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稍低,戚钰蹙了下眉,看不知道听没听清。
“假的。”这声从旁处传来,低沉疏冷。
周舒禾从戚钰手里接过她的包,面对着戚纯,道:“一,我才是你姐夫,二,我不阳痿。”
“那就让他等死吧。”她语气异常冰冷,“我恨不得他早就死了。”
家里没有地方给她睡,戚钰立即拉着Hollis前去酒店,然而就在小区楼下,Hollis将她拽住了。
戚钰转过身,见他眉心攥着一团火,眉眼紧皱。
“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你母亲和你舅舅都生了病?”
“很显然,我刚刚才知道。”戚钰冷声道,“但我不瞒你,我外婆也因此去世。”
“戚钰!”Hollis面目有些狰狞,“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那你有和我说过吗?”她怒声道,“你有和我说过你父母身体都不好吗?”
“我身上有着劣质基因。”戚钰眼眶通红,“你也是。”
半晌。
Hollis稍微冷静下来,握住她的双肩,低下头,“抱歉。”
“况且。”戚钰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体上扯下来,“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想要一个孩子。”
她还没有爱Hollis到这个地步。
“那就去代孕。”Hollis近乎是脱口而出。
忽然之间。
清脆的一声落在Hollis脸上,戚钰手心有些麻痛。
第73章 chapter 73
自那以后,戚钰同Hollis分了手。
两人同在一个社交圈内,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她回到纽约的前两个月里,每天都有人来问她和Hollis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守口如瓶,Hollis却添油加醋许多,最后总结就是,戚钰辜负了他。
她懒得和小孩计较,没多说什么,只把朋友圈和社交平台上有关Hollis的一切都删了。
删除的时候,她不小心登错号。
那个她曾经用来记录自己和周舒禾之间的小号,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来给她留言。
庄晟入狱后,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曾经和她有过一段的人,是周舒禾。
底下评论的风向一下变了,有维护周舒禾的,也有磕上他们两人的。
戚钰一条一条翻下来,心情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平静。
原来她曾经爱过人,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一切都不咸不淡。
后来周舒禾来纽约找过她一次,不对,是每个月都会来找她一次,只是她有时愿意见他,有时则不愿意。
她愿意见他的那一次,周舒禾来到她的房子里,帮她将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又帮她将书房整理好。
她后院的喷水器Hollis从未修好过,却被他修好了,水没有到处乱喷,而是在春天的时候,轻洒在草坪上,一朵朵黄白色的小花点缀在上面,她和周舒禾,看着她的猫在扑蝴蝶。
她忽然想起一团橘黄,随口一问,“毛线怎么样了?”
“三年前你离开后的一个月里,它失踪过一次。”周舒禾语调轻缓,平静地同她叙述,“后来它就过得很好了,仙城又出现一只橘猫,小何猜测那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就把妹妹接过来,陪他。”
九点,车流往来不息,正是早高峰的时候。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上蒸腾着热气,轮胎轧过留下一道道印记。
戚钰的皮鞋上泥痕清晰,上车后,她耐心地用抽纸一遍一遍地擦拭。
司机给她递来湿纸巾,“夫人在后座上放了件黑色外套,小姐可以披着。”
用力地将指尖搓捏着,直到完全干净,戚钰才拿起那件西装。
里面穿着件素雅的衬衫,但她还是将扣子系上,问道:“贺叔,松鹤园离这远吗?”
司机看了看导航上的路况,“怎么说也不在市区,近也近不到哪里去。”
“那十点钟之前能到吗?”
“不堵车就行。”
母亲早上告诉她,今天上午十点,某药业公司家老爷子的追悼会会在松鹤园举行。
戚钰处理完些事,就匆忙赶了过来。
离市中心越远,车流越来越小,一路还算畅通无阻,唯独后面有一辆一直跟着她们的黑色suv。
戚钰:“车牌号您眼熟吗?”
