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耿直中有正气的女人。
那次单独找到黎嫚,本心里确实觉得她和君逸不够合适,但也存了让黎嫚远离这漩涡是非的心。
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人又足够优秀,有的是时间慢下来,等自己成熟一些,阅历多了,再去考虑另一半的事情。
叶夫人不否认宋轻臣和叶君逸的优秀,都是人中龙凤,黎嫚属于一出场就撞到了金字塔尖。
但三十多岁婚在眉睫的两个军政老男人,并不算是黎嫚的最佳选择。
说归说,掌控权不在她手里,甚至梁芝兰也只是和她一样,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话语权,属于叶世骞和宋宪岷,以及两人背后强大的叶、宋两大家族,还包括一众利益共同体。
这才是家族联姻的价值所在。
就像叶世骞和自己,宋宪岷和梁芝兰,甚至后辈的迟尉和安悦,都是门当户对的结合。
爱情几斤几两?谁在乎呢?
不也儿女双全,和和气气过一生?根本没有不幸福一说。
叶君逸在一处僻静地方停下,铁血冰冷的眼神,阴鸷的吓人:“坦白从宽。”
叶知秋皱眉笑了声:“哥你审犯人呢?把你妹妹当什么呢?没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的。”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想得开,也不是谁都有家人给你兜底。知秋,你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可能会害人。”
叶君逸停顿了下,平复下情绪:“你可以没有同理心,但需要知道道德的底线在哪里。
知秋,国外那套把个人感受放在第一位,可你骨子里流着国人的血,就要遵守规则。
没人阻拦你追求个人主义,别踩在别人的底线和痛苦上。”
叶知秋原本傲慢的神色收敛,脸上多少带了些委屈:
“我也只不过和父亲说,大哥看上了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人挺出色的,京大交换来的,就在论坛现场,就是家庭差了些。”
“名字说了吗?”
“父亲问,我就说了。”
叶君逸点了根烟,沉默的吸了几口,脸色越发的冷峻。
叶知秋的几句话语,无疑给叶老心中投下了大石头。
主动把“黎嫚”说给他,想查点什么线索,易如反掌。
何况,叶世骞多少对宋轻臣有些微词。
他亲自到了宋家一趟,用意不要太明显。宋家却毫无所动,连个口信都没有。
眼看着宋家全体进京,叶知秋也到了三十的大龄。宋轻臣却毫无动静,对叶老抛出的职位上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好在,叶知秋不是个在爱情里锱铢必较的主,宋轻臣有哪个女人,她都不太敏感。所以,到底是不是黎嫚,她压根懒得查。
但她在乎婚姻,在乎宋轻臣夫人的头衔。
一团乱麻。
“回去吧。”叶君逸轻捻着烟,脸上已经恢复平时的清贵。
“你刚才说的害人?什么意思?又和黎嫚什么关系?”叶知秋神色狐疑。
男人笑了笑:“父亲误把她当成心机女孩了。这会不理我了,也联系不到,所以……”男人眼睛看着叶知秋:“我必须要冲你发这个火。”
“打我也行。”叶知秋放松了,话语也带了调皮,伸过来手。
“火灭了。”叶君逸眸色幽深。
还好,黎嫚和宋轻臣那段摇摇欲坠的关系,还勉强包在纸里。
……
夜晚的维港,海面上只有一辆气派的游轮,随性的游晃着,带着不属于维多利亚港的寂静和慢节奏。
黎嫚睁开眼,有暖白色灯光照射,她下意识眯着眼睛,随意扯过身上一物,把小巴掌脸埋起来,只露出忽闪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四周。
她怕黑,怕陌生。像一个瑟缩的幼兽。
目光定格在不远处,沙发上侧着坐立的男人,脊背靠在沙发背,穿着西裤的大长腿自然交叠,手中夹着淡淡青烟的雪茄,抽的慢条斯理,极致优雅。
黎嫚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眼睛里忽然涌现出悲伤来。
她努力平复,觉得差不多的时候,身子坐起来,还没开口,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了饥饿的骨碌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明显。
宋轻臣身子没动,凤眸扫过来,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黎嫚,我是该先说醒了?还是饿了?嗯?”
“都有。”黎嫚翻身下床,小脸红了起来。
记忆回到穿旗袍的一幕,如今,身上却是他的衬衫,连内衣都全换了。
身体散发着陌生的沐浴露香气,看来,也给洗澡了。
“你干嘛把我拐到这里来?这又是哪?”黎嫚带了愠怒,大眼睛瞪他。
宋轻臣把手中雪茄捻灭,取过茶几上的清口糖嚼着:
“不拐你,会来吗?”
黎嫚避过他的眼睛:“这是哪里?”
