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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止雀秋行【完结】

时间:2024-10-02 14:33:56  作者:止雀秋行【完结】
  谢让如玉的指节端起茶杯,带着清香的茶水在杯中摇晃,清浅的茶香随之弥漫。
  “那还真是可惜。”
  这话一出,也不知是可惜余白脸摔伤了,还是可惜这伤没再重一些。
  但显然这可惜剩下的意思几人都心知肚明。
  茶香浓郁,溢于唇齿。
  谢让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不知国师修行了这么多年,如今出山可是准备要回京了?”
  翟蓝站在身后听着,闻言,心中一颤,脑海里瞬间想起这位国师的丰功伟绩。
  这位要是回京了,只怕京中的天又要变了。
  余白浅笑不语,良久,才开口说道:“难道谢大人此次来,就没有奉圣意要将我带回京中吗?”
  谢让长眉微挑,“国师大人云游四海,为民祈福,找不到国师大人的踪迹又谈何带回。”
  余白倒是没想到谢让会说出这个答案,轻笑一声。
  “谢大人不愧是三元,短短三年就在官场上有如此成就,想必令尊一定很开心吧。”
  说话的人轻描淡写,身侧坐着的人也风轻云淡。
  只有身后的翟蓝听见这话,不自觉的握紧来手中的佩剑。
  谢让拿起茶钳从茶罐中取出茶叶,放入煮沸的雪水中。
  清冽的雪水瞬间席卷了落下的茶叶,在水中沉浮游荡,很快便散发出茶香。
  “国师还是这么喜欢说笑,就是不知道国师回来有没有去前任主持牌下祭拜。”说完,谢让仿佛才想起来,“抱歉,我忘了,国师好像早被前任主持逐出师门了。”
  “一时失言,还望国师勿怪。”
  余白捏着茶盏的手捏紧了一瞬,神情的失控仅一瞬间,很快便又敛了起来。
  雪水中放入的茶叶早已过了火候,清香的茶香开始慢慢变得涩苦。
  谢让仿佛这时才发现雪水中煮过时辰的茶叶,面带可惜的说道:“这么好的雪水浪费了。”
  余白站起身道:“谢大人觉得雪水可惜,在下倒是觉得可惜了这上好的茶叶。”
  “那看来,我与国师聊不到一处,便不打扰国师雅兴了。”
  话毕,谢让便起身离开。
  余白坐在亭中,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谢让,眼眸微动,撩开手腕上的衣袖。
  一道丑陋曲折的疤痕便显露出来,如蛆附骨的留在手腕上上。
  “谢让,可惜了。”
  下一秒,亭中再无一人,红炉上沸腾的茶水也消失不见。
  只有地上留有一地的碎瓷和再无清香的茶叶。
  谢让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翟蓝才凑上前道:“大人,国师出现在这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可要属下将他……”
  走在前方的谢让闻言转过身来,漆眸微垂,“不需要,他如今既然出现在这儿,想必是想借这个机会回京,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内室,姜姝将身前的伤痕上了药,冰凉的药膏一上,身前的灼烧感瞬间减轻了数倍。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坐在榻上,清荷坐在一旁,给她轻揉肩颈。
  姜姝垂头看着身前的伤,这位置有些不尴不尬,要是这般,这几日她都得在房中休息了。
  过了两日,姜姝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在房中待着这几日着实也待闷了。
  恰好听清荷说在后山有红梅开了,好看极了。
  想着闲着无聊,姜姝便带着清荷往后山走去。
  后山盛开的几株红梅,娇艳欲滴,还未走近便能闻见浮在空中的清香。
  走进一看,一簇簇红梅呈现在眼前,似窈窕少女低眉含羞,娇柔艳丽。
  身上水红色的衣衫也沾染上了这红梅香气。
  姜姝陶醉的深吸一口气,清浅的梅花香吸入肺腑,像是要将这几日来的沉闷都一扫而光。
  “公主若是喜欢,不如攀折几株带回房中,找个琉璃花樽养起来。”
  姜姝欢喜的点点头,跟清荷分开攀折。
  在后山玩闹了好一会儿,姜姝这才带着清荷走下山。
  谢让的住处距离后山很近,姜姝回房时必定会路过他的小院。
  站在身后的清荷看了看谢让院门,突然开口道:“公主,咱们今日攀折了这么多花,不如给谢大人也送一些,毕竟那日还是谢大人送公主回房的。”
  姜姝前行的脚步停了一瞬,看着面前开着的院门,心绪一转。
  面上的笑意突然变大了几分,转头对着清荷赞许的点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是该好好谢谢才是。”
  说完,拿着手上的红梅走进院里。
  姜姝还是第一次来谢让的院子,不免有些好奇,四处看了看。
  好似跟她的院子差不了多少,不,看起来比她的院子还要萧条一些才是。
  本来长得就够冷了,住的地方也这么冷冰冰的。
  倚在廊下的翟蓝听见脚步声,猛地睁开双眼,侧身向脚步声处寻去。
  手中的佩剑已然出鞘,转角碰上时,翟蓝手里的佩剑还未来得及收回。
  扬起的劲风将姜姝手上捧着的红梅摧残了个干净,娇嫩的花瓣飘落在地,方才还美艳无比的红梅,现如今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花枝和嫩黄的花蕊还在枝头。
  翟蓝傻眼了,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公主,愣在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道:“公主,您怎么来了?”
