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疼得都快说不了话了,连回沁雪的力气都没。
疼痛之间,她想起了前世,曾经在安远侯府的时候因为心情不好经常一顿吃一顿不吃,导致后面胃里落下了会时不时疼痛的毛病,到最后她甚至开始呕血。
莫不是她重生之后连带着胃里的毛病也跟着一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很委屈。“胃脘痛?”
谢让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微皱,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姜姝有这个毛病,她出生在那样的大家族,吃喝短不了她,如何都不像是会得这种病的人。
沁雪和晴雨也是感到奇怪,她们从未见过姑娘有这样的毛病,莫非是嫁到谢家之后才得的?
细想也不对,在谢家的时候,除了第一天之外,后面姑娘的吃食都是按照姜府的来,且姑娘这半个多月来也并未没有不按时用饭。
那这病是从何而来,实在是奇怪。
“可有医治的办法?”谢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想或许是因为今天他买给姜姝吃的包子和烧饼不新鲜,才会导致她胃脘痛。
看来他以后还是少给她买这些吃的,可一想到自己不给她买这些,大概她又要在他跟前闹腾起来。
谢让不禁头疼。
刘大夫道:“这种病需要好好将养,夫人万不能再随便吃那些难以克化的食物,尤其是一下子不能吃得太多,多吃些温补的东西才好,老夫先给给夫人开一副止疼的药喝了,再开几副药分三天喝完。”
晴雨和沁雪忙跟着大夫出去,倒是里头的姜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大夫要给她施针,前世她在安远侯府时身子越来越差,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夫给她针灸渡过的。
幸好这位刘大夫并没有这样。
帐子重新被人挂了起来,此时谢让端了一杯水走近问她:“可要喝水?”
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姜姝本来不渴的,但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只好点了头,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随着谢让的靠近,她也往他身前靠去。
谢让知道她娇气,便没有让她自己动手喝的意思,亲自将杯口送到了她的唇边。
姜姝习惯了被人伺候,也没有觉得被谢让喂喝水有什么不对,低头就慢慢地喝了起来,只是在松开嘴巴的时候湿润的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食指。
她并没有察觉,而是仰头小声道:“喝完了。”
指尖碰到湿润柔软的唇瓣,谢让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去看她还氤氲着雾气的眸子,转身往外间走去。
这一晚身边的人都因为姜姝突发的胃脘痛而折腾了后半夜,直到卯时的时候才逐渐睡去。
晨起上值的时候,谢让的上峰翰林学士王大人看见他眼底的青黑,终于忍不住关切地询问他:“景玄,你这是昨晚没睡好?怎么看着很是疲惫。”
手上正在整理文书的谢让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道:“我夫人昨夜病了,便后半夜一直在守着她。”
王大人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谢让,这才笑道:“从前我总觉得你不近女色,那么多小姑娘心悦你也狠心拒绝她人的示好,平日里那样正经,没想到娶了姜太傅家的小孙女,竟是变得这样体贴。”
并不是他体贴,而是昨晚姜姝喝了药一直缠着他,手指一直攥着他的衣袖不松开,不让他离开半步,也不让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伺候,有什么事情都要他亲自来,俨然把他也当成了伺候的下人。
想着她身体不舒服,他只好无奈地候在一旁,好不容易熬到她睡熟了,没想到才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幸好今天他不用上朝,不然真担心自己会在上朝的中途打瞌睡。
他无奈一笑:“大人说笑了。”
这一幕对话被站在门外的谢豫的听了去,他手中拿着下月成亲的请帖,原本他与谢让没什么交集,成亲那天的客人名单中没有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拿了帖子找到了翰林院,想要将这请贴给他。
他想如果谢让那天来了,那么姜姝是不是也会同往?
恰巧谢让探着身子耐心地她擦汗,许是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又或者是她实在是痛得厉害,于是双眼被一层薄雾给蒙住了。
耳边传来细细的呜咽声,谢让手下的动作一顿,垂眸间看见眼下的少女眼中蓄满了眼泪,下一刻,有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滚了下来。
他呼吸一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温声问她:“可是疼得厉害?”
姜姝细细地抽噎着,听着他清润温和的声音,吸了一下鼻子,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他:“嗯,郎君,大夫什么时候到,真的好疼呀......”
说完她又断断续续地掉着眼泪,眼看着身下的枕头都快被她哭湿了。
对于姜姝来说哭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相反她从前就很喜欢在娘亲父亲他们面前哭,一有委屈的时候就会哭,为此她还被老祖宗笑称她是哭包。
不过在除父亲之外的男人面前哭还是第一次,她能在亲人面前哭是因为知道他们爱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哭,但是谢让不是她的亲人,她这样贸然哭成这样,会不会让对方不耐烦?
