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喜事的人家离这里不算近,但好在也不是太远, 走路走上一会儿能走到。
邢伯和需壬都去了,雉黎也省心,只用弄自己一人份的吃食。快天黑了雉黎才吃饭, 吃完正好邢伯也牵着需壬回来了。
邢伯身上有点酒气。
邢伯是喝了一点,但他知分寸, 根本没喝多, 牵着需壬回来的这一路,他非常清醒。
进了院子,先顺手把院门上了锁。而后顺口问雉黎, “您可用了饭了?”
雉黎点头,“已经用过了。”
雉黎指挥需壬去沐洗。
需壬一溜烟跑向沐洗的地方。
吃了就好, 邢伯在院子里溜达, 顺带除除草。
……
半夜,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得正死的时候, 本来也睡得非常好的雉黎被呛得难受。
初睁眼的那刻,她还以为是哪里的锅糊了, 但继续闻又不对劲, 糊锅味可没这么呛人。皱了皱眉,忽然一愣, 被窗户外的亮光震的忘了动。
背后一冷。
一层冷汗毫无预兆冒了出来, 雉黎心凉了半截。
现在这个时辰可正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今晚也不见有什么月光……
那外面红彤彤的光, 哪来的?
起火了!
雉黎心一紧,飞快扬了声喊一句邢伯,然后便冲向邢伯和需壬的房间。
好在几间房离得近,出了这门走几步就能进那门。
雉黎出了门后明确看到院子一角越烧越旺的火光,完全没时间先救火,只一头扎进邢伯和需壬的屋子里,把两人喊醒。
喊需壬很容易,小家伙其实也已经被熏的有要醒的趋势,但邢伯却是雉黎摇了好几下才醒。傍晚那家人家底挺殷实的,家里做喜事,拿出的酒都是好酒。那些酒刚喝一个时辰时可能不怎么烈,但越往后后劲就越明显,邢伯被这股酒劲闹得有点睡不醒。
雉黎急死了。
回头看一眼门外的火光。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好像是烧得更烈了。
雉黎只好用力掐一把邢伯。
掐一把依然掐不醒。
还是掐了好几次,加上雉黎被呛得喉咙里都有点难受了,邢伯终于被掐醒。
雉黎也来不及松口气什么的,高声说了句起火了快走,便先抄了小家伙需壬赶紧往门外走。
邢伯看到火光。
后背也是一凉。
睡意没了,酒也醒了,赶紧跟着雉黎一起跑。
跑到院子里时,由于最近一直都没下雨,都是大晴天,天干物燥,火势已经要蔓延到雉黎所居住的主屋。
只凭雉黎和邢伯两个人也没法救火,两人只能咬咬牙保命要紧。
和雉黎离得最近的几家人起夜时,也终于发觉了点不对劲,有两个人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雉黎住的这个地方,合适建房子的地方东一块西一块的,每户人家住的都不是太近。所以两人跑过来也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
等他们发觉火势很大,心道不好,扭头又去喊其他能帮忙的都起来帮忙救火时,雉黎家的院子已经被烧了一大半。
而这时,火势还有继续变大,继续蔓延的趋势。看着控制不住。
这种情形,拿了水桶赶来的其他人也不敢擅自进院子去灭火。
这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后半辈子可就都没了。
只能尽量在外围泼洒些水,能救一点是一点。
需壬已经被吓哭了。
眼睛里的泪花滴溜滴溜转。小手则乌漆嘛黑,不知道在地上哪块地方摸了一下。
救火的人中,有几人跑去衙门里报了官。现在要考虑的,已经不是雉黎的家还能不能保住,是要考虑雉黎家里的那片后山!不能让火势一路蔓延到山上去。
到时要是起了火,那可就是山火。
山火烧起来,不烧光了是停不下来的。
所以其他救火的人现在也全都跑到雉黎家的屋后去,赶紧隔离出一条干净的道,千万不能让火真烧到山上去。
同时暗暗祈祷,今夜可千万别刮风。
但凡风要是大了点,那些火星子可就控制不住往哪飘了。
……
衙门的人听到起火,先是派了几个小吏。
但后来听报官的人又说,起火的人家里近山,很担忧会不会起山火。主管小吏的那人一哆嗦,便赶紧把事直接报给县令。
起山火可不是小事。
范围烧大了,对县令的前途是有影响的。
果然,县令一听可能会引起山火,骇了一下,赶紧下命,能救火的都救火去!
