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景安设想的,她的插手一定会产生后果,要么从此敞开心扉,要么关系破损。没想到,最终后者成了现实。
一路的沉默,成了一把无形的刀,在两人之间劈下裂痕。
曾经的亲密,如今被冰冷的沉默所取代。酒店房间的空气仿佛凝了霜,从回来开始,两人就各忙各的,傅凡在窗口抽烟,景安更衣洗漱。最终,躺在床上,背对着背,关了灯,才有了一丝舒坦,黑夜是最好的掩盖。
黑暗中,景安本着今日的矛盾,今日解决的原则,主动开口:“我知道我这样操作有些不妥,有些自作主张。可是公司的事你一直不说,我有些着急,毕竟我负有责任,我只能凭自己的摸索,给你创造更多的机会和可能性。"
黑暗中,寂静无声。隔了许久,傅凡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透着疲惫,传来:“我说过的,我只需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景安仍在试图解释她的初衷:“可这次的事可以说是因我而起,不管是与华夏药厂的合作,还是并购案,如果没有我,事情的结果肯定不是如此。”
傅凡却打断了她:“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他们的发难只是迟早的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这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沉默?这么烦心?因为你心里还是不高兴的,横插出来其他的事了,对吧?所以我想帮你。”
傅凡的声音很冷淡,“我不需要,景安。更不需要你找别人帮忙!”
他这样的态度让景安上火,“为什么?我打破你的计划了?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冲在前面,在外出头,让你颜面无光了?”
“我有能力帮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一直以来你爱我的自信自立自强,原来只是敷衍我,只是表象。
你只希望我岁月静好,只想要花前月下。”
“傅凡,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普通女人。我愿意挡在你前面,帮你分忧,我认为我们是平等的,我受委屈我受伤的时候,你也可以挡在我前面,为我分忧。
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你的小女朋友,你的小猫小狗,高兴的时候闹一闹,逗一逗,不高兴了,就嫌我聒噪。”
傅凡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为什么她不能试着乖巧,当个小女朋友有什么不好!
黑暗压得人窒息,却无人能逃脱。他们谁也没有开灯,也没再说话,似乎用沉默来捍卫自己的立场。
景安想,也许他们真的误会彼此了,他们从来不过是easy love(轻率的,简单的,一帆风顺的爱)。
她要的相濡以沫,不存在的。
~~~~~~
第二天,两人的冷战仍在继续。
景安突然有些赌气,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傅凡,她直接约了李蜜,去逛街了,既然傅凡逃避沟通,那么她干脆选择逃避见面。
她让傅凡自己回家,不必等她。两人分道扬镳。
等景安终于从一天的shopping中,缓过劲来,到家时已过了七点,家里漆黑一片,傅凡不在。
看着家里的角角落落,还是周六早上出门时的样子,显然,傅凡没有回来过,景安忽然就觉得闷的慌。
为什么她要成为回家等他的那一个?!像是她在主动低头认错,像是她在挽回?可是她明明没有错,明明是她的好心被辜负!
他们之间的冷战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无法进一步沟通和理解。
傅凡的态度自始至终就是不沟通,不妥协,不需要。而她的一切皆是徒劳。
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在平淡和困难中,依然愿意牵起对方的手,共同前行的决心吗?
