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是仓促了点。
但――
视线描摹过她小巧的鼻尖,饱满的红唇,再到锁骨下浑圆的起伏。他喉结不可控地滚了一下,抬眸:“一次?”
“不要。”央仪拉高被子往下沉了沉,只露出一双眼睛,“说的好像我很迫切一样。”
薄被底下,脸早就红透了。
她的态度尤显刻意:“半次都不行。”
男人骨子那点天然带有的叛逆还未完全根除,听到半次都不行挑了下眉。于是刚戴到腕上的表又摘了下来,啪一声丢在床头。解开领口第一颗扣,之后是第二颗。
央仪声音闷在被子底下,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你干嘛?”
男人手臂一抻,灵活地抓住她被子下的脚踝。虎口卡着小腿一路往上,直到她鼻腔里闷声出声。他敛眸,上半身野兽般伏了下来:“治治你口是心非的毛病。”
第95章 bonus
会议最终延迟了半个小时。
等在大洋彼岸的下属收到的通知是由于技术问题, 网络不稳定,稍作延缓。
半小时后,男人衬衣笔挺, 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摄像头下。现在国内时间应该是夜里十一点多,他脸上丝毫看不出累积了白日一天的疲倦, 鼻梁上罕见地架了副眼镜,凌冽的眸光被镜片中和, 显得温和又充满绅士气度。大概是这幅眼镜给人的错觉, 这场会议持续期间,总觉得老板今晚心情很好, 比平日更好说话。
当然, 不会有人知道镜框下,与鼻托重合的地方,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多了一处尖细的伤口, 像是被猫爪子挠的, 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突兀。
家里没有猫, 唯一能造成这道伤口的……
男人眯起眼眸, 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愉快时的模样,手指不断痉挛, 没地方抓,于是求生似的在半空举起, 本意是想捧他的脸缠着他要吻,一不小心就挠了这么一道。
比起她,其实孟鹤鸣心里更爽。
肌肤相贴的愉悦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比拟的,肉贴着肉, 亲密无间地吮吸着他。
因此一不小心头脑发热要两次也不能全怪他一个人。
接下来几天去公司。
下属们同样发现老板戴了一副银边平光镜。
平时众人都对老板敬而远之, 即便汇报工作也尽量保持安全距离, 先是有人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
【孟总鼻子上好像有伤?】
【不确定,一会进去时候再看看】
没有人不喜欢吃瓜。
后面几个汇报工作的同事都有意无意地往老板脸上瞧,起先还好,老板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后来大概看得太肆无忌惮了,老板反手叩了叩桌面:“在看什么?”
“孟孟孟孟孟总,那个……这副眼镜真好看。”
男人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我太太挑的。”
【没天理啊,我是进去汇报工作的,怎么还被秀了一脸啊?双重伤害,我申请劳动仲裁!】
【笑死,你还挑上了,换以前你多少得刮层皮再走。怎么?好日子过多了怀念从前风里来雨里去了?】
【……感谢总裁夫人】
【所以没人在意老板脸上的伤了?】
【还要怎么在意?还能怎么在意?动点脑子吧!!!一个已婚成年男人过一夜脸上多一条要伪装的抓痕,你觉得是因为什么?括弧仍在蜜月期,括弧毕】
【…………】
【……我也申请劳动仲裁】
这些骨干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跟着孟总的大半辈子里,申请劳动仲裁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后半年很忙。
孟鹤鸣几乎每个月都要在国外待十天半个月,一回家,不先到公司也不去孟宅,径直回半山。
有时他提前打电话告知,有时就搞突袭,电话里说着一时半会回不去,实际上人已经马不停蹄地上了飞机。
这次比往日都要赶。
不是因为濒临双旦赶着回家过节日,而是从助理那得知,这周央仪去了两趟医院。
单子她藏在手里,没让孟家的医疗团队过目。
昨晚电话里,孟鹤鸣说后面一周还有三个国家要访问,但听到这个消息没多久,他就改变了主意。
此刻落地榕城,已经是半夜。
徐叔来接了他往半山赶。
车里,徐叔略显无奈地说:“是我失职,连我都不知道总裁夫人自己去了医院。整个这一周,她都没有用过这辆车。”
“不用自责。”孟鹤鸣捏了捏眉心,“她是刻意避着的。”
相处时间久了,徐叔忍不住关心:“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昨天视频我见她还好好的。”男人摇头,“不像。”
“……那可能只是例行的检查身体。”徐叔安慰道。
安慰其实很苍白,只是例行检查,为什么要避着孟家的医疗团队自己跑去约号。
徐叔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
男人抬眸:“嗯?”
