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送来的还有Lookbook,让她挑挑喜欢什么妆造。
都上升到妆造了,看来并不是普通聚会。
央仪当着管家的面咳嗽数声,虚弱地按着胸口:“病还是不见好,我就不去了。”
数天的相处管家早就了然于心。
孟鹤鸣不在,这栋房子便是央小姐说一不二。
他顺着央仪的心意婉拒了那边。
那边倒也没再勉强。
不过说了病未痊愈,央仪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去找方尖儿玩,只能在家闲逛的同时和她吐吐槽。
方尖儿问:【你不是正无聊吗?干吗拒绝?】
不想和路周碰面是一回事。
央仪回:【好歹我跟着孟鹤鸣都出席过那么多次榕城的聚会了,我出席不就等于孟鹤鸣出席?】
方尖儿:【啊?其中深意是……】
央仪:【你说什么时候办不好,非要孟鹤鸣不在榕城时候办。谁知道请了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方尖儿:【所以就是说万一聚会上公开什么事儿,你往那一站,人家一看――嚯,孟总默认同意。】
央仪:【孺子可教。】
方尖儿发来拇指:【高手过招,在下佩服佩服。你搁宫斗剧能活过前三集了!】
央仪:【我谢谢你[微笑.jpg]】
装病的日子特别无聊。
尤其是那边要办聚会,调用了不少人过去帮忙。
央仪靠在二楼阳台上看,庄园里人来人往,比年节还热闹。暴雨后凋零的花换上了一批新的,空气里流动着浅淡的香气。他们那边越热闹,衬得这一栋愈发凋零。
好在央仪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天色还未暗下来,园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了。
红毯从门廊一路铺到山门,碎金浮动,一片奢靡。风吹在面颊上,带来了小提琴悠扬的旋律。一辆又一辆轿车缓缓驶上山,在绿荫间露出锃亮的金属色,驶入停车坪。
央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
她用过晚餐早早上楼,用电视剧打发时间。
才看了两集,平台跳出VIP充值提醒。
原本就是打发时间来的,前两集具体讲了什么央仪一概不知,于是阖上平板,打算去花园逛一逛。
往前是衣香鬓影的主宅,往后是人工湖。
她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湖上吹来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上回提醒她说要下雨的老园丁仍在夜色中辛勤耕耘。
央仪同他打了个招呼。
园丁受宠若惊:“您怎么自己来这了?”
央仪笑着回:“散散步。”
“您倒是和孟总很像。”
和孟鹤鸣像?
孟鹤鸣才不像是会干散步这么无聊事的人。
他的每一分钟多值钱啊。
“他连自己窗下的月季墙都没欣赏过,还散步啊?”
“以前会。小一点的时候――”
老园丁比了个身高,一米七八,约莫是少年时的模样。
“――少爷喜欢来湖边坐坐,这里安静,没人打搅。”
央仪眨眨眼:“谁会打搅他?”
谁都会。
老园丁在心里回答。
现在大家只知道孟鹤鸣威风,却不知道他以前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夫人要他讨老孟总的欢心,大少爷却经常故意压他一头,夫人心底不服,变本加厉。
最严重的时候,兄弟俩因为小事有龃龉,知道老孟总偏心大少爷,夫人便逼小孟总跪下给自己大哥认错。
他骨头硬,不肯。
夫人气得不行,叫他站湖里好好反思。
春寒料峭的天,即便是榕城,湖水也是透骨凉。
佣人只敢远远地看,谁也不敢劝。
小孟总上来的时候浑身颤栗,嘴唇乌紫。当晚他便高热,烧了好些天,醒来仿佛换了个人,什么韬光养晦都被甩在了后头。
兄弟俩争锋芒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
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再也不来湖边散步了。
那时候见证这件事的孟家老人都拿着丰厚的封口费被遣散了。
老园丁因为离得太远,又没有存在感,留了下来。
他自然不敢和央仪说这些陈年往事。
他只说:“前几日下过雨,湖边泥土疏松。您散步的时候小心着些。”
央仪没打算走那么远。
她点点头,沿着花田走了一小段。
那株低矮的荔枝树在花园灯下轻轻摇曳,三根简陋的断木扎成一个支架,歪歪斜斜地撑起了树干。
周围几棵观赏树都已经换成了新的,唯独这株在暴雨后幸存了下来。
央仪侧目,在湖风的潮湿中记起那天的事来。
她那天是拒绝路周的。
态度又冷又硬。
“要保守秘密的是你自己,和我无关。”
心里装着事,在她察觉到前面凉亭里有人时,已经只剩数十米远了。好在树影绰绰,挡住了大半视线。
起初只觉得不对,站定听了片刻,央仪才辨认出空气中令人面红耳赤的粘腻喘息。
两道身影情人般依偎,女人饱满的胸脯在夜色里白得发光。若不是角度刁钻,没人能察觉男人的手指已经顺着那条华丽裙摆,钻到了堆叠的布料下。
央仪可不想知道什么豪门秘辛,更不想知道凉亭里两人的身份。
只是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不在家胆子还这么大?”
