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琅虽然有心想要留下,却知道安氏不会留他,扭头就走了。
……
大夫来得快,说安氏是气急攻心,要躺床静养。
其余人都不在,安氏也不喜欢人太多,便是姜云瑶侍疾,她接过顾明月煎好的药递给安氏,见她喝得认真,便劝:“母亲不该为了大哥哥的事儿再费心了,瞧您,把自个儿的身子都气坏了。”
安氏病了,脸上却还带着笑:“你真当我是气急攻心呢?”
她捧着药碗一口把药灌进去,脸色红润,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姜云瑶便露出一点儿笑意:“这不是得做做样子,让外头的人更加相信?”
安氏早就在姜家父子那里伤了心了,又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撑不住?倘若撑不住,早就在把姜玉琅和小怜带过来的时候就撑不住了,哪里还会先把姜云玫的事情先操持下来?
这会儿“撑不住”,也不过是想躲事儿。
“你二姐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为着名声好听,也得先把你大哥哥的人家看好才是。”安氏垂眼,“可我不想看,这病一病也好,让你父亲去操心去吧。”
姜云瑶迟疑:“父亲当真能选好人?”
安氏说我不管:“凭他的样儿也选不出个什么好人来,我倒盼着他选不出来,别回头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孩儿。”
姜云瑶问:“母亲打算病到大哥哥定下亲事?”
安氏颔首:“反正我懒得管他,随他去吧。”
她铁了心装病,主院里头熬药熬个不停,姜逢年来看过几回,每回进来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他不爱闻,后来就不来了。
安氏也把姜玉琅的亲事甩给了他,话说的也很体面漂亮:“为着前头两个孩子的亲事耗费了不少心力,都给我累病了,大夫说了我只能静养,再者,我的眼光到底不如你的,你是当家的男人。”
她把姜逢年捧得高高的:“姜玉琅不比家里的姑娘们,姑娘们好挑人,只需夫婿对姑娘们好便可,当家的主母却不好选,还得夫君费心。”
姜逢年再多的话都被堵住了。
他原先想着兴许能靠着安氏,给姜玉琅娶个身份高些的妻子。
他算是吃了高门贵女的好处,知道高门贵女和小门户出生的姑娘不一样。
奈何他拒了好几次,安氏都一副我没有心情、没有精力的模样,要是再推拒,他也怕安氏不上心,回头选个歪瓜裂枣回来。
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和自己那些同僚家里打听是否有适婚的姑娘家。
对外,他还得全安氏的面子:“我家夫人早前身子就不大好,为着家里几个孩子操心不已,如今病了还牵挂着几个庶子女的婚事,若不是实在病得起不来身,她绝对不会不管,也轮不到我头上的。”
安氏把烫手的山芋甩了出去,末了还得挣个好名声。
姜逢年吃了哑巴亏,倒也寻摸到几个清白人家,身份不高,但凭他的能力,也就只能找到这些了,偏他还犹犹豫豫的,不想直接定下,怕错过了更好的。
他还在纠结着,外头却隐隐出现了“流言”。
最开始的流言还真不关姜玉琅的事儿,说的是那条花枝巷。
那边儿住了好些暗娼和外室的事儿多多少少都心里有数,只是一直藏着掖着,人家知道,也不会挂在嘴边上嚷嚷的大家都知道。
也不知是什么人把这事儿闹将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给里头花枝巷里头住了哪些官员的外室都给数的明明白白。
普通人听不出什么猫腻,常在朝堂上来往的人却能感觉出来。
姜逢年还在那得意洋洋地和安氏她们显摆:“你不知道,这些个被爆出来的名字里头啊,一半是太子的门客,一半是誉王的门客,还有零星几个原先成王的门客。”
他啧啧啧的:“你瞧着吧,哪儿就能爆得这么精准?不是党争是什么?”
安氏听着不耐烦,却还想着姜玉琅那个外室,心里总觉得有些突突的不安:“我问你,姜玉琅的亲事定下了没有?”
姜逢年说没有呢:“挑来挑去总觉得都不合适,配玉琅的身份低了些。”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住地看安氏,总期待着她兴许能把事儿给揽过去,替姜玉琅找个好的。
可安氏早打算摆烂了,两眼一闭:“你看着办吧,早点儿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怎么个夜长梦多法,她也没说,只让姜逢年自己去猜。
姜逢年不明所以。
外头的事儿却闹得越来越厉害。
顾明月常在府外帮着姜云瑶做生意,早听了个明明白白,回来和姜云瑶说得清清楚楚的。
“姑娘不是说成王要对付咱们么?怎么他跑去对付太子他们了?”早前姜云瑶他们就想法子把消息递进了成王府里。
那边儿看守得相当严格。
要递消息进去还没那么容易呢,她们是买通了府里的下人――成王被囚禁了没错,外头有人看守也没错,但总不能让看守的人去伺候成王吧?