涯韧看到深夜县衙大批人出动,皱皱眉,找人问了句是怎么回事。
待听完原因,第一时间转身去易槃那。
他打听到,有个地方起火了。
衙门的人是去救火。
而起火的地方,和雉黎住得那个地方很近。
……
几十上百的人全部涌向雉黎家。
而这时,雉黎家里基本已经要烧光了。
唯一庆幸的是,但凡火星子有往后山飘一点的架势,一大批人就赶紧上去把火星扑灭,最终,这场大火才没能酿成更大的灾害。
一群人现在全部围着雉黎家找起火原因。
但不太好找,毕竟整栋房子已经烧得只剩断壁残垣了。
雉黎拧拧眉。
她明明记得睡前把所有的蜡烛和灯笼都是熄灭了的。
因为知道邢伯喝了酒,在邢伯入睡后她还亲自又检查了一遍,就怕有被她忘了的犄角旮旯。
明确查过没有一点明火的存在,她才放心关上门入的睡。
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
低声问一句邢伯,他后来可有起来过?
邢伯摇头。
那酒酒劲大,雉黎掐他,他都得真疼了才起的来,在此之前他哪里自己醒的过来。
雉黎蹙眉。
难道是有人纵火?恨不得她死?
她没和谁结这么大的仇吧?
没法知道个所以然,只能看看有没有有经验的人,他们能不能找到起火原因。
有是有的。
一大群人已经初步讨论出,火势最开始是从雉黎家的柴草剁蔓延。
那里储存着她家给牛吃的干草,又有好些细碎的枯枝,很容易就能引燃,并且促使火势蔓延的飞快。
雉黎抿抿唇。
她身边的需壬这时已经不哭了,只是小脸灰扑扑的,抓着雉黎的手,扁嘴问以后住哪。
房子已经被烧了。
除了牛被牵了出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救出来。
想到里面还有他的书,有他的好些东西,需壬眼睛一湿,扁了嘴巴又想哭。
雉黎暂时还不知道以后住哪。
至于今夜,就更加没想到了。
不过,今夜估计也没法睡。等把这些事全部处理完,天都该亮了。
摸摸需壬,“明日便知道了。若是困了,母亲让你靠着睡一会儿。”
需壬不困,他就是难受。
小小的他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火。还把家里什么都烧光了,把他的鼻子也熏黑了,他有点吓到。
抱着雉黎的手不动。
雉黎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低声安抚了几句。
忽然,听到大片脚步声,还有邢伯看过去后,逐渐变大的马蹄声。雉黎跟着也回头看。
火光已灭,一时,雉黎倒是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
不过,随着这些声音越来越近,雉黎也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是大批官府的小吏,以及,最让她不知作何想的,易槃。
抚着需壬的手默默停了下来。
而马上的易槃,看到她后,原本皱着的眉,此时以最缓慢的速度松开。
他好像是定定看了这个方向许久。
直到涯韧低声对他说了什么,易槃才翻身下马,朝这走来。
雉黎旁边的宅子已经一片焦黑。
“谁是宅子的主人?”