“都是你……”女人娇俏地呼吸,“快点呀,出来久了别人该怀疑了。”
“怀疑什么?怀疑你和自己的哥哥――”
“你算哪门子哥哥。”女人堵住他的嘴,在高昂的语调里忽得婉转下来,“哼……再快点。”
男人戏谑说:“怎么这么热情,是因为在孟家?”
OO@@响动不停,与树叶婆娑交织在一起,声音仿佛来到了她耳边。
央仪条件反射退了半步。
脚下泥土一松,她身形不稳,叫声还没溢到嘴边,被人从后捂住了嘴。
央仪惊恐回头,视线落在来人脸上。
男生对她做了个嘘的手指,脑袋往旁一偏。
树枝稀疏摇曳。
凉亭里的喘息安静片刻。
女人惴惴不安地说:“好像有什么声音。”
“嘘――”
衣料摩擦声再度响起,很快,压低的男声说道:“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
绿篱丛中有股土腥味,是草皮翻新过后留下的气味。脚在松软的草地里微微下陷,承载不住两个人重量似的,露出新鲜泥土。
风从头顶吹过,草木扑簌作响,将一片树影严实地投在他们身上。
原本央仪是想调整姿势的,她不习惯被别人拥在怀里,更何况男生的手掌仍然搭在她脸侧,有别于从前的干净气息,此刻腕心散发着陌生的香氛味道。
正要动,脚步声忽得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照理说这种事被发现,应该是亭子里的人更害怕。但听到脚步变近,央仪还是僵直了后背。
透过绿篱缝隙,她借着花园灯的微光看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熨帖的西裤垂坠而下,显然是来参加宴会的打扮。
路周从后很轻地掩住她的嘴唇,黑亮的瞳仁里倒映着那盏花园灯。手指在她唇边轻轻碰了两下,示意别动。
没有语言和眼神的交流里,央仪竟然弄懂了意思。
她确实没动,只有起伏的胸膛在不断彰显浅淡却急促的呼吸。一时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身后滚烫的呼吸都落在了耳根。
一道手电从头顶掠过,央仪屏住呼吸,攥紧了衣角。
背后冷汗直下,手心也湿了。
等到她察觉手下触感不对,松开指低头,才发觉自己攥的竟然是别人的衣服。
因为被她揪着,他只能妥协地压低身段,前胸紧贴她后背,有力的心跳一声接一声传递进她的胸腔。
两道心跳顿时交织到了一起。
央仪想躲,奈何树篱底下就那么点空间,容纳一个成年人都算吃力,何况他们俩。
她察觉到对方的嘴唇轻微张合,唇珠不经意碰到她的耳骨,有点凉,触感却柔软。
极低的气音顺着耳道传了进来。
“别动。”
头顶手电的光慢慢移动,随着这句别动落在几步之隔。灯柱停驻片刻,终于黯淡下来。
那人熄了光。
央仪大气未喘,浑身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渐渐――
突然,有什么震动起来。
蜂鸣般的震颤在她臀后有规律地嗡嗡作响。
央仪眼前一黑,忙不迭去摸口袋。震动一声接一声,紧贴她的臀,也紧贴身后肌肉充血的大腿根。
寂静湖边,声音随着温吞微风逐渐传递开来。
身后那人很轻地叹了口气。
央仪抬眸。
透过绿篱,她看见那双已经离开的黑色皮鞋去而复返,鞋尖正对他俩,无声静立。
第39章 想念
“出来。”
绿篱外, 男人嗓音里的戏谑尽数褪去。
其实真被发现远没有隐藏时那么紧张。
央仪抿了下嘴,刚抬起屁股,就被身后的人压了回去。
男生手掌落在她肩上, 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她不解,没等回头,身后那人忽得拍拍裤腿站了起来。白色西装外套搭在肘间自然下垂, 刚好遮住了篱下一片光景。
路周单手举起, 做了个投降动作,语气恰到好处地诠释着小少爷的混不吝。
“糟糕,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 央仪眼疾手快掏出手机, 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按了挂断。
紧接着关机。
片刻后,有个熟悉的嗓音说:“怎么是你?”