虽说是贬为了庶人,却也还是皇帝的亲儿子,再庶人能庶人到哪儿去?还不是得要人伺候着?
只是伺候的人没那么多罢了,从前成王的心腹早就被拉出去砍脑袋了,只剩了些无关紧要的,一个个在成王府里一点儿未来也没有,从前还能指望着主子们赏的银子,现在别说银子了,主子们都疯了。
成王一夜之间没了权势,皇位也没指望了,从前的富贵日子也没了,怎么可能不疯?
打骂下人都是常事。
那些人恨他恨得不行,稍微给点儿甜头就能买通。
顾明月在下人里吃得开,她年纪又不大,人家也不防备,透露点儿消息进去虽然困难,却也没和登天那么难。
毕竟成王自从被关起来了以后,整日里无所事事,除了练习字画就只剩了生孩子这么一点“娱乐”情况,偶然听见那些下人们聊聊外头的八卦,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消遣。
听着听着,也就听到姜家了。
但顾明月还以为他听到了就会对付姜家,怎么扭头对付太子去了?
她不明白,姜云瑶只能说给她听:“咱们搁在成王眼里,也不过是个蝼蚁罢了,就算知道矿山的事情是咱们透露出去的,他又能怎么着呢?比起咱们,他有更恨的人。”
透露消息是他们透露出去的没错,可借着机会扳倒他的可是太子和其他几个兄弟,比起给姜家添堵,他当然更愿意借着这事儿给自己的兄弟们添堵。
“反正他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了,倒不如往自个儿兄弟身上泼点脏水,拉着大家一起死。”
姜家也不过就是这件事里的一个添头罢了。
但这个添头,却也够姜玉琅吃一壶的了。
花枝巷里头的绯闻传得更加厉害,那些个高官贵人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却也有好些平民不知道,除了平民,也有些不着四五六的人,消息一传出来,便有不少人去打探消息,亦或者在那边儿逗留。
他们畏惧着那些宅子背后人的势力,必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但找个没那么有权势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花枝巷里的人也要吃喝拉撒,有人的地方就有流通的消息,哪家住的人背后是高官,哪家人给的赏钱多,早就被周围的商贩摸得一清二楚了――见不得光的人,便是买东西也是悄悄儿地买,要么叫丫鬟来,要么就是叫这些人送货上门,送货上了门总要给些跑腿费。
有些人给的多,一看就是从主家那儿捞了不少东西的。
外头来的人只消给上一点儿钱就能把里头的情况打听出来了。
于是,姜玉琅还在花枝巷里头住着和小怜温存,便被人找上了门。
那些人也挺有意思的,他们打听清楚了里头住着的是个无官无职的学子,偏这学子出身还可以,便上门朝着姜玉琅勒索钱财,扬言若是不给钱,便要将姜玉琅在这儿养外室的消息曝光出去。
姜玉琅就读的学院是中京城里最好的学院,虽然里头人鱼混杂,那也是因为有不少达官贵人硬把人塞进去镀金的,便是塞了人进来,他们也讲究名声的,只要闹得不难看便睁只眼闭只眼。
但倘若姜玉琅要是被爆出来养外室,他必定会被学院除名。
姜玉琅听了那些人的威胁便怕了。
老老实实给了些钱。
谁知便是给了钱,将这些人的胃口养大了,三五不时地便上门讨钱,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他的那些私房便被掏空得差不多了。
他每月的月钱本来就不多,没了安氏青眼以后待遇一落千丈,也没法儿问公中要钱,起初还能借着买笔墨纸砚的借口支钱,但也不能总找这样的借口不是?
加上他在外头置外室,房子总要租吧,每日里总要给小怜买些胭脂水粉吧?长此以往,本就没剩几个钱了,再被人这样敲诈勒索几次,兜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不好意思问小怜要钱。
小怜倒也“通情达理”,嘴上常说着不会嫌弃姜玉琅没有钱,她就不是因为钱才和姜玉琅在一起云云,还拿出了姜玉琅给她买的那些首饰,说要支应一阵子。
姜玉琅没要,他吃住都在姜府,没的钱也只是私房和给小怜的钱罢了。
但那些人得了银钱,又怎么肯松口?只一心咬着他不松口罢了。
这事儿姜云瑶也是知道的,小怜相当的敬业,有什么消息都给背后的人递,所以她是最早知道姜玉琅被私下威胁的人。
狗急还会跳墙,更别说姜玉琅了。
他不肯再给这些人钱了。
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利用自己的权势了,声色厉荏地警告他们,要是他们再来,便要让姜逢年把他们都抓紧衙门里,还要叫安伯侯府收拾他们。
那些人有些畏惧,但消停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姜玉琅根本没有什么动作,便变本加厉起来。
起初只是要钱,发现要不到钱以后,他们便开始调戏小怜。
中间的事儿不好多说,反正那群人彻底把人逼急了。
姜玉琅真打算找姜逢年替自己摆平事情。
谁知他还没找姜逢年,花枝巷里就出了事。
小怜要投井。
姜玉琅赶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不好。
这些日子听了风言风语的人不少,都等着看热闹,但花枝巷里的人都相当谨慎,有条件的早就把人挪走了,哪里会闹起来?
