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置若罔闻地挑动唇角,“冷血?难道为一个人渣赔上性命才算是‘热血’?”
成渊眼睑下垂,低笑一声,在萧承乾发怒的当头,清冷地吐出一句。
“难道殿下不知道么,那刘公子高热不退,却不是被臣所害,而是得了花柳病,命不久矣了。”
“什么?”萧承乾目露震惊。
这一点他确实不知道。但是谁会信呢?
成渊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殿上陛下的脸色,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对了,听闻殿下身前的小孙公公,与刘公子关系不错,在刘公子生病之时,还曾上门探望。”
“这花柳病虽说不会随意传染,但小孙公公毕竟是近身伺候殿下的人,为了殿下的身体健康,还是注意些好。”
成渊似乎十分关心萧承乾的安康,小心提醒道。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看向萧承乾的眼神顿时变了。
对于外面的传闻,众臣早有耳闻。
这成家公子与太子殿下当众抢人一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前一日成家公子刚刚定亲,后一日便被众臣状告,这时机不能说不凑巧。
众人心里都隐隐有些猜想,不敢确认。
直至今日,萧承乾一改往日的宽宏,处处针对成渊,简直是把两人的不和摆在了明面上。
如今刘公子明明是因病身死,刘家却一口咬定被成渊所害,若是往常,还能说是刘家自己的主意。
现在……呵呵……
说不是被太子殿下指使,都没人信了。
就连上首的陛下,都目露迟疑。
萧承乾感受到周遭的不对,顿时浑身一僵。
恨恨地低声斥了一句,“伶牙俐齿。”
“成大人被破格擢升,也是靠着这样的手段么?”
成渊不在意他的讽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戏谑道:“多谢殿下夸奖。臣无事,殿下很失望不成?”
萧承乾眸光冷厉,未曾做声,眼中的杀意毫不遮掩。
成渊越发有兴致,似被激起几分战意。
他压低声线,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殿下以权谋私,想要置臣于死地,相信陛下对您也很失望呢。”
萧承乾猛然抬头,果然对上陛下失望的目光。
他浑身一紧,嗫嚅地想要开口。
“父皇,儿臣没有……”
话未说完,就被清脆的童音打断。
“父皇,你在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殿外探出头。
他年约四五岁,长得玉雪可爱,一双肉乎乎的小胳膊像是两截白嫩的藕节,轻轻扒在门框上。
身后的小太监苦着脸,却不敢阻拦。
小娃娃身后,景昭的身影出现。
小娃娃懵懂的歪了歪头,“父皇,小十五听闻父皇生气,来看看您。”
“景昭哥哥说生气伤身,您不要生气了,小十五想让您长命百岁~”
小十五眼中满是纯粹的孺慕之情,皇上本来恼怒他乱闯的话卡在喉中。心里被萧承乾激起的怒气消失大半。
慈爱道:“乖,小十五进来吧。”
第166章 成渊大婚,太子抉择
“好!”小十五脆生生地答道,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他的小脸因为跑动热得粉红,软乎乎,鼓溜溜,越发招人喜爱。
跑到陛下近前时,倒腾着两只小腿,笨拙地爬上皇上的膝盖坐下。
仰着小脸,小短手抱着皇上的胳膊,乖巧道:“父皇,小十五来看你啦~”
这亲昵的模样,倒不像是对待帝王,而是面对一个普通的父亲。
圣上果然更加温和,动作轻柔地扶住小十五。
他瞅了眼一同前来的景昭,颇有些了然地说道:
“你们两个又出去胡闹了?”
“没有哦,父皇。今天小十五想父皇,来看父皇了。”
小十五摇头晃脑,说话间,还不忘贪吃地拿起圣上案前的桂花糕,小口吃了起来。
那贪吃的模样,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他满足的眯起眼睛,还不忘分享给景昭两块。
含糊道:“好吃……唔唔……一起吃……”
圣上失笑地摇摇头。
“朕看你们不是来看望朕的,是馋嘴过来偷吃的。”
小十五没说话,讨好地呲着小牙笑。
被他这么插科打诨一通,陛下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面色肉眼可见的舒缓。
底下的朝臣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视线下意识集中在自在的小十五身上。
低声讨论道:“这就是那位十五皇子?”
