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默不作声地将书发下去。
顷刻之间,意外发生了。
就在戚钰将书递给紫衣女人时,身边忽然倾泻出一杯咖啡,洒在那条紫色的裙子上,顿时将裙子染成褐色。
戚钰因为被撞了一下,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型。
朝旁侧看去,男生目瞪口呆,手里的咖啡杯已经见底。
戚钰认出,这就是看不惯戚纯的那个男生,叫李鹤。
顿时全屋子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紫衣女人被烫到直接站起身,咖啡沿着她的小腿滚落下来,形成一长条的水痕。
戚钰立即反应过来,“我先带您去换身衣服。”
“麻烦你了。”紫衣女人也没多计较,跟着戚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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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离开的期间,现场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又或是一开始读书沙龙就只是个幌子。
李鹤据理力争,说自己是被人撞到,才不小心洒了咖啡,应该找撞到他的人来赔偿。
戚纯:“有谁撞到你了?你说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人,表情里是说不出的得意。
男生环顾四周,他记得是个穿着白色polp衫的人胳膊肘碰到他了,可在场的所有人里,甚至连穿白色衣服的人都没有。
“你不是说自己每个月兼职可以赚两万多吗?还件四万多的衣服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凭什么?”男生和她吵得脸红筋涨,“都说我是不小心的了。”
“破坏了别人的东西赔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戚纯紧追不舍,周围的人,要么一声不吭,要么边看热闹边附和。
“对啊,t大的学生就这个素质吗?”
“你到底赔不赔啦,不赔的话我可要把你挂到你们校园墙上去,让别人来评评理。”
男生平常在学校里走的是沉稳人设,一听急了,“这里有没有监控?我要查监控!一定是有人撞了我。”
“这花房是我表姐在打理,你待会儿问问她。”戚纯不似刚才理直气壮,但依旧环抱着,斜视着面前人。
戚钰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难怪戚纯昨天让她把监控拆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有预谋。
但实际上,为了记录花草生长情况,戚钰在每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重新装太麻烦,她昨天当着戚纯就只拆了一个。
只有戚钰一个人回来,她解释道,“何小姐还在换衣服,她说……”
“戚钰你说,花房里有没有监控?”戚纯打断她的话。
“之前有,但是上次装修后我嫌麻烦,就都拆了。”她顺着戚钰的话接下去。
她没必要当年将戚纯否定,让她下不来台。
男生一听慌了,没有监控的话,就没办法证明他的清白。
他现在信了,戚纯家有权有势,凭他一己之力,根本反抗不过,今天他只能吃这哑巴亏。
他是每个月兼职能赚到两万多不错,可他还有一万多的贷款要还,这四万块钱等于他这一整年都要白干。
转头与戚钰的目光正好撞上,他忽地灵机一动,用食指对准戚钰,“是她撞的我!你看她的裤子上还有咖啡的印记。”
反正当时这个女人就在他身边,真是她撞的也说不准,而且他看出来,戚钰说是戚纯表姐,却处处被她差遣,看起来像是寄人篱下。
戚钰见状微微惊讶。
其实她话没说完,带何小姐去她房间的路上,她就给人看了完整的监控。
的确有人故意推了他,所以何小姐干脆和戚钰说不要赔偿。
毕竟推他这人,是戚纯的朋友,也是何小姐自己的熟人。
戚钰是带着话过来的,却没想到他会情急之下乱咬人。
考虑到活动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她并没有反驳,而是换了种说话,“我承认,当时我站在何小姐面前,这次活动是我和小纯一起承担,让现场发生这种失误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所以——
如果你愿意承认错误,我可以帮你付赔款。”
何小姐说不用赔偿,戚钰却还是将某奢牌的当季新品送给了她,何小姐看了也很喜欢。
不过这事,暂时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我……”男生还在犹豫,戚纯闻言却显露出恼怒来。
戚钰在这里装大度,不就是想把她显得小肚鸡肠。
不过不用她出声,身边的朋友就已经打抱不平起来。
戚纯在她们身边哭过很多次,说戚钰夺走了她姑母对她的关心和爱,朋友不住心疼,对戚钰的恨意也随之递增。
“这成为了张夫人就是豪横呢,钱说出就出。”不过她们对戚钰的了解又不多,就只能抓着一个点来攻击。
“戚小姐总不会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也不怕张绪吃醋。”
“你说谁是小白脸呢!”男生感觉受到了侮辱。
“张绪?”戚钰蹙了下眉。
“对啊,总不会为了点遗产,戚小姐连自己嫁给谁都不知道。”
其实戚纯也有几分迷茫,惊讶地问,“你和张绪结婚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张总可是高调地把结婚证发在了微博,不过戚小姐是不是对张总有什么不满,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戚钰明白了。
之前戚纯故意将她和张绪相亲的事情传出去,说得有来有往的,传着传着就成了她和张绪谈上了恋爱。
现在张绪忽然和人订婚了,旁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她。
“张绪有隐疾啊,戚小姐不满也是正常的。”
“所以戚小姐这才成天勾三搭四的吗?听说前几天慈善晚宴的时候还和周舒禾坐在一起了。”
“不是吧?看不上张绪所以去勾搭周总,但也不想想人家看得上你吗?”
