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神经。”黎嫚把指尖上的清凉油,大剂量的涂抹到袁靓太阳穴:“人命关天,这时候开什么玩笑,你打起精神来。”
小姑娘一脸严肃,白嫩小手伸过来,照着袁靓的大腿,捏住一点软肉,发了狠的掐。
“艹,要了血命了。”袁靓彻底清醒了。
甩着高马尾叫嚣着,侧脸冲黎嫚亮出凶狠獠牙,像发了疯的狼般呜咽几声:
“宋王爷,救我。”
黎嫚眼中温柔一闪而过,转瞬冷声:“他最救不了你,当下,我恨不得掐死他。”
这话黎嫚平时少说,说完,也禁不住双唇抿起来,眼睛却悄悄弯起来,有星星在调皮跳舞。
那是把一个人,真正埋在心里的感觉。
无论见与不见,想到那个人时,或抱怨,或吐槽,却都抵不过一颗心,被一点一点揪着,一针一针戳着。
那是最真实的痛并快乐的感觉,藏于心间,刻骨铭心,真实的爱情味道。
因为,爱情从来就不是只有甜蜜。
两人就这样,开着车,聊着天,轮换着,往京城的方向赶。
直到,黎嫚终于扛不住睡意的反复攻击,在和袁靓叮嘱完“好好开车”后,头一歪,在副驾驶睡着了。
……
宋轻臣打了第三个电话,仍然联系不到黎嫚。
那一刻,是他活了32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怕意。
以至于,他在座位上坐着,试图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祁宴陪他一起来的京城。
看到宋轻臣突然面色惨白,额头沁着一层薄汗,赶紧上前:“宋xx,身体不舒服吗?”
“给我倒杯温水。”男人颤声。
祁宴回身倒水的时候,又听到宋轻臣的声音:
“联系京城张局,办两件事:定位这个手机号,告诉我精确位置;速查长深车祸,看看有没有一辆车牌为京C*的玛莎拉蒂。”
祁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迅速接了温水,恭敬递到宋轻臣面前:“您别担心,我马上打,吉人天相。”
谁也没提那个名字。
宋轻臣甚至都抗拒打张局的电话,怕从那人太过铁面无私的声音里,听到黎嫚的名字。
毕竟,新闻上的数字,清清楚楚:死亡3人。
宋轻臣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他刚毕业去基层锻炼那几年。
世家出身的宋轻臣,真正见识了当地的落后和贫困。
他碰见到从农村到镇上读初中的孩子,每次都让家长送,自行车后座驼着一张桌子。
问起来,乡亲们笑的淳朴:“得自己带桌子,不费事,有学上就行。”
很感慨。
他立志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带着乡亲们,摘了贫困县的帽子。
那段期间他成了拼命三郎,经常一天睡两三个小时,到处奔波考察项目,亲自给村民做工作。
可以说,那里每一条从农村通往县城的道路,都有宋轻臣那辆专用的公车影子。
也是在某个深夜,那辆疲惫不堪的公车,直接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沟里,被一棵老树幸运阻拦住。
那棵树,当地百姓命名“轻臣树”,如今依然枝繁叶茂。
(原型资料,名字替换)
可人对挚爱之人的死亡恐惧,有时,会大于自己。
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也带了各种考验,那个小姑娘,到底能左右他几分。
祁宴进来的时候,宋轻臣放下了手中水杯,凛然正气的模样,哑声:“怎么样?”
“定位到了,在xx医院。”
水杯打翻,宋轻臣淡定的扶起来,皱了眉:
“祁宴,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磨叽?”
祁宴默默忍下,明明,他语速挺快的。他该先说那句话。
“黎小姐受了轻伤,就是,脸被划伤了。同行的女士伤势重一些,左胳膊脱臼了。仗着玛莎拉蒂挺抗撞的,张局说,车屁股被撞的凹进去了。”
“呵……”宋轻臣大石头落地的轻松,唇角暗勾了下:“人活着就好。”
人有时候就这么容易满足。
哪怕她脸被毁容了,又如何?人活着就好。
手机铃声响的急促,迟尉的声音从听传来,京片子里就差一句“丫挺”。
“宋伴郎?你放谁鸽子呢你?是人吗?我真的一点也忍不了你了我告诉你,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然后就地鞭笞你,再绝交。”
“嫚嫚出车祸了,”男人丝毫不怒,音色淡淡:
“但是,我马上过去,不用你来掘。迟尉,今天你新郎,端着点,别整的让人以为你想嫁我,爱而不得呢?”
