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看了江随之一眼。
后者瞬间福至心灵,这会儿还不去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趁虚而入还等什么?
“是。”他拉开挡住乐清半张脸的厨房门,“我试试。”
见状王姐很识趣地从厨房退了出来,抱着妹妹远离战场。
江随之走进厨房,觉得外面小乐嘉的声音吵闹得很,打扰他品尝佳肴了,于是“顺手”把厨房门也给关上。
乐清刚从烤箱把小饼干拿出来。
为了让自己做的东西能稍微好入口一些,这次她没有加很多东西,都是按照正常步骤来的。
但想到这么多人都不爱吃,她还是自己拿起一块,打算先试试。
不行就算了,再换个赛道。
她刚伸出手,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江随之皱眉:“不烫?”
“噢。”乐清刚才去看妹妹,把手套摘了忘了戴,她回头想拿手套戴上,可江随之另一只手却已经拿起了手套。
轻垂眼睑,动作轻柔的替她把手套给戴上了。
这人的手怎么比饼干还要烫。
乐清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弯曲起来。
江随之视线落在上面,随即轻笑一声:“我脱敏了还是你脱敏了。”
“什么?”
这人是有多迟钝,现在这么碰她她都没有以前那么反应激烈了,但这话江随之却没说。
一旦说出口那就碰不到了。
戴好手套后他也没放开手,而是看向烤盘里的小饼干:“我试试?”
“我先试试吧。”乐清说,“烤的第一盘,还没试过。”
“嗯,不是奖励吗?”江随之靠在旁边,“没有吃到第一块,怎么能是奖励。”
乐清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
还讲究什么第一块的仪式感。
可江随之却笑笑没说话,引着她的手碰到其中一块饼干,答非所问道:“我没戴手套,拿一块。”
乐清的已经捻了一块在指尖,还没送到自己嘴边手就被人拉了过去,靠在橱柜旁的江随之微微倾身,就着她的手在她指尖轻轻吹了两下,温热的风仿佛透过手套触碰到了手指。
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矜贵桀骜的男人乖顺地垂眼,薄唇轻启,咬了一口她手里的饼干。
刚烤出来的饼干还没那么酥脆,也听不到咔嚓的声音,乐清却觉得自己的神经在他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就紧绷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好几秒才找到一个借口:“现在还不好吃。”
男人动作微顿,没忍住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
乐清当即冷脸:“我做的饼干有那么好笑吗?”
“没有。”
其实没有以前那么难以下咽,味道正常了很多,至少已经不是小孩口中“惩罚”的程度了,只不过还没冷却所以吃起来口感也还不太好。
江随之将她的手轻轻抬起来了一些,指腹按了按她手腕内侧没有被手套覆盖的位置,意味深长道:“真的有人认为,我是来吃饼干的吗?”
这一下直接把乐清给按应激了,她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凉声说:“你不是,你是来耍流氓的。”
“是啊。”江随之坦然承认,“但你好像挺配合。”
乐清重重将烤盘放下,回头凝视着他。
两人对视三秒,现在天气见暖,每个人都在开始减衣服,在家里开着空调,乐清也几乎不穿外套,就穿了一件很薄的浅蓝色毛衣,衬得她肤色更白。
尤其是现在被热气和他的话激得白里泛着粉,江随之的视线忍不住黏在她的脖颈上,撕都撕不下来。
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江随之强行挪开自己的视线,害怕一会儿真就耍起流氓来了,那、至少一个星期都不能踏入这个家门。
他最先败下阵来,略有些狼狈地转过头:“不说了。”
然后视线里那只手又伸了过来,还带着那块吃了一半的小饼干,乐清硬邦邦道:“吃完,别浪费。”
江随之顺着毛撸:“好。”
然后对上了乐清“你怎么还不走”的视线。
他咬碎小饼干,说起正事儿:“关于孤儿院的事,查出了些眉目。”
乐清立刻认真起来:“什么?”
“我的人找到那个园长,按照她所说当初小孩是意外摔倒导致的脑死亡,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江随之拿出手机,翻开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份器官捐赠的意向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她的名字和院长的名字。
“所以在小孩死后,她的心脏被捐给了另外一个人。”
乐清拿过手机,目光忽的顿住,抬头轻声道:“所以另一个人,是我姐?”
