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尾结束,下一个影片开始放。
孟夏坐直身子看,结果一开场就是洗手间里爬出个鬼。
前排的老大爷捂着胸口走了。
周烬总算知道刚才老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会哄人,把刚才买的爆米花推过去:“吃点。”
孟夏:“...”
屏幕上的鬼还在拼命地往外爬。
她快要吓死了,连呼吸都不敢了。
周烬乐了。
她胆一直这么小。
他把人按在怀里,大概是吓惨了,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埋着头,眼睫颤着,湿漉漉的。
过了一会儿,总算没有惨叫了。
孟夏想抬头,又被按回去。
“鬼还在?”
周烬瞥了眼屏幕:“不在了。”
屏幕上传来O@的呼吸。
“少儿不宜。”他说。
孟夏的脸蛋一红,窝在他怀里,小声说:“流氓。”
后边时不时就有一段尖叫,剩下的时间是英文对白。
影院里太安静了,对白径直往耳朵里钻。
她快要哭了,谁在半夜场放鬼片啊,不得把人吓死。
周烬伸出手,戳戳怀里的人。
“别哭,鬼也哭呢。”
“骗人。”
她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带着细细的哭腔。
“那个人说这是个诅咒,你别看周烬。”
这副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也勾人。
周烬攥住那只手,她的手心都是冰凉的。
屏幕上的门被撞得砰砰响。
前头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响。
孟夏轻呼一声:“鬼又来了?”
周烬一抬头,看见影院老板站在门口,往两人的方向扫了一眼,竖了个大拇指,又把门关上了。
周烬点头:“来了个坏蛋。”
其实他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坏蛋,但是他说得面不改色。
孟夏信了,更紧地攥住他的手。
还没忘叮嘱一句:“你千万别看那个视频。”
周烬的舌尖抵着下颚,半晌,突然笑了。
“担心老子?”
“谁担心你?”
他拍了拍她的脸蛋:“像我这种混蛋,神鬼都嫌烦。”
人只有面对在乎的人的时候,才会格外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吓成这样,还没忘跟他说两次别看。
周烬的拇指慢慢转着腕上的小皮筋。
那些肮脏与黑暗,在渐渐从他的世界消弭。
他的姑娘善良,认真,又可爱得要命。
屏幕里又是一阵惊叫。
这个盛夏的晚上,午夜场的小影院,周烬低下头,吻了吻少女的发顶,给她念了一首诗。
来自维多利亚时代的十四行诗,《我是多么爱你》。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height
My soul can reach, when feeling out of sight
For the ends of being and ideal grace.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 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candle-light.
I love thee freely, as men strive for right.
I love thee purely, as they turn from praise.
I love thee with the passion put to use
In my old griefs, and with my childhood’s faith.
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With my lost saints. I love thee with the breath,
Smiles, tears, of all my life; and, if God choose,
I shall but love thee better after death.
”
(看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烬哥念的是伊丽莎白・芭蕾特・布朗宁的《我是多么爱你》,为了不占v章字数,把中文翻译放在作话里了~是方平先生的版本
鬼片的原型是前两天刚看的一部,挺好看的【顶锅盖】评论区猜对名字发小红包,让我康康多少人看过
诗歌翻译:
“我怎样地爱你?让我逐一细算。
我爱你尽我的心灵所能及到的
深邃、宽广、和高度--正象我探求
玄冥中上帝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恩。
我爱你的程度,就象日光和烛焰下
那每天不用说得的需要。我不加思虑地
爱你,就象男子们为正义而斗争;
我纯洁地爱你,象他们在赞美前低头。
我爱你以我童年的信仰;我爱你
以满怀热情,就象往日满腔的辛酸;
我爱你,抵得上那似乎随着消失的圣者
而消逝的爱慕。我爱你以我终生的
呼吸,微笑和泪珠--假使是上帝的
意旨,那么,我死了我还要更加爱你!
