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呢……”在无一郎疑惑的眼神中,衿悠嘀咕了一句, 推门进了蝶屋走廊。
然后,她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阳光明媚,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洒在走廊上。
本该是如此美好的景象, 然而在衿悠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一抹漂浮的白色物体。
一团白色的人形物体快速地向她的方向移动着。那东西没有眼睛和鼻子, 连手臂也是一堆飘起来的白色,但是却像是能辨别方向一样向着她的方向扑过来。
“鬼啊!!!!”
衿悠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 第一声堪称惨烈的叫喊。
面前的“鬼”看起来比她反应还大,把身上白色的物体一掀便开始扫视周围:“哪里有鬼?!”
等等,掀开?
“衿悠。”
无一郎在背后撑着衿悠,防止她因为过度惊吓而摔倒。
感受着女孩瘫软的身体,他的声音也带了点无奈:“那是小葵,她被换洗床单裹住了。”
“小……小葵?”稳住心神的衿悠借着无一郎的力气重新站稳,这才有心情仔细观察面前的女孩,“你怎么裹着换洗床单跑步啊?很危险的好不好!”
当然,对谁危险就不好说了。
身边的无一郎投来隐晦的目光,衿悠也只得硬着头皮装作无视发生。
极速奔跑加上被床单捂住的口鼻,让小葵不断喘着粗气。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急忙抓住了衿悠的手臂:“你刚刚说的鬼在哪里?!它们已经闯进总部了吗!”
自知认错人的衿悠只得解释了刚才的事,在一顿疯狂的道歉后,两人也终于都平静了下来。
在明白刚才的尖叫声只是一场乌龙后,小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再和衿悠交谈,只是急忙跑进了炭治郎的病房。
“音柱当时本来是打算带小葵去游郭执行任务的,但炭治郎他们主动请缨,所以小葵才留在了蝶屋。”
对于游郭发生的事,已经听鎹鸦讲述了全程的无一郎显然比她更了解。
衿悠恍然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是不擅长战斗的小葵去了游郭,那么回到鬼杀队的,恐怕就只有宇髄天元一个人了。
不,应该说,会全部阵亡吧。
想起上弦六恐怖的能力与毒素,衿悠忽然有些迟来的庆幸。
还好,还好是炭治郎兄妹跟着去了。
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蝶屋的几名护士,香奈乎,还有一位不太熟悉的隐。她们都趴在炭治郎的床边,其中就属小葵哭的最惨。
揉揉额头,衿悠忽然有些想转头就走。
她实在不想在人多的时候来探望别人。
但毕竟刚才已经和小葵打过照面,不进去似乎也不太好,衿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进去,衿悠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房间内除了她面前这些气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在……天花板上?
衿悠顺着气息的来源望去,然后,她就和一只,呃,趴在天花板上的野猪对上了视线。
“妖怪啊!!!!”
衿悠的身后忽然飞出一截刀鞘,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天花板上的野猪。
房间内的几人也被这动静吸引,一齐抬头向上看去。
瞬间,过于整齐划一的尖叫声简直要将整座蝶屋掀翻。
“野猪”灵活地松开手,坠地的同时也躲开了那截刀鞘。他现在衿悠面前,野猪鼻孔里吐出白色的气体:“刚才是谁打的本大爷我!敢不敢出来单挑!”
“野猪头,你太吵了。”
“说谁是野猪头啊,你这海带头!”
终于想起来这是伊之助的衿悠只得站在一旁,看着无一郎和伊之助吵架,想劝架但是完全无从插手。
同样想劝架的,还有刚刚被吓到把眼泪都憋回去了的小葵。
“我说你啊,虽然毒素对你身体作用不大,但是药物也不大好不好!快点回你的病房休息!”
“少管我小矮子!”
“哈?!”
病房内陷入一片混乱,这边衿悠在尽力拦着无一郎,不让他直接动手把伊之助撩倒;那边小葵在拦着伊之助,试图把人拽回他自己的病房。
很显然,两方的效果都不太好。
就在这时,一道不算太大,甚至有些结巴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病房。
“炭治郎睡着了,你们安静点!”
