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帮你逃出去吧?仇恨除了带给你痛苦之外,什么都帮不到你,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葬送一生?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我任务失败,好么?”
小公主把他骂了一顿。
李寻欢继续讲道理:“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天地广阔,你还会遇到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也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小公主又把她骂了一顿,并且表示。你一日不帮我完成愿望,我就一日不放你离开,等你感受一下我曾经感受的痛苦,还能不能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寻欢默然。
语言是苍白的,他打算身体力行的告诉小公主,这个世界有多么多姿多彩。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也好像做了很多。
他本也是世家出身的公子,不但学问好,下棋品茶吟诗作赋焚香抚琴,各种风花雪月、文人骚客爱的他全会,虽然多年没有碰这些了,可要捡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一夜之间,侍从们惊奇的发现,公主好似换了个人,她不再痴缠驸马,强装出一副天潢贵胄,实则引人发笑的行为举止。
她好似成了个风流名士,那绝非刻意伪装,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潇洒不羁,她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沉静,像是春风拂柳,点在碧色池塘里的光彩,让人无端端的产生亲近之意。
每日清晨,驸马那位宠妾都会过来请安,与其说是请安,不如说是来斗法的。小公主虽然看见她就觉得心头酸楚,妒意横生,又常常被她的挑衅气个半死,偏还挑不出她的错来,但为了显示皇家威仪,又从不肯免了她的请安。
现在换了李寻欢,他可不是愿意勉强自己的人,不愿意见的人他就不见,更没兴趣跟女人扯头花打嘴仗,故而人刚到他门口,连门槛都没迈进去就被撵了,可怜小妾打了一早上讥讽暗语的腹稿全都被堵了回去,好悬没被气死。
气死是不可能气死的,小妾回头就跟驸马梨花带雨的告了一状,当天晚上驸马就上门讨公道来了。
彼时,李寻欢正在教公主下棋,袅袅青烟自香炉中升起,她头发散着,一身华服斜依在软垫上,棋盘边还放了一壶清酒。
“这一式是棋谱中最经典的棋局,我少年时曾于兄长对弈,就是输在了这个套子里,后来我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才破了黑棋的围杀,自以为陷阱精妙,第二日寻了兄长来破局,却没想到,他只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破解之法,现在想来,兄长的棋艺实在胜我太多。”
灯辉下,李寻欢将自己的少年趣事娓娓道来,小公主看着棋局,听着故事,几乎痴了。
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是明眸少女慵懒的卧在垫子上,神色专注的盯着棋盘,灯辉落在她眉宇间,更填了一层柔媚。她就那么随意的坐着,神清散朗,自成林下之风。
气势汹汹过来问罪的驸马看得也有些痴了。
他从不曾想到,自己不得已娶回来的草包妻子竟有这样的一面。
他不由自主的坐了过去,李寻欢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另拿了只杯子,也给他倒了一杯。
举止潇洒,颇有几分江湖人的豪爽之气,哪还有半点呆笨的模样?
于是就有了上官金虹看到的那一幕。
李寻欢被握住了手,被驸马求收留,清酒微醺,烛光摇曳……
李寻欢简直要疯。
虽说他现在用的是少女的身体,可骨子里还是个男人啊!让他跟男人睡觉,不如现在就把他拖出去仗毙了吧!
好不容易顶着公主的抗议把驸马送走,李寻欢直接对着大床倒下去,反正一时也睡不着,寻思看一眼队友进度怎么样了,谁知刚一进入系统,就看见了连线申请。
这还能连线?
他试着接通,随即那边弹出了上官金虹和一个中年男人的脸。
“这是你儿子。”上官金虹拍了拍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很激动,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浑然不顾周围的许多人,对着直播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头。
“爹!你我父子天人永隔三十年,不想竟在今朝相见!”
李寻欢:“???”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儿子娶了我女儿!”
李曼青忙道:“没有娶,只是……”没说完,就被上官金虹狠狠踹了一脚。
上官帮主若想踹一个人,还真没几个躲得过。
“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
李寻欢:“……”我说你们别太荒谬。
他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为何会在此处?”