  姜姝看着翟蓝还未收回的佩剑,剑身雪白,刀口锋利。
  翟蓝顺着公主视线望去,看见还未收回鞘中的剑,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将其收回鞘中。
  跪下请罪道:“臣不知公主到来,惊扰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瞧不见那雪白利刃,姜姝不免有些可惜,摆了摆手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见院外无人这才进来的。”
  “多谢公主宽恕。”
  她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平日里先生与翟蓝同进同出,今日怎么不见先生了。
  “先生呢?”
  翟蓝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道:“公主此来可是有事?”
  那自然是没有的,只是这几日也没看见先生,再不来看看,只怕先生都要忘了她了。
  “还没感谢前几日先生送我回房,今日恰巧得空所以来看看先生。”
  被遮掩的门房处,一块竹青色衣衫露了出来。
  姜姝看见那衣角,嘴边的话又打了个转道:“不过既然先生不在,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话落,姜姝看着手上只余枝干的红梅,心生一计。
  抬头满脸笑意的看着翟蓝道:“翟护卫跟在先生身边辛苦了,这些时日也麻烦了翟护卫不少,恰巧今日我与侍女见一处梅花开得正好,要是不嫌弃,这花便送给翟护卫。”
  姜姝从清荷手中重新挑选了完好的红梅递给翟蓝,随后又将手中光秃秃的梅花枝也塞到他手中道:“就麻烦翟护卫将这花枝送给先生吧,这花没有了花瓣,带回去也不好看,就留给先生了,感谢先生当日的搭救之恩。”
  说完,就施施然的带着清荷走了。
  翟蓝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枝眉头紧皱,公主方才莫不是说反了?这花枝怎么送呀!
  而且还是因为这花枝没了花瓣带回去不好看才送给他家大人,翟蓝拿着这束花枝宛如拿着烫手山芋一般。
  一脸不解的转过身,看见大人站在他身后,猛地一个激灵,话语不经大脑思考便开口道:“大人,公主说这花枝没了花瓣不好看要送给大人。”
第19章
  此话一出,翟蓝便意识到说错话了。
  话音一转开口弥补道:“大人,小的一时口误说错了,这花是公主特意挑了送来的,只是方才小的没拿稳,让花落地花瓣都摔掉了,这才呈现出这幅模样,还请大人恕罪。”
  翟蓝说出这话原本只是想弥补一下方才言语的失误,怎么也没想到大人真会因为这事罚他。
  岂料下一秒听见他家大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拾起来。”
  翟蓝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拾起来,这得费多少时间呀。
  地上花瓣层层叠叠,这要是一片一片的拾,得花小半个时辰。
  以为大人是看见地上的花瓣嫌弃脏乱,翟蓝小声道:“大人若是嫌这花瓣碍事,不如小的一把扫帚打扫了,很快就好。”
  话落,翟蓝微微抬头偷看他家大人的神色,只见眼眸微潋,神色幽深。
  立马蹲下身,开始拾落下的花瓣。
  手中抱着公主方才送的红梅,动作间有些施展不开,便随手将手中的红梅放在廊下,专心致志的拾起地上花瓣。
  半晌,好不容易将地上的花瓣收拾完,抬手拿廊下红梅时,手却摸了个空。
  左右摸索都不见后,猛地抬头一看,廊下哪还有什么红梅,就只剩下几朵遗落的红艳花瓣。
  ……
  姜姝抱着红梅回到房中,清荷从屋里找出一个琉璃花樽,清洗干净后将摘下来的红梅尽数放了进去。
  一时之间,屋内暗香浮动。
  姜姝饶有兴致的拨弄着枝头的红梅,轻轻将枝头破损的花瓣摘下,小心修剪着。
  修剪得差不多了,这才将花樽搁置在窗台。
  屋内温度适宜,姜姝只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衫,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清荷晃眼一看只觉得欺霜赛雪,莫名有些口渴。
  忙垂下头将手里煮好的姜茶端给公主道:“公主,外面天寒,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吧。”
  姜茶一上桌,姜姝便感觉周围的暗香开始消散,四周开始弥漫姜茶的辛辣味。
  她看了看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姜茶,有些不想喝。
  再说了就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应该没事,于是讨好的朝清荷笑笑,“有些烫,我待会儿再喝。”
  清荷伺候公主这些日子,不说了解多深,只这句话说出口那这姜茶多半是喝不了了。
  想着今日天也不是太冷,不喝就不喝吧。
  用过午食后,原本还算不错的天突然飘起雪花,轻飘飘的从空中滑落,降临到地上。