衿悠也顾不得劝架了,瞪着眼睛去扯无一郎的袖子:“刚刚大喊的是不是香奈乎?是不是她?”
小葵也停了下来,同样瞪大了眼睛往香奈乎那边看。
“香奈乎你居然会大喊了!”衿悠瞬间扑到香奈乎身边,“怎么做到改变这么多的?这才几个月吧?我在这里待了两年多你都不理我!快告诉我啊——”
“我说,你们在吵什么呢?这里可不是炭治郎一个病人哦。”
“蝴蝶/忍姐姐,我错了!”
这场吵闹的探望,最终以蝴蝶忍的制裁结束。
今天的蝶屋,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呢。
伴随着炭治郎的再次昏迷,病房内的其他人都被蝴蝶忍赶了出去,只留下必要的隐与小菜穗几位护士。
至于吵架的几人,则被蝴蝶忍单独拎走了。
衿悠缩在沙发角落,捧着一杯热茶,试图温暖自己麻木的心灵。
在她之后接受教育的其实是伊之助,因为衿悠坐在隔壁,她并不知道蝴蝶忍究竟对伊之助究竟说了些什么。
衿悠只能知道的是,几分钟后,隔壁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紧接着是兴奋跑远的脚步声。
呃……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她着实很佩服蝴蝶忍说服别人的能力。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之前那田蜘蛛山事件后,炭治郎几人的恢复训练。
那时候几人的训练对手是香奈乎,而香奈乎是什么水平?熟练掌握常中呼吸法,并且有着接近柱的实力。
听小菜穗说,炭治郎他们那时候甚至连常中都不会。
正是在这样的打击之下,善逸和伊之助两人,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会主动来训练场,后面就再也没有来过。
唯一还在坚持的,大概只有炭治郎了。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蝴蝶忍只用了几句话,就激起了原本颓废的两人的好胜心。
会说话真好啊。衿悠捧着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现在在接受教育的,是无一郎。
衿悠从沙发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试图听到点隔壁的动静。
然而,本还有些声音的墙壁在她贴上去的几秒钟后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蝴蝶忍提高音量的一句话:“还想再喝点其他药吗,衿悠?”
在生命与八卦面前,衿悠果断选择了生命。
窜回沙发上坐好,衿悠无聊地小口抿着茶水,只希望这段谈话能快点结束。
这段谈话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十分钟左右,衿悠便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推开门的无一郎。
“无一郎!”衿悠眼前一亮,“结束了吗?”
“怎么,衿悠眼里已经只能看到无一郎了吗?”
蝴蝶忍从无一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随后走了出来。
自从复仇的进度加快,蝴蝶忍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衿悠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习惯性地讨饶姿势:“哪有,蝴蝶你这不是被挡住了吗?你要是露面,我肯定和你打招呼啊。”
“你最好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衿悠一眼,蝴蝶忍的目光又落在无一郎身上。她轻笑一声:“好了,不逗你们了。蝶屋要继续研究伤药,请两位,去别处聊天吧。”
在蝴蝶忍带着调侃的语句中,衿悠拉着无一郎,有些狼狈地逃了出去。
以后一定要少来蝶屋!衿悠暗中下定了决心。
被她拉着的无一郎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似乎完全没受到刚才那顿批评教育的影响:“那接下来去哪里?”
站在走廊里的衿悠被这句话问住了。
“对了,”蝴蝶忍悄无声息地从两人身后冒出来,俯身贴在衿悠耳边,“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呢。”
“衿悠,主公刚才给我传信了,封你为柱的会议,就在今天哦。”
“恭喜你。”
第65章 成为柱
虽然在她拜托高德给主公传话的时候, 就已经预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但当这句话真的从蝴蝶忍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衿悠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终于可以成为柱了吗?终于可以登上那个,她在几年前就梦寐以求的位置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 无一郎握住了她的手,转过头去问蝴蝶忍:“这一次的柱合会议还有多久开始?”
