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摸了摸温顺的黑马。
她看向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安德,思索片刻,拉着缰绳掉转了方向。
不知什么原因,黑马并未抗拒接近他。
时岁的马停在了安德面前。
金发红瞳的少年掀起眼帘,他看向时岁的目光没什么温度,但时岁能看出些许疑惑。
显而易见,他并不为刚才的羞辱感到愤怒,情绪还没看见时岁来的起伏大。
时岁垂眸看向安德。
好吧,看在她对他别有所图的份上,勉强载帅哥一程。
“上马么?”
第5章
时岁后悔了。
常理来说,两人同骑的状况下,时岁作为握着缰绳的人应该坐在后面。
但是安德大概有一米九。
时岁要是坐在后面,不光是看起来姿势诡异,马一旦开始走,她整张脸都要埋进安德的背里。
虽然她是一个肤浅的颜控,但从始至终只是单纯看脸原谅,从未有过“给我摸摸”之类逾越的想法。
骑马避免不了颠簸,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着想,时岁还是坐在了前面。
安德上了马,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时岁的腰。
少年微微低头,时岁能清晰地感觉到颈侧发间扫过泛起的痒意。
挺翘的鼻尖不太克制地边嗅边蹭,猫吸猫薄荷是什么反应,他现在就是什么反应。
时岁当即警告:“你要是敢乱咬,现在就从马背上滚下去。”
安德刚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上。
过了会儿,他才慢吞吞问:“他们都是这样,为什么我不行?”
时岁:“……都是这样的?”
安德:“嗯。”
时岁对外国人的了解并不多,她问安德是什么国家的,安德说了一串时岁没听说过的语言。
好听,但听不懂。
时岁仰起头,安德垂下眼帘。
对视几秒,时岁又默默地将头低了下来。
本来打算看看有没有说谎的迹象,结果一抬头被那副长相耀眼到。
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啊!
时岁平复了一下心跳:“在这里那样是行不通的,我们这里的人比较腼腆,尾随是变态才会做的事,下次别那样了。”
安德偏了偏头,小狗似地将脑袋枕在时岁头上:“好,下次我和你一起走。”
时岁:“……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深刻地体会到,安德和自己在沟通上有点代沟。
时岁干脆换了个话题问:“他们一直都这样和你说话?”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符合时岁对外国人刻板印象的安德是混血,而黑发看上去更贴近国人的少爷倒是纯血。
但时岁并不赞成那种阶级观念。
这么明显的校园霸凌,在以前的学校里是要被拉出来通报批评的。
时岁本来想从这个角度入手,然后产生一点情感共鸣,这样接下来问她想知道的信息就不会那么突兀。
安德慢吞吞说:“他们说的没错。”
在血族的体系中,混血种确实比起纯血要低劣很多。
从转换成血族起,这种观念就已经在安德的脑中根深蒂固,他并不介意那些人所说的话。
时岁噎了一下。
不是,你这样都把话聊死了,我们还怎么谈心啊!
快要到上课的场地,时岁干脆开门见山地问:“老师说的禁区森林,有人和我说你们可以进去,是吗?”
安德:“嗯,但只有狩猎日才可以。”
狩猎日?
森林确实是天然的猎场,国际班的课程里也确实有相应的科目,不过这样不会误伤什么森林里的保护动物吗?
安德:“会有人放猎物进去的。”
时岁:“噢噢,那样还好。”
这时候的时岁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安德说的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安德盯着时岁头顶小小的发旋。
时岁问:“你们的狩猎日可以带人一起去吗?”
血族的感官何其敏锐,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时岁在说到这个问题时心跳有些快,连带着血液的味道也更浓郁了一些。
安德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嗯。”
可以,但带进去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他的视线落在时岁的颈侧,搭在时岁腰侧的手上下摩挲了一下,痒的时岁往前缩。
……好想咬下去啊。
安德对人血的欲望很淡,从转换至今,吸食血包就足够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混血种中能够做到这样的少之又少,多数是那种不可控、失去理智的怪物。
安德问:“你想进去做什么?”