而如今,显然傅凡想要的只有甜蜜的缠绵,不要琐碎生活不要人间烟火。
这条路,她和傅凡是走不下去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安的耐心渐渐丧失,原本她想着,只要他回来,也许两人能说开,合则聚不合则散。而此刻她的所有期待破灭了。
原来等一个不回家的男人,是如此的绝望。
看着一屋子的情侣衣物情侣用品,她闪过一丝决绝,拿起行李箱,快速收拾了几件衣物后,她迅速买了一张当天晚上十一点飞四川的机票,给傅凡留了纸条「我去四川出差了」。
她不再等待,只想离开这个没有温度的家。
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次的傅凡被罢免职务一样,也许傅凡心里很有成算,完全不担心,可是他拒绝沟通,他金口难开。
他“自信而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就如他每天清晨五公里的晨跑,坚持自己,绝不打乱节奏。对于爱情,他亦如是。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何必追问。
曾经最温暖的港湾,也许原本就是海市蜃楼,是她永远都游不到的地方。
及时止损吧。
景安出差了整整四天,再回来时,已是周三。
家里的一切似乎还跟那天她离开时一样,只是,傅凡的贴身物品都没了。
这四天傅凡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只在她出发的那天晚上发了一个微信,问她在哪里,景安说在机场,然后傅凡发了「注意安全」,就杳无音讯了。
整整四天,他们彻底断联了。谁都没提分手,但其意自明。
成年人结束一段关系,有些事不需要挑明,不联系就是再也不会联系了。
他们的情份已消耗殆尽,礼貌退场是成全。不需要多说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不需要多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成年人的体面也许就是放下。
~~~~~~
天气转凉,即使是深圳,也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
景安平静地将傅凡所有的物品收拾出来,所有的情侣物品,那些共同挑选的小物件,那些曾经的小惊喜,打包装箱,捐赠,对过去的告别。
家里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仿佛那个人不曾来过。
然而,景安知道,阳光扫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曾满载着两人的欢笑与回忆。
她跟公司请了年休假,选择了东南亚的海岛,远离熟悉的一切,来一场心灵的疗愈之旅。
临行的前一天,她让汤晓将她找到的关于傅凡大舅公司离岸公司不断吸食公司利润的情况发给了宋秘书,直说这是他们公司之前做华夏药厂的方案时调查的背景资料,算是他们的内部情况,不方便外泄,让他们自己处理,算是送了个人情。
然后她将傅凡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看着窗外,突然有些伤感。
她从未想过要回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她在傅凡身上破例了。
她以为,他们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强大,足够匹配,她曾想过,陪他仰首走到世界尽头。
却原来,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终究是她僭越了,她不应该希冀并肩同行的,她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一时的新鲜感,又何必妄想风雨同舟,细水长流。
如今她的这场满心欢喜也该告一段落了。
第151章 盛不盛开,花都是花
办公室里, 傅凡正在不断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一旁的宋秘书手里还有6个文件夹,都等着签字。
半个月前,傅凡几乎用铁腕手段强势回归,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工作强度大到无以复加。
首先,傅凡将大舅在开曼的公司,以及长期套利的资产公示给董事会,又将大舅儿子的外籍身份揭穿(举报偷税漏税简直一抓一个准,国外的偷税罚款肯定逃不掉,搞不好还要坐牢),将两份重磅资料放在牌桌上,大舅简直秒投降,甚至提出将股份转增10%给傅凡来赔罪。
其次,傅凡将今年收购的几家小型海外医药销售公司的合同公布,与其花大力气并购高度同质化的香港CSO公司Z,还不如让更多的小型海外医药销售公司在现有的土壤上生长,长成参天大树,互补他们海外销售的短板。
消灭一个竞争对手会有新的竞争对手不如自己培养竞争对手,让它们为他所用。
他这一招出其不意,一下子就惊艳到了董事会的成员,最终连小舅都被他说服,心服口服。
他的出走仿佛是一场散心,总共不过两个星期,跟玩儿似的。只有宋秘书知道其中的凶险。
他回归还带了几个新的动作,有东北有几家医院要与他们合作,他们的市场占比更高了。以往的商业版图中,集中在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如今把东北也开辟出来了。
这些年,东北都是传说中的铁板一块,十一期间的公关工作到底是取得了进展,让他撕出了一个口子。
当然这其中老王出了不少的力。
快1个月废寝忘食的工作,宋秘书也敏锐地感知到老板恋情的新走向,毫无疑问,失败了。
他原本以为老板最低落的时候去深圳,景安小姐陪伴左右,两人共同抵御人生低谷,感情更升华了。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两人彻底不联系了。
老板又恢复了工作狂的模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见消沉不见伤心,只醉心工作,变着法子折腾他们,几个新举措连环出击,各项工作如火如荼,把他们卷成卷心菜得了!
宋秘书摸不透了,难道是老板甩了景安小姐,理由是决定好好搞事业?
渐渐地连副总们都发现老板的不同了,私下里讨论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情场失意商场奋进?