上官金虹把事情经过简单一说,最后看向李寻欢的目光就有些许复杂了:“像你这样,只怕到了猴年马月也别想出来。”
在了解了李寻欢的任务之后,他向李寻欢传授了自己的速推经验。
“你这任务也好做得很,若是我来,最多也只需两个时辰。”
李寻欢眉头一皱,别人不知道,他还不了解上官金虹么?这可是个杀人比杀鸡还要利索的主,不用想也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公主,纵使光天化日之下拎着刀,将那妾室剁成肉泥,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你想必也有亲信手下,你可命人趁夜将驸马全家老小绑了,问驸马爱不爱你,但凡他嘴里蹦出一个不字,你就杀一个,即便将他全家老小杀尽,驸马本人也有四肢躯干……”
李寻欢当场就把连线断开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上官金虹被气得鼻子一歪,还没说什么,就听李曼青悠然道:“我父宅心仁厚,暴力终究不能解决问题,上官帮主,这或许就是当年您败于他老人家之手的原因之一吧。”
不是,让你看看你老爹是怎么倒霉的,怎么你小子还吹上了?
上官金虹五指成拳,淡淡道:“问题或许不能被暴力解决,但是你能。”
说罢,一招“飞环手”直取李曼青心口死穴,李曼青仓皇避开,以“游龙探月”的身法周旋在上官金虹的身侧。
可连他老爹都不是上官金虹的对手,更何况是自己?
只对招了三五个回合,李曼青就被一掌拍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他倒也不傻,见势不好,连滚带爬的往那个叫胡斐的青年身后躲,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一把扯过他衣衫后摆,就要来一招小鸡躲老鹰。
胡斐也是真仗义,立刻张开双臂,劝道:“不过口角两句,你打也打了,莫非还要杀了他不成?我们应召来此,即便有什么恩怨也要先同仇敌忾,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让开!”
胡斐眉毛一扬:“不让!”
“很好。”上官金虹深知这技能的厉害,不再上去,而是闪电般的把无辜坐在一边的雷纯扯了过来,道:“你下命令,让他滚回去!”
雷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巨力捏着后脖颈,疼得她脸色惨白,她哆嗦着唇,咬牙道:“你放……啊……”
一声痛叫,雷纯被上官金虹利落得点了哑穴。
“让开,否则我先杀了她。”
胡斐眼睛瞪得溜溜圆,还未答话,一柄拂尘已然照着上官金虹的脑袋拍过去,李莫愁厉声道:“你杀别人我不管,放开她!”
拂尘攻势凌厉,上官金虹只好携着雷纯招架,忽然,左臂处传来一道劲风,他一个翻身越出了客店小屋。
花满楼紧随着追出去,身法迅捷,紧紧黏着上官金虹,不离他左右,流云飞袖无意伤人,只为了把雷纯抢下来。
而李莫愁的拂尘已然绕到了上官金虹身后,一蓬银丝被内力所激,如同一根根尖针,袭上了上官金虹的要害之处。
两面夹攻,顾此难免失彼,上官金虹干脆两头不顾,在雷纯的手腕麻筋上重重一捏,雷纯本就体弱,哪里受得住他那一捏,当即痛昏过去,就算是花满楼和李莫愁同时抽了口冷气,痛出一头冷汗,武功一时难以施展。
见状,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义父们纷纷拥上前去,他们中有一方豪强,也有江湖游侠,淫邪之徒也混在当中,但跟人对阵拖一个弱女子下水的,还真没人干得出来。
早有人义愤填膺,骂道:“那汉子,你好不要脸!要打便堂堂正正的打,何至于挟持一个姑娘家!”
“喂,放开我闺女!否则小心老子的一枪崩了你!”一边说,一边掏出了跨时代武器。
“不要脸,看杖!”
胡斐也已带着李曼青追了出去。
上官金虹被围困在了当中,只觉得浑身热血激荡,一把将雷纯扔了出去,捏着拳头道:“一起上吧!”
胡斐回望一眼,扬刀喝道:“奸邪小人!吃我一刀!”
李曼青也道:“上官金虹,你行事刻毒,已犯了众怒,今日我便拼着性命不要,也必……”飞刀已在他掌中,慷慨陈词还没说完,就诡异的顿住了。
那什么,他跟父亲好像是队友吧?杀他就等于是弑父啊!
岳父可以不要,亲爹不能不要啊!