宋轻臣走过来,取过床上披肩,细心的把黎嫚裹起来:“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带她打开房间的一扇门,黎嫚的眼前,豁然开朗。
夜色的维港,天空中,有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来。
宽敞的露台上,有遍地丛生的雪绒花,傲雪绽放。
多么熟悉的一幕!男人“哄嫚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黎嫚伸手,接着纷落的雪花。
洁白雪花落入肉乎乎的掌心,因为是人工降雪,并没有融化。
她的桃花大眼渐渐瞪圆,有惊讶溢出来。
那落在掌心的“雪花”,黎嫚如今才看的仔细,竟是一朵一朵精工雕刻的雪绒花……
第165章 吻别
黎嫚悄悄把掌心的雪绒花,攥起来。
心有波澜,脸上神色却是平静,只侧眸看了眼那个男人。
他也在静静望着夜空的雪。
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周围皆是海,抬眼便是星的夜色里,早已没有了人前无所不能的强大气场,似乎可以为大家排解万难,永远用双臂支撑起一片天。
他褪下了“刀枪不入”的盔甲,像一个终于可以做回自己的双面人。
此刻明月清辉,他清风霁月般温润,却是那样的孤单落寞。
黎嫚不敢再去看那样的宋轻臣。
眸中泛起来浓重的湿意,先行一步,往露台边的围栏处走。
“嫚嫚脚伤未愈,小心点。”宋轻臣从后面跟过来,单臂圈在黎嫚细腰后面,隔了合适距离,没有碰她。
其实,他原本就是个在女色面前,极尽克制的男人。
每次两人欢·爱时的情动野性,也都是两个人彼此的因心而发,因情而动。
就连初次交付,他也是小心翼翼的问了“黎嫚,我要你。”等她的同意。
在黎嫚心甘情愿点头吻他后,才真正实现了彼此交融。
为什么这样的爱可以让彼此沉的这么深。
都是因为宋轻臣一直说的那两个字:“纯粹”。
两个人的关系,在所有的铜臭利益里,因为纯粹,弥足珍贵。
夜风很凉,带着让人穿透骨髓的清醒。
两个人沉默看了会海景,男人先开口:“吃点东西?”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不成,宋爷可以去海里摸鱼,吃生鱼片?”黎嫚偏头看他,小巴掌脸笑容清甜。
那笑容,让宋轻臣满意。黎嫚的心理自愈能力,强大的很。
今夜的两人,不是宋xx,也不是黎校花,他们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试试。”
宋轻臣眉眼温润,卸下强大的外衣,他有世家子弟的礼貌风度,又带着邻家哥哥的暖。
黎嫚小鼻子努了一下:“宋先生……不需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很难忘掉。”
“嫚嫚这么狠的心?这么说,我是一直疼着一只小白眼狼?”
“错,是吸血鬼。”小姑娘语气很轻,大眼睛望着粼粼海面:
“她也许只是个只会吸你血的怪物,别人都避之不及呢,弃了吧。”
“黎嫚……”宋轻臣厉声打断他的话。
黎嫚忽然在原地可爱的跳脚,水萌萌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他:
“宋轻臣,我真的肚子饿了。”
“跟我来。”他下意识去牵她手,黎嫚作身体寒冷状,双手环抱在胸前,很自然的避过去。
露台中央,是一处小巧的中式凉亭设计的休闲地。
一张精雕镂花的紫檀木方桌,四个紫檀木实心矮凳,方桌中央,是炊烟袅袅的檀香炉,崖柏沉香的味道弥散,禅味浓郁。
“坐下,先把手消下毒。”宋轻臣递过来消毒湿巾。
黎嫚轻翻了个白眼:“宋先生,你很享受当爹的感觉?”
男人微笑,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的边边缝缝:
“你觉得,我有这种闲时间?我其实算是个刁钻又膈应的人,平生最忌讳一个滥字,比如:滥爱。你口中的当爹,我不可能谁都给,在于要给的那个人……是谁。”
黎嫚轻“嗯”一声,没接话,只默声低下了头。
宋轻臣也不介意,自顾打开糕点盒:
“双皮奶,豆沙糕,今儿一早就买给你了,尝一尝?”
“好。”
黎嫚安静的小口吃着糕点,宋轻臣坐在紫檀木凳子上,无声的陪着她,像欣赏一幅画。
偶尔,看她唇边残留的糕点渍,他会贴心递过去纸巾。
这种小情侣间平凡的不屑一提的场景,却是宋轻臣和黎嫚难得的岁月静好。
身在某个位置上,很多的时间,不是宋轻臣可以自由决定的。
人不是神,越到高处越不胜寒。
而他每一次挤出来的关于爱情的时间,都给了黎嫚。
那一晚,两个人在游轮上一起度过无人打扰。
在露台一角那个简洁的秋千上赏夜景。
宋轻臣抱着黎嫚,轻轻拍着她,两人像老友一样闲聊,听彼此的琐碎小事。
男人说:“我15岁就去京城读大一了,那时候,嫚嫚还是个3岁的黄毛小宝宝。”
黎嫚咯咯笑着:“你这嫩草吃的有点离谱。宋轻臣,你说,你是不是赚了?”
