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后,
一贯从容镇定,仿佛事事皆在掌控之中的赵浔,此时却失去了掌控身体的能力,连呼吸也不自觉地迎合眼前的频率。
她收缩时他便吸气,她舒展时他便吁出,无比默契。
“阿浔,你放我起身。”虞茉腮畔酡红,如同吃了酒,婉转的声线亦紧紧绷直,泄露出无尽羞意。
今日不是时候,过分强烈的视觉冲击无异于将他架在细火上缓慢折磨。
在此一瞬,赵浔心头晕生出浅薄悔意。
但若重来千次万次,他应当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断,毕竟谁人能拒绝一株仅为自己绽开的花?
是以,他甘愿溺死在虞茉施舍的欢愉里。
...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可赵浔似乎无意收敛目光,甚至,指尖漫无目的地游走,宛若琴师在调试弦音。
虞茉难耐地将脸埋入丝滑面料,因着垫了许多层,令她生出置于云端的错觉。
唯一的不适则来自双膝,跪姿维持了小片刻,再折腾下去怕是会发青。
“阿浔――”
尾韵拖得老长,带着明晃晃的柔媚,试图以此唤醒他的良知。
然事与愿违,此情此景,她所能唤醒的只有赵浔原就嚣张肆意的恶念。
偏偏,虞茉避无可避,连最隐私的反应也被他看在眼底。
反观赵浔,衣袍齐整,若刻意忽略掉紊乱的喘息与烧透的耳廓,无人能猜出他痴迷的目光投向了何处,心中又在琢磨什么。
烛火映照出颀长身影,如岿然不动的小山,混合清淡的衣料熏香,无孔不入地笼罩着她、侵蚀着她。
虞茉试过挣扎,可将将挪动分毫,长而有力的指节便抵住她圆润的肩头。身量差异在此刻尽显,她渐渐意识到,非但逃不脱,反而像是在冲赵浔欢畅摇尾。
怪不得勾得某人愈发上瘾......
正当她以为赵浔会不管不顾地吻住,脊背却一暖。
原来,是他扔过来干燥的巾帕,随意擦拭两下,喑哑着嗓音宣判:“可以了。”
“......”
分明还流着水呢。
无奈她敢怒不敢言,默默直起身,胡乱擦净腰腹。
赵浔恢复了清冷神色,替她穿好及膝寝衣,旋即伸出一手。
虞茉扬眉:“是要去你的寝宫吗?”
“嗯。”单个音节足以暴露他声线里未尽的哑意,衣袍也勾勒出露骨形状,偏某人眉眼沉稳,如常地往顶竖柜行去,“明日想穿什么?”
自从得知了虞茉的存在,皇后颁下懿旨,着尚衣局赶制几身衣裙,预备议亲时赐予她。
面料极尽华贵,绣纹则与太子常服呼应,若是走出东宫,单凭穿着也能令人轻易猜出她的身份。
虞茉忍着微微黏腻的不适感,探头望了望,为难道:“你帮我选。”
“好。”
赵浔择一外袍将她裹住,再挑出相称的抹胸并襦裙放入她怀中。
动作利落,令虞茉不禁面热,轻声嘀咕:“你怎么回事,堂堂太子,伺候起人来竟愈发熟练了。”
他不羞不恼,目光扫过衣襟虚掩下的瓷白肌肤,笑了笑:“并非是伺候,而是奖赏。”
“......”
顶着孤高出尘的面容,说出露骨话语。如同白雪间的一滴墨,又似青翠间的一抹红,反差剧烈,同时也更加惑人心神。
而虞茉意识到――
诱他撕破君子外衣、跌落欲念深潭的正是自己。
羞耻之余,莫名的成就感刺激得她双腿虚软,口是心非道:“你烦死了。”
赵浔垂眸,瞥向她忸怩拢紧的动作,喉间溢出轻笑,也不免感慨:“茉茉的另一张小嘴显然更诚实。”
她抻长了脖颈,发誓绝不要搭腔,却忽而被赵浔拦腰抱起,薄唇也吻上她绯红的耳尖:“再忍一下。”
闻言,虞茉不免疑惑,呆呆地问:“什么?”
“忍至明日,我亲自用。”他十分突兀地顿住,缓慢地道,“帮你清理。”
视线自然而然落至近处形状漂亮的唇,虞茉瞳心微烫,合理怀疑被刻意略去的字眼乃是……
她咽了咽口水,安静环住赵浔的肩,趁着夜色穿梭过无人的游廊,去往东宫正殿。
晚风习习,始终吹不散耳后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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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浔唤来热水,替一脸哀怨的小娘子细致清理过粘稠,旋即添了冰,冲散满室燥热。
该是安然入梦的时辰,可虞茉精神奕奕。
她蹬了蹬薄被,歪过头问:“你序齿为九,意思是说还有八位皇兄?”