这样想着她便有意要止住眼泪,但是眼泪是慢慢止住了,却还是在呼吸的时候会抽噎,这让她很是无措。
就在她暗自懊恼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在她的背后一下又一下的抚拍,是手的主人在无声的安慰她。
姜姝一愣,一瞬间忘记了胃里的疼痛,抬眼去看坐在身旁的谢让。
她眼角还挂着眼泪,眼圈通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谢让见状,放在她背上的手几不可查地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继续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他温声安慰她道:“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再忍耐些。”
姜姝收回自己的目光,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很快又被疼痛占据了思绪,只是身后的轻拍着她的那只温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
好像被他这样对待着,胃里也没有那么痛了。
烛火晃了一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晴雨终于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这时候谢让放下帐子,对着大夫道:“刘大夫,有劳了。”
姜姝从帐子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晴雨立刻上前将一张帕子盖在了她的手上,沁雪则搬来一张杌子放在床边让刘大夫坐下。
刘大夫道了一声谢便撩开袍子坐了下去,然后抬手搭在姜姝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细细探查脉象。
谢让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刘大夫给姜姝把脉,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外头的虫鸣声异常的热闹。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刘大夫终于收了手。
“如何,可有什么大碍?”谢让问。
*
进了姜老夫人所在的乐安堂,远远就看见屋子里有的情景,只见姜姝姝和周氏一左一右在姜老夫人身边,不知道周氏说了什么引得老人家乐了起来。
而下首坐着三房四房的两个婶娘,再下来就是几个孙子孙女以及孙媳,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一屋子都其乐融融,热闹得很。
除了她娘亲和爹不在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了。
姜姝在门口站定,她瞄了一眼里头的那群人,转头对着谢让道:“老祖宗是个很和蔼的,你不用担心。”
和蔼?谢让闻言往屋内坐在上首的姜老夫人那看了一眼,这是姜府的人才有的待遇,跟他大约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他并没有要在她面前拆穿老人家的意思,为了不让她发现异常,他嗯了一声回应。
得到了他的回应,姜姝便一边笑着喊老祖宗一边走了进去,只是进去的一瞬间却看见除了姜府的人之外的安远侯夫人和谢豫也在。
他们二人坐的位置刚好被一个盆景挡住了,她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进去的时候才看见,见到谢豫的时候双方都脸上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谢豫,他只记得一个多月前,这位姜府的四姑娘还经常跟在他和姜姝姝的屁股后面,甚至他隐隐猜到到了姜姝姝似乎有意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原本以为是他惹到姜姝姝生气了,这才会故意把他推给别人。
后来他想看姜姝姝吃醋,也特意和姜姝走得近些,果不其然看见她不开心了,他就知道姜姝姝心里有他。
更深的一层是京中的世家公子大多喜欢暗暗较劲,有姜姝这样一位貌比西子的美人相伴在侧,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只是没想到姜姝这么快就嫁给了谢让,如果谢家是高门大户,那还没什么,可谢家早在八年前谢大人和谢阁老相继去世后,就已经式微了。
没想到才一个多月不见,姜姝出落得更加得艳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亲的缘故。
不知为何,他看着打扮得这样娇艳的姜姝,心里的某处突然像是空了一块。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粉色的身影,直到另一道颀长的身体将他的视线挡住,那一双漆黑的双眸状似无意地往他这边看来,他这才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反应落在姜姝姝的眼中,她悄悄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里头的暗潮汹涌姜姝并不知道,她只是在看见谢豫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在大喜的日子里很是晦气。
如果不是碍于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场,她早就赏对方一个白眼了,甚至想要将他赶出姜府。
很好,小小的乐安堂里面就汇聚了两个她讨厌的人。
“四丫头,快到祖母这儿来。”姜老夫人对着姜姝招手,示意她上前。
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姜姝姝很是识趣地起开了,而一直站在身边的周氏也给谢让让出了位置。
只是这一次姜姝并没有如从前一般扑进姜老夫人的怀中,不知是因为有安远侯母子在还是因为谢让在的缘故,她矜持地拉着谢让一同上前,头一次认真地给老祖宗跪拜请安。
“孙女带着孙女婿来给老祖宗拜寿了,祝老祖宗夫人福东海,寿比南山。”
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响在所有人的耳边,谢让也跟着一起跪下,本来成亲那天他就已经给老祖宗行过大礼,没想到才隔了三天,姜姝又拉着他第二次行了大礼。
这一拜他想起成亲那天,他携着姜姝给母亲和父亲的牌位跪拜的场景,如今换了地方,心境也大不相同。
倒是一边的谢豫看着他们二人跪在一块儿犹如拜堂的画面,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他看着他们二人跪倒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是不得劲。
“好孩子,快起来!”