“不让赚吗?”
他捧起那张皎洁如月的小脸,把粉嫩的唇瓣挤成花瓣形状,一点一点,深情品尝它的味道。
两个人聊着,聊累了就接吻。
有时候和风细雨,有时候,又疯狂噬咬彼此,像要把对方生吞,揉碎在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最后,东方现出鱼肚白,两人依偎着,谁也不说话,一起在维多利亚海上的游轮,看了次日出。
“天亮了。”黎嫚揉了揉眼睛,红唇浮肿:“我们……该回去了。”
“黎嫚。”宋轻臣大手转过她的脸,与她眼睛对视:“不说再见。”
“你都三十二了,宋轻臣,你等我的代价太大。你该像迟尉那样,活的通透潇洒,那是属于你们的轨道和人生,充满鲜花和掌声。爱过,就够了。”
宋轻臣看着那张小脸上的决绝,沉默良久:
“死刑还有个缓期执行呢,黎嫚,别那么绝,非要忍心把我判了死刑,再祭奠怀念我一辈子,才是良策?”
“你别乌鸦嘴。”她特别听不得死字:“宋轻臣,故事,到这里吧。”
那天,直到最后,宋轻臣也始终没给她一句分手的狠话。
他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单身公寓,又在晨光里,在黎嫚的视线里,红宝石黑的迈巴赫,渐行渐远。
黎嫚边走边想那一串车牌号的字母和数字,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
直到在听到电梯“叮”的一声时,她惊讶的掩口,眼中闪烁的,是难以置信。
宋轻臣几乎不说“我爱你”,就连她这次要分手,他也吝啬的没说一句“我爱你”,来挽回或哄她。
爱之于他,从来都是在行动里。他深沉习惯了,也不需要讨巧的话语,来装点自己的深情。
他只有一句“不说再见”,再无其它。
之后的日子里,黎嫚“如愿”恢复了认识宋轻臣之前的大学生活。
她把手机号换了,迈凯伦退了,用迟尉给的那张银行卡里,她自己估价的劳动所得部分,买了辆白色甲壳虫代步。
黎嫚自觉隐身在港岛,隔着珠江遥望深市,她却从未踏出过港岛一步。
和宋轻臣,再无联系,仿佛那段疯狂的曾经,只是一场海市蜃楼的美梦。
她刻意不去关注媒体上所有的政务新闻,学着工商管理的同时,又自学了对外汉语,接触了法语和德语两种语言,并沉迷在get语言新技能里不罢休。
只是,在听到“宋”那个姓氏时,她也会突然的失神。
跨年夜前夕,黎嫚作为学生会主要干部,在会议室,最后定审了港岛大学跨年活动方案。
会后,大家散去。
黎嫚正在笔记本敲着什么,突然听见门口有曾经熟悉的男声:
“还不走?收集敬业福呢?”
第166章 有种爱,润物无声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黎嫚的白白嫩嫩的小胖手,轻微的恶女了下。
那声音让黎嫚恍惚。
曾经也是让她听到后第一时间皱眉表达嫌恶的,如今,竟然生了暖意出来。
迟尉倚在有窗的地方,摸出根烟,一侧唇角勾了下,笑嗤:“嘿,小妞,傻了吗?有火吗?”
黎嫚看着那男人蔫坏的样子,唇角抽了抽:“我不抽烟,哪里有火。劳烦迟董从这等,我去给您借。”
“接着。”迟尉小臂一扬,一个“不明物体”直冲黎嫚飞过来。
黎嫚惯性接住,握在手里的打火机,小却沉甸甸的,机身右下角,钻刻着“cheeyu”,迟尉的英文名。
男人把烟咬在唇间,不忘给她发号施令:“点上?”
黎嫚把手中火机客气放到桌上,淡声:“忙着呢,想抽自己点。”
小手重新在键盘上敲击,再不管窗边站的男人是张三还是李四?
迟尉一直咬着烟没点,暗色的眸,复杂的看着那个埋头工作的倔姑娘。
她确实是个劲劲儿的女孩,够味也够狠。
可偏偏这样的硬骨头,带着形容不出来的味道,对了某些人的胃口,舍不得,放不下。
某次私人聚会的时候,宋轻臣和往常一样控场,霸气又儒雅。迟尉却看出了他隐藏难明的一丝郁郁寡欢。
“有心事?”迟尉拉他到无人处:“你这样子,瞒不过我。”
两人望着京城的车水马龙的夜,抽着烟,吞云吐雾了一会,才听见宋轻臣开口:“被甩了。”
迟尉不信这样的鬼言论。
他隐约觉得,原本属于宋轻臣和黎嫚之间纯粹的关系,被人为干预了。
79/113 首页 上一页 77 78 79 80 81 8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