”
感谢在2022-08-07 13:52:34~2022-08-09 00: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汶 1瓶;
揉揉~
第50章 天光
大四那年夏天, 骑行酒吧项目步入正轨。
最后一个酒吧建在B市。
走的复古朋克风,吧台后头悬着个铜质的金属牌,上边刻着酒吧的名字――捌夏。
后头拿记号笔画着个凶巴巴的鬼脸。
据说鬼脸是老板自己画的, 大江南北几十个分号,各个都有这么块牌子,后头都有这么个鬼脸。
画技挺稳定,画了几十个, 没一点见长。
这个鬼脸跟老板本人一样,成了酒吧的一大特色。
关于老板本人的传言不少, 有人说他是B市赫赫有名的周家的小公子,有人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还有更离谱的, 说他是个浪子回头的中年大佬,一颗光头,手眼通天。
传言这种东西总是越传越邪乎,传了半天, 最后也没几个见过老板本人的。
力子端着几个空酒杯回来,看见周烬懒散地靠在吧台,后头五颜六色的灯牌闪来闪去, 他夹着个手机,无聊地转。
周烬不经常来这儿,半个月后有场机车越野赛, 最近在训练, 京大那边的毕业答辩就在前几天,也得费时间准备, 他有段时日没见人影。
来这儿纯粹是为了等人。
酒吧在H大的后街。
四年前, 很多人都以为周烬只是心血来潮地玩玩, 结果他不光把骑行酒吧的项目做得风生水起,还顺利从京大法学院毕业,绩点甚至排在中上。
周烬穿着件黑T,银骨耳钉,一身又野又冷的痞劲儿,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搭讪。
力子走过去的时候,听见对面的女生说:“你这儿也有个鬼脸。”
他好奇地探头。
周烬的黑T上画着个鬼脸,也凶巴巴,不过一看就比牌子上那个好看不少。
力子啧一声。
看上去是小嫂子的手笔。
果然,周烬转着吧台的酒杯:“女朋友画的,前几天惹她生气了。”
“你女朋友好凶。”
周烬撩起眼皮:“凶点挺好。”
纵容又嚣张。
等力子走到吧台后头,女生已经讷讷走了。
周烬看了眼表,快五点了。
他转身往外走。
H大油画系下午答辩,保安是新来的,警惕地看着他,这少年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你进来干什么?”
周烬:“接家属。”
他把插兜里的手拿出来,那股戾气收敛起来,光看皮囊,倒是有了点人畜无害的模样。
保安将信将疑地打量他。
“你家属是谁?”
“油画系1901班的。”
周烬把孟夏的学号电话号身份证号挨个背了一遍,保安总算放了人,他从来没见过把这些都记得滚瓜烂熟的人。
周烬进去的时候,油画系的答辩还没结束。
他站在外边等,艺术学院在H大最南边,对面是H大附中,正好是晚上放学的时间,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从校门涌出来。
周烬咬着粒薄荷糖,插着兜看了一会儿。
他想起那天的暗巷里,她蹲在石阶上,没什么形象地哭。
他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乌发落在蓝白校服上,轻轻地颤,恶劣和狂妄突然溃不成军。
那是他第一次哄人。
他的姑娘承受的苦难比大多数同龄人多一点。
他想拼尽一切,让她余生皆坦途。
――
答辩到快六点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答辩组的一名教授说:“恭喜你们即将从H大毕业,奔赴更广阔的天地。”
至此,大学四年即将画下句号。
快到学院门口的时候,几个同系的学妹围在那儿。
“门口那个是我们学校的吗?好正。”
“看着挺野,不像好招惹的样子。”
孟夏低着头走,一个小石子擦着她的裙摆飞过去。
她一抬头,就看见逆光站着的周烬。
他把人拽过来:“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
孟夏眨眨眼,这个人说话永远沾着点恶劣。
她今天穿着白衬衫,下边是浅灰的百褶裙,露出一截纤直的小腿。
他掐了掐她的脸蛋:“答辩完了?”
孟夏点点头。
他依旧没问她答得怎么样。
像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教授凶不凶?”