“我艹”迟尉脸抽了下,是人话吗?“你妞儿没事吧?你抓紧的,老宋,就差你了,安悦都要给我急了。”
“沾你喜气,人没事。”
第117章 第一次听到他心底的声音
挂断迟尉的电话,宋轻臣接着又找到个号码,拨了出去。
宋轻羽正在衣帽间挑选裙子。
参加别人的婚礼,既不能太过张扬,也不能失了身份。
电话铃声响起来,她看也没看,划了接听键:“牧之,都说了,你不用来接我,我约了人。”
谭牧之是打算接着宋轻羽,一起到婚礼现场的。
这动作太过于明显,等于是在人前宣示着什么。
婚宴现场到场祝贺的特殊人物,都是下车说几句场面话就离开,都是什么位置的,不用言说。
特殊宾客出场顺序,都是严格按照最高规格会议流程来安排的。
自己父亲宋宪岷也会到场,毕竟还没进京,被安排在特殊宾客的第二梯队里。
谭牧之追她的心,和他上次打直球的话一样,太过于明显。
何况,今日到场的,还有骆子谦和他的父亲。
电话那端传来磁性男低音:“谭牧之约你了?那小子太世故,可完全赶不上他表哥定松靠谱。自己解决不了的,我来给你办。”
谭定松,年龄比宋轻臣小几岁。但两人职位差很多。
宋轻臣因为少年班,上班时间较早,职位上比谭定松高了几个档。
谭老当年是和宋宪岷共事过的,率先入京,但位置和宋宪岷平级。
宋轻羽笑道:“哥您忙的很,这种拒绝人的小事,我来就行,对方真要软的不吃,大不了硬踹。”
宋轻臣勾了下唇,他相信轻羽有这份魄力。
话题一转:“轻羽,去趟使馆壹号院,主卧衣柜里,带两条黎嫚的裙子,换洗内衣裤。顺路去富华斋,打包那里的桂花山楂饼和奶酪果子冰。再去买款新手机。”
他对黎嫚,自己意识不到,私心里,其实多少带了些对小孩子才有的偏爱。
小姑娘出车祸了,受惊害怕了,总要带着糕点甜糖,去哄哄她。
从一开始,他就喜欢如此。
每次到外地考察的时候,宋轻臣也总会挤出点空来,不偏信网络的推荐,而是亲自和当地老乡拉呱,顺便问什么样的小吃最有特色。
然后买了来,给黎嫚快递过去。
只是,这些事,宋轻臣觉得,属于爱人之间稀松平常的小事,理所应当,根本不值得去说。
宋轻羽一脸迷茫:“哥,参加婚礼,我要带这些?”
“婚礼你别去了,先去照顾着黎嫚点,人出了点意外,位置和病房号,我发你。”
……
黎嫚在vip病房里,穿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长发垂顺到腰间,有些凌乱。
病号服很肥大,她瘦小的身子撑不起来,松松垮垮的,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
右侧靠近耳畔的脸上,贴着一连片白色消毒纱布,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很突兀,或者说丑。
多车连撞,碎玻璃破壳子乱飞。
黎嫚的右侧脸颊,被飞溅来的“天外来物”划伤,流了不少血。
vip病房是专属袁靓的。
她是京城本地人,家人赶过来前,就已经电话给安排好了高护病房。
五六个亲人围在床边,嘘寒问暖。也有络绎不绝的亲戚过来探望。
便显得外地来的黎嫚,更加的形单影只,无人问津。
黎嫚挤不进去,只在一旁瞧着,内心里,多少有些酸涩的羡慕。
“嫚嫚,你傻站那干嘛?你身子也碰的不轻快,麻溜的回去卧床歇着去。”袁靓从人缝里看着她,满脸掩饰不住的关心。
那表情让黎嫚心暖。
小姑娘微笑:“你伤的重一些,不太放心。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黎嫚悄无声息回了自己的病房。
三人间,床与床之间,可以拉上帘子。
被救护车送到这里,黎嫚其实很迷茫。
自己的身体情况,到底该不该住院?还需要什么检查?自己又在什么地方?
