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衡眨了下浓密眼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郑婆婆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你们来之前,我从星象中瞧见,你是个死而复生之人,我想知道,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复活的?”
宋少衡警惕地看着郑婆婆,同她拉扯道:“你若是肯告诉我,城主府的幽竹院是不是你放火烧的,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你怎么会知道,”郑婆婆似乎有些惊恐,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些事,侧头看向手边的火炉,“是了,你是国师府的弟子,自然能瞧出那纯阳之火的焚烧痕迹。”
她痛快承认了,“那火的确是我放的。”
宋少衡:“为什么要放火?”
郑婆婆:“因为要毁掉一些东西。”
宋少衡问出了最终的问题:“你也参与了谋杀长公主赵乐仪?”
郑婆婆有些急不可耐地看着宋少衡,“我已经回答了你好几个问题,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宋少衡继续逼问:“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否参与了谋杀长公主赵乐仪?我马上就告诉你我是如何重生的。”
“你说话算话?”郑婆婆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宋少衡坚定道:“说话算话。”
郑婆婆已经被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是我师兄,述律荣嗣来找我,说要我帮忙杀了赵乐仪,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他们阻杀了她一次又一次,都被她躲了过去,我也是没办法,我是被述律荣嗣逼着不得已这么做的。”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把许诺我的说出来,快啊!”郑婆婆站起身,手指都在发颤,她再也无法忍受这具衰老的身体了,不住地催促着宋少衡,“你快说啊!”
可宋少衡依旧不作声。
“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小娘子,如果你不肯信守承诺,那我
就杀了她,这满屋的曼灵华毒转瞬之间就能将她毒成一具白骨,你快说啊!”
就在她逐渐癫狂之际,宋少衡突然轻轻拍了下桌子,“好,我告诉你。”
下一秒,郑婆婆便直直地倒了下去,脖颈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身贯穿了她的整个脖子。
一刀毙命。
“快些,不要让那个小女孩跑了!”贺兰漪揉了揉手腕,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杀人了,伏在桌上假装被药倒的时候,她还有点紧张。
宋少衡很快就抓住了外面那个独眼小女孩,用真言咒逼问出辛绮筠五月十日过来找郑婆婆是来来询问为人医治重疾的办法,郑婆婆告诉辛绮筠说可以设下祭坛,用自己的寿命来为他人延续生命。
独眼小女孩被赶来的城主府护卫带走,离开鹦鹉阁后,贺兰漪这会儿并没有心思关心辛绮筠要救的人是谁。
之前存放着赵乐仪的传音蝶的幽竹院无故被烧,晏明川让人查出来潇湘院的婢女珍儿有重大嫌疑,而听荷过来也是说珍儿同她讲辛绮筠那日去找了郑婆婆。
因而过来鹦鹉阁的路上,贺兰漪和宋少衡便多做了些准备。
因为体内那颗黑珠子的缘故,那屋子里的曼灵华毒对贺兰漪并未起什么作用,她察觉到那香有异后,便将计就计装着昏了过去。
并按照之前两人来的路上商议好的,在宋少衡拍桌子时,她便立刻要了那老毒妇的性命。
在回去城主府后,贺兰漪带着宋少衡去到房间里,关上门,并在四周设下了隔音咒。
“你在鹦鹉阁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吗?”贺兰漪问宋少衡道。
宋少衡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诳那老毒妇而已。”
“你以为我不认得她屋内的那些风铃吗?”贺兰漪一字一句道:“那是北燕的荒铃,可以辨识人说话的真假。”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宋少衡,你当真是起死回生之人吗?”
