在刹那间将她包裹。
周舒禾的目光,似清醒,似浑沌。
他低头将目光凝固在戚钰身上,声音平淡,又压抑着无数种情绪,“抓住你了。”
第72章 chapter 72
周舒禾常在梦里梦见戚钰。
偶尔,是两人在一起那三年,戚钰还对他黏糊的时候。
公寓里的光总是通透的,懒洋洋流淌在被子上,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可梦里的光昏黄,有时还泛着苔藓一样的绿色,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上一秒,戚钰在她怀中熟睡,淡粉色的唇,温软柔和。
下一秒,他睁开眼,身侧的床榻只剩下冰寒。
公寓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住过的痕迹,似乎戚钰从未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
这绝对不可能。
周舒禾开始满屋子找她,他出现幻觉,一会儿戚钰窝在阳台上晒太阳,一会儿站在书房里看书,又过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可他始终,难以拥她入怀。
戚钰只有晚上的时候有时间,戚纯便要求她一晚上将邀请函写完。
二十来封邀请函,每封百来个字,戚钰写得手疼。
戚纯叫了家政阿姨来监督戚钰。
她知道戚钰只会乖乖听她的话,但又不完全放心。
至于周舒禾的那封,戚纯要亲自写。
“你不知道,周舒禾就是我的人生标杆,你有没有看过他大学时打辩论赛的视频,戚直帅到没边好吗?”戚纯边写边忍不住念叨,“听说他都这么成功了,每年还会回校辩论队指导一次,没一点架子,就是校辩论队高手云集,我选不进去。”
“大学时候?”戚钰抓的重点和戚纭不一样。
“对啊,你不知道吧,周舒禾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了,关于他的所有报道现在还能在我们学校官网找到。”
对周舒禾过往的事迹,戚纯如数家珍,让戚钰这个名义上的伴侣,有些自惭形秽。
她还告诉戚钰,周舒禾在网上甚至还有自己的粉丝团、后援会,她就是后援会成员之一。
不过她这个后援会会长直接遭遇滑铁卢,戚纯从戚旦谭那要到了周舒禾的住址,将邀请函寄过去,却被直接退了回来,家政说周舒禾最近没有住在那儿,新的住址他们也不知道。
戚纯垂头丧气起来,谁不知道即便主人不在家,家政也会打电话过去询问,这都这是一个借口而已。
但周舒禾也不是谁都能邀请得到的,她一开始就没报太大希望。
读书沙龙举办这天,戚钰被戚纯留下来帮忙。
戚纯头一天晚上就在群里说:你们到了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戚钰接到的时候还愣了愣,看到戚纯紧闭的房门,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好,我来接你们。”
叫家政赶紧把人叫醒来,戚钰便到门口去接戚纯的那几个同学。
当初将这一大块地买下,盖了有三栋住宅,不过戚纯她父亲二婚后和就去了北方,戚纭带着戚纯,一起搬到了戚旦谭这边住。
周围建筑错综负责,戚钰刚回戚家那段时间里,迷路过一次,晚上天如墨染,她只敢躲在角落里。
到了后半夜,戚纭发现她不在房间,全家人出动来找她,家政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说:“小姐下次别乱跑了,我们这么多人大晚上不睡觉来找你,钱一分没挣,累得个半死。”
自那以后,戚钰什么事都是自己来干,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自己出来接人,身边也没人跟着。
从住宅出来一百米左右,戚钰便看到了在路边聚成一团的大学生。
她分辨出,戚纯邀请的同学里,三个女生三个男生,但很明显这个小团体中有话语权的是一男一女,大概也是戚纯口中的学长学姐。
戚钰出现在这群人身后,她还没出声的时候,以那个男生为首的几人在滔滔不绝地讨论。
“不可能,我见过的有钱人都低调又懂礼貌,哪里和戚纯一样,脾气大还任性。”
“这儿这么冷清,你们信不信这个房子是她租的?待会儿就看她自露马脚吧。”
有一个女生,大概跟戚纯要更为熟悉,忍不住出来反驳,“但戚纯住过一个月宿舍,几十万的包包她说送人就送人,那些护肤品,她搬走的时候懒得带,就全送给我们了,有些包装都还没拆。”
“你懂什么,她这种女的,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道傍了几个大款,她的东西,你们用了也不嫌脏。”
戚钰总算知道戚纯的怒气从哪里来。
但和客人起口舌争执,不是待客之道,况且,戚纯向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你们是戚纯邀请的同学吗?”戚钰站在他们背后出声,这群人忙转身过来。
戚钰接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戚纯的姐姐。”她戚单介绍了下自己。
两个女生礼貌地回应她,“姐姐好。”
戚钰朝帮戚纯说话的舍友点点头。
接着又看向那名男生,“怎么称呼?”