“那个,我老婆刚怀大儿子的时候偷偷摸摸自己跑去医院做的检查,瞒了所有人。”徐叔说着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略有些不解的男人。
“点解?”
“女人的心思嘛。”徐叔笑笑说,“为了给全家一个大惊喜。”
徐叔说完,发觉后车厢忽得静了。
他从后视镜看,只看到男人眉心紧锁的模样。过了不到一分钟,男人似乎受不了车厢温度,解了西装扣脱在一边。徐叔调低热风,又过了一分钟,再往后看,男人连领结都揉皱了。
原本还诧异,但一想到年轻时自己刚知道老婆怀孕时的心情,徐叔忽然通达。
他揉揉鼻子,抿着笑继续开车。
车刚停稳,后车厢已经传来的关门声。
徐叔嘿了一声,探头出去看,他那个沉稳有度的老板长腿一迈,三步并两步迈上台阶,物业经理同他打招呼都没看到,整个背影仿佛写着几个字:我很着急。
再看后座,脱在那的西服都忘了拿。
再怎么心急火燎,到了电梯里,孟鹤鸣还是稳了稳心神。他知道徐叔说的只是一个可能性,并不代表事实就是如此。
可一旦打开这个可能,他便止不住地往那想。
月初连着好几天,他都是毫无保留she进去的,满满当当弄得她气恼地说胀。上个月也很努力,确切地说,应该是在两人提出确定要宝宝以后,他一直都很努力。
可是好消息迟迟不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的大脑逐渐淡化了这件事。
经徐叔那么一提醒,孟鹤鸣像被打通了四肢百骸似的,有股说不清的热潮顺着血液横冲直撞。
常年四平八稳,他都快忘了被热忱冲昏了头是什么滋味。现在心里轰轰隆隆,几百台大型机械同时开工都没他心口那么喧嚣。在光亮的电梯壁里看到自己露出青灰的下颌,他终于感觉到神思回到了现实。
按亮开门键,从容不迫地迈了出去。
这个点央仪已经睡了。
客厅拉了一层白纱窗帘,花园灯透进来些许微光,配合柜面下的感应光带,能勉强看清屋里的陈设――沙发上放了几本画册,矮几上有一杯未喝完的牛奶。路过墙边垃圾桶时,桶盖感应到人声,自动开了。
他瞥一眼,看到几张撕碎了的纸。
孟鹤鸣停了停脚步,从旁离开。
几步之后他又折回,目光幽深地落在敞开的桶盖上。
几分钟后,客卧卫生间响起簌簌水声。
男人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又拿了衣服就地冲了个澡,等一切都做完,轻手轻脚推开主卧的门。
床上央仪睡得正熟,以一个保护性的姿势向左微微侧卧,腰下还垫着一个软枕。她平时睡觉就乖,特别是累极了,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中途连姿势都不怎么换。
孟鹤鸣放轻脚步,在她空出的另半边坐下,手指控制不住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羽毛般轻柔的一下,她却眼皮抖动。
过了会儿,迷迷糊糊抬眼:“……嗯?谁。”
“我回来了。”他低声。
睡的朦朦胧胧,大约早忘了他还有三个国家要飞,央仪抱紧被子点了下头:“嗯。”
这声之后没了声音,看来是又睡着了。
孟鹤鸣没再扰她,在一旁躺下。
连日繁忙让他也睡得很快,再次醒来是早上,没来得及看几点,就发现一双干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央仪半跪在床上,迷惑地看着他。
闻言,他笑了声:“昨晚上我还以为你被我弄醒了。”
央仪摇摇头:“毫无印象。”
前几天起她总觉得自己反应有些钝,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直到经期忽然延迟,她猛地就想到了什么似的心口一跳。
这半年不是没闹过乌龙,于是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偷偷摸摸去医院查。
检验单子就在床头柜里。
两次检查中间隔了一天,hcg翻倍良好。
但这个好消息,目前连李茹都不知道。
央仪抿住唇,心思又飘摇起来。是一会儿直接拿给他看?还是找个特别的时机?
要怎么说?
――孟鹤鸣,我怀孕了。
平铺直叙毫无感情,pass。
――那个,你要当爸爸了。
不行,太普通太没有创意,pass。
――三十来岁的老男人还挺有用的嘛。
还是算了,这么皮后果会很惨。
Pass。
想来想去,央仪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她独自在这纠结,没听到男人已经喊了她两声。
“啊?什么?”她突然回神。
“我说我准备好了。”男人老神在在地说。
她有点懵:“准备什么?”