只有一个女高管(当初一起参与药厂项目,见过老板与景安)说了真相“你们不懂,这种状态叫孤独,极致孤独,才会选择用工作来排解内心的不安,老板之所以寄情于工作,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回避感情了,回避任何心灵触碰,不随便开始任何恋情,怕那个人不合适接不住他的深情,又怕对方太深情太爱他而自己不够喜欢她。”
其他人纷纷点头:“那是,我们老板这样的,谁人不喜欢,谁人抵挡得住。”
女高管摇了摇头,悄悄对宋秘书说:“老板是受伤了,他伸出去的手被人打回来了,他如今已不再期待感情了。”
~~~~~~~
另一边,景安也过得很不好。
海岛的疗愈游让她的内心低落,她在海边缝补着自己的内心。
那几天她几乎每天下午躺在沙滩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放空自己。
她看到了少年恋人,看见了青年情侣,看到了中年夫妻,看到了老年伴侣,她羡慕,更多的是遗憾。。。
沙滩上也许,她让阳光充分照射在她的皮肤上,带上墨镜看着远处海浪机械地拍打着沙滩,一下一下又一下,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她睡着了。
在梦中,她梦到傅凡手捧一束花,来到她身边递给她,对她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她点了头,傅凡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抱举起她转圈,转啊转,他们开怀的笑着,笑声那么大…
然后她醒了。
原来只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而刚才梦里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种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快起舞的温暖,此刻还在脑中流连。
举目望去,日头已经西沉,海鸥开始归巢,沙滩上的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结伴归家了,而她回首时,只有海浪在自己脚边,不离不弃追随着她。
这一刻她明白了,她是伤感的,也许她没有落泪,也许她没有述说,但是她在缅怀,缅怀这段前后加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的感情,缅怀曾经的真挚与深刻。
看似不长的时间还是留了痕。时间在沙滩留痕,时间也在她心头留了痕。
只是,他们终究是不合适。sometimes ever, sometimes never.
那之后的几天,她收拾心情,将自己状态调整好,回到了深圳。
如果说岁月教给她什么,那就是坚强吧。在失意的日子里,她学会重拾自己的碎片,学会面对失败,学会站起来。
她要好好爱自己,盛不盛开,她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花。没人浇灌它,温暖她,她就自己浇灌,自己温暖自己。
~~~~~~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很快到了12月,圣诞和新年的节日气氛浓厚起来,Wales打来电话,邀她去度圣诞假。
景安毫不犹豫答应了。
去哪儿都好,远离这满城的圣诞浪漫氛围就好。
最好去遥远的北方,去冰天雪地的地方,人迹罕至,网络全无,她可以平静地窝在暖气边,伴着窗外下得认真的白雪,感受时间的虚无,体会人世间的空茫。
Wales举双手赞成“那就去芬兰吧!”
Wales还带了一个他的朋友,他们三人意外的合拍。
圣诞夜就已经住进了小木屋里,温柔包围着他们,与外界的寒冷隔绝。窗外,大雪纷纷,无声地覆盖着每一寸土地。木屋内,炉火噼啪作响,火光在墙上跳跃,散发出家的气息。
景安看着跳跃的火苗怔怔出身,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她换了工作、回了国、奶奶走了、与傅凡和好又分开…
一切就像是那绚烂的极光,抓不住,摸不透。
Wales到底没忍住,问了这段感情的始末,当得知一切时,他不免唏嘘,“你帮了他,他直接走了?”
“诶,当初见到他还觉得他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没想到。。。”
话题被景安巧妙地转移了,她不想再聊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一晚上其他时间Wales都在摆弄他的手机,一会儿喊网络怎么这么差,一会儿又大呼小叫“终于连上了!”
他的朋友圈必然不会迟到。满满九张图,根本放不下他的兴奋,干脆做了VLOG,好好“分享”下他的雪国童话之旅。
突然,他挪到景安身边,小心翼翼盯着景安,问道:“我哥说他新年也没事,也想来芬兰,跟我们一起玩,可以吗?”
景安迅速意识到他说的是Eason,眯起眼看着Wales,“你把我分手的事说了?”
Wales心虚地眼神躲闪,“。。。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出来玩,你男友不在。。。”
“…闭嘴,以后不许再提!”景安一把掐在Wales脸上,疼得Wales龇牙咧嘴。
沉默良久,她再次开口,透着决绝,“跟你哥说,算了吧,我没有心情。”
因为她知道,回头草不好吃。
以后的路就让她自己走吧,她将会认识更多的人,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她希望她的爱情不是在她狼狈不堪中出现,而是在她光芒万丈时降临!
第152章 “凡”然醒悟
圣诞节前夕,CSO公司各处都布置了圣诞主题的装饰,红色的丝带、绿色的圣诞树环以及可爱的雪人玩偶,整个公司充满了节日氛围。公司工会还计划特别组织一场圣诞派对,让大家聚在一起享受美食。
宋秘书拿着活动预算找老板审批,顺便问了句,“老板,您圣诞节去度假吗?”
傅凡签字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他都忘了,快过新年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个假期,十一,那么温暖与甜蜜,如今已是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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