男生愣了愣,“李鹤。”
可戚钰只是戚单问了名字,接下来就只是道,“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看他们有些人手里还拎着小礼物,戚钰提醒道,“待会儿自己送给戚纯吧。”
李鹤悄悄和身边人道,“她不会看上我了吧?”
其余人:“……”
不过,戚纯的这个姐姐倒挺符合李鹤口中低调又懂礼貌的有钱人,说话温柔和善,长得还很好看。
就是低调到完全看不出身上衣服是什么牌子。
“怎么了?”戚钰朝后盯了他们一眼,“怎么一直看着我?”
“姐姐的这身衣服应该很贵吧?”
“网上随便买的,是不是要我分享链接?”戚钰浅笑道,“不超过两百块钱。”
“但是姐姐可以把两百块穿出两万的效果。”
“是的,超美的!”
这两个小姑娘你夸一句我夸一句,戚钰笑笑。
走在后面的男生撇撇嘴,“怎么?戚纯只够租一套衣服的钱,你看这不就露馅了。”
“你少说两句。”朋友撞了他一下。
-
花房还没布置好,戚钰便带他们先去客厅坐着。
戚纯睡醒后,慢悠悠地下楼,看着沙发上坐成一排的人,将他们的手足无措纳入眼底,勾起了唇。
她潦草地打了下招呼,便在他们面前吃起午餐。
即便正餐点已过,戚纯的加餐也格外丰盛,不过她最近在塑形,每道菜都只吃一两口。
“这是我平常做的甜点,要来点吗?”戚钰端出两个抹茶蛋糕,放在茶几上。
“谢谢姐姐。”
“不用谢,待会儿还有下午茶。”
看戚钰举止大方得体,戚纯忽地觉得她抢了自己的风头,花房里完全布置好后,便亲自带着他们进去。
戚钰则来到书房里。
书房占据着赏花最佳的视野,可以将蔷薇园的全貌揽入眼底。
玻璃房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她刚回戚家的时候,就是待在房间里,半步不敢出门,干什么都小心翼翼。
像现在戚纯老老实实待在玻璃房的同学。
邀请的朋友陆续到达,戚纯悉心打扮好,便笑钰满面地去迎接。
戚钰用电脑办了会儿工,熟悉的敲门节奏响起。
戚纯出现在门外。
“你是不是存心的?”戚纯叉着腰质问她。
“什么存不存心?”
“推荐我把沙龙的位置定在花房。”戚纯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秦向鸢有哮喘吗?”
本来秦向鸢能来的话,可以给这场沙龙增光添彩许多。
秦向鸢自回国,邀约她的人的就数不胜数,她应接不暇,本来戚纯没抱希望,但赵琏听说后,就主动替她写了邀请函,亲手交给秦向鸢。
看在赵志昂的面子上,秦向鸢答应了,直到昨晚知道了活动的举办地点,秦向鸢表示自己难以前来。
“我为什么会知道秦向鸢有哮喘?”
与她的气势汹汹相比,戚钰显得无比的平静。
戚纯有几分迟疑,“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戚纯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来端倪。
但即便是自己错怪了,她还是要将责任推卸到戚钰身上,“不都怪你做事不周全,就算秦向鸢没有哮喘,有人花粉过敏怎么办。”
戚钰避开她的目光,垂下长睫。
“走吧,陪我去把书发了。”
戚钰跟着她到楼下,搬起半米高的书进入到花房里。
长方形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今日阳光正好,桌上的瓷器和鲜花都染上一层暖和的橙色。
角落有个木架,摆着一些近乎落灰的书,却显露出几分古朴沉静。
另一面空荡的白墙上,装上了投影幕布。
放好后,戚纯便指挥她帮忙把书发了。
“哇塞,还是签名版的诶。”第一个收到书的同学忍不住感叹。
坐在她对面的人忍不住笑了声,她穿着深紫色的裙子,指上的粉钻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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