“没有话要跟我讲?”他云淡风轻丢出一句,“挂号单还在外面垃圾桶里丢着呢。”
“……”
数秒后,央仪反应过来:“孟鹤鸣,你们孟家的人居然还会翻垃圾桶???”
男人状似无辜地低笑:“它就这么敞着,我也没办法。”
“……”
还什么惊喜?
这都被他发现了!
果然孟鹤鸣这人的浪漫值很不稳定,忽上忽下。央仪一时语塞,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两张纸,丢在他面前:“自己看吧。”
他拢了下手指,确保自己不会因为紧张而揉皱纸张后,才拿起,用研究上亿合同的态度认真研究了数秒,忽得抬眸:“怎么看?”
“……”
这天底下果然还有孟总不在行的事。
央仪慢慢露出笑,指着其中一行数据:“这个值越高,说明宝宝越安全。”
“那现在?”他皱眉。
“ta很好。”央仪莞尔。
唇边笑意还没来得及淡下去,她就看到男人捏着这两张纸下床,心平气和地走到她这边,俯身,先是用力,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动作莽撞,赶紧收了力气,很轻地抱了她一下。随后他便开始在房间里徘徊,从床头到床尾,再从床尾到电视柜,沙发,贵妃榻,能走的地方都被他走了数个来回。
最后停在窗边,他拿起手机。
央仪哎了一声:“我还谁都没说呢,你要干嘛?”
干嘛?
还能干嘛?
先通知财务给上上下下几万个员工发个bonus,普天同庆一下。
第96章 胎教
bonus最终被央仪按了下来。
她最近发现对孟鹤鸣, 用看似离谱的手段最有效,比如玄学。
“听说前三个月不能大肆宣扬。”
男人打电话的手顿住:“几个月了?”
“还不到四周。”央仪用手指比了个数字,“ta现在还是个小种子, 都没开始发芽呢……医生说再过两三周可以去照B超,会看到一个小小的胚胎囊。嗯对了, 还会有心跳。”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始终微微上扬。
孟鹤鸣怔了怔:“好。”
而后他继续转向窗口,拨下一通电话。
“你还在打给谁?”央仪露出些许迷茫。
“这里太小, 我叫人把度假岛那边收拾出来。足够放得下一支完备的医疗团队。”他语速平稳, “岛上空气更好,适合养胎。”
“可是……”央仪挑不出不对来, 只是沉吟, “那里离市区好远,来往还要坐游艇,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男人淡定地说, “你需要什么让人带着直接上岛。想购物让人送LOOKBOOK, 想看电影我联系片源上岛放映, 想约朋友可以安排他们海岛度假, 想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
是不是有点太浮夸了?
但是看他格外沉稳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孟鹤鸣这人什么都好, 就是太四平八稳了,惊喜在他这儿都变成了波澜不惊。
没意思。
央仪撇撇嘴。
听到电话接通, 那边讲了什么。
男人沉吟的面容在晨光下深邃又俊朗,半晌,他郑重地点了下手指:“抱歉,打错了。”
“……”
好吧, 四平八稳的人设就地崩塌。
这还只是个开端。
第一次听到baby心跳, 沉稳的某人打翻了医生桌上的水。第一次拍到baby照片, 半夜起来,央仪看到他拿着那张丑丑的四维单在灯下聚精会神。
第二天起来问他:“昨晚在看什么?”
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baby眼缝像你,嘴巴像你,鼻子暂时看不出,不过大概率和我一样。你看,这里有个棱角。”
央仪迷茫地看着那一团,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问:“所以呢,你的评价是?”
“很漂亮。”他说。
“……”
她这个被激素疯狂影响的人都没有生出过如此离谱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漂亮的。
孟鹤鸣的daddy滤镜很厚。
联系到他在她怀孕前的担忧――疑心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央仪认为是的,他的确有这个可能当不了一个好父亲,不是因为严厉和对孩子缺乏管教,而是太溺爱了,会把小朋友宠坏。
她有意无意地在育儿书上划横线,折角,放在一切尽可能叫他看到的地方,用无声的抗议表达:daddy,你需要收敛。
在他们怀孕期间,苏律师的孩子率先出生。
先前意外怀上的那一个他们最终没打算要,正儿八经调理了大半年(尤其是心理上充分做了准备后),他们才觉得自己足够当一对合格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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