唯有姜玉琅,他不在朝中,平常又在学院,没听见多少消息,小怜知道消息也不会告诉他。
所以他成了花枝巷里第一个闹出来的人。
他进门就觉得不好,本打算装成围观的人,但小怜见了他就和见了主心骨一样扑上来,嘤嘤嘤地哭着求他做主:“他们要逼我委身于他们。”
姜玉琅一下子就怒了。
第85章
他头脑发热,冲上去将小怜护在了身后。
那些人原是在看热闹的,瞧见主家人来了便议论纷纷。
“哎哟,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是呀,平常这儿来往的不都是些年纪大的中年人么?怎么这么年轻的人都开始养外室了,啧啧啧。”
“养外室还看年纪?不都是好.色么!说不定是家里不允许,便偷偷地藏到这儿来。”
“这是谁家的?瞧着衣裳料子还不错。”
“不认识,你们谁认识?”
……
他们议论纷纷,终于让姜玉琅发热的脑袋些微冷却了下来。
他一冷却,脸上的表情就不大自然,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养了外室,终究还是见不得光的,可小怜就藏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拽着他腰间的衣服,好似只有他能依靠。
姜玉琅就又生出了勇气。
但前头那些人可不管他有没有勇气,他们之前就在姜玉琅手里弄了不少钱了,知道他够懦弱,又是偷着藏着不敢让外人知道,便是后来弄不到钱了,姜玉琅威胁他们要告官也没有动作,他们就知道姜玉琅不过是面上光,内里是个绣花枕头,不然凭他们也不敢对小怜动心思。
这几个人本就是无事可做的闲混,此刻见围观的人多了便叫嚣:“怎么胡说八道,我们不过是路过讨口水,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是你要讹我们?”
姜玉琅还没开口,小怜便怒道:“到底是谁讹谁?这些日子你从我们手里讹了多少钱去你心里没个数目吗?”
那为首的流.氓就王二,此刻便洋洋得意地道:“那要按你这说法,我们来了不止一回了,不是你和我们眉来眼去、情投意合?如今暗生苟且?”
小怜一愣。
连带着姜玉琅也愣住。
王二见他们俩哑口无言,便哼笑:“你瞧,没话说了吧!你说我们讹你的钱,正常人早该去报官了,怎么还能一直让我们讹钱?要么你们在碰瓷我们,要么,便是你和我们合伙儿通奸,匡你身边这男人的钱!”
“就是啊,被讹了钱怎么不敢报官?”
“嘁,你们忘啦!这家子是养的外室,想来不敢叫人知道,报了官不就闹大了?”
“倒也是,可这男人不出面,光这外室出面也成啊!我觉着还是他们心虚。”
事儿闹得厉害,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自然也有好事者,除了好事者,还有消息很是灵通的那些人。
“哎哟,我瞧着这女人眼熟,倒好像是花楼里头出身的。”
“哟,花楼里的女人你还眼熟呢?可见平日里没少去啊!”
“去去去,谁不少去了,我不过是路过的时候瞧见过一眼罢了,这女的像是前头那个百花楼里的。”
“那男的呢?”
“嘿,不认识,不过他穿的是不是恒基学院的学子服?”
“还真是!”
“还是学生啊,难怪瞧着年纪不大,啧啧啧,小小年纪就跟着别人学养外室,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经学子和青楼花娘……啧啧啧!”
一片的啧啧声把姜玉琅吓了一跳,他才意识到自己来的时候太急没有换衣裳――双瑞匆匆忙忙地来寻他说小怜姑娘碰上了事儿,他以为没什么大事儿,便来不及换衣裳了。
这下子连底裤都被扒光了。
小怜却极其愤怒的样子:“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便是看上一条狗也不会看上你,更别说什么通奸骗钱了。”
她扭头看向姜玉琅:“玉郎要信我。”
姜玉琅便握住她的手:“你是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你放心!”
他冷着脸看向王二:“之前没有报官也不过想着是些小钱,不值当我去费什么心力,倘若你今天再纠缠不清,我一定要将你告上官衙,让你吃吃苦头。”
这么点威胁早就算不得什么了,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谁还当真不成?
王二只管道:“我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说了今天只不过是路过想讨口水喝,你家娘子把我放进来我以为是要给我们水,谁知道竟然是来诬陷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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