时岁干咳一声,干巴巴的说了个敷衍的理由:“好奇。”
安德慢吞吞地说:“……我可以带你。”
如果狩猎日来临的那天,时岁还活着的话。
在时岁故意的磨蹭下,他们到达场地时其余人都已经到齐了。
除了本班同学,还有一个班级的学生出现在现场。
时岁的黑马出现时,众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有些怪异的双人搭配上。
那些视线太明显,探究和审视居多,不乏阴森森恶意,像是打量着砧板上的待宰的鱼肉。
有人调侃:“看来那个混血先行一步。”
西奥多的视线落在那匹黑马上,他扯了扯唇角,露出过分尖锐的犬牙,脸上没有笑意。
这是生气了。
胸口同样挂着权杖徽章的人笑道:“你和那些混血新生儿可不一样,别给家族丢脸,西奥多。”
那边时岁扯了一把缰绳,到自己班级的队伍附近才跳下来。
她牵着马走到了自己的班级队伍中。
舍友飞快扫了时岁旁边的安德一眼,之后目视前方,装作不认识她。
时岁:“他们是几班的?”
舍友:“……高二年级三班的。”
竟然不同的年级也会在一起上课。
时岁扫了眼那个班级,发现刚才令她不舒适的视线的主人们就站在那里。
这不是二十个人左右,也没少人吗?
舍友脸色一白:“你不知道有种叫转学生的学生存在吗?你在外面别和我说话了,我害怕。”
知道她胆子小,时岁倒是不在意。
她竖起耳朵听队伍里其他人的交谈。
“这是萨维学长的班级吧…但是学长好像没来。”
“可能在忙剑术社的事情?以后也有看学长的机会,不用可惜啦。”
大概是说高二的班里有个人气超高的学长。
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时岁左右打量着会场,远处的靶子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时岁拍拍黑马的脑袋又重新翻了上去。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毕竟只负责把安德从入口处带到上课地点,又不是真的要和他绑定在一起。
——还不知道所谓的站队是什么意思呢。
时岁看着工作人员取来了弓箭一个个分发,舍友苦着脸接过,一看就不会。
时岁掂量了一下手中弓箭的重量,刚想说“我教你呗”,原本站在队伍前面的同班同学忽然向着两边散开。
几个女生骑着马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走来。
她们来者不善,齐刷刷停在了时岁的黑马面前。
为首的学姐脖子上挂着花色复杂的丝巾,她长得很漂亮,分明是艳丽的长相,但肤色白的吓人,看着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
时岁甚至有种她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感觉。
学姐问:“你就是时岁?”
时岁:“你好,你是?”
学姐:“我警告你,离萨维大人远一些。”
时岁:“……那是谁?”
不是,这是什么剧情。
来这学校才第二天啊,怎么发生了这么多偶像剧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这位学姐以为她在装傻,恶狠狠地看着时岁:“你坏了我的好事,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萨维大人是谁?”
时岁真的迷茫了。
旁边的一个女生不耐烦地提醒:“今天早上,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说到今天早上,蜂蜜小蛋糕的脸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时岁的脑海中。
时岁:……无语啊。
都是蜂蜜小蛋糕的错!
她深吸一口气:“好的学姐,我接下来在学校里看到他都绕道走。”
学姐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时岁会这么快屈服。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准备的腹稿都没用上,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冷声说。
“你最好是,别被我看见你再出现在萨维大人身边。”
学姐和旁边的人骑着马从时岁和舍友旁边撞过,他们的马术比刚开始接触的舍友好许多,刻意地用了不小力。
舍友的马有些不受控,想将背上的人甩开。
舍友差一点从马背上滚下去,时岁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呀,怎么要从上面掉下去了?”
“呵呵,大概是第一次骑马不熟练吧。”
几个人没有道歉,趾高气扬地走远。
时岁安抚好躁动的马,舍友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我惹谁了呀……”
时岁原本轻松的表情渐冷。
她举起手中的弓,拉满、松手。
那支箭破风呼啸着向前,擦着人的丝巾过去,将遮掩着颈部的丝巾卷走。
夜色之下,露出锁骨和脖颈连接处恐怖的青紫色印记。
时岁简单扫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上面有两个针孔一样的印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附近的人统统向这里投来视线。
那名学姐短促地尖叫一声,惊恐地抬手遮住颈侧,带着怒意向时岁的方向来。
原本在指导别人的老师也匆匆朝着这个方向跑。
“抱歉学姐,我第一次射箭。”时岁笑眯眯地说,“手滑了。”
“啪、啪、啪。”
另一侧传来拍手的声音。
时岁向着声音方向看去。
罪魁祸首靠着栏杆,骑装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躯体线条纤长优美。
他撑着脸颊,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眸中含着笑意看着她。
“好酷啊。”
……刚才那一箭应该射他的。
时岁颇为懊悔地想。
第6章
萨维的出现直接引爆了现场。
他应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时岁甚至听见了激动的尖叫声。
……好夸张!
