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英,你果然偷偷和蓝珀去幽会了。不过不要紧,此地的狐仙已经被我们打跑了,夏书生也答应要赠与我们光纪寒图,怎么样,厉不厉害?”
菱纱蹦跳着跑来我们身边,身后跟着天河和梦璃。
紫英含笑着点头,走至梦璃身边,低声道:“陈州的欧阳小姐……我们在隐香山发现了她坠入的法阵。虽然全力相救,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没有勇气去看梦璃,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却是梦璃走到我身前,伸手替我拭净脸上的泪渍,道:“何必自责呢,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事已至此,发生的一切便是天意使然。莫再悲伤,已去的逝者已不会复生,不是吗。”
我看着她的眸子,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种力量是任何人都不曾给我的。
菱纱见我露出笑颜,颊上洋溢出开心的神情道:“今晚即墨有漂亮的花灯,我们要是不急的话,看完再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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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漆黑的颜色压不住万家灯火的璀璨。
远方,烟花开始绽放,欢声笑语在银河中流淌。淌过悲哀的脸庞,在那一瞬,化去了无尽的哀伤。
“如此祥和的美景,心中的抑郁可放下了些许?”
菱纱玩得很疯,很快便拉着天河和梦璃没了影子。紫英许是担心,没去追菱纱他们,只静静地同我走在最后。
“此情此景,不被感染是假的。梦璃说得对,我不该郁郁寡欢。”
灯火迷离处,紫英看着蓝珀的眉梢释开,笑靥如花。蓝珀……她来琼华也有数月了,不知不觉已习惯了她在身边。若有一天她不在了……
面容微滞,紫英自嘲地摇首。他是怎么了?蓝珀除了昆仑琼华,还能去往何处?胡思乱想,自添烦恼,当真……不像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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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并肩走了许久,极目远眺,恍见一匾额高高挂于空中,上书“即墨同心池”。
我拉着他走近,见那栏杆深处,千里烟波,湖色涟滟,一弯圆月映在湖面中央,水边是许多成双成对的璧人。
我道:“即墨同心池,传闻在这里播下莲花烛灯之人,便可相守一生,永不离弃,我去替欧阳小姐种一盏。”
方要进去,却被看守之人拦下:“姑娘,这同心池乃是姻缘聚集之地。你一身孤寂,两袖落寞,还是不要进去折煞风景。”
我不想放弃:“大哥,我不过是想替别人求个祝愿。他们天人永隔,您能否看在逝者的份上,通融一番?”
紫英亦抱拳上前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是对故去的逝者?还望您能应允,紫英感激不尽。”
“我虽同情你们,但毕竟是百年来的规矩,还请二位不要为难。”
我想为欧阳小姐做些什么。救不了她,至少该送上我的祝福。
我心下一急,再顾不得其他。成双入对便可以么?我拉住慕容紫英的手,十指相扣。“这样,是否能进去了?”
“自然。莲花烛灯,请两位拿好。”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脸颊带着红晕,掌心很冷。
我接过花灯,冲他莞然一笑:“走吧。”
同心池的边上有淡淡的清风,将我的发丝吹得飞扬。紫英替我燃起灯火,我小心地接过,将粉红色的莲灯轻轻送入澄澈的水中。
“待厉江流阳寿尽时,他们会在阴间相遇吧。只是不知到那时,这灯烛寄托的祝福是否还有效力。”
我苦涩的一笑,他却不说话,四周出奇的安静。
我想起池外自己的动作,他怕是介意了……
心中一紧,眼神尴尬地不知看向何处:“对不起,未经你允许便擅作主张,还要你和我一起撒谎,是我不好。”
“无妨。”我看着湖面,倒影中,他在看我。“若是他们能因此得福,也不算枉费了你的苦心。”
“我本以为你会气恼。紫英……谢谢你。”我看着他精致的轮廓:“这里很美,不急的话,欣赏片刻再走吧。”
我想拉他去树下小坐,可走到了,他却不坐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尴尬的气息,我的双颊开始滚烫。
“蓝珀……”他低下头,紧攥的双拳传来骨节的响声。然而他很快抬起了头,深邃的眸中印着我的模样。“刚刚那个谎言……若是我当了真,你……又要如何?”
