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稀缺,大脑卡壳似的不再转动。
她只能遵从本心,含住他的舌头。
无法言喻的舒爽从四肢百骸传达到脑海,与她紧贴的灼热体温让人瑟缩不已。她的灵魂都胀满了,一寸寸拓成他的形状。
怎么办。
好像远远不够。
如果明天不试婚纱,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可惜圣诞节当天中午,邀请她试纱的电话如约而至。
央仪不是个会爽约的人。
但她此刻真的很想很想翘掉这场预约。
她连起床都不愿意,更别说试婚纱了。
听方尖儿说,试婚纱和拍婚纱照都是一项非常考研人类耐心的体力活。
而恰好现在,她一点体力都没有。
更无暇去思考方尖儿这个没经验的人是哪里来的道听途说。
至于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掐着点进入卧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依然是高领毛衣,铅灰色西裤,一副精英相。
央仪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一边欣赏,一边不可避免地脸红起来。昨天有点过分了,尺度远大于她的想象,因此在见到当事人的第一瞬间,她就回忆了起来。他在说话,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什么?但她脑子里却是他的舌头好软,水淋淋的,且不知疲倦。
见她没有反应,耳朵开始泛红,眼尾也有同样的迹象,男人弯腰凑过来,用手背贴了贴她额头。熟悉的熏香渡了过来,央仪又想到他汗湿的后背,将身体压得很低时可以轻易看到他的发顶,后颈,背阔肌。肌肉充了血,沟壑明显,又性感又有力。
他凑过来时,央仪瞥了一眼他的后背。
被黑色毛衣挡着,只隐约勾勒出一点轮廓。
在更多联想浮现之前,她赶忙收回,把他的手按了下来。她本意是抱怨,结果说出来的话更像撒娇:“你怎么不累的?”
“怕你元旦跑了。”男人瞥她一眼,淡声说,“多珍惜一下在榕城的时间。”
“……”
用最理直气壮的态度说最可怜的话是吧?
央仪敏锐地察觉到,孟鹤鸣居然还有卖惨的潜质。只不过配上他这张脸和这身气质,实在……
算了,其实是有被蛊惑到的。
毕竟她今天确实打算和爸妈说晚点再回杭城。
身上酸软,她压平嘴角:“再珍惜命都没了。”
“嗯?”男人不解。
“昨天几点睡的?”央仪迟疑地说,“你都三十好几了,哪能这么熬夜。”
预见他要变脸,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还好下一秒就撑着床沿稳住了趔趄的身形,跑得头也不回:“洗漱了,你别跟着!”
等她再出来时,男人正坐在餐桌旁,耐心地等她用餐。
央仪仔细观察,丝毫没看出他脸上有任何不快。她皮了一下很开心,慢慢挪动步子走到旁边,坐下。
“吃过饭就出发?”
“嗯。”
“你昨天没留印子吧?”
孟鹤鸣抬眸:“没。”
央仪放心地点点头,她刚才自己对着镜子检查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地方的确没留痕迹。
她忽然不放心:“真没?”
有也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孟鹤鸣安抚道:“真的。”
央仪托着腮看他,想到另一件事:“昨天没来得及说,一会儿试婚纱回来可能又会忘记,你现在有空吗?”
他诧异:“有事要和我说?”
“嗯嗯。”
央仪眸光流转,最终停在他傲人的鼻骨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签协议?”
论起抽离来,央仪并不输他。
上一秒还在缱绻,下一秒又生分到了“协议”二字。
孟鹤鸣心有不快,但没有显露。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协议是指什么,嗓子眼箍得厉害,他伸手去摸领结,却捞了一手空。
这才想到自己为了投其所好穿的是毛衣。
他往后靠,脊骨贴着椅背,忍住郁闷的情绪:“不签。”
“不签?”央仪愣了下,“我是说婚前协议。”
孟鹤鸣起身,在餐桌旁踱了两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她忽然顿住,“你不怕我分你家产?”
他瞥过来,眸光冷肃:“在这个孟家,值钱的是我。”
眼见气氛倏地焦灼。
央仪软下声:“那我到时候能把你分走一半吗?”
“……”
那股郁结在胸口的气突然就散了。
男人停下烦躁的步伐,看着她漂亮又安静的面庞,好像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仗着自己在他心里越来越高的分量,操纵他的情绪,支配他的五感。
他大步过去,俯身,用力咬住她的下唇。察觉到牙齿陷入柔软,又不舍得地放松了力气,最后化为一句假装凶狠的警告:“下次再胡说,试试。”
这件事并没有轻飘飘地过去。
他不打算立婚前协议实在是匪夷所思。
别说孟家了,随便来个豪门嫁娶,婚前协议都是最基础的。感情好的时候蜜里调油,一旦生变,谁都说不好会怎样。
倒不是她真的对他的产业感兴趣,而是这种对她不设防的态度本身,太让人惊讶了。
去试纱的路上央仪找着机会又问了一次。
“你说不签那个……你们家都知道吗?”