这话不是易槃说得,而是县令。易槃没有越俎代庖,行他县令之责。只是在来时,在涯韧说完起火的地方离雉黎家里很近之后,易槃对县令要求,他也要过来一起看看。
易槃此时负着手,沉默盯着雉黎的旁边看。
但他的余光,能看到雉黎,甚至,不会错过雉黎的每一分表情。
雉黎往前站一步,答县令的话,“是民女。”
县令眨眨眼睛。
还挺漂亮的一个,就是大火之后脸上不是太干净。
县令又问了几句。他主要关心的,还是火势有没有蔓延到山上。
不过这些用眼睛其实也看出来了。
在官府的人来之前,火势已经控制住,至少没往山上跑。
唯一让县令松一口气的地方。
接下来的,就是要查明原因。若是只是意外起火,那怨不得人。若是有人有意纵火,那就得好好追究追究。
得亏今天没有酿成山火,要是真酿成了,县令想砍人的心都有。
其实他对雉黎也是有些不满的,她家临山,便不能注意些?怎么就如此大意,让火势变得如此势不可挡,她知不知道酿成山火的后果?
皱眉沉了两声,训了雉黎好几句。
涯韧眼皮跳了一下。
看一眼翁郎不知是何表情的面色,赶紧打断县令,“还是先将事情查明。”
追责的事,没有查明之前为时过早了。
雉黎也是受害者啊。
谁会想自家家宅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若非醒的快,甚至,还得把命搭进去。
县令停顿。
涯韧又对雉黎说:“您放心,这场火若是人为,一定会替您查出原因。”
县令:“……”眼神忽然很微妙。
涯韧这态度,不对劲啊。
雉黎:“多谢。”
涯韧道没事。
易槃等涯韧说完了,终于也对着雉黎说了句话,“房子已经烧光,今夜打算住在何处。”
第31章
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 明明这些天他没来找过她。
雉黎不期然望进易槃的眼睛里,易槃一直看着她。
曾经的许多回忆在对视时涌入了脑海。
哑了哑,说:“……未想好。”
“不过今夜的事尚未处理完。”雉黎轻声, “我和邢伯需看看家里可还有东西剩余。”
易槃望向她后面的宅子。
明明他看着,几乎已经烧光。怎么还会有东西剩余。
是否只是她不想跟着他走。
但易槃没有说这句话。
转而看了眼县令, “衙门留守之人不多。”
“留下几名探查火灾原因之人,其余的,县令大人便先带回去吧。”
“这边我会看着。”
县令:“……”
呆了呆。
走前, 县令对雉黎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雉黎垂眸。
县令好一番弥补,才擦擦汗离去。
……
忙了足足两个时辰后, 远方的天边正好露白, 雉黎的脚下堆了一堆东西。这些是宅子里没被完全烧光的。
有用的,其实也就一两样。
其余就算没烧光也没任何用处了。
雉黎看了一眼旁边依然在的易槃。
他竟然还在。
别了别耳边的头发,雉黎不知道在想什么。易槃其实一直都有注意她, 见她袖子上已经看不清干净模样……忽然说:“还未想好,要在何处落脚?”
雉黎望望仍是一片焦黑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 得再买一座宅子。
当然重新盖也可以。
这里不仅这座宅子是她的, 这块地也是她的。只是要盖的话时间太长,这期间, 仍然得找个地方住。
雉黎看看易槃,易槃根本不给雉黎说话的机会, 淡淡说:“我那有闲置的地方。”
雉黎抿唇。
稍后, 低声道:“……不用。”
易槃朝她走了一步。
无声中,心里往下沉了一下。
她不出意料, 是拒绝。
“哦, 那算了。”慢慢停下了脚步。
可接下来,雉黎找的落脚的地方, 还是第一时间就被呈到了易槃这。
她暂时住在了客栈里。
可客栈里鱼龙混杂的,其实远不如雉黎曾经的宅子舒服。易槃垂了垂眼。
……
雉黎发现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落脚没几日,和易槃又一次见面,雉黎应了他的邀,到他住的地方用了一顿饭。
期间易槃什么也没提,但雉黎自己提了。
“当初离开之事……想必你很失望。”
本来嘛,易槃在雉黎面前一直很平静,很平和。但这时,这会儿,雉黎说出这句话后,易槃便不一样了。沉沉眼,往后一靠,易槃彻底暴露了他这七个月的状态。
有点无情的感觉,但他偏偏又锁紧了眉,是一副很在乎的状态。
他仍然在乎她。
雉黎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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