李曼青冷汗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眼看着上官金虹已陷入了众人的围攻之中,他跺了跺脚,毅然挡在上官金虹身前,慌道:“且慢!诸位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你言个屁!”柯镇恶一口浓痰淬在李曼青脸上,大骂道:“乱子全是你搞出来!滚开!”一铁杖击出,携着刚猛之力,几乎就要给李曼青开瓢,被李曼青灵巧躲过,劲风却不幸扫到了另一个身上,那人也是脾气爆,反手就是一把削骨钉,骂道:“我等打抱不平,你一个老瘸子凑什么热闹,快滚!”
柯镇恶气得连头发都要立起来了,铁杖一挥,扫开削骨钉,跟那人打成了一团。
雷纯被抛出去之后,早有人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接住,温温柔柔的抱在怀里,有人眼尖,看见这一幕,立即叫嚷开了:“诶!你干什么,我听说你小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你手在干什么?淫贼休走,看剑!”
客店门口成了演武场,众人斗在一起,渐渐的,早已分不清谁打谁了。
混乱中,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站在外圈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棍棒与刀剑齐飞,鲜血与月光一色,想叫众人住手又不知该从谁劝起,无奈,再次启动他的五字真言。
“你鞋带开了!”
……
西门吹雪仍坐在客店的椅子上,方才还挤挤挨挨屋子里,只剩下了叶孤城、石观音还有无花。
他们在跟陆小凤直播连线。
陆小凤还在那个边关小镇休整,三个人左右也是闲着,全都守着暗黑的直播,就连桌子上那个魔盒,也是陆小凤帮忙确定的位置,西门吹雪连夜回了趟下水道,在怪物的尸体上摸了半天才摸回来。
他几乎成了暗黑组的外置大脑。
陆小凤道:“你们明天就要去王宫了么?”
西门吹雪道:“不能再拖了。”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王宫之行定然十分凶险,他们要应对的不再是那些靠人海战术堆出来的低级怪物,而是地狱魔王,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外头那些人之所以乱成一团,也未必没有压力过大,寻求释放的原因。
西门吹雪道:“还是看不到他们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看不到,不过至少他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叶孤城忽然道:“假如他们已成了怪物的容器,又该如何?”
正说着话,外头一声响亮的“你鞋带开了”,稳稳当当坐着的四个人不由自主的集体弯腰。
要是站着还好一些,偏偏他们坐着,偏偏面前还有一张桌子,想要完成弯腰这一动作,至少需要侧一侧身。
技能可不管你坐着还是站着,只要发动,范围之内必然弯腰。
于是这四个倒霉蛋上一刻还是正襟危坐,下一刻脑袋就结结实实砸在桌子上,身子弯成一个流畅的线条,刚蹲下去,技能解除,身体失了控制,下意识起身,后脑勺又在桌子上碰了一下,梅开二度。
陆小凤已然捂住了脸,好似不忍再看,肩膀一抖一抖的:“你们……没事吧?”
四个人,全都沉默着,统一保持着蹲下的姿势。
按照他们的经验,鞋带绝不会只系一次。
……
外面,那青年道士嚷道:“诸位,要是不想一直弯腰系鞋带,就都安生些,明天可有一场恶战,出师未捷,我们先要自相残杀吗?”
“这事原本就与老子不相干,我是被裹挟来的,哪个要陪你们送死啊?”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发号施令?”
“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系鞋带,我系你妈!”
青年道士闪身避过一刀一剑,长长叹了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你鞋带开了你鞋带开了你鞋带开了……”
……
无花已然蹲得面红耳赤,愤愤道:“那家伙真不是东西!叶孤城,你快唱歌!”
“唱大声些,好叫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叶孤城回敬一个凉飕飕的眼神,非但没有唱歌,反而闭紧了嘴。
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唱歌的。
直播连线一直没有断开,小龙女轻轻一叹,认真道:“让我过去吧,我的技能应该可以解除那人的控制。”
陆小凤和天下第七同时一震,目露惊恐,齐齐后退了一步。
只可惜,石观音一直蹲着,并没有看见。
第51章 暗黑团战3
王宫。
瑰丽的丝绸悬挂在墙壁, 灰白色的地砖和燃烧着火焰铜柱将这座映得愈发金碧辉煌。
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上面绘着鲁高因王室特有的图腾。上面当然少不了鲜血——被怪物残杀的少女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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