孟鹤鸣要被她气笑,反问:“孟家谁管事?”
“万一――”
“没有万一。”
“……”
“那假如?”
“也没有假如。”
央仪叹气:“孟鹤鸣,你怎么突然不讲道理了。”
“到底是谁在不讲道理?”他冷冷地问。
“好的,是我。”央仪乖巧坐正。
这次是真不打算再问了。
反正……他做的事总有他的道理。
央仪这么想定,便把事情抛到脑后,总之她也未曾吃亏。
当然了,过于平等带来的喜悦在心里绽放,即便两腿打软,她依然对接下来试婚纱的环节憧憬满满。
今天恰好圣诞,路上车很多。
试纱的地点选在了孟宅他们住的那一栋。
一路进来都是圣诞的装扮,三米多高的圣诞树就那么矗立在门厅下,张灯结彩。树下礼物盒小山似的堆了起来,管家正带着一群佣人前倨后恭地迎接。
房子里暖气足,更何况榕城本没有那么冷,央仪下车时还是被年过三十的孟先生勒令穿上了大衣。
他毫不避讳旁人眼光,就这么亲自迎她下车,随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穿过鲜花簇拥的苗圃。
管家上前来问,是否现在要试?
孟鹤鸣侧头看他,俨然要她拿主意的样子。
“当然现在了。”央仪借此机会哄了哄一路都有小情绪的男人,捋毛似的抚慰,“一点都等不了。”
第90章 婚礼
二月初八来得很快。
但在某些人眼里几乎是望穿秋水。
从前几日起, 孟宅附近的山道就开始停满了陌生车辆。有小报记者蹲点的,也有闲着没事想来看热闹的市民的,管家前前后后进出多次, 分发了利是,请各位谨遵秩序, 各自归家,但效果甚微。
大多数人比起眼前利是, 更想拍到震撼级画面上传短视频平台, 让自己火上一把。只可惜等了整整一天,眼见错过吉时, 连个车影都没见着。
早在几日前, 参加婚礼的宾客及主人公就已经坐着游艇登上了附近一座属于孟家的度假小岛。
这座岛距离榕城海岸线不远,隔着浅海湾遥遥相对。站在岛上唯一的码头往海面上看, 便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游艇和轮船。
此刻海面上的繁忙有一大半因这场婚礼而起。
在此之前孟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即便是亲属, 都没事先见过新娘的造型。
早起一套金银丝线的龙凤褂已经让在场所有人咋舌, 对主纱的想象空间和期待早就被拉到了最高。
天气回温了几度, 室外温度正好。
当央仪穿着繁复奢华到极致的白纱出现在草坪尽头时,别说宾客, 连飞过的海鸟都要盘桓再三,看一看日光下钻光闪闪的巨型拖尾。
婚礼是很重要的时刻, 往后会多番拿出来回味,因此央仪当时见到这件主纱时并未那么抗拒。
更何况……
她叹气,那会儿钻还没镶得这么满,何以至于每一步都像现在这么犹如千斤。
心里有多苦, 脸上的笑就有多真诚。
央仪想, 没谁能拒绝当一天全世界最美的人。
何况早在昨晚上, 她紧张地睡不着时,就有人通过电话,讲了无数遍“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明天,你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是通过电话,是因为传言婚前新人不能相见。
即便隔着一面墙,他们依旧只用电话联系。
在这种似是而非的传闻上,古板的男人莫名其妙信得很真。
央仪开玩笑问他:“人家结婚都用钻戒,非你喜欢鸽子血。不会也有什么传闻吧?”