第99章
宋少衡本想糊弄过去, 可不成想贺兰漪居然知道荒铃,他同郑婆婆说的话也不知贺兰漪听到了多少,一时间, 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心乱如麻, 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处这些时日, 贺兰漪也摸清了宋少衡的脾气, 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来, 那就说明是真的。
贺兰漪好奇地抬手摸了下宋少衡有些发凉的脸颊, 触感就同普通人一样,并不没有什么古怪,淡淡道:“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啊。”
宋少衡身体僵直,轻轻抿着唇,神色凝重,似乎是很紧张。
“你干嘛那副表情,”贺兰漪有些惊慌地看着宋少衡下垂的眼角,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狗,“就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你既不想说, 那我就不问了。”
同钰在外面敲门, 贺兰漪又歪头笑着看了宋少衡一眼,“不过, 虽然不知道你报的哪门子恩, 北燕国师述律荣嗣的事, 我还是要谢谢你, 等回去了汴梁,我在樊楼请你喝酒。”
随即, 她便又兴冲冲地推门离开了屋内。
宋少衡站在原地,发愣许久。
上一世的贺兰漪被人一剑穿心死在了汴梁城外,宋少衡费了那么大力气起死回生到一年前,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如今这一路陪着贺兰漪走来,他大约已经可以锁定背后之人了,而上一世对贺兰漪出手的人怕也只是会在那几个人里面,等去到蔚州,他便动用一切力量杀了那几个人,贺兰漪的困境应当就能解掉。
而至于宋少衡自己,他垂眸掀开左手黑色织金的袖口,手腕上的那条黑线越来越长,汴梁,他应当是回不去了。
屋内静了下来,宋少衡眸色幽深,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是我做错了吗?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和她在一起,却非要招惹她,陪在她身旁……”
同钰在外面敲门,是因为晏明川过来了这边。
他着急问贺兰漪他们探查的结果,毕竟这关乎着大小姐房内那个叫珍儿的婢女的去留,他十分担心辛绮筠的安危。
“那位宋郎君呢?”晏明川见只有贺兰漪过来,好奇地探头问道。
贺兰漪面不改色地歪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他这会儿累了,你有什么话可以同我讲。”
晏明川穿着一身常服,压低声音,“你们问出了什么?”
“幽竹院那场大火是郑婆婆指使放的,至于为什么放火,我们没有问出来,”贺兰漪在这里机敏地隐去了郑婆婆是为毁掉传音蝶之事才放火焚毁幽竹院的缘由,“还有就是,你们的大小姐辛绮筠过去找她是为了给人医治重疾。”
“医治重疾?”晏明川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谁需要辛绮筠来医治重疾,“你们可问出她为了救谁?”
“不知,不过,大约应当是破岳城外面的人,”贺兰漪没有明说东方凌云的事。
不过即便贺兰漪不说,晏明川也已经猜了出来,他神色匆匆地起身离开,准备去处理辛绮筠院中那个名叫珍儿的婢女。
晏明川离开时与走过来的宋少衡擦肩而过,宋少衡神色阴郁,只看了晏明川一眼,并未说话。
他过来时,贺兰漪正托着腮在吃核桃酥,眉头微微皱着,侧脸望向窗外后院池塘里盛开的红莲。
核桃酥的味道还是比不上她喜欢的桃花酥,但现如今身处破岳城内,只能将就着吃这东西。
察觉到宋少衡过来后,贺兰漪扭过头,意外对上了他的视线,“你怎么过来了?”
宋少衡站在她身前,窗外的莲香不断侵袭进来,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多了一丝悲伤,“等到了蔚州,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贺兰漪咽下嘴里的核桃酥,勾起唇角笑了笑,点头道:“好。”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来自于宋少衡的敌意,她对宋少衡绝不会伤害她这件事始终保持着绝对的信心。
不过,她总觉得在某个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你能不能同我讲一讲北燕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宋少衡坐在贺兰漪对面的圈椅上,大半身子都在错漏稀疏的竹帘阴影下,摇曳的清冷日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这幅模样,似乎穿越了时空,恍若经年。
恍惚中,破碎的记忆在贺兰漪逐渐成形,与面前这人的模样逐渐重合,但与此同时,突然袭来一阵剧痛,她闭了闭眼,似乎只要她触碰到当年在北燕的记忆,那痛苦就会加倍袭来。
她捂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胳膊支在桌子上,疼得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宋少衡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着急地从体内引渡出真气为贺兰漪缓解疼痛。
但贺兰漪强忍着推开了他的手,她体内的那颗黑珠子已经为她平稳了刚刚似乎要沸腾的气血,“没事,我若是强行引真气入体,容易走火入魔。”
她闭上了眼睛,盘腿打坐,自行疏通经脉。
宋少衡收回手,站在贺兰漪身侧,眼角余光落在门口时,看见了站在外面端着茶水没有进来的青窈。
青窈意味深长地看着宋少衡,见他只是定定地守在贺兰漪身侧,才转身端着茶水离开了门口。
稍缓了缓,贺兰漪才睁开眼睛,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之前她思及当初在北燕生活的事时只是头发晕,即便是头疼也没有如今日这般严重,当时为了查清她父母离世的真相,她急匆匆地离京,并未来得及仔细思考过记忆损毁之事。
若只是被人删了记
忆,还不足为虑,贺兰漪只怕那背后之人会借此要她的性命,使她无法活着回去汴梁。
自从她从汴梁来到邠州后,贺兰珩之那边并未有什么消息传来,他们行此一路,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是平静如往常的,贺兰漪直觉一旦她查出来当年之事,她最后一定会遭遇一场极其可怖的对抗。
或许那背后之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拿到传音蝶,赶去蔚州见陶先生,陶先生应当能查清她体内被人埋下的所有法阵和蛊虫。
但她也不得不多做准备。
见贺兰漪愣愣地盯着桌角,宋少衡着急问:“你好些了吗?”