蝴蝶忍的目光落在衿悠脸上,又很快移开:“两个小时。”
随后, 蝴蝶忍便放轻脚步, 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还带上了门。
比她大上一圈的手贴上了她的手,慢慢摩挲着从她的指缝里穿过, 扣紧了她的手。
衿悠低下头, 两人的手都称不上精致,常年握刀磨出的茧子, 以及随处可见的细密伤疤。尤其握紧的时候, 这些感受就会被放大。
更何况,在衿悠的手上缠着的, 还有着今天刚换的绷带。
刺痛感与异物感被无尽放大,但这些感觉,似乎都不及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
衿悠却觉得,她应该再也见不到第二双这样好看的, 有力量的手了。
动了动手臂,她回握住了那只与自己掌心相贴的手。
也许是因为刚才被蝴蝶忍批评了一顿的原因, 此刻的蝶屋显得异常安静。直到他们走出蝶屋大门, 衿悠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这让她紧张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她并不准备现在就公开,但其实也不会刻意隐瞒。虽然已经做好了可能被朋友盘问的准备, 但多年来积攒的对社交的恐惧并不是一时能改掉的。
一想到可能会被抓着问起自己和无一郎的历史,衿悠就觉得那场面实在有点可怕。
“我以前, 啊,不是这个世界的以前,”衿悠有些磕绊地开口,“在一本书里读到过一个故事。”
“那本书是我弟弟扔给我的,他说,父亲给他买了新的书,这些旧的就太碍事了,让我把它们都扔了。”
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衿悠安抚性地用指腹蹭了两下对方的手背。
“那本书里有一只狐狸,它每天的生活就是在田野间奔跑,捕食。但有一天,它遇见了一个很奇特的人。”
“那个人来自其他星球,只是在旅途中经过这片麦田,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但狐狸还是向那个人请求,请求它驯服自己。”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那只狐狸。和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共同度过一段时间,再目送对方开启下一段旅途,这听起来可真浪漫呀。”
“但是后来就不喜欢了。”衿悠扯了扯嘴角,步伐放慢了些。
不好的家庭注定不会给她留下太多天真的时间,短暂的幻想也很快被打破。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挣扎。
她不是没遇见过善良的同学和老师,可在她所拥有的记忆中,善意只是一瞬,而冷漠才是常态。
她也遇见过几个同样打工的女孩子,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退学,远走,回老家,理由各不相同。她与她们只是相处了几个星期,便永远失去了联络。
如果一段旅程,从一开始就明知有一个人注定要离开。那么这段路,还有什么要走的必要吗?
衿悠偶尔会在休息的间隙想起那只狐狸,她想,如果自己是那只狐狸的话,一定会从一开始,就拒绝那个男孩的靠近。
“我对这个世界,其实一开始也是这样。”
“我理解不了你们不顾死亡也要拼上一切的念头,也畏惧面对那些恐怖的敌人。即使后来留在鬼杀队,理由也只是想要报答其他人。”
无一郎仍然没有说话。
也许两年前的衿悠说这番话,是因为对前路产生了迷茫。可现在的衿悠,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导。
她已经明白了这段坎坷旅程的意义。
“不过,我明白的最大的道理,居然是人不能太苛求过去的自己这件事。”衿悠苦笑。
从十几岁的自己向后望去,会觉得憧憬相遇的自己多么可笑;可从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向后回望,又会觉得那时候十几岁的自己太过幼稚。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离别时的痛苦,好像都已经模糊了。甚至于我主动去回想时,所想起来的,不过是一些零碎的小事。”
她的过去并不美好,但现在回忆起来,留在记忆里的,好像只有热腾腾的饺子,窗外的烟花,朋友递来的面包,以及打工店老板不经意间留在她破旧书包里的糖果。
靠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善意,衿悠终于走过了无尽长夜,也站到了现在的位置。
“走吧!”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衿悠顺势松开无一郎的手,抻了个懒腰,“我可不想再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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