贺叔从后视镜里仔细一瞥,“不仅眼熟。”
“和先生最近走得挺近的。”贺叔补充一句。
“舅父吗?”戚钰将目光游离到窗外。
suv跟得紧,司机干脆让了个道。
库里南来到旁侧时,戚钰隔着窗看见,司机正襟危坐地戴着白手套开车,副驾驶上的人也是西装革履端坐着。
后窗打开了个缝。
她只能看到车主人的发顶。
这假发,很逼真。
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下一秒。
车窗便全部摇了下来,那双精致漆黑的眼睛与戚钰直接对上。
弱雨伴随着风,只是这一刻似是呼啸而过,将底下藏着的情绪冲淡。
对方将睫垂下,这风才止住。
敛回目光,他将头转回去,车窗……缓缓上升。
很年轻俊俏的一张脸,也有着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
——却有着不属于年轻人的威慑力。
戚钰一刹恍惚。
“这是谁?”莫名的吸引力推使着她去问,
贺叔:“今润资本的周总,先生也要敬如上宾的人。”
戚钰思绪飘离,“还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高速上信号不好,好一会儿搜索结果才出来。
放在百度百科里的禾片,峰会发言时媒体拍的。
戚钰盯着看了会儿,觉得心脏有些发闷,便掐灭屏幕看向窗外。
“他今天也要去追悼会?”
“跟了我们一路,应该是吧。”
-
殡仪馆外各式各样的豪车停了一路,车里只留着司机。
进到松鹤园里面,一下变得寂静冷清。
戚钰迈大步子,引导在悼念厅前面来接她,将她带到了登记处,写好名字和礼钱数目。
没留神身后出现道人影。
一直打量着她,又看着她在登记册上写上方家夫妇的名字。
“戚小姐。”
戚钰回头,“张总。”
两人上个月才相完亲,之后在各个场合也总是碰面,戚钰一眼将对方认了出来,只是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警惕。
“戚夫人在那边,需要我给你带路吗?”张绪相貌俊朗,说话的时候看着她淡淡地笑。
戚钰看了他一眼,委婉拒绝道:“追悼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看过了,我们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张绪意有所指,“这里人多,我带你过去吧。”
戚钰偏头意指了下登记册,脸上挂着笑,“我这里还没登记完,你先去吧。”
人是母亲介绍的,不适合弄得太僵。
“咦?”他看了登记册一眼,“你怎么写的方家夫妇的名字?”
戚钰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却仍旧不语,张绪接着道,“我听说方夫人独处的时候险些想不开,现在怎么样了?我认识一个心理治疗师,或许可以介绍给你。”
“不过你也是,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这么劳心劳力,累着自己怎么办。”
他没有明说,但戚钰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未婚夫方行半年前车祸去世,车祸前正好和她在一起,他的母亲便将责任怪在她身上,这段时间里往她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可她似乎毫无芥蒂,依旧帮着方家打理事务、出席各种场合。
戚钰低下眸子,扯扯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长睫如同蝴蝶扇动翅膀,眼底的酸楚晦暗不明。
她轻声道:“追悼会开始了。”
张绪欲言又止,看着她这幅模样有些不悦,但顾及仪式马上开始,还是尽快入座。
戚钰坐在了裹着白布的椅子上,被黑色西装外套罩着的脊背挺得笔直,颈脖修长。
一时手从半身裙上撤下,搭落在旁侧,露出皮肤的颜色与椅子近乎融为一体。
白得让人晃眼。
殡仪馆内的光线明亮,特别是花圈围满在灵堂前,更是刺目。
隔了大半个场子,男人的目光还是能精准地捕捉到那道身影。
“看上了谁?”身侧好友问道。
“灵堂前,慎言。”他并非寡言的人,今日却从见面起开始沉默,许孝言也弄不懂他的心思。
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女人坐姿端正,下巴微微抬起,下颌线流畅清晰,平添几分清冷倔强。
如同用水墨勾勒出来的竹。
-
追悼会需要一直站立着。
默哀结束后,就是介绍逝者生平。
戚钰昨夜和导师商讨新的项目到凌晨,今早匆忙赶来,胃里空空如也。
她习惯性地早上喝杯咖啡提神,导致现下脑袋昏沉却又胃部酸痛,眩晕与疼痛交织着,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栽下去。
时间越长,戚钰掐着自己掌心的痕迹就越深。
要是在这种场合失态,母亲指定要责怪她。
而身后的张绪,就等着她不留神晕倒下来,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她接住。
偏偏戚钰一直撑到了追悼会结束。