“非也。”他摸索到虞茉的手,十指相扣,懒声答,“自无上皇起,大周宗族之内不以男女区分,而是依年岁。便有不禄者,亦参与序齿。”
虞茉心说,和她所熟悉的古代倒不尽相同。
但也是好事,昭示着女子地位颇高,于生存而言大有裨益。
赵浔见她好奇,侧转过身,将人揽入怀中:“拢共三位皇兄,大皇兄如今廿五,在北边有了封地。四皇兄如今廿三,自小体弱,后来养好了身子便想出京游历,现今在南地随河道总督学习治理水患。”
“剩下的便是七皇子了。”虞茉回忆了赵恪的相貌,猜测道,“他应当只比你大上一两岁?”
“嗯。”
若是寻常人家,年岁相当的兄弟必然感情深厚,可在帝王家,则成了一言一行皆被拿来作比较的“仇敌”。
而席间,圣上提及公主时语气温和,似寻常慈爱的父亲。
为人父者,纵然偏宠太子,也不代表能坦然接受其他儿子出现伤亡。
她终于明白,为何赵浔会选择大事化了。
虞茉紧紧拥住他,一面聆听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面绕开话题:“余下的皆是公主?”
“两位于襁褓中早夭,余下五皇姐、六皇姐、八皇姐并一位妹妹。”
她苦着脸道:“我记不住。”
“无需你费心。”赵浔轻抚她的腰侧,带了正色说道,“女官、宫婢、侍从,能用的人有许多,等婚期定下,我再为你择选。”
话里话外,是记着小镇初相识,她曾三番两次表示不愿淌京中这趟浑水。
但今时不同往日,与其被人当作温室花朵,虞茉更喜欢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你慢慢地教,我慢慢地学。”她语中一派理所应当,“将来还要做东家呢,最基础的知人善用我必须学会。”
赵浔勾了勾唇:“都依你。”
除去床笫之间某些和谐的运动,赵浔多数时间皆会好脾气的依着她。
但也难免令虞茉思想劈叉,鬼使神差的,她垂眸扫了扫:“我好像还没见过它安静时的样子呢。”
“......”
赵浔哭笑不得,叼住她的唇珠细细碾磨,直至搅散某人不合时宜的联想,方扯开话题:“你后日要去见谁?”
她被吻得双眼迷离,喘息道:“表姐,还有楼、楼姑娘。”
“楼姑娘是何人。”
虞茉答不上来,只告诉他楼心琼的名讳,道是面相和善,与表姐交情匪浅。
既是京中有头有脸的高门子弟,赵浔即便无心熟悉,亦在宫宴上碰面过几回。他隐约记得,此女与孟家小姐走得近。
而孟璋兮乃七兄的心上人。
“出宫时,让文莺和庆姜跟着。”他敛去眸中冷色,温和道,“还有,早点回来。”
“......”
糟糕,她差点忘了自己是被某些人强行绑来东宫的。这该死的温柔乡,当真消磨人的心志呐。
虞茉在他腰间掐上一把,权当泄愤,而后枕着宽厚胸膛,零零碎碎地说起匾额和橱柜的事。
可说着说着,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赵浔唇角微微抽搐,既诧异,也难免觉得好笑。为她掖了掖被角,相拥着共赴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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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
唤醒赵浔的并非鸡鸣,而是腿间湿意。
他随手摸了一把,触感粘稠,伴着淡淡的铁腥味,不由得警惕地睁开了眼。
“掌灯。”
内侍听后,躬身燃起烛火,又悄无声息地退离。
赵浔一手揽着酣睡中的虞茉,一手掀开纱帘,就着柔光垂眸看去,只见亵裤与薄被皆染了血。
他下意识端详虞茉的神情,不见痛苦之意,甚至唇角漾着甜甜的笑。
于是紧拧着眉,试图兀自弄清血迹源于何处。
虞茉顿觉心口一凉,美目慵懒掀起,见赵浔钻入了寝衣下摆,讶然道:“你做什么。”
闻言,他抬眸打量,不掩关切道:“你在流血。”
昨日同食同寝,断不会是中毒,倒更像是受了内伤。
而虞茉在顷息间清醒,“呀”了一声,颇为无语地开口:“葵水来了。”
先前大病初愈,又饥一餐饱一餐,还历经落水、逃亡,许是营养跟不上,以至于葵水延期。
现今元气渐已恢复,且每日被他勾得雌激素飙升,算算也该到日子了。
虞茉纠结地擦拭肌肤,随口问道:“你知道葵水是什么吗?”
赵浔面色依旧凝重,只轻点了一下头颅。
医术中提到女子每月会来葵水,至于为何会来,怎么处理,便不做详细注解。是以赵浔忧心忡忡,甚至试图伸手掰开查验。
“你别乱来。”虞茉抬掌推了推,声如蚊呐,“我需要月事带。”
他深深看她一眼,顶着半腿血迹快步出殿,交代有经验的嬷嬷备齐用具,又命内侍去请女医官。
在赵浔的认知里,轻微疼痛已然能令她花容失色,更何况满满一滩血。
便也顾不得更衣,目光直往那处扫,语带宽慰:“想哭便哭,在我面前,你无需忍耐。”
“......”