  很快便化作一团水雾,消融在地上。
  不一会儿,这雪便越下越大,地面上很快就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
  青翠的松柏也挂上一层白雪,时不时传来雪花簌簌掉落的声音。
  姜姝看着地上的积雪,有些心痒痒,她好久都没堆过雪人了。
  “清荷,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清荷给公主掖了掖被角,“公主,现在雪还小呢,堆不了雪人。若是想堆雪人,不如明日起来积雪深一些,堆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吧。”姜姝眼带遗憾的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手伸出窗外感受着泠冽的寒风,轻薄的衣衫被寒风吹起,露出藕白的手臂,莹润细腻。
  柔荑上有飞雪落入手中,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但不过瞬间手心便只剩一片濡湿的水气。
  夜半,窗外的雪花还在不停飞坠,松柏上纤细的树干像是承受不起这雪花的重量,不时传来“簌簌”雪花落地的声音。
  姜姝躺在床上,耳边传来窗外细微的响动,雪已经下了许久了,积雪想必已经很深了,要是堆雪人已经够了。
  想到这儿,她便有些睡不着,悄悄从被衾中坐起来,掀开帷幔。
  今日她让清荷不必守夜,如今屋中便只有她一人。
  从屏风处取下衣衫穿好,轻手轻脚的从院中溜出去。
  早晨她与清荷去看花的时候,她便发现此处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宽阔又偏僻。
  用来堆雪人再合适不过了。
  等到了地方,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满院子都是雪,脚踩下去还有些松软。
  女子穿着水红色衣衫,外罩一件大红色狐裘,未施粉黛,乌发垂于脑后,有些单纯懵懂,但一双上挑的桃花眸又露出几分清媚来。
  像是雪夜里化型的精魅,艳清丽。
  姜姝先是伸手搓了一个小圆球,又将它放在地上滚了几圈,看它渐渐变大了,又依法炮制的做了雪人的上半身。
  很快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便做好了,姜姝将两个雪人挨得很近。
  小雪人站在大雪人身旁,莫名有种依赖感。
  姜姝蹲坐在雪人面前,看着两个相互依偎的雪人,神色突然低沉了下来。
  以前每到冬日,爹爹都会陪她堆雪人,但是她总会嫌弃爹爹堆得丑,不让两个雪人站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想要爹爹堆的那个丑雪人,也看不见了。
  眼睫微垂,纤长的睫羽宛如轻颤的雨蝶,遮住氤氲的一双眼眸,周身飞雪还在不断落下。
  落在她乌发上,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雾气和湿润的触感。
  姜姝就这样在这儿呆坐了好一会儿。
  半晌,姜姝突然感觉头顶多了一片阴影落下。
  抬起双眸往上看去,只见长指如玉握住了一把油纸伞,将要落在她头顶上的雪花尽数挡去。
  再往上看便是那副神姿高砌的清冷面容,看着蹲在地上的她薄唇微抿。
  “公主为何在此?”
  姜姝没想到心血来潮的一次外出竟会碰见谢让,面露惊讶。
  “先生怎么也在这儿?”
  谢让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清冷的嗓音说道:“睡不着,出来走走,公主为何在此?据我所知,这处地方距离公主的院子应该有些距离。“
  姜姝清媚的小脸低垂,柔荑拨弄着地上的雪花,默不作声。
  柔白的指尖受到寒冷泛起绯红,在积雪上显得尤为明显。
  良久,底下才传来微弱的声音道:“他们都说我不详,离我远远的,先生也不来找我了。”
  姜姝边说边悄悄抬头看谢让的神色,岂料一抬头便撞入对方眼中。
  他淡漠的站在身前,垂眸看着她,轻轻拨动着手腕上的沉香水珠,一声轻响仿佛在姜姝耳边响起一般,让她怔怔不敢言语。
  再次将头垂了下去,柔嫩的手心被指尖紧攥,发出细微的痛感。
  却也让她更加清醒,方才他的眼神就好像能看穿她一般。
  心口猛烈的跳动,让姜姝怀疑这心都要蹦出来似的。
  一阵寒风吹过,姜姝瑟瑟的蹲在地上,似是才感觉到寒冷,一双剪水秋眸萦绕出盈盈水雾,似泣非泣的看向他。
  谢让握着伞骨的指节一紧,他一直在这儿,从姜姝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看见了。
  只是看见对方玩了一会儿后,神色落寞的蹲在原地,便鬼使神差的走了上来。
  见对方不再言语,谢让想起前几日沙弥之事,心中微叹。
  “此处天寒,臣送公主回房。”
  姜姝回头看了看雪地里依偎着的两个雪人,准备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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