“不是说十五皇子是个傻子么,他看起来可不像啊。”
“哎呀,你的消息迟缓了,难道你不知道么,前几日十五皇子落水被景侯爷所救。”
“这因祸得福,彻底回魂,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三字经倒背如流,就连晦涩的诗词,都过目不忘。”
“如今十五皇子可是受宠得紧呢……”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闪过一抹深思。
看陛下对十五皇子这宠溺的模样,连御书房都随他进入,若不是太子已定,这十五皇子的前程,还真是不好说啊。
众臣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太子自然也有所察觉。
但念及小十五才五岁,他的母妃又一向对皇后马首是瞻,萧承乾也没有多想。
只是他刚刚解释的话被打断,如今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萧承乾皱眉看了眼小十五,只能随着众臣告退。
景昭眸色乌黑,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跟了上去。
在萧承乾走到转角处时,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请等一下。”
萧承乾站定,回眸看到是景昭,有些讶异。
“景侯爷?”
他莫名有些不敢直视景昭的眼睛。
仔细想来,自从景昭生病后,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时隔几月,恍若隔世,曾经的熟稔尽数化为生疏。
他扯了扯唇,僵硬地扯出一句,“景侯爷,您身体还好么?”
“嗯。”景昭淡淡点头,伸手递出一样东西,“拿好。”
萧承乾下意识接了过来,看着手中的玉牌,越发奇怪,“这是什么?”
“看起来似乎是母后宫中,宫女们的令牌,景侯爷是无意中捡到的么?”萧承乾笑着问道。
他顺手把玉牌交给身后的仆从,“一会刚巧要去凤栖宫请安,交给母后宫中的管事吧。”
转头,却对上景昭幽深的寒眸,心里顿时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迟疑道:“景侯爷还有事要说么?”
景昭缓缓抬眼,白玉般的面容带着诡谲的杀意,冷得可怕。
“这是家妹落水时,从害人者身上拽下来的。”
“巧合的是,此前家妹被人算计出城礼佛,险些遇见山匪毁了清白,也是此人所做。”
萧承乾本来还没明白,听到最后,脸色彻底变了。
算计着那次事情的时间,正是他刚刚拒绝娶丞相府千金之时。
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萧承乾强撑着镇定,与景昭告辞,脚步匆匆地向皇后宫中跑去。
因为心中焦急,甚至都没多想景昭的神情,根本不是一个痴傻之人应有的模样。
景昭眯了眯眼,看着萧承乾匆匆远去的步伐,转身向着宫门外走去。
成渊从不远处现身,跟着一同上了靖远侯府的马车。
景昭与成渊刚刚到景府,就听闻宫内线人传来的消息。
“侯爷,凤栖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大怒,打杀了皇后宫中的一批宫人,就连皇后的贴身嬷嬷都没放过。”
“皇后怒极,与太子殿下大吵一架,头风发作,被气晕了。”
“病了么?”景昭默然地垂眸,漆黑的眸底幽深而危险,语调闲散,“皇后娘娘殚精竭虑,焦心劳作,想必这一次病灶发作,是久病成疾,怕是不容易好了。你说呢?”
“自然。”成渊眉梢轻挑。
两人相视一笑,不谋而合。
线人无声点头。
一道口信悄然传入太医院。
……
看着线人离开,成渊才继续开口。
语气略带不满,蹙眉道:“姣姣险些失了性命,太子就打杀了几个宫人了事,这处事方法,还真是与那位尊贵的皇后娘娘相似呢。”
“嗯。”景昭眸光微冷,对此,并不失望。
毫无情绪道:“本也不奢望他能做什么。”
萧承乾作为中宫嫡子,从小被皇后娘娘精心护持。他聪慧骄矜,却在遇见事情时,软弱又缺乏独立性。
对皇后娘娘与其外家,有很深的依赖性。
性格里自带的凉薄,与皇后娘娘几乎如出一辙。这一点在景昭生病后,他一次都未曾前来探望,就能看出苗头。
这也是为什么,从前萧承乾百般亲近,景昭都不愠不火的原因。
“皇后是太子的亲母,别说算计没有成功,就算姣姣真的出事,太子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她,顶多母子间多些隔阂罢了。”
对于太子而言,与权势相比,有些东西便无足轻重了。
景昭指尖把玩着腕间的佛珠,意有所指道:
“我只要他短时间内,没脸再来招惹姣姣就行。”
他看了眼天边密布的阴云,声音变淡,“看,快变天了。”
成渊心有所感,默契地没再说话。
他们一起陪同叶氏吃了晚膳后,才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时日,成渊去了左翼前锋营任职,景昭继续神出鬼没。
七日后,景昭从宫中归来,带回来一个消息。
“皇后病重,怕是要不行了。”
沈棠愕然抬头,“此言当真?”