电话里静了一瞬,男人松散的语气传了过来:“没有的事。”
“那我要换钻。”
“不行。”
还说没有。
分明就是信得要死。
那通电话打完,她紧张的情绪已经缓解大半。
连做了一周皮肤管理,现在就算彻夜熬通宵也不会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什么痕迹。但不行,她要以最完美的模样对待第二天,强迫自己躺下,闭眼。
可能是睡前的安神茶起了效,连一百都没数到,央仪就睡沉了过去。
梦里暴雨倾盆,好好的海岛婚礼从主到宾客,都淋了一头的雨。整个流程因为暴雨变得兵荒马乱,每一步都不在预想的点上。
总之要出的洋相一一出完。
被五点多的朝阳晒醒的那一刻,央仪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
上一秒她还在哭着抱怨期待了好久的婚礼搞砸了,下一秒对上纤澈的晨光,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梦都是反的。打开天气预报,和前几天查阅时一样,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听到妆造团队敲开她大门的声音。
比起试纱和婚纱照,结婚才是真的体力活。
宾客都在海岛上,所谓的接亲迎亲不过是走个流程,其实已经简化许多。但央仪还是累得欲哭无泪。
尤其是下午穿上重到快要把她骨头都压垮的主纱。
当初看到时的惊艳都化作了此刻的泪水。
她的闺蜜方尖儿还在耳边不停地为这件绝无仅有的主纱加码:“一想到这些钻石都是真的,不是什么装饰用的水钻,我现在就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连大英博物馆珍藏的冠冕都能弄来,还有这条两米八的满钻婚纱,太可怕了,婚礼结束可不可以让我薅两颗走?我保证绝对薅角落里的不让别人看出来。哎对,这上面这么多钻少几颗不会有人知道的吧?你说是吧?”
央仪有气无力地说:“你现在就能薅,多薅点,给我减减负。”
“可恶的有钱人。”方尖儿握紧成拳。
一生要强的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不容改变。
“来都来了”和“这辈子就这一次”天赋一旦觉醒,就能激发无限潜力。
当小小的花童跟在身后,很卖力地替她铺平拖尾时,央仪忽然觉得婚纱也没那么重了。
她还能再坚持一下。
岛上封闭环境的婚礼,无人机都飞不进来。
宾客又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不会轻易外传相片。他们一边惊叹奢华程度令人瞠目结舌的主纱,一边还被完全没让这件婚纱光芒掩盖的女人折服。苦于手头没有相机,可以记录下这绝无仅有的一刻。
她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大方姿态,从容,温婉,在几近强光的日光照射下,美得光芒四射。
已经无法再用语言来形容这对璧人了。
鲜花铺就的大道另一端,男人耐心等待,他的眉眼同样渡了层日光的金,比起往日,温和多于冷肃。
路程不到过半,他便早就伸出手,手心朝上,像在迎接数十米之外的新娘。
如果不是那双过早伸出的手,宾客大概也不会看出他沉稳的外表下早就迫不及待的心。
众人会心一笑,没不给情面地揶揄。
央宗扬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染成了乌黑,精神矍铄,他将女儿送到大道尽头,把她的手放到对方手心。
再背过身,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身后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响起,他深深吸了口气,从两口之家迈入三口之家的第一天起,他就曾想过将来要找到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他愿意把女儿交出去。
期间孟泽平与他笑谈过娃娃亲。
那时孟家老二还是年少公子,风度已然翩翩。他小小年纪便周全识大体,待人接物有超越同龄人的分寸。只是一双眼睛太过漆深,很难看得到底。
就像他恭恭敬敬叫伯父的时候,央宗扬不知道他到底是如面上一样尊重,还是天衣无缝地敷衍。
他对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并无二致,即便是餐厅服务生,家里的佣人,他一样是这样的得体面容。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央宗扬想,或许是在看到他和央仪待在一起时会露出常人般的表情,没那么紧绷,精神和他的姿态一样松弛从容。那会儿他便想,原来当初那个少年也会有卸下防备的一刻。
孟家水很深,背后依然复杂。
可是央宗扬想,他总要放手,让两个年轻人去试一试。有个被宠坏了的要骄纵,还有个缜密的替她善后。
谁说豪门一定深似海呢。
或许有人会去把海填平。
央宗扬回望,看到新人携手并肩,身后小小的花童托着小脸蹲在一旁,正数新娘子拖尾上的漂亮宝石。
耳边传来朗朗誓言,在一片欢呼声中,男人掀开头纱吻了下去。
像小时坐在沙发上,电视放到亲吻镜头条件反射会偏开头一样,央宗扬抹了下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海。
海面碎金浮跃,一派祥和。
***
晚上九点多,烦人的一群终于散了。
要不是新郎官笑容越来越淡,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如沐春风之意,恐怕这些年轻好友还要再闹腾一会。
最终卡着点结束了party。
无边泳池波光粼粼,波纹似的水光反射到玻璃墙面上,将房间的墙壁也装饰了流动的光。
一楼杯盘狼藉,佣人尚未来得及整理。
宾客走后,这里骤然冷寂,只有楼道口可以听到楼上敞开的主卧大门后,隐隐传来水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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