她有嘴,但不想问。
劫后余生,她被强烈的依赖感支配。
在看到袁靓亲人环绕,自己孤零零一人时,又被巨大的孤独感笼罩。
手机也在碰撞中,摔的稀碎。
此刻的黎嫚,只想窝在那张冷冰冰的小床上,窝在被子里,一言不发的摆烂。
一只苍老的大手伸过来,手里拿了根香蕉:
“小丫头,吃一根,别不开心。家不是这的?那你歇着,买饭打水的有啥事就说,爷爷也能代你跑个腿。”
临床是一对老夫妻。
说话的,是临床陪护的老头,老伴躺着,老头陪床。
花甲的老夫妻,感情却很好,老头早晨给老伴洗脸梳头喂饭,样样耐心的很。
黎嫚接过香蕉,绽开笑容:“谢谢爷爷。”
她很羡慕那样的感情。
夕阳下,白发苍苍的老人,腿脚不灵便了,手却紧牵着,一起走,一辈子。
心里很酸疼,她在想宋轻臣,眼泪汪汪的,手不由自主去摸脸上的纱布。
如今这般丑陋的样子,她特别想见他,又特别怕被他看见。
宋轻羽像风一样赶来的时候,看到了病床上蜷缩着的黎嫚。
临床的老人轻轻“嘘”了一声:“睡着了,别打扰她。”
宋轻羽看着那小姑娘。
缩在一米二的病床上,被白色的大被子盖着,越发显得人瘦小不堪。
小脸埋在黑发里,脸上贴着纱布,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星点的泪珠。
床头柜只放着一根香蕉,连个陪床的也没有。
那一刻,宋轻羽怎么也没绷住自己,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黎嫚也是她放在手心里疼的。
她认可并接纳黎嫚,完全是出于本心的欣赏,喜欢那个善良又坚韧的她,而不是受了自己哥哥什么影响。
宋轻臣赶过来的时候,黎嫚刚醒了不久。
男人没那么容易脱身。
迟尉是他多少年的铁兄弟,他则是伴郎之一。
伴娘之一的叶知秋,收到了安悦传递的幸福捧花。
拿着捧花的叶知秋,妩媚的凤眼,望着那个身材挺拔的端庄男人。
她没想到,宋轻臣忽然转过脸来,与她对视。
叶知秋眉毛挑了下,红唇勾起:“怎么?想跟着一起沾点桃花运?”
宋轻臣淡笑:“是想祝福叶小姐,早日找到有缘人。”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叶知秋冷哼一声,多少有些挂脸。
“你不是提线木偶。”男人脸上笑容依旧,明明语气也很正常。
却在三伏天里,让叶知秋听的有些脊背发凉。想去怼他时,发现宋轻臣已经快步离开。
他和迟尉打了个招呼,直接上了迈巴赫车子,祁宴开车,飞速往医院赶去。
病房里,宋轻羽正在仔细的给黎嫚梳着头。
似乎觉得房间色调太素,她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朵康乃馨,别到了黎嫚发间,逗哄她。
黎嫚乖巧的坐着,手里拿着奶酪果子冰,用小勺子慢慢舀着吃。
鼻间丝丝缕缕飘进来薄荷的清爽香气。
她一愣,还没抬头,眼前多出来一大束无瑕的雪绒花。
黎嫚没抬头。手下意识的去挡脸上的纱布,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落。
人会隐忍很多情绪,在人前看着岁月静好的模样。
其实,那种情绪,只有见到心底最依赖的那个人,才会无所顾忌的去释放。
宋轻臣握住了那只去遮挡纱布的手。
男人俯下身子,在贴着纱布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黎嫚用手去打他,嘴里嘟囔了一句:“很丑,你走。”
宋轻臣使了个眼色,宋轻羽迅速拉上帘子,人也悄无声息的溜走。
男人坐在床边,任由她发泄情绪,胡乱在他胸膛上捶打。
那点力度,说白了,和挠痒痒似的。
看她打累了,他把人半强制的抱在怀里:
“丑了好,没人给抢了,我也能更安心工作,省得天天被你那脸勾的心猿意马,一有空都想x你。”
“你有大病。”
男人轻笑一声,没说什么。只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大手温柔捋着她纤薄的背。
黎嫚隐约听到他的轻喃:“人在就好。你要没了,我这辈子也算完了。”
这是宋轻臣第一次给她交了底。
人在就好。
不管会不会在一起,只要人在,就会有念想,也就有了盼头……
第118章 面相斯文,老不正经
黎嫚被宋轻臣胸前的伴郎纯金胸花硌的疼。
突然意识到,迟尉的新婚大喜日,她没有去。
虽然那个男人像粪坑里的石头,可如今想来,他只是更爱讲实话。而实话往往都很刺耳。
迟尉不仅是宋轻臣十几年的挚友,也算自己的“甲方金主”。
还有件事,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宋轻臣。
她还有和叶君逸的“见一面”约定。
叶君逸隐晦说了“北京没能留住你”。她不想做一个“逃兵。”
在黎嫚眼里,光明磊落的告别,才算是给一次次帮自己解围的叶君逸,最体面的送行。
“有话就说。”
宋轻臣自觉把伴郎胸花摘掉,想起了什么,大手按过那个脑袋,把胸花别到了黎嫚一侧耳边的鬓发处。
什么审美?
黎嫚气笑:“宋王爷,是觉得我脸花了,就往媒婆方向打造吗?您最好再给我嘴角来颗痣,唇上抹点红油彩,更逼真。”
“好,听你的。”男人唇角忽然勾起,坏意浮动。
黎嫚来不及反应,唇瓣就被口允进去,力度特别大的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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