“……!”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中炸开,绽出一片雪白,耳畔是止不住的蜂鸣。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想从他眼中看看自己的样子,但此刻,我不敢看他。
“蓝珀,我希望刚才的一切都不是谎言。我希望,浮在湖心的那盏莲灯不只是为欧阳小姐,它也可以用来……祝福我们。”
他握住我的手,唇边挂着微笑,笑里却充斥着僵硬和紧张。他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出之后,他的脸上有轻松的味道:“夙莘师叔说,人生苦短,别苦了自己,也别苦了旁人。厉江流也说过,若他早些袒露心声,一切的悲剧也就不会上演。这样……可能让你觉得困扰,但我却没有选择,我不想给后半生留下任何遗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跳的好快,我能做的,只是沉默。
“不愿接受吗……可是,你喜欢我,不是吗?”他强迫我看向他:“你和沐风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我一怔:“你……”
“对不起,那日你许久未归,我前去寻你,不想……实非故意为之。”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开,他的笑容染上色彩,很美。“你的肯定,让我不再迟疑。可我坚定了,你却要犹豫吗。”
“我……”我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这一切太过突然,我不知该怎样应对。“可是……为什么?”
他有些滞住。墨色的瞳中漾起波澜,忽而一紧,张开双臂用力把我揽入怀中。“我不知道……或许是那日的大雪,又或许将萤石嵌入玉笛的一刻,缘之一字便已注定。”
“萤石?”
他笑:“那日,夙莘师叔并非是与你闲话,她想告诉你,萤石的别名,叫做紫英。”
他环着我的双手:“日出日落,日复一日,渐渐的习惯了有你在侧。今日执子之手,不知姑娘,可愿与我偕老?”
我一向是镇定自若的,不曾想也会有这般慌乱的一次。
我看向他俊朗的面容,唇角满满都是笑意。他却轻轻凑近,带着特有的气息,缓缓的,淡淡的,吻上我的唇瓣。
我一个震悚,想要推开他的身子。但发力的一刹,他却用力将我拥的更紧。
我没再拒绝,为何要拒绝呢?我爱的便是他,慕容紫英,不是吗……
“蓝珀,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今日之言,我会铭记,你亦不许忘怀!”
“断不敢忘。”
月匿了痕迹,星光遁形。阵阵水声激昂于耳畔,杂乱又带着欢快的旋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第20章 并肩
晨光熹微,波澜的海面漾起粼粼水光。清新的海风肆意吹拂,盘旋着树上的娇花翠叶,飞舞着树下的人影衣袂。
慕容紫英醒的很早,落英缤纷下,看到的是蓝珀安详的面容。
睁开眼,她便在身旁,这倒是头一遭。淡淡的笑意爬上面颊。
不欲吵醒她,只是舒了口气,背靠树干远眺前方的海天一线。树荫洒下一片阴凉,他低头凝视怀中人的眉眼,笑容的弧度,不觉又向上扬了几分。
他觉得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像是虚幻的镜花水月,可怀中人分明那样真实。微风袭来,她与他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交缠,掠过面庞,在白皙的肌肤留下极轻的瘙痒。
他伸手捋下发丝,无意中触到唇边清晰的弧度,他一愣。是笑么?这两天的笑,似乎比过往的十九年都要来得频繁。何时学会去笑呢……他用修长的手指,拂去蓝珀发中缠卷的花瓣。
从认识她开始的吧。
他想着,目光却再离不开这熟悉的轮廓。他一度困惑,一度踌躇,一度以为莫名的情绪会无法摆脱。可是当一切说破,她终于像现在这样偎在自己怀中,他豁然发现,原来幸福的感觉不过咫尺,而不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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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梦里,紫色的迷雾,紫色的砖瓦,紫衣的女子,一袭白发。
我看清了她的脸,刚劲的线条,眉心一点紫砂。
“蓝珀,该回来了。”
她怎会知晓我的姓名?然而她转身消弭在雾中,我抓不住,问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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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有些刺眼。
睁开双眸,我看到了紫英的脸,他的手指抚着我的长发。
“睡得好吗?”他语气柔和:“按琼华的作息,现在倒是不早了。”
我到底是介意那个梦的。可当他握住我的手,似乎一切的烦恼都已没有那么重要。
我道:“偶尔贪睡一次,应该没关系吧,紫英师兄?”
那只不过是个梦吧,我这样想着。
他对我笑,只道:“什么师兄,叫我紫英。”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菱纱他们呢?昨日只顾着……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先回了琼华,我们等一下也要去琼华山门和他们会合。不过在那之前……”他挽过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带我走上街。
时辰太早,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影。他拉我穿过小巷,在客栈前,他停住了步子。“来吧,先填饱肚子,再想其他。”
被按在长凳上,我以掌托腮,饶有兴味地看他:“你不是说过,五谷皆是浊气,不吃也罢?”