话题悄然转移到戚钰身上。
眼下只需要她离开,或许矛盾就会解决。
恰巧管家忽地出现在门口。
戚纯不耐烦的一声,“进。”
戚钰看着管家走到戚纯身边,附在她耳旁说话,戚纯的眸色便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
管家走后。
“那就你帮他赔吧。”她看了眼戚钰,随后转身,“大家继续吧,别被打搅了兴致。”
她将一切风轻云淡地揭过,现场总算恢复秩序。
戚钰松了口气,不过……是什么让她这么快转变的?
悄悄地抽身而退。
出来便看见空旷的草坪上架起了桌子,来来往往的人在进行布置。
她逮住个人问道:“餐厅不是能钰纳下这么多人吗?”
“周总临时来访,先生将人留下来用晚餐。”
“哪个周总?”戚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润资本那个。”
周舒禾?
他来干什么?
戚钰问:“他们现在在哪?”
“在客厅,听说不是在聊工作。”
戚钰闻言朝客厅的方向过去,走着走着忍不住小跑起来,心跳得慌乱。
客厅外没有人守着,她畅通无阻地进去,隔着一堵墙,能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
周舒禾身边分别坐的是母亲和舅父。
戚钰忍不住朝他看两眼。
明亮的光线打在周舒禾的白衬衫上,领口两粒扣子被解开,袖口挽起,持着茶杯,小臂也就线条清晰,手背上几根手骨和青筋交错着,被雕刻出来的一样。
手里的茶热气腾腾,将皮肤熏红。
他用指尖点着杯口,缓缓道: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戚背靠在墙上,听着不时传来的谈话声。
“我和方行是大学同学,那时候,钰钰经常会去看他,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聪明、善良、坚韧、漂亮,于是我开始追求她,不过没让钰钰察觉出来,接着,我们两个就成为了朋友,与恋人的关系,仅有一步之遥。”
“但是后来。”周舒禾顿了顿。
戚钰听着他瞎编。
“但是后来,我自知与钰钰家庭差距太大,便主动放弃,因为我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更好的未来,更会成为她的累赘,再之后,知道钰钰和方行在一起了,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了可能,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过。”
“直到听说了方行去世的消息,我知道她很痛苦,我也希望我可以分担她这份痛苦,便向她求了婚。”
他没有细说这份痛苦,其实是给戚纭留了脸面。
周舒禾这话,找不出漏洞来,即便戚纭想查,也无从查起。
戚钰其实没有想过他会做到这份上。
因为知道要面对戚纭这的狂风骤雨,所以她迟迟不敢坦白,但现在周舒禾站在了她的身前,似乎踏出这一步,变得也不是那么的艰难。
戚钰垂着长睫思索,目光落到自己的脚尖。
背后忽地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她猛然转头,小脸上满是慌乱无措,随后用手比了个“嘘”的姿势。
戚诚压根不理会她的暗示,朝着她走来的同时敞着声问道:“二姐怎么不进去,在这站着干什么呢?”他打着哈欠,一副懒散肆意刚睡醒的样子。
刚从外面进来,就看见戚钰在这鬼鬼祟祟,本来是准备和她一起偷听的,看到周舒禾在那儿坐着,才故意说了刚才那句话。
戚旦谭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不规矩,正准备训斥戚钰,却被戚纭一个目光叫停。
周舒禾将茶杯递给旁边的管家,起身走到戚钰面前,目光敛过她吓得惨白的小脸,“还是不舒服?”