她靠着椅子不住地微微喘气,额头的一层薄汗被穿堂风吹干。
视线中恍惚出现道身影。
“需要吗?”是道低沉疏懒的声音,对方似乎是弯着腰,在她耳旁说的。
眼前黑蒙蒙地,难以将人分辨,但在这个场合,有人揣着坏心思就太钰易被诟病了。
她说了声“谢谢”便接过,迷迷糊糊地撕开包装袋。
等到糖含进嘴里,缓和许多后,再仔细去看包装,才发现这是专门补充葡萄糖的方糖。
等她抬起头时,四周已经空荡。
司机发消息过来,说母亲临时有事需要用车,先走一步。
周围也没有熟悉的人,恐怕需要自己想办法回去,郊外打车不钰易,戚钰早早打开打车软件。
她暂且坐着等了等,听着若有若无的抽噎声,还是起身离开,出门下了大理石台阶。
泥土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呛人得很。
一出来,表弟便凑上来,俊朗的脸上浮出灿笑,问她:”姐,要不要和我顺路回去。”
她和这个刚回国的表弟其实不大熟,看了眼手机,预计打车时间是十分钟后了。
“那麻烦你了。”她点点头,莞尔一笑。
第一次在宅院里擦肩而过。
所以这是戚诚第二次见她。
面前人长身玉立,举止大方,不像是姑母所说,县城里长大,因着怯弱沉静。
况且她眉眼如月,眼底清亮,很叫人心软。
只是戚诚来不及多想,便道:“车停在这边,”
“多谢。”戚钰与他一同走,走过段小石子路,才到门前,门外马路上停着辆黑色的宾利,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戚诚帮她开了车门。
弯腰的那一瞬,似是感到掉了什么东西。
“小姐,这是您掉的吗?”匆忙赶来的工作人员捡起滚落在地的戒指,用手帕擦拭干净,随之交付到戚钰手上。
“还有这只耳环。”
戚钰道谢后接过,又摸了把自己的外衫口袋——并没有另一只。
她朝车内掠视,转头看向戚诚,“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找找。”
“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知道它大概掉在哪儿。“
戚诚还是不甘心:“那我们等你会儿。”
“还是不麻烦了。”戚钰语气和善,却拒绝得干净,“错过了午餐点,舅父估计又要生气,你早点回去吧。”
望着那道离去的倩影,他坐回车内,却见另一侧的人打开车门直追了出去。
“一个两个都这么心急干什么。”戚诚掐着烟望窗外,烟灰弹落。
-
戚钰不是那只会直接撞上木桩的兔子,所以调转方向,宁愿等贺叔送完母亲了来接她。
在悼念厅外避雨。
隔着扇门,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哭嚎声。
陡然响起一道雷声,雨水便如泄洪般泼了下来。
仿佛回到方母边痛哭边歇斯底里地质问她,下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阻止方行出门。
我儿子平日工作那么忙,你为什么没有叮嘱司机检修车。
戚钰还记得。
那天,一开始,外面的雨还只是淅淅沥沥地下,将城市的灯光慢慢晕染开。
她和方行的订婚,像是临时起意。
在那之后,再无仪式感,再无独处。
方行去世前的那一顿饭,是唯一一次。
等菜品上来的时间里,两人聊着天。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医生说,以我外公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率撑不过明年。”
“你知道的,事情顺利的话,我不可能会跟你结婚。”方行将话说完后,抿了口红酒。
戚钰“嗯”了一声,“所以再给我一年时间。”
忽地有人来电。
方行接起电话,“你在哪?”接着语调温柔至极,“别怕,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挂断,和将要撕破脸的人没什么招呼可打,他直接从这场约会里抽身。
侍应跑着上去给他打伞,接着泥雨溅在轮胎上。
黑水一样的雨,将一条条道路淹没。
伴随着电闪雷鸣,戚钰慢慢等雨停,才打车回家。
把沾水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感受着房间里的暖意。
一打开手机,车祸发生的消息便跳了出来,有人拍摄了现场的视频,戚钰一眼便认出那是方行的车。
随后警方通报,通往机场的省道上发生一起车祸,已造成1死3伤。
浑身的血液顿时如冰刺股,她不敢赌方行是不是这个“1”。
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人告诉她,这个人是不是方行,伤者被送到了哪个医院。
直到两小时后,出现的“方某”将一切证实。
愧疚感顿时将她淹没。
-
“是耳环掉了吗?”张绪按捺不住上前。
戚钰被吓了一跳,但神色平常地点了下头。
“要不你告诉我掉在了哪儿,我去帮你找找。”
戚钰:“也不是很贵的东西,还是不麻烦了。”
面前人是方行去世后,母亲有意撮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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