“当真。”景昭点头。
沈棠放下手中给景姣姣准备的嫁妆单子,拧眉沉思。
提议道:“夫君,提前婚事吧。”
“若是皇后真的殁了,一年内都不能嫁娶,姣姣的婚事就耽误了。”
迟则生变,沈棠担心太子那里还会有别的变故。
景昭面带笑意,“好。其实我也是想与娘子商量此事。”
“正好姣姣的嫁妆都已经准备好了,婚服什么的也是提前几年就定制好的,只要尺寸稍作修改即可。”
“除了时间上仓促些,其他的也不算委屈了姣姣。”
景昭自然无有不应,与叶氏商量后,便派人询问成府的意见。
成渊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没有半点犹豫,答应下来。
“快!都给我动起来!”
“谁要是耽误了小爷娶妻,小爷绝不饶他!”
成渊脸上满是笑意,当天就盯着家丁开始布置婚仪。
三日后,景姣姣风风火火嫁去成家。
那连绵的嫁妆车队,足够绕城三圈,浩浩荡荡,很是惹眼。
其中除了侯府与叶氏给的嫁妆,沈棠自己从私房拿了百万两黄金做添妆,还暗暗送了十几个各地旺铺。
这丰厚的嫁妆,足以说明家中对景姣姣的看重。就算是出了之前的传闻,也没人敢轻视于她。
婚嫁的车队吹吹打打,有人却惶恐地直拍大腿。
“坏了!出大事了!”
一个小太监拔腿就跑,直奔凤栖宫。
片刻后,正在皇后宫中侍疾的萧承乾,被人小心的叫醒。
“太子殿下,出事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跪在萧承乾桌案前。
“什么事?”萧承乾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困倦。
自从皇后病后,他已经多日没有出宫了。
刚开始,皇后说自己头疼,不准萧承乾出宫。
他还以为皇后是装的。
直到皇后连夜惨叫,萧承乾才意识到不对。
近几日,皇后更是病情加重,竟然数次痛晕过去,太医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只说是积劳成疾,让皇后好好休养。
暗地里,却请罪说皇后怕是不行了。
如今皇后只能靠止疼的安神药撑着,说不准哪天就去了。
萧承乾目眦欲裂,心里十分后悔那日与皇后争执,多日来都在她身边细心照看。
这么多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疲惫之下,耐心自然不多。
见萧承乾面色不善,小太监不敢耽误,急忙把街上看到的事情如实吐露。
“殿下,今日是景小姐成亲,您要去么?”
“什么?你说谁?”萧承乾脸色难看的抬起头,那目光像是要吃人。
小太监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是靖远侯府的景姣姣小姐。”
“她提前了婚期,为何没人告诉孤!”萧承乾怒气冲冲地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这么晚才得到消息,说不是有人故意遮掩,他都不信。
能在宫内宫外把他瞒得滴水不漏,有这样的本事的人屈指可数。
萧承乾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太子妃……”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原来她表面上说不在意姣姣,想要成全姣姣与他,都是骗他的么。
萧承乾多日来的憋闷与愤恨,总算是有了发泄口。
他迫不及待地想给太子妃一个教训。
“等母后醒了告诉她,之前她说给孤纳侧妃一事,孤同意了。”
“是。”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萧承乾一甩衣袖,向着宫外走去。
刚出了凤栖宫的门,却被李公公带人拦住。
“殿下,不好了,陛下中毒昏迷,您快去看看吧。”
萧承乾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父皇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可还严重?”
李公公面色焦急,“老奴听到消息就来通知您与皇后娘娘,太医正在诊治,还不知陛下病情如何呢。”
“殿下,快些吧,十五皇子已经早早就去了。”李公公催促道。
就这一句话,萧承乾眼中的犹豫尽数消失,冷然抬头,沉声道:“随孤去乾清宫。”
整整一日,太子殿下都未曾出宫。
宫内封锁消息。皇上所在的乾清宫被侍卫重重保护,冷凝又肃杀。
而宫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成府内。
成渊整个人晕晕乎乎,嘴角快要咧到胸口,在旁人的提醒下,总算完成了全部流程。
看到他傻乎乎的模样,成母与姨娘们笑着打发了下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成渊与景姣姣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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