“我在自己家园子里闲逛, 怎么不能是我?”路周反问, “倒是你, 你不在宴会厅待着, 在这干嘛?”
男人弯起唇:“我不是今晚主角,自然有空闲逛。那么少爷你呢?”
“手机丢了在这附近找着呢,我刚听震动声差点找着, 这就断了。”路周懊恼说完,忽然眼睛一亮, “哎,你手机借我用用,再给我打个电话。”
男人语气半信半疑:“手机丢了?”
“宴会开始前就丢了, 这不才有时间溜出来么。”
有人轻笑了一声,笑声吊儿郎当的, 让钻在绿篱底下的央仪莫名熟悉。她趁两人传递手机的空档偷偷上瞥。树叶凌乱的交错间,男人侧脸映入眼帘。
李……
叫李什么东西?
“丢了再买一个就是。”
李勤予解锁手机,递过去时眼里仍然满是不信。
路周嘘了一下,用一种“你懂的”的眼神望过去,意味深长:“里面有很多好东西。”
“……”
他拿着李勤予的手机飞快输入一串号码。
很快,震动声从几步之隔的树叶底下钻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扔的。
央仪左手攥右手,装死的同时开始有些佩服了。
手机从树叶底下被扒拉出来。
“果然在这。”路周随意擦了擦屏幕上的泥,摆手,“谢了。”
“不用。”李勤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我回宴会厅了。”路周愉悦地抛了两下手机转身就走,不过两三步,又驻足,好奇地望着停在远处的男人,“你不走?”
“还有事。”李勤予道。
路周笑出一颗虎牙,大方地说:“行,那我等等你。”
饶是李勤予那样跟孟鹤鸣跟惯了的人,也有拿捏不准的时候。他将手抄进兜里:“小少爷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主要不是等你,你这人,非要我说破么……”路周瞪他一眼。
李勤予用眼神回敬。
怎样?
片刻后,路周率先认输。
“我迷路了。”
“……”
“李少爷不是跟我哥很好么,想必在孟家比我熟门熟路。烦请带个路,一会消失太久,妈该生气了。”
李勤予背在身后的手对着凉亭方向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慢慢转到身前,往前一摊:“那就请。”
两道身影逐渐走远,消失在花田尽头。
又过三五分钟,凉亭里的那道人影也从步道旁掠了过去。高跟鞋轻点地面,仓促地像只惊惶飞鸟。
央仪这会儿腿都蹲麻了。
甫一起身,眼前发黑的同时小腿酸过了劲儿,往右仰倒在了草皮上。
不仅是鞋和裤腿,连衣服上都泥水点点。
一时半会起不来,她索性坐草地上缓缓。
李勤予。
和喊他哥的女人在凉亭里乱搞。
好刺激,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再想到刚才路周惟妙惟肖的表演,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笑容在荔枝树下那根歪歪斜斜的三角撑倒下时僵在了嘴角。
央仪警告自己。
保持距离。
她起身,在原地站了会儿,缓过小腿酥酥麻麻的无力感。随后拍了拍裤腿,慢慢从绿篱后钻了出来。
离人工湖越远,庄园灯光就越亮。
前园的空气似乎都散发着金钱的奢靡味。
央仪从后门回到住的那一栋,径直上到二楼。
佣人大概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浑身狼狈。
把脏衣服一件件从身上剥下来,央仪光着身子迈进浴缸。她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了神经,被温水一包围,差点睡过去。好在朦胧睡意袭来之前,脑子里蓦地一闪,想到什么东西。
水声哗啦一下,沿着浴缸壁溢了出来。
她赶紧抽了条浴巾一裹,湿漉漉地跑到外面。
手机呢?
一直翻到脏衣篓,手机才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被翻了出来。屏幕安静地黑着,她想到自己已经关了机。
于是就地蹲在脏衣篓旁,按下开机按钮。
屏幕亮起后的几十秒里,她一直在等待。
但直到屏幕再度熄灭,也没有一条未读进来。
慌乱间被按灭的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央仪一条条地找,终于在微信对话框里,找到一条挂断的视频通话。
抬头一看――孟鹤鸣。
要命。
顾不上把自己擦干了,央仪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短暂几声过后,那头接通。
镜头晃了几下,最终被随意地支在书桌上。檀木色桌面占据镜头一大半,桌角的黑色平板被临时当做了书签,夹在厚厚一本看不清封皮的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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