“两日不见老祖宗,今天一见倒是看着又年轻了不少。”
姜姝带着谢让走到姜老夫人的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同从前一般倚在老祖宗的怀中,只坐到了她的身边,同她聊着一些
第110章
谢让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到姜姝的眼前,在她略显心虚的目光下坐在了她的旁边。
沉默了半晌,他的双眸略过她原本簪着栀子花簪的地方,然后看向她的唇角温声道:“上面沾了东西。”
东西?
姜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他大约指地是她偷吃的证据,于是忙抬手想要拭去嘴角的绿豆糕渣子。
刚才沁雪和晴雨都不在,她才会趁着没人的空隙自己偷偷拿了一块绿豆糕吃,在这之前她已经吃了好几块,后面被她们二人盯着才不敢打给谢让买的那一碟的主意。
不过让她尴尬的是偷吃还是让谢让给发现了,她拿着帕子擦拭完嘴角,这才小心翼翼拿眼睛去看谢让,发现对方的脸色如常,并未生气,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自从她被大夫诊出胃里的毛病之后,谢让对她平日里的吃食很是严格,不能吃太过寒凉的食物,尤其是绿豆这些制成的。
今天她故意借着给谢让买吃的机会才顺带吃上了几块,没想到这夹心的绿豆糕做得很是绵密丝滑,最好吃的是中间夹着的玫瑰酱,吃起来甜而不腻,她不禁想多吃几块。
谢让见她即便是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的时候,一双眼睛仍旧是盯着桌子上的那碟绿豆糕,他想如果不是他还在这里的话,恐怕她的眼眼珠子都黏到上面去了。
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想若是他笑了,小姑娘一定会恼羞成怒。
许是被桌子上的绿豆糕分了心,姜姝并未完全擦拭干净,右边的嘴角上还沾了一点。
“这里,还有。”
谢让看不下去了,直接朝着她抬起了手。
鼻尖嗅到淡淡的松墨香,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的指腹突然轻轻拂过她的唇角,带起一阵阵涟漪。
耳旁是谢让温润的声音:“虽然你爱吃这些,可大夫也交代了不宜吃太多。”
他拭去了最后一点的碎屑,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但是方才碰到她下巴时滑腻的触感仍然残留在了指腹,他下意识拈了拈指腹。
姜姝因为他方才的触碰怔愣住了,直到谢让拿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她才回神,盯着他咀嚼的动作,然后期待地问道:“好吃吗,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绿豆糕,就连姜府厨娘做的都比不上。”
说着她又殷勤地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身前,然后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谢让拿起第二块绿豆糕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忙前忙后的少女,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生出了要逗弄她的心思,假装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期待,只轻轻嗯了一声,在姜姝望穿秋水的眼神中又将第二块绿豆糕送进去了嘴里。
然后第三块,第四块......
还剩最后一块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她的眼中染上了一层雾气,一双杏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那块绿豆糕。
那模样竟很像宫中卫昭仪养在的西施犬,每当卫昭仪吃东西的时候,它就是乖乖趴在她身前,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卫昭仪。
如果姜姝身后有尾巴,此时一定也在摇着。
姜姝不知道他为什么拿着绿豆糕的手突然停住,她虽然很想吃那块绿豆糕,但是被他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实在是难受。
他倒是赶紧吃掉呀!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姜姝抬头看了一眼谢让,恰巧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她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再问怎么了,后者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只是仍未吃手中的绿豆糕。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他:“郎君,你还是赶紧吃了吧。”
免得她一直都惦记着,吃完了她就没得惦记了,这东西怪馋人的。
谢让收回心绪,他看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在那块绿豆糕上面的姜姝,眉梢倏地染上了笑意,怕他再逗下去她真的会哭出来,索性将绿豆糕往她跟前送去:“吃太多腻了,你吃吧。”
见少女眼中有惊喜,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眸弯成月牙的形状,他唇角跟着弯了起来。
谢让有时候觉得她异常挑剔,有时候又觉得她很容易满足,比如一块绿豆糕她就能开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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