第78章
◎对不起、没关系(二更)◎
乐清看到了被捐献者的名字。
除开那个姓氏,那个人叫乐阳。
“秦局长找到了阳光孤儿院的院长。”江随之说,“按照她的说辞,小孩在摔倒后被送去医院的过程中,表示,如果自己活不下来可以把心脏捐给已经被收养了的姐姐。”
这个结果乐清其实并不意外。
她见过Annie手上监测心率的手环,看来哪怕是重新活了一次,Annie身体也有些问题。
如果当时自己跟Annie的关系真的那么好,在得知对方生病的情况下,自己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会做出这个选择的。
所以是这个情况,后来的Annie用了自己的名字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看到江随之的表情,直觉却没有这么简单:“你还有话要说?”
江随之扫了厨房门一眼,见那里依旧紧闭,才缓缓直起身子:“有些蹊跷。”
他生性多疑,尤其是经过江言的事后,习惯性什么事都往最坏的方面想。
事实上乐清这件事也经不起细细推敲。
“心脏移植需要做HLA配型,至少也要2-3个小时,院长说你在去医院的过程中就停止了心跳,就算你当时是意外摔倒,从配型到取出的时间都对不上,更何况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这其中的巧合太多,你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知道捐献器官这种事情的,除非有人跟你提出,并且已经做了全面的准备,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捐献,并且对方恰好就是你认识的人。”
乐清明白,世上的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我姐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真是我们的猜测,她可能也不知情。”江随之蹙眉,“唯一知道,那是你的心脏。”
所以才会改掉自己的名字,用她的身份活了那么多年。
江随之查过,当年没有乐清的领养资料,但如果查的是乐阳,的确有一个大乐清三岁的女孩,领养这个女孩的家庭条件很好。
但没过几年那对夫妇就因为生意失败自杀死亡,至于已经改名为乐清的乐阳,则是侥幸从父母手里活了下来。
这也就是当初他父亲查到的,为什么乐清也是一个孤儿。
按照她被领养时的家庭条件以及当时她跟小乐清的感情,那对夫妇没道理不知道小乐清的存在。
江随之沉声道:“院长说,那对夫妻本来要领养的是你,但你闹着不愿意去,还极力给他们推荐了你姐,因为你觉得她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而你还能再等几年。”
乐清咬了下唇。
这的确是她现在也能干出来的事。
但江随之在意的不止是这个,那对夫妻的经济情况足以让他们跟院长达成隐秘的交易,提前配型。
又在某个时刻,制造了一个小孩的死亡意外。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死了,没有人会替她细查,也没有人会为了她难过伤心。
哪怕是得到了她心脏的姐姐,可能也认为那只是一个意外。
显然乐清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要告诉她。”
她现在总算知道了这么多年Annie从来不过生日也讨厌生日的原因,为什么那个大师会模棱两可说她欠了债。
可这跟Annie没有任何关系。
Annie做事不会后悔,她也不会后悔。
“我去见她。”她说。
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年只是个意外。
最坏的结果,那最后只有她知道就行了。
而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只需要见那个院长一面就可以。
说完,乐清转头去拿小盘子,打算把饼干都挑拣出来拿出去给Annie和孩子们吃。
但她挪动了一步就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这一次江随之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大得吓人,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准备一下。”他说。
乐清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肩上的大手转正了一些,江随之轻轻摩挲了她的侧脸,低声说:“我这次是真的要耍流氓了。”
男人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又柔软的轻吻。
乐清从头到脚都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直挺挺地站着,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额头的温度一触即分,连带手腕上和肩膀上的力道也同时卸下,就好像刚才那个轻轻的触碰只是忽然的幻觉。
“你……”
“抱歉。”江随之纯属先斩后奏,伸出手在她面前,“你打我吧。”
乐清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表情略显茫然:“?”
打什么?
“忍不住了。”江随之的手搭在橱柜上,手背青筋分明,另一只垂在他身侧手轻轻颤抖,只是声音却稳定异常。
“乐清。”他笑了笑,只是跟平常不着调的笑意不同,这次他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深邃,“我很心疼。”
对于自己这种心态江随之都觉得很难理解。
他从来没心疼过自己。
可是看到乐清站在自己面前,面对过去一个可能很残忍的真相却还是要自己藏在心里的时候,他的心就漫开密密麻麻的疼痛。
又害怕,又心疼。
乐清抹了下额头,想让那分明的触感离自己远一点,忙转过头:“我要装饼干了。”
“不打?”江随之很清楚她的身手。
乐清看了眼这人还在发抖的手:“我怕你不禁打。”
欲盖弥彰的回答。
江随之想笑,却笑不出来,也没乖乖听她的话出去,而是替她把那些小饼干都装进了罐子里:“我会跟你一起去。”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仿佛他在说起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答案。
乐清动作微顿,而后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做什么事都是自己,其实如果多了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吧。
她这才想起来,过去每一次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如果江随之不在就是林生西在。
不论是出于保护孩子还是保护她,他似乎一直都在身边。
这种时时刻刻转头就能看到一个人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安心。
-
趁着还没去录节目,第二天乐清就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出门,她跟王姐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敲响Annie的门。
最近小乐嘉换了一个讲故事的对象,所以Annie基本都跟他们睡在一起。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可能明天才会回来。”乐清说,“不用担心我。”
Annie睡眼惺忪,搂着孩子半坐起身:“去哪?”
见她一副也要跟着去的架势,乐清想了想:“跟江随之出去玩。”
果然,Annie的动作停住了,隔了几秒又重新倒在床上,懒声说:“去可以,不能在外面过夜。”
说得好像那天在门背后偷看亲亲的不是你一样。
“看情况吧。”乐清含糊道,“我尽快赶回来。”
躺在床上的Annie抬手挥了挥,乐清这才放心出门。
江随之早早就站在了电梯间,见她轻手轻脚关上门,一看就是担心会把其他人吵醒。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低落。
想来是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幸好,江总心想自己昨天主动出击,否则还真有可能在想安慰她一下的时候被这人反应迅速地拿捏。
不过换个思路,一顿打换一次贴贴。
对平常人来说可能不太能接受,可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福利double。
江总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已经铺垫好了基调。
乐清按下电梯发现这人还在发呆,嘴角挂着一种,好像下一秒就要流氓上身的微笑,额头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下次,如果这人再不经过她的允许随便动手动嘴。
她一定会卸掉他一条胳膊。
她走进电梯,故意道:“你等下一趟?”
江随之微微弯唇,迈步走了进去,见她又跟以前一样“面壁”,笑意更浓。
只不过现在不是个耍流氓的好时机,这人现在跟弹簧似的,过于敏感。
得挑其他时间下手。
“想好要怎么做了?”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提到这个乐清就认真了很多:“嗯。”
昨天就想好了。
江随之点点头:“应该势在必得。”
“不然呢。”乐清静静地说,“跟我有关系的只是我姐,不是其他人,我不吃外人的亏。”
换种思路,她也是把自己当“内人”了。
江随之身心舒畅地带着老婆一起出发,去给老婆撑腰。
几个小时后两人到达到朔城。
阳光孤儿院的院长廖明一早就听秦局长说了有人要来找他,廖明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最近来找他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问的都是当年的事情,虽然话他已经说了几千几万遍,可还是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小女孩躺在地上安安静静的表情。
说实话在孤儿院那么多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小孩,乖的更是不少,但像当年乐清那样的小姑娘他是第一次见。
哪怕是面对死亡她也一点都没有害怕,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漂亮的布娃娃,甚至还能忍着痛一滴眼泪都没掉就签下了那份捐献书。
那是她唯一会写的字。
哪怕时隔多年每每想起那天小乐清的表情,廖明还是会有些心有余悸,以至于后来他已经不能继续在孤儿院待下去,而是选择养老。
正想着,就听到院外传来秦局长的声音:“廖院长,客人来了!”
廖明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来,在茶几前走了几个来回才应声:“来了!”
“廖院长离开孤儿院以后就回老家种花养老了。”秦局长带着乐清和江随之穿过院中的小篱墙,“当年的事给他的打击实在不小,如果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看了眼乐清的脸,更加觉得这就是当年那个小孩长大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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