时岁原本以为蜂蜜小蛋糕是同年级的学生,没想到是学长。
前两次见面时,他都只是穿着学院制服,这次骑装上还佩戴了勋章。
十字剑的形状,交汇处镶嵌红宝石,细长的蛇攀附在剑身之上,张开的蛇口獠牙毕露,显出几分危险。
一直都很安分的黑马在看见萨维后躁动起来,不断地想向后退。
时岁只能一手拿着弓箭,一手安抚它。
随后这堂课的老师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同学,你刚才的行为很危险知不知道?”
他颇为气愤地指着时岁:“要是射偏了把人弄伤弄死怎么办?!就算不是故意的,你回去也写一份检讨交给我。”
这话说的也没错。
刚刚狠狠装了一把的时岁迅速滑跪:“好的老师,下次不会了。”
蜂蜜小蛋糕倚靠着栏杆,忽然说:“既然是手滑,检讨就不用了吧。”
“下次注意就好,”他朝着时岁眨眼,眼波流转,“对吧?”
花枝招展的男人多数都很危险。
时岁深谙这点,所以就算看见他时心跳总是会不受控的加快、做梦还莫名其妙地梦到了他……
她也没打算真和他有太深入的交流。
第六感告诉时岁,相比起后桌的安德,蜂蜜小蛋糕要不可控得多。
老师看看时岁,又看看萨维。
这个贵族学院说到底就是为少爷小姐们服务的,他们开心最重要。
老师没有犹豫,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态度:“这样啊……没事没事,下次注意点就成。”
那位学姐已经下马将自己的丝巾捡了回来,她仓促地重新围绕在脖颈上,遮住了其下明显的青紫伤痕。
时岁没能再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但她总觉得一瞥看见的创口有点奇怪。
早上学姐就带着这样的伤和小蛋糕约会?
学姐小步跑过来,她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委屈地看向萨维:“萨维大人,她刚才就是故意的!要是稍微歪一点我现在就死了。”
倚靠着栏杆的萨维唇角笑意淡了一些,他看向说话的女生。
被那双蜜色的眼眸不带情绪地盯着,时岁发现原本还打算找自己算账的学姐忽然抖了抖。
她向后退了好几步,仓促抬手捂住颈侧的的位置,时岁看着她的额角竟然泛起了细细的汗珠。
小蛋糕慢条斯理道:“如果没记错,你似乎没有干涉我社交的资格。”
学姐一边抖一边道歉:“对…对不起萨维大人,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飞快看了时岁一眼,捂着嘴扭头跑走了。
眼见着一切发生,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的时岁目瞪口呆。
渣男这点是没得洗了……蜂蜜小蛋糕该不会还PUA人家吧?
学姐一走,萨维眨眨眼,又恢复了那副无辜阳光的模样。
“抱歉,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对待未狩猎成功的猎物,萨维向来有极佳的耐心。
但这个中途捣乱的血包显然将时岁对他本来就没多少的信任消磨殆尽了。
时岁坐在马上,萨维蜜色的狗狗眼向上看,那种无辜又可爱的感觉立刻击中了时岁的心脏。
时岁听见他说:“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要不要多和我……”
一支箭破空而来,截断了萨维想说的话。
时岁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少爷骑着马过来。
少爷原本就比时岁高,他那匹马身量也比学院中饲养的马匹高大不少,遮在时岁面前严严实实的。
黑发红瞳的少年居高临下,和年长一级的萨维对视。
幻术被打断,萨维不耐烦地舔了舔尖牙。
他微微施力,将身体从倚靠着的栏杆上撑起来,站直了。
两个佩戴着不同家徽的血族针锋相对。
少爷冷不丁开口:“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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