经他一番折腾,动静过大。
女医官提着药箱匆忙赶来时,内侍亦扬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虞茉神色彻底凝固,瞪他:“还不快将我送回寝居去。”
第70章 捧杀
赵浔自幼不喜人近身伺候,平日里,仅留两位当值内侍候在殿外。
双亲早也习惯了他的脾性,萧芮音亦不仗着母亲的身份擅入,只唤来嬷嬷,仔细问过虞茉的情形。
听闻是来了葵水,萧芮音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哭笑不得地开口:“浔儿竟是为了这事火急火燎地派你们去请宋医官?”
宋菁乃女医官之首,常是妃嫔出现急症,甚至事关龙嗣才会出面。
东宫过去并无女眷,太子亦无妻妾,是以不知内情,仅仅晓得宋医官医术超群,常被自家母后挂在嘴边夸赞。
而内侍行色匆匆,将本该去栖梧宫问安的宋菁拦下,可不就惊动了皇后娘娘。
虞茉既无大碍,萧芮音松一口气,被宫婢搀着在秋千架上坐定,眸中浮现浅淡笑意,同嬷嬷说道:“今日方知,浔儿也是个会疼人的。”
嬷嬷乃萧家老奴,看着萧芮音长大,后又伺候了赵浔几年,忠心耿耿。
闻言,眼尾弯起,绽开条条岁月痕迹,感慨道:“小主子会疼人,咱们将来的太子妃娘娘也会疼他,一如您和圣上那般,少年夫妻,相扶相持。”
“还不止。”萧芮音半是释怀半是艳羡,呢喃,“以浔儿的性子――除却巫山不是云,东宫里估摸有且仅有这一位女主人了。”
回首年少时,她与尚为储君的赵思恒相识,东宫已有良娣一人、侍妾一位。
纵观世家子弟,赵思恒身居高位却后院凋零,乃不近女色的典范。
萧家亦对其赞不绝口。
成婚后,夫妻二人有过短暂的平静日子,直至赵思恒登基为帝。萧芮音腹中久无动静,朝臣难免忧心龙嗣,搁置的选妃也被重新提上议程。
赵思恒兴许爱她如初,可要她毫无芥蒂,何尝不是强人所难?
于是,萧芮音有心疏远,只着力于以手中权势扶持女官。
若说早期难以受孕乃是因为年岁过小,后期则是她刻意服用宋医官所配的汤药。
原以为,日子会在平淡与绝望中悄然溜走。
廿二生辰时,萧芮音在母亲鬓角窥见几缕华发。着人去打听,才得知淑妃势力渐起,正明里暗里与萧家争夺。
若她再不诞下储君,待年老色衰,护不住自己,亦护不住萧家子孙后代。
于是停了避子汤,赵浔也承载着希冀到来。
只不过,母亲希望他是个身体康健的男儿,如此方能一劳永逸;父亲则希望共同孕育孩儿,借此与发妻重修旧好。
尘封的旧事令萧芮音眼底隐有泪光,嬷嬷抬掌轻抚她的背,于无声中给予安慰。
“不妨事。”萧芮音真切笑道,“至少本宫的儿女,有了随心选择的权力。虞姑娘性情纯真,浔儿又是男子,他照应不到的地方,嬷嬷记得多上上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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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内,虞茉草草清理一番,换了干净衣裙,坐于榻上由宋医官把脉。
她实则觉得兴师动众,无奈拗不过赵浔,乖乖地听医官叮嘱了莫要食冰饮、莫要受凉诸如此类的忌讳。
赵浔犹不放心,眉眼沉沉:“不必开药方?”
宋菁视皇后为伯乐,自然爱屋及乌,和蔼道:“回禀殿下,虞姑娘身子骨极好,用不上药方。”
“多谢医官。”虞茉面颊烧得慌,拼命朝赵浔使眼色,示意他送客。待人走远,方气鼓鼓地道,“你烦不烦呀,还未成婚呢,就关心女儿家的私密事。”
“......”
她倒不是真的怪罪,而是恼羞成怒。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好意思与心上人大大方方地谈论经期。
赵浔显然不抵她面皮薄,权当未曾听见,只问:“母后还在殿外坐着,可要见见?”
虞茉对温柔母亲一贯带有好感,虽觉羞赧,仍是点了点头:“我该和你一齐去迎么,还是?”
“不必。”
他垂首在莹润的唇间印了印,安抚道,“你还病着,切莫随意挪动。”
“葵水当真不是病。”虞茉挫败地摆摆手,“算了,我继续当我的咸鱼好了,你去罢。”
须臾,皇后独自随赵浔进来。
私底下,萧芮音并不拘礼,也惯于以“我”自称。在床榻边坐好,端详过虞茉的气色,打趣道:“瞧他急的,我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
“母后。”赵浔不赞许地出声。
虞茉愈发面红,声如蚊呐道:“我劝了的,可他不听。”
萧芮音自是清楚儿子的德性,亲昵地拍了怕她的手,语调温和:“我将彩真嬷嬷留下来可好?待你二人成婚,再用温府的陪房来替。”
她做不了主,征求地看向赵浔。
后者矢口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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