孟夏想了想:“没你凶。”
周烬乐了,凶巴巴地把她的手拽过来。
她的手软绵绵的,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掌心。
周烬一身的戾气一点都没有了。
后头挤着一堆学妹,眼睛发亮地朝这边看。
她们都好奇这个不好招惹的少年是被哪家姑娘收了。
孟夏脸皮薄,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这个时间学校的后街人挤人,H大和附中的学生好多都涌到这边吃晚饭。
孟夏停在一个摊前,从冰柜里拿了两罐橘子汽水,想了想,又放回去了一罐。
周烬站在一边,一条胳膊拦在她身边,玩味地看她一眼。
六月初的B市已经入了夏,滚烫的夕阳笼在人潮拥挤的后街,雪白的槐花落了一地。
汽水冰镇过,孟夏喝了一小口,冰得吸口气,把汽水罐举到他面前。
周烬把她的胳膊往跟前一拽,雪白的泡沫往上涌,混着橘子的甜香。
她蹲在那儿,弯着眼睛看他。
他们分喝完了这罐汽水。
孟夏说:“周烬,我要办个人画展了。”
大二暑假,孟夏去意大利短期交换,她之前在OFA艺术赛的作品得到Miquel大师的青眼,这两个月里,Miquel给她进行了一对一的指导,回来之后,她一直在准备这件事。
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有的梦想,也是她跟宋岚如的约定。
十八岁那年,她陷入黑暗,惶惶地缩进壳子里,以为这件事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今年她二十三岁,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就在她的面前,一伸手就够得到。
行至山穷水尽时,未必处处绝望。
她的眼底是亮晶晶的光。
周烬原本要去拍她的脸蛋,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
他不想把她眼底的光弄碎。
“挺好,”他在她身边蹲下,“等你以后成了大画家,酒吧的牌子都跟着蓬荜生辉。”
孟夏想起酒吧的牌子上那个丑乎乎的鬼脸。
是他攥着她的手画的。
周烬的画技没救了。
他们回了酒吧。
入夜后,酒吧的人也多了不少,里头有抱着吉他弹唱的歌手,孟夏拉着周烬找了个角落坐下。
前头坐着不少小情侣,幽暗的灯光下,有人在接吻。
孟夏脸蛋一红,下意识捂住眼睛。
周烬乐了,把她的胳膊拽下来:“脸皮这么薄啊。”
谁都跟他这么脸皮厚啊。
孟夏的胳膊被他攥着,只能转过头。
结果刚转过头,后脑勺被一只手按住。
台上的歌手在抱着吉他唱。
“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
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
她的眼睫颤了颤,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她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光。
孟夏的心砰砰跳,一首歌唱完,旁边的人都在鼓掌。
她快要羞死了。
周烬乐不可支地垂下眼,咬着她不放,从身侧攥住她的手鼓掌。
简直就是个混蛋。
一直到下一首歌开始了,他才松开她。
孟夏的耳朵尖红透了。
周烬的心情明显不错:“要不要再画点什么?”
孟夏抬起眼睛瞪他。
他衣服上那堆鬼脸都是这么来的。
后头突然吵闹起来,周烬皱了下眉,站起来,把孟夏往后推了推。
是两拨人吵了起来。
桌上的东西已经砸了七七八八,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周烬往那边走,顺手从吧台抄了瓶酒,歪头咬开,他抄手站在两拨人中间,瓶口朝下,里头的酒咕噜噜往下淌。
两拨人里有个花臂,扬眉问:“你们老板呢,叫出来评评理,要不我把这儿一起砸了。”
周烬乐了,手里的空酒瓶一扬,干脆利落地在桌边敲碎。
“在老子这儿撒野?”
他的身上一股狠劲,花臂震了一下,气焰灭了不少。
“你是老板?”
有人拽了他一下。
面前的少年看着年轻,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一身野蛮戾气,不像是没经过事的。
花臂还要说什么,周烬带着邪气坐在沙发背上,一条腿支在地上,攥着酒瓶,拍了拍他的脸。
“有事换个地儿,别吓着老板娘。”
他把酒瓶戳在桌上,朝力子扬了扬手。
最后两拨人灰溜溜地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周烬身上。
然后他们看见刚才一身狠劲的少年,弯腰攥住个姑娘的手。
两人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姑娘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38/39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