戚钰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给自己解围,便点了点头。
“肚子痛的话就过来坐着。”周舒禾面不改色,将手臂伸到她面前,示意她将自己的手支撑上去。
戚诚还站在一旁,周舒禾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投去如鹰隼般尖锐的目光。
他一个激灵,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原来久居高位的人是这样,随便一个眼神就具有威慑力。
周舒禾给戚钰拿来靠枕,又叮嘱管家拿杯红糖水来,室内温度太低,他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身侧人腿上。
戚钰一抬头,便于戚纭的目光直接对上,她直接转头避开。
“你怎么来了?”她问周舒禾。
“不是想出去住?”
戚钰没想到,她随便一句话周舒禾会记在心上。
戚纭看着两个人咬耳朵。
盛凛之后,她其实没想过再给戚钰找结婚对象,今天周舒禾主动登门,还说两人已经领证,她实在没有想到。
“既然我和钰钰已经领了证,从各方面来说,她和我住在一起会比较方便。”周舒禾直接提了出来。
这句“钰钰”就在戚钰耳边,她脸颊稍热。
戚旦谭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只是戚钰舅父,还得看戚纭。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东西明天再搬吧。”戚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话一落,戚钰的眸底就亮起了光。
戚旦谭:“周总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不用了,我带戚钰出去吃。”戚旦谭也要消化一下合作伙伴变外甥女婿这个事实。
戚纭给戚钰使了个颜色。
戚钰沉下呼吸,便起身道,“我上楼换个衣服。”
“好,我等你。”周舒禾抬起双眸看着她。
戚钰其实心中一陡,周舒禾无中生有一段故事,娓娓道来和真的似的,说难听点就是油嘴滑舌,加之一双含情目,怎么看。
都像个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中的渣男。
戚纭跟着她进入房间,母女俩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戚钰担心露出破绽,迟迟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对面人开口。
良久,戚纭才问道:“你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吗?”
这个问题出乎戚钰的意料。
她其实很坦诚,“配不上。”
“哪方面?”
这点戚钰其实不大能答上来。
“财力,地位。”她想是的。
“那你觉得他在乎这些吗?”
戚钰摇摇头。
“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戚纭一套便套出来,“如果他不在乎,在那个故事里,他为什么要放弃?”
戚钰反驳道:“如果他只是想让我过得好呢?”
戚纭被她噎住了。
尽管戚钰是在骗戚纭,但她很清楚,她的母亲本质上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因为在刚认识她父亲的时候,那是世界上最老实深情的人。
戚钰趁此机会反问道,“知道我的结婚对象是周舒禾,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毕竟周舒禾可以给戚家带来不少好处。
“况且我说了我会用的我的婚姻成全你,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的。”
“所以你是为了气我和周舒禾结婚?”戚纭看着她,“你自己也知道你配不上周舒禾,两份极度不匹配的情况下,带来的是麻烦而不是好处你知道吗?”
“你要有多大的自我承受能力,才不会被他身边的人击破自信心?”
“就比如戚纯,戚纯也喜欢他,但戚纯有她妈妈留下的遗产,你连戚纯都比不过,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站在他身边?”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戚钰深吸一口气,“十五岁之间,住在发霉的旧居民楼里,穿着破旧的衣服,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我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但是十五岁之后,有个人不停地提醒我,我的终点线会是别人的起点线。”
“我学会了钢琴,学会了马术,你觉得你的女儿应该会的,我都会了,我也试着去打理过公司,但还是有人在和我说,你不配。”
戚钰站起身看着戚纭,呼吸都是烫的,“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我不配。”
“你把20岁,身为富家女却和一个流浪画家在一起怀孕的自己踩入地里,从地里出身的我,就活该不见天日,对不对?”
戚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她太知道不对等会带了什么,所以不想让戚钰重蹈覆辙。
只是没想到十年前那次她挽救回来,这次会这么棘手。
戚钰将这番话说出口后,便出了门。
她庆幸,周舒禾要带她出去吃饭。
楼下。
读书沙龙结束后,戚纯便飞奔过来,见周舒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先偷拍了一张,发在和朋友的小群里,炫耀一番。
她想坐在周舒禾身边去,却见周舒禾忽地起身,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戚钰也看到了戚纯。
“那个……你跟张绪结婚的事真的假的。”戚纯忍不住问道,要是真的,可丢人死了,“我可不想别人说我姐夫阳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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