贺兰漪回过神来,扶额起身,“没事了,大约是我心神不稳的缘故,我们怕是得尽快拿到我阿娘的传音蝶去到蔚州才行。”
东方凌云离开城外破庙后,一直在城主府附近打转,他尚不知道祝萧已经死在辛家祖庙的事。
当时他同祝萧约定好,他去审问盛云迟,祝萧则按照前几天踩点好的潜入城主府探查辛绮筠的底细。
他小心躲避着盛家和城主府的搜查,拿着祝萧给他的玉牌,在城主府附近一家荒废的宅子里等了整整一夜,期待着祝萧可以来寻他,可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盛云迟才察觉到祝萧应当是出了事。
他准备先离开这破岳城,等回去邠州再从长计议。
可等他刚刚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贺兰漪和宋少衡走进来,重新关上了这荒宅的大门。
“东方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啊?”贺兰漪抱着胳膊问道。
东方凌云惊恐地后退两步,手指着贺兰漪和宋少衡,“你们,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贺兰漪笑了笑,“我们相识一场,自然是来帮你的。”
显然,东方凌云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并不相信贺兰漪的话。
“你们这身行头明明就是城主府的人,你们是联合那女人一起来害我的。”
“什么女人?”贺兰漪恍然道:“你是说辛大小姐,可人家已经明白告诉你她并非辛兰儿,而且,东方郎君,你来此不是寻你妻子的吗?那为什么,你见到盛云迟后,没有问他辛绮筠是否是辛兰儿,而是一直在追问五月十三日那天辛绮筠在做什么?五月十三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想要知道什么?”
“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东方凌云摆出了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但他这种假把式,宋少衡一眼就能瞧出来,所以宋少衡扔给了他一把已经开刃的匕首,“那就请你动手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的尸首,我们会让人送回邠州的。”
东方凌云拿着刀把的手指都在发颤,良久,他还是移开了架在脖颈上的刀,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这种死法太疼了,他受不住。
“既然不打算死,那就好好聊一聊吧。”宋少衡捡起匕首道。
至少目前看来,东方凌云不是个坏人,所以贺兰漪暂时不打算让宋少衡对东方凌云用那些强硬手段。
贺兰漪温声道:“我们打算帮你一起查找辛绮筠五月十三日当天的行踪,当然,作为交换,你知晓你想知道的事后,你要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
东方凌云打量着面前的两人,“此话当真?”
贺兰漪说:“祝萧已经死了,盛家的人把守在城门口挨个排查,在这里,能帮你的只有我们。”
东方凌云闻言瞳孔骤缩,震惊道:“什么!祝萧是怎么死的?”
“你告诉我,你派他去城主府做什么,我便告诉你他是如何死的。”贺兰漪提出了交换条件。
东方凌云沉默了一会儿,如今祝萧死了,他在破岳城内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同贺兰漪他们结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想通这点后,他老实道:“祝萧前去城主府,是为了调查辛绮筠,当然除了她之外,还有现如今的辛夫人,祝萧怀疑她是害死辛三公子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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