“的确,若要修成仙身,污浊之气应当越少越好。”他含笑着看我:“可是现在……早一天成仙,晚一天成仙,于我已经没有了分别。一会儿还要跋山涉水,饥肠辘辘的话,我怕你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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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回到琼华山门,等待许久却不见菱纱天河的影子。烈日当头,昆仑的地面泛起阵阵蒸腾热气。
我们决定去禁地方向寻个究竟。
如往常的,紫英行于前方,我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米处不远不近的距离。
“为什么躲这么远?”他回头,向我伸出右手。
我悄悄低下头,故作听不懂他深意的样子继续行着,距离依旧是朦胧的一米。
有人轻拍的我左肩,我回头,见是玄隐:“玄隐师叔,今日,琼华的弟子好多……他们都不用修行的吗?怎么都这样站在屋外。”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我一直闭关炼丹,倒也不太清楚。”玄隐的脸上带一抹红晕:“那个……蓝珀师妹,前几日我下山采集药物,闻得你喜欢桂花芙蓉糕,特意为你带了些许。你一直不在琼华,我等了你许久,快尝尝看这糕还是否新鲜。还有,你寒症未愈,我心里挂念的紧,这是近日新制的驱寒药物,也请你一并收下。”
他将包裹硬塞进我手,笑道:“我正要去剑舞坪一趟,不如与蓝珀师妹同行。”
我勉强一笑:“多谢玄隐师叔。”
山门离剑舞坪不远,但方走了两步我便觉得尴尬,一双眸子不知看向何处。抬头,我见紫英走在前方,依旧回身向我伸出手,我摇头:“别闹,这里是琼华……”
然而他猛地停住步子,待我行至身侧,不理会一旁的玄隐,用力握紧我的掌心。
“一起走。”他的语气强硬,“蓝珀,你是最有资格与我并肩之人。以后,走在我身边。”
我也顾不得玄隐,反握住他的手掌,低首含笑:“你瞧一旁女弟子们的眼神,只怕会杀了我。”
他侧目扫了眼玄隐的轮廓:“这样,正好断了她们的念想。”
莫不是吃醋了?我笑着看他:“想不到,平日里冷冰死板的慕容紫英,竟这么有桃花缘。”
他淡淡地摇首:“蓝珀,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第21章 离山
当璇玑满脸焦急地出现在我们身前时,我意识到,是真的出事了。
“紫英师叔,蓝珀,不好了不好了,菱纱她……有人认出她是偷东西的贼!虚越师兄已经去禀报掌门了,要把她逐出门墙!”
“什么!”我面色一滞,虚越……又是虚越。看着紫英的剑眉深深锁起,我问:“你相信吗?”
他沉默,怔怔地望了我半晌,方道:“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菱纱不是那样的人。纵是她的确如此,偷窃虽品行不端,她也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这便是了,只要我们不相信,不在意,便无须理会旁人。”我握着他的手臂:“琼华弟子不过如是,无聊的人,饶有兴致的说些无聊的话。”
我们在声讨声中寻到了菱纱的身影。梦璃护在她身前,天河挥舞起长剑,驱赶着任何一个意欲靠近的弟子。
“紫英师叔,你终于回来了!想必你已听了个大概,不知想要怎样处理此事?”是怀思,在思返谷中与虚越联手害我之人。
“闭嘴!通通给我回去!”紫英按下天河的剑,回身高声一喝,嘈杂的人群霎时安静异常。
“紫英师叔,莫不是你要包庇贼人?”
我走上前:“菱纱乃琼华弟子,既然有人已先一步禀告了掌门,一切便该由掌门定夺。
怀思师弟这样急迫,是想替掌门分忧么?可别失了分寸。”
“……你!可恶!”他的脸上泛起阵阵青紫,无言以对,只得狠狠一瞥,转身快步跑开。
我回身向菱纱道:“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只是一派胡言。”
天河亦应和道:“对对对,菱纱你别理那些人。他们再敢乱说,我就直接抄家伙!”
“喂,你可要冷静点,千万别生出什么事端。”菱纱忙摆手道:“谢谢你们,我不在意的。”
我看向紫英。这么久了,他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他一向把品行看得最重,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到底是会介怀吧……
菱纱走上前:“紫英,如果我真的是贼,你会怎样?也要看不起我吗?”
“我……”紫英有些语塞:“……此虽与正道相违,但或许你有你的理由。”
“哈,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他似乎是思量了许久:“走!我们去琼华宫!你们如果想继续修行,此事一定要妥善而为,我们去见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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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皓月当空,夙瑶还是没见菱纱。
“月亮好大……像个饼……”
琼华宫外,菱纱本如往常般调侃着紫英,听见天河此言,不禁侧目道:“你这野人是不是又饿了,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吃喝拉撒!罢了罢了